热武器不比让两个壮汉守在身边要更安全吗?
时作岸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与同样察觉到违和之处的夏奡交换了个眼神。
虽然表面上不显现,但两人都留了个心眼。
“大老板”带着小弟走到食堂大门口的台阶上, 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他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老李的人。
虽然两边隔着蛮远的距离, 但好在天黑夜静,躲在墙壁后面偷看的几人毫不费力就听见了“大老板”在说什么。
“那个姓李的呢?不是说好晚上十二点在这里见面?他不会拿着东西跑了吧?!”
声音远远传来。
他时不时抬起手腕确定时间,可环顾四周, 半天都不见老李的身影,他心中的火压抑不住,一把拽起旁边小弟的衣领。
“说, 那个姓李的呢?你们是不是约好了要在这儿耍我一轮!”
那小弟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身精肉但对上“大老板”也只能唯唯诺诺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更加让时作岸与夏奡确认了他手上肯定握着某个“保命法宝”。
不能让他这样嚣张下去。
如果他手里真的握着杀伤力大的东西, 混到学生群体里的危害不堪设想。
眼见“大老板”找不到人,气急败坏就准备原路返回,时作岸连忙起身, 往旁边准备跟随他的夏奡肩膀上轻拍两下,让他稍安勿躁原地等待。
自己在利落地站起来,向着食堂门口跑去!
夏奡本想跟着,但被原地拍了回去,等他再想追上去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突兀。
无奈只好再次蹲回原位,与其他几人一起等待。
食堂门口的三人看见旁边的寝室楼突然跑出来个人,被吓一跳,瞬间警觉!
两个小弟火速排成人墙挡在“大老板”身前,四肢蓄满力气。
一个小弟对着时作岸喊:“你是谁?!”
奈何附近还有游荡的丧尸,他也不敢放肆喊,因此粗犷的声线配上气音听起来极其滑稽。
时作岸努力调动自己的呼吸,刻意模仿出气喘吁吁的模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一样。
“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大老板?”
因为气喘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完全掩饰不了的青涩与稚嫩。
不止暗中偷窥的四人组这般想,“大老板”躲在人墙身后,听到这样称得上“清纯”的声音,也情不自禁地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警惕。
他没有回答时作岸的问题,反问:“你是谁?”
时作岸跳出来时特意给自己加了个“清澈”大学生的身份,此刻为了立人设,可谓是拿出了十八番武艺。
幸好他这张脸还算给力,被讨人厌的工作与上司蹉跎了七年,却连皱纹眼袋通通都不见,只有一丝淡淡的黑眼圈,反倒更像是每天晚上打游戏到深夜的青春男大。
他先是朝着前后左右都扫了一圈,“确定”周围除了他们没有人在偷听,才用手挡着嘴,低声开口:“一个姓李的大叔让我今天晚上来食堂门口找人,他特别叮嘱我了要保密,你认不认识那个叫大老板的人啊?”
眼睛配合着眨巴眨巴,非常贴合人设的行为。
“大老板”一听是老李派来的,忙不慌将挡在他身前的俩小弟拨开,主动站了出来。
他自我介绍:“你好,我姓吴,姓李的叫你过来的?我就是你口中说的‘大老板’。”
说罢,他还友好地向时作岸伸出手。
但他等了半天,并没有伸手。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一:虽然大学生们天真纯粹,愿意向陌生人托付信任,但信任也有个先来后到。
老李是先来的,对待他托付的任务必须要比对待自己的事情更加小心谨慎。
时作岸清清嗓子,挤出怀疑的眼神:“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大老板’?”
“大老板”:……
你要不看看大晚上十二点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任何人等在食堂门口吗?!!
“对哦!”时作岸一拍拳头,仿佛幡然醒悟。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二:适时地展现自己不靠谱的一面,让对手放松警惕。
“他到底让你过来干什么?他人呢?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大老板”没心思听他胡搅蛮缠,直接将话题转向重点。
时作岸适可而止,开始挤牙膏似的向他编撰一套故事线:“丧尸爆发的时候我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但那天实验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又关着门带着耳塞,忘记了时间。
“等我发现外面不对劲,大家都逃跑了的时候,学校已经断电,门自动上锁,我被困在实验室里出不来了。”
“幸好实验室里面有台饮水机,还有半桶水,加上我做实验经常做一半就饿了,包里一直备着些零食,才勉强苟活到了现在。”
“等李叔发现我的时候,食物都已经吃完好几天了,我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李叔虽然凶,但我求了他半个小时,说我愿意在他手下帮他做事,他才把我救出来,给了我一点食物。”
他说到重点时,眼角还憋出两滴泪珠,看上去真的对老李感恩戴德,甘心为了他做牛做马。
但“大老板”面露狐疑:“你说你求了那姓李的半小时,他就把你救出来了?”
那姓李的还能当一回好人?
“……”时作岸装模作样擦拭了把眼角的泪,“我手里有进入实验室必须要的身份卡,我求放我出去,我可以把身份卡给他,还可以帮您打下手。”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三:还没进社会的大学生虽然不懂世故,但像个傻子一样直愣愣冒犯人才更显得虚假。
“大老板”听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时作岸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是相信了。
得快点把他们带去实验楼。
可没等他开口引诱,下一秒“大老板”又问:“老李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么不是他亲自过来?”
他仍然没放下戒心。
干他这一行的,天天就跟有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哪天若是愚蠢到随意轻信一个刚认识的人,那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时作岸再次夹起尾巴做人:“李叔说他要帮您把其他实验室的门一道儿开了,就让我一个人过来把您带过去。”
“他说那边的设备太多太乱,他也不知道您是想用哪个,便准备全都给您收拾出来。”
听到这里,夏奡已经明白他想将“大老板”和小弟引到实验楼再处理。
但宋子桥还在状况外,压低声音戳了戳夏奡的胳膊:“他难道还要把人带去实验楼?”
气声消散在漫无边际的黑夜。
夏奡见其他几人都没发现这一点,只好压低声音解释他和时作岸刚才的猜测。
“我们怀疑‘大老板’的手上也有枪。”
“什么?!”江肆差点惊叫出声,幸好及时用手捂住了嘴,但眼睛瞪大,满脸不可置信。
“如果在这里对上他们,枪声肯定会引发骚动。”学生们都还在寝室里,离得那么近,如果真在这爆发冲突场面将会非常混乱。
这也是为什么时作岸非要费心费力编排这么一出戏的原因。
另一边,“大老板”听完时作岸的解释,似乎相信了。
他侧过半边身体,让时作岸走在他前面,确保他全程能在自己的视野中行动。
“带路。”
“等等老板!”时作岸突然拦下他。
“大老板”皱着眉,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他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在时作岸手伸向他的瞬间,右手有一个向裤腰摸的动作。
只有很小的弧度而且立马控制住了,但还是被时作岸敏锐地捕捉到。
为什么还会对他这么警惕?
是刚刚解释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没顾及到,露馅了吗?
时作岸心下一沉,焦急与恐慌像无数只蚂蚁爬满四肢。
他有些不确定了。
急促的心跳震得他胸口发紧,他非常隐蔽地朝同伴躲着的位置扫了一眼,心中打鼓。
夏奡能不能仅凭这一眼就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他这个动作只像是是对行动有疑虑,才不安地看向四周。
怎么办?
要不要赌?
其实也不亏,如果夏奡明白他的意思,那他们就会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将“大老板”控制住。
如果不明白,那大不了就赌一把,真把人引到车上去。
反正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大不了被姓吴的揭穿,夏奡肯定能迅速根据状况调整行动策略。
几息间,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继续,“老板,我们是要走过去吗?”
“不然呢?”
吴老板眼神不善,抱胸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眼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时作岸连忙摆着手解释:“没有没有,只是那位置有些远,大晚上的,走过去还挺不方便的,而且路上丧尸也不少……”
吴老板脸上的横肉随着他开口抖了两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我可以开车带吴老板和两位过去。”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夏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躲在墙壁后面,大气不敢喘,眼睛死死盯着“大老板”的动作。
半天过去,时作岸还在同“大老板”纠缠。
他不能上场, 只能耐心在旁边等候, 再心急也无用。
只有等某人释放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时间半蹲导致腿弯处的筋如同被折断了一般。
夏奡感觉有些僵硬, 正准备稍稍活动一下姿势, 就在这时, 食堂门口的时作岸动了!
只见他微微转身视线向这边扫过来,快到连瞳孔的形状都看不清,但只是对上的瞬间,夏奡便心中一震。
非常神奇的, 他好像从这匆匆一眼中读懂了他想传达的意思。
“准备动手。”他低声一呵。
“不是说要把人带去实验楼再处理吗?”
宋子桥不解,连忙跟在翻包的夏奡后面问。
当然,他不会质疑同伴的决定。虽然疑惑, 但手上还是仿照夏奡的动作,将包里的火乍弹掏了出来。
夏奡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只好一句话概括:“时作岸可能露馅了。”
“什么?!”
这可是大事!
几人瞬间神经紧绷起来。
夏奡又从包里拿出两把手/枪, 交到江肆和林院长手中。
这是白天从老李那里收缴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临行前最后一次交代:“那两个小弟无所谓,一定不要让那个‘大老板’死了, 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老林和江肆接过枪, 深感肩负重任, 用力点了点头。
众人扭头将视线重新落回时作岸身上,只见他扭头把“大老板”几人往停车的位置引。
他走在最前头,走路的速度被刻意放缓, 明显能看出这人有意地在拖延时间。
不止他们发现了。
两个小弟守在“大老板”身侧,见时作岸走路磨叽得要命,想开口催促,却被“大老板”一只手拦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让始终在观察的夏奡彻底心寒。
绝对是被发现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指腹按在手中火乍弹的硬壳上,冰凉的触感压得指尖泛疼。
“动手。”
黑暗中,两个字的指令清晰冷静。
其余三人也咬牙盯着对面的动态,只等夏奡这一下发令!
话音刚落,只见夏奡和宋子桥放弃墙壁的遮蔽,飞速向着食堂门口的位置冲去。
两人像是饥饿已久的猎豹,每一步脚尖着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速度又极快。
等“大老板”和小弟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奡距离他们只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
“艹!”两个小弟怒骂一声,但也反应迅速,转身准备往前一步挡在“大老板”身前。
但两米的路程对夏奡来说也就是两步的事儿。
没等小弟摆出防御的姿态,就见他助跑起跳,一记飞踢招呼在左边那个小弟的脑袋上。
末日这么长时间,他也积攒了不少对丧尸的打斗经验。
此时这一脚几乎是拿出了自己对付丧尸时用的全部力气。
小弟完全招架不住,只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般,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就朝着旁边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裸露的皮肤插在坚硬的石子上,流淌出鲜血,但他已经没有知觉,沉沉地晕了过去。
另一个小弟见状,动作迅速拦在宋子桥面前。
他的打斗技巧要强于刚才飞出去的那位。
对上同样一个飞踢招呼过来的宋子桥,他没用蛮力,而是向左边歪了下身体躲过,同时扭腰转身,胳膊揽在宋子桥腰上,控制他继续往前的趋势,一个抱摔将人扔在地上。
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脑袋也擦在地上,头皮估计被磨破,火辣辣得痛。
脑子里也跟着一阵晕眩。
但宋子桥铭记自己的使命,咬着牙忍耐,同时抬起胳膊抱住这个小弟的腿。
“操傻逼松开!”这男的本来下一步打算朝着夏奡扑去,帮自己的弟兄报仇,却没想到会被倒在地上的宋子桥抱住腿。
他拔了两下没拔出来,气急地用力踹在宋子桥肚子上。
这下脚丝毫没有留情。
宋子桥硬撑着用两只胳臂箍住他的腿,腹部的重击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移动了位置,几乎就要吐出来。
终于,夏奡冲过来,胳膊肘撞在小弟侧腰。
巨大的冲击力下,他身体不受控制往旁边歪,连带着踩在宋子桥肚子上的脚一崴……
就是现在!!!
夏奡抓住时机,手臂灵活地攀上小弟结实的肌肉,像蟒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勒紧。
“住手——”
突然,一声尖锐男声阻止了夏奡继续的动作。
是“大老板”。
他站在时作岸身后,露出大半个身体。手中握着一把银灰色的手/枪,形制与老李拿着的那两把有一点点相似,但明显要精致许多。
他身高有限,站在时作岸旁边要矮大半个头,因此不会像夏奡一样通过勒脖子来控制手里的人。
反正有枪就足够了。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时作岸后腰的位置,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扎在他的皮肤上。
宋子桥痛到浑身麻木,还蜷缩在地上。
局势扭转,夏奡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胳膊仍然锁在小弟的脖子上,如同巨钳控制着他的活动。
可“大老板”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张口便是问:“姓李的现在在你们手里吗?”
也对,他的目标只有实验楼的位置。
这两个小弟是死是活,抑或者老李是死是活他都不在乎。
后腰被枪口抵着的位置逐渐发烫,像是有一块烧红了的铁块。
时作岸喉结滚动,额角淌下一滴汗,顺着下颌埋进衣领里。
但他一动不动,从始至终配合着“大老板”的动作。
在“大老板”看不见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看向夏奡。
“大老板”见他配合到了极点,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忍不住轻笑:“怎么?这是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了就准备等死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呵。”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笑声一起抖动,“姓李的早就杀了你们学校的一个学生拿到身份卡了,还需要把你救出来用你的卡吗?”
“就算他把卡丢了需要一张新卡,他也只会把你杀了,从你尸体的裤兜里翻出你的卡。”
“他手段可比我糙多了。”
“……”时作岸沉默,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从这里漏了馅。
果然说多错多。
该死的自己当时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
他紧张地望向夏奡,眸光闪烁。
从分开行动开始他和夏奡就没有过交流的机会。一切行动全部依靠的是默契和“赌”。
现在他能赌的只有:夏奡还留了后手。
老林和江肆不在这里。
莫名地,两人一句话交流都没有,但他还是从夏奡眼底得到了正向的回馈。
好像是让他再坚持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