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味了一番生命的触觉,随即又抬头:“你好像不太高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是在害怕?埋怨?亦或者是其他古怪而难言的情绪,星野佑做足了心理准备,洗耳恭听费奥多尔的答案。
费奥多尔倒也不推阻,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米沙君?”
“嗯,我在。”
费奥多尔微微弯下身来,让他的面容占据了恋人的全部视野,那双总是烁烁闪动的眼中此刻满溢着沉重的情绪,看清楚的那一瞬间星野佑甚至有点心悸。
费奥多尔用客观的、平静的语气陈述道:“这已经不是您第一次在我面前濒死了,而上一次,我尚且没有做好准备。”
星野佑:“……”
“……啊。”他慢半拍的咀嚼出了这其中言语的意思,后知后觉的说:“原来如此,这让你产生创伤了么?”
态度过于平静了。
费奥多尔在心中如是说,面上则有问有答:“或许吧,我并不能够断定我自己的心理状态,至少这并不客观。”
星野佑:。
放在胸口的手有了别的事情要干,他抬手握住那只放在自己耳侧的手,十指交扣:“那么现在呢?”
费奥多尔慢慢的,慢慢的趴下身来,他侧头躺在星野佑的胸口,那感觉很轻盈,他显然控制着自己,谨防压碎了这个去鬼门关走过一在遭的人。
有点可怜。
漫无边际的思维突然浮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这让分明对他们的爱情知之甚少的星野佑心口酸软。
费奥多尔还在轻声说:“您似乎不意外您会死而复生。”
“嗯?”
星野佑蒙了蒙,随即反应过来:“啊对了,一般人是不能死而复生的吧?”
悬躺自己胸口上的头颅笑了笑:“显然如此。”
“唔。”
金发的病号思索片刻,随即道:“那你就当我比较特殊好了。”
费奥多尔并没有立刻做出应答,星野佑耐心等待一会儿,随后听见他顺从的说、“好,您是特殊的。”
无尽的纵容,无尽的迁就——费奥多尔似乎已经对面前的人毫无办法了,因而百依百顺。
这反而让星野佑有些不自在了,他没有等来应该的追问,反而得到的是平静的应和,随即咬了咬舌尖,没忍住反问了过去:“你不追问么?这样有关生死的事?”
费奥多尔支起身子趴在了恋人的身上,垂感极佳的黑发几乎要落在星野佑的脸颊上了:“那么您清楚这样的原因么?”
“……”星野佑不知道为何,那双眼睛里的情感更加难以遏制,叫他忍不住狼狈偏开了头,有点狼狈的回答:“大…大概吧。”
“那么您刚刚的反应就是不想告诉我了。”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平和的确定了答案:“没关系,信任需要时间培养,我对您向来有着十足的耐心。”
这下轮到星野佑怔住了,他含糊了嗯了两声,算是答应等到时机成熟再说。
“他们呢?”
星野佑挑了个旁的话题:“那位太宰君还有……他们人呢?在我昏死过去后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随即微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都好好活着。”
“这样是你期待的结果吗?”
星野佑眨了眨眼睛,迟疑的回答:“可能……?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费奥多尔的思绪飘回了那个夜晚,想要绞杀他们的并不只有侦探社一家和钟塔侍从一方,在怀里人就要逐渐失去温度前,西格玛开枪了。
——击穿的是太宰治的肩头。
或许是他的言语的确打动了无处可归之人,或许是星野佑唐突的濒死让他应激做出了反应。
——在场众多人中,或许只有星野佑是与他最为相似的。
总之,西格玛做出了选择,开出了那一枪,跟着费奥多尔等人离开了默尔索。
费奥多尔挑挑拣拣的选择了一些事情同他说着,听的星野佑头更大了——“所以,我们现在在哪儿?”
他最后还是没有搞明白这个问题。
费奥多尔站起身来,走到及地的窗帘边伸出手,窗外则有云翳划过,远方是烁烁的繁星。
费奥多尔说:“我们现在在天上,这是一处赌场。”
天上的赌场是费奥多尔对西格玛履行的承诺,而直到星野佑可以安静的在其中行走时,他也没有见到那位繁忙的小经理。
“所以你呢?你还待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星野佑抱着热饮坐在一边,身边时自得其乐的费奥多尔。
星野佑歪头:“如果是陪护的话,我想我现在应该不用那么谨慎?”
费奥多尔找来的治疗系异能力者能力不凡,现在星野佑已经完全感觉不出自己心口那里被开了个眼儿。
坐在旁边的人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思考片刻:“您觉得我应该做什么事么?”
“做什么都好,总归不太应该一直待在我身边?”
星野佑苦恼着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费奥多尔自然是表示没关系的。
随即,他提出是否要尝试着去赌/博的区域看一看。
“人很多、也很热闹——我想你会愿意去瞧瞧的。”
星野佑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稀里糊涂的,他又跟着费奥多尔去到了直至今天他都还没有踏足过的核心区域。
喧哗嘈杂、悲喜一瞬。
这是星野佑对于这一处地方的第一个感受。
他下意识往费奥多尔所在的位置靠了过去,肩膀靠上熟悉的人,这样周围那些无差别的恶意与贪婪好像就不会与他们再有更多瓜葛。
一只手偷偷的牵了过来,星野佑侧过头看见费奥多尔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两个人最后来到了一处边角落。
费奥多尔帮他理了理头发,温声细语:“抱歉,您很不适应吗?”
“说不适应……啊,直接说不适可能更贴切一点。”
星野佑移开了目光,摩挲着自己的发尾:“真可怕啊,这样的地方——光是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都觉得要喘不过气了。”
“如果您觉得这样不好,我们也可以去其他的区域。”
费奥多尔说:“赌场的附加产业往往会比您想象的还要多,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可以称之为一处天上王国。”
星野佑摇了摇头,回头又看了一眼喧闹嘈杂的核心区,没头没脑的说:“我们以前来过这样的地方吗?”
费奥多尔怔了怔,随即点头:“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目的也不是游玩——您想要试试吗?”
星野佑摇头,他询问当时是怎样的场景。
“您大概是用了一些别的法子,将整个赌场围追堵截逼得没有退路——”
费奥多尔轻声说:“总之,您赢得了赌场主人的尊敬,并见到了被劫持的我。”
星野佑下意识吐槽道:“听起来简直像是什么罗曼蒂克的小说。”
费奥多尔只是微笑。
碧绿的眼睛环顾四下,嘀咕着这里也的确很符合一些爱情小说的取景场地,他挠了挠头,最后又说:“所以我到底玩了什么游戏?”
费奥多尔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另有一声插入二人的对谈:“根据我们手头的资料查询结果,您当年大概是玩了一出转盘游戏吧——啊真是的,把魔人君手下的赌场搅和的一团乱麻呢。”
唐突滑入的声音因为太过于自然,让星野佑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反倒是一直温和如初的费奥多尔唐突的冷下了眼光,不动声色的将星野佑护在了身后:“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呢,让几位都大驾光临至此。”
星野佑偏头打量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几位,神色讶然的听过他们的名号。
“——猎犬们。”
身穿版型挺括的异能力军团成员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微笑着。
“别那么紧惕嘛。”
发尾染红的军人有这一张惹人眼球的好皮相,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像他们容貌那样优雅,反而带着一种形似深渊的危险感。
他微微眯着眼睛,叫人根本看不清眼中闪烁的情绪:“伊恩君,但是没想到我们还会在这里见面呢。”
“你好。”
跟在这人身边,大抵是搭档的人同样有着精致的容貌,气质却要正派的多:“我是末广铁肠,我身边这位则是条野采菊——你明明知道这位先生大概已经记不住我们了,这样捉弄人并不有趣。”
拆台的操作太过于顺手,以至于星野佑完全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费奥多尔:“他们是我以前的熟人吗?”
“不,完全不是。”
费奥多尔笃定的回答:“最多只是一面之缘,您从前从来都懒得理会他们。”
而就在星野佑暗自惊讶自己从前原来这样高傲时,费奥多尔将矛头转向了来到他们面前的二位:“所以呢?【猎犬】部队大驾光临,天空赌场实在是不胜荣幸——”
“需要我将西格玛经理叫过来吗?如果是有什么公务上的事情要商讨,我想还是不要再在我们这里耽误了吧。”
一边咒骂完自己搭档的条野采菊也迅速恢复了自己惯例的高深莫测:“不,现在想起来这已经不太重要了——比起这个,我们更加好奇,二位怎么会在这里么?”
星野佑不明所以,而费奥多尔只是微笑。
见两人并不打算给出答案,条野采菊也没有要轻轻放下的道理。
他仍旧闭着眼睛,可锋芒无需其他加持:“我可是记得这位伊恩先生在被侦探社劫持后于默尔索监狱身亡,钟塔侍从大发雷霆——”
“如果您是想要讨要什么说的,找我恐怕是给不出什么确切的答案了。”
费奥多尔摊了摊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冷淡的说:“身亡也好、追缉也好,侦探社的行为与我无关,我也没有配合你们调查的必要——伊恩身死的情报是钟塔侍从那边给出的,你在怀疑我和他们有所勾结?”
“勾结这个说法有些难听了。”
末广铁肠严正的开口,他似乎不太满意搭档总是有些轻佻的表现,因而抢先一步对着面前的情报商人发难,进而防止场面变得太难看。
末广铁肠:“准确来说,我们是在怀疑你单方面的欺瞒了钟塔侍从并愚弄了一切。”
费奥多尔梅子色的眼睛缓慢的眨动,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言论,他无可抑制的笑了出来:“您的意思是,我不仅欺瞒了钟塔侍从,还愚弄了国际组织和贵国政府,最后藏也不藏一下的就呆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算我的确隐藏了米沙仍旧活着的情报,那又有什么不对呢?”
费奥多尔沉下目光:“他的性命是我救回来的,而动手的正是侦探社——一个还在养伤的病人,你觉得我要把他送回英国才对?”
条野采菊当然不会直接指责说这样事情是不对的,他笑了笑说:“可您的不作为可是让侦探社多了许多压力呀。”
“人的确是他们杀的对吧。”
费奥多尔耸了耸肩:“钟塔侍从为何追杀他们我等心知肚明,那么又何必多言呢——就算不算米沙的这一条性命,他们所暴露出来的丑恶似乎也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揭过的吧。”
这实在是有力的辩驳。
“赌场之上如果有什么事务需要商讨,不妨找我。”
有着拼色紫白长发的经理西格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神色冷淡的看着面前的二位不速之客:“二位还有什么要事么,不妨移步经理办公室详谈?”
在场诸多人中有不明所以的星野佑,有神色冷淡的费奥多尔,有焦躁不安的西格玛,还有神色莫辨的猎犬二人组。
“啊,当然可以。”
意料之中的,条野采菊放弃了言语上的进攻:“我们去一边商议一下吧,关于西格玛经理你所目击的一切。”
眼看几人这就要离开这里,星野佑却觉无端的觉出一种被审视的感觉,也就是这时,那位发色奇异的猎犬回过头来冲他微笑:“不过听起来,伊恩君你似乎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啊。”
“被照顾你的人这样隐瞒,真的没问题吗?”
条野采菊满意的听见那道心跳声更加鼓噪:“那么,期待我们的下次再见。”
“希望那时你可以用了然的态度来和我们沟通哦。”
他们离开了。
“要去喝杯咖啡吗?”
星野佑听见费奥多尔这样询问他,在刚才那样的针锋相对后。
他歪了歪头,看着恋人微笑:“好啊。”
不论如何,天空赌场依旧是一个十足的销金窟,费奥多尔拉着他的手来到了装潢精致的精美,其中的标价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洗黑钱的业务。
费奥多尔倒是对此熟视无睹——这间赌场除开本身的存在以外都一文不值,他给自己随意挑了一杯饮料,又将菜单递到星野佑的面前。
星野佑的指尖点过一个个名字或是拗口或是莫名其妙的饮料,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的偷偷抬眼看向费佳。
费佳微笑看着他:“怎么了?”
“我可以喝酒吗?”
说这话时,星野佑鲜红的舌尖忍不住舔了舔唇瓣,他碧绿的眼中闪动着动人心魄的光芒,尽管这人的言语实在是有些不太对劲。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又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只能喝一点——可以吗?”
星野佑当然没有不同意,他点了一杯看起来是橙子风味的鸡尾酒后把菜单递给了侍应生。
在包间的门合上后,星野佑立刻起身钻到了费奥多尔的身边,以不可抗拒的姿态按住恋人的双手,双眼紧紧的盯着他。
费奥多尔整个人顺从的不可思议,他顺势往后眼光,脊背抵在坚硬的玻璃边,还在温和询问:“怎么了吗?米沙。”
星野佑看着近在咫尺间的,在他有限记忆中强势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所谓恋人,迟疑片刻,还是凑上去亲了一下。
费奥多尔:。
他梅子色的眼眸猝然睁大了一些,是代表惊讶的神情:“您这是……”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吧。”
星野佑凑的太近,连呼吸都在交缠,服务生敲了敲门进来放下饮品,眼观鼻鼻观心的迅速离开。
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这不算插曲的插曲,费奥多尔抬手抚了抚那蓬松的金发:“我很乐意担下这个称号,您想说什么吗?”
星野佑说:“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这很重要。”
看这费奥多尔没有立刻应下,他又立马补了一句:“不可以撒谎。”
“好的。”
费奥多尔点头,像从前每一次应下不合常理的要求:“您想问什么?”
“首先——”
星野佑竖起了一根手指:“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费奥多尔的手盖住星野佑的后颈,任由这人以一种压迫感极强的姿态俯视自己:“这里是天空之上赌场,根据领空来看是在近日本的地带——是我承诺给西格玛的[家]。”
星野佑眼睛亮了亮,相比起前面的赘述,显然最后一句才是他想要的答案。
费奥多尔顿了顿,继续回答:“而从事实上来看,我仍旧是一位在逃的现行犯,而您在理论上已经死亡,因此我选择在这里静观其变。”
说完,他眨了眨眼歪头:“您满意这个答案吗?”
“还算诚恳。”
星野佑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像是在嘉奖他的诚实,端上来的鸡尾酒色泽漂亮明丽,透亮的冰块在不断浮出气泡的杯中沉浮。
他坐直身子,拿过鸡尾酒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口,被冰的打了个激灵,缓了缓才继续说:“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会侦探社会成为通缉犯?”
“因为根据日方的最新调查结果,[武装侦探社]的正身为策划了多起恐怖袭击的极端组织[天人五衰],甚至从通缉令下发到现在,他们手上似乎又多了两条人命。”
费奥多尔倒是没有坐直,而是难得显得有些慵懒的靠在窗扉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银匙搅动着属于他的那杯饮料。
费奥多尔:“[居心叵测][作恶多端]…现在这些词完全被贴在了他们身上,太宰君曾经的旧事也被挖了出来,这下他是真的需要被关进默尔索了。”
星野佑眨眼,将自己的吸管递到他的唇边:“这下真是你狱友了?”
“……您这么说,也没错。”
费奥多尔微微俯首咬住那根吸管,尝了尝对他而言刺激性很是一般的鸡尾酒。
星野佑原本还在了然的点头,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被面前人漂亮的脸吸引过去,他内心叹息,再一次确信自己栽的不冤。
你来你也栽。
费奥多尔留心到了星野佑的小反应,只觉得有趣——这样的表现,那多还是出现在他们初识或者刚刚交往的那段日子,这样看来虽然失忆这件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却也回馈了一点聊胜于无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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