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倾身上前,梅子色的眼睛无限逼近那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镌刻心间的碧绿。
有些太近了,星野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是摩挲着自己的唇瓣这样说的:“您可以答应么?”
没有拒绝的理由。
星野佑垂着眼,他应下了这个微小的心愿,闭上了那双眼睛。
他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星野佑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一个他曾经总是抱怨过于冗长的名字。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在生与死钦定之前,他的心愿得到了实现。
代价,是一枚硬币模样的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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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氛围太好了不适合明着写……总之最后那里两个人其实亲了个爽(?)
“之前向我许过愿的人很多吗?”
“据我所知……并不多,而且他们大多数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不过您似乎经常暗度陈仓的自己用,我认识您早些时候时您常常生病。”
“听起来很任性。”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而不是我呀。”
夜晚的停机坪风声烈烈,中岛敦与果戈里一齐站在了的直升机前等待着游戏的终局,于是一起看到了手牵手一边闲谈一边走出来的费佑二人。
中岛敦的神色登时不太美妙,而与之相对的正在他身边的果戈里则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费佳——”
“看起来是你赢了这场比赛呢,不会是我的挚友~”
看魔术师的神色似乎是在真心实意的为他而高兴,费奥多尔则微眯眼睛:“啊,科里亚君——就像你看到的,游戏结束了呢。”
星野佑眨着眼睛看向了神色压抑的中岛敦:“那他怎么办?”
费奥多尔似乎正在和果戈里讨论了一些什么,他闻声看过去,瞧见那书的道标整个人说不出来是崩溃还是哀伤。
他接过了果戈里手中的,装有解药的箱子,书的道标尚且还有其作用,但他同样好奇星野佑的态度。
于是顿了顿,看向了身边的人:“您觉得呢?”
星野佑摇了摇头,给不出什么确切的态度:“你还想杀了他?”
倘若单纯从语句表面来看,难免是有些责怪的意思,然而放在语境中就是绝对坦诚的询问了,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他也并非嗜杀之人。
“杀戮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费奥多尔提着箱子,看向了人虎少年,于是略略提高了一些声音:“我对你可是神往已久呀,中岛君。”
中岛敦冷声:“向往什么呢?我猜测大概不是什么好目的吧?”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温声说:“我想你对我有了过多的误解——请相信,我所做出的一切并非出于一己私欲,而是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呀。”
今夜星光灿烂,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运作声轰鸣,中岛敦对于费奥多尔的坏印象早就是根深蒂固的了,显然不会被这一两句话扭转过来。
中岛敦:“误解什么呢?你引导【组合】是假?鼓动【涩泽龙彦】是假的,还是被种下的【共喰】病毒是假的?”
“你所杀的每一个人同样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中岛敦似乎一早就想好了对于费奥多尔的态度:“你为什么觉得拥有裁断世界的命运和他人生死的权利?”
“所以我同样罪孽深重。”
费奥多尔面不改色,他说:“这个世界满溢着罪恶、私欲、丑恶与哀哭的灵魂,而我也从来不是一个圣洁的人,然而我的理想崇高而纯粹,为此甘愿堕入罪恶。”
“这个世界需要涤清罪孽。”
费奥多尔梅子色的眼睛中沉浮着复杂的情绪,而星野佑握着他的手。
费奥多尔:“我也一样呀。”
直到最后,他的言语似乎也不单单是辩驳或是斧正自我的意志,更像是对自己理念的剖析,星野佑怔怔的看着他——失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聆听费奥多尔眼中的世界与想法。
真倒霉。
他又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他这不是不栽倒都不可能吗?
“可怕啊可怕——”
熟悉的、混杂着一分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愧是你呢费奥多尔君,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你的理念陈述,但我果然还是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呀……”
“……”
星野佑愕然的转身,看着理应淹死在电梯箱中的二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太宰君?!”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同样看到了二者正站在他们的几步之外:“怎么会呢……”
太宰治挥了挥手:“呀伊恩君,竟然真的眼睁睁看着魔人君要把我们淹死吗?真让人伤心呢?”
太宰治又看向了费奥多尔,这个与他头脑对等、堪称宿敌的男人,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我曾经听直美小姐说过,如果一个反派有什么庞大的欲望是最不要紧的,而如果这个反派说要创造一个更好的完美新世界,那就得好好警惕啦!”
“听起来,你是后者呢——费奥多尔君?”
“虽然不知道您是怎样死里逃生的。”费奥多尔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态:“但我想说,您如果试图用这样的法子来抨击我,实在是无用功呢。”
太宰治摆了摆手:“呀,听起来就很好奇呢——好吧,我可以坦白来说,让我们说,谢谢伊恩君吧~”
“我?”
星野佑的神色更是古怪。
费奥多尔看向了西格玛:“西格玛君?”
西格玛现在脑子里很乱,一面是费奥多尔曾经的许诺,一面是抛弃了他的行为,一面是方才最后关头太宰治依旧的信任,心中焦灼一团,而听见了费奥多尔的声音,他依旧沉默一会儿,随即低声。
“是异能力。”
老实的天人五衰说:“有异能力体打破了电梯梯厢,白雾充斥在整个默尔索内部,应该是那个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可以分离异能力出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没有看到?”
是涩泽龙彦的异能。
星野佑茫然的抬起了手——刚刚遇见的那个白发异能力者?
“你说我对你见死不救。”
星野佑试图理解面前的一切:“却又要谢谢我?”
太宰治微笑不语。
“费佳……?”
他茫然的看向了身边的人,他们似乎已经无限接近于胜利,而现在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转过头,便于费奥多尔深邃的目光对上,星野佑感到了某种害怕被误解的惊慌——他的确没有伸出援手,从始至终最多是帮险些溺水的费奥多尔做了个人工呼吸。
而并没有想象中的——以为会有被背叛的情节出现,费奥多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面上浮现出来了他最常见的温柔神色。
费奥多尔无奈的笑笑:“原来是这样——是我的疏忽。”
似乎是功亏一篑的俄罗斯人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负面情绪,而是飞快的理解了现状,他回过头看向了中岛敦,很有礼貌的询问:“可以给我看看么?那个象征着使役的标志。”
中岛敦心领神会,又越过他看向了自己的前辈——太宰治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面对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中岛敦挽了挽袖口,向他们露出了右手的手背——其上正镌刻着与索尔兹列乌尼圣剑相链接的鲜红印记。
星野佑怔愣着,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原来如此。”
费奥多尔轻笑:“是你透过圣剑与米沙的联结,役使涩泽龙彦使用异能吗?”
“如此说来,的确不算是他出的手——毕竟主观上,是你们做出的决定嘛。”
而相对于飞快接受了现实的费奥多尔,星野佑整个人则显得更加茫然:“诶……是你拔出的那把剑?”
“啊,是的,伊恩先生。”
太宰治就在身后轻笑着,绝地翻盘的戏码是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过时的的经典,中岛敦向着他们的方向迈步,神色是十足的冷静。
中岛敦:“太宰先生的道谢并非嘲讽——这的确是您做做出的筹谋,在失忆之前,您似乎就对现在的局面有所预见了。”
星野佑觉得自己的思考能力似乎有些过载了,不过没关系,相对而言,他身边的费奥多尔俨然已经理解了一切。
他甚至还可以用拇指摩挲星野佑的手背以达成某种安抚的目的:“请不要自责或是难过。”
俄罗斯人低声说:“我认可您的一切想法与行为,至少目前我还挺高兴。”
费奥多尔甚至轻笑:“至少从前的您还是现在的您,都十足的重视着我。”
一边的果戈里已经开始了十足的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这个超出预料的发展完全合了他的心意:“费佳、费佳——哈哈哈!!”
白发的小丑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舞动着手臂笑道:“怎么办呢?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费佳——哈哈哈哈,太有趣了,小丑喜欢这个发展!”
星野佑勉强牵动唇角,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给自己下套自己实现自己愿望,完全的套娃行为。
费奥多尔没有理会自己挚友发出的惊天大笑,游戏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却仍然有十足的耐心去探索有关星野佑的一切。
他抬起头,看向中岛敦:“我仅仅有一个问题——中岛君。”
费奥多尔:“圣剑已经拔出来了,按照常理而言,所融合出的效果是不可以留存的。”
他又深深地看向了星野佑,随即看回去:“是你自己又籍由着着曾经存在的通路,又与米沙本身成就了某种联系么。”
中岛敦没有正面回答,而这种态度本身也就代表了一种答案。
太宰治拍了拍手:“那么现在,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开始的局面呢。”
他微笑:“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费奥多尔瞥过去,他道:“我并不是很想以过分的方式结束这个比试呀。”
“然而,解药仅仅有一只。”
太宰治:“还是说,你们谁要向伊恩先生许个愿,来让结果皆大欢喜呢——啊呀,当然,这可不是免费的。”
事情似乎已经完全发展到了某种完全无法控制预见的地步——星野佑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根本不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西格玛举起了枪,对准了曾经许诺会给他寻找栖身之地的人。
他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不错,看着被下意识的星野佑护住的人,也不明白自己心中是羡慕还是恼怒。
他的的确确想要杀掉这个人——说是恐惧也好,说是愤怒也好,凡人的痛苦似乎从来都无关紧要。
也无人在意。
要扣下扳机吗?
费奥多尔轻轻的推开了星野佑,他低声说:“啊、西格玛君——是你要杀了我呀。”
“是你先违背了诺言……”
费奥多尔神色不变,他向来知道如何去打动面前这个凡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食言哦,我也曾经说过——这次行动结束,我就会兑现承诺。”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然而,你被别人选为了搭档呢,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活下来。”
“活下来才能去兑现承诺呀。”
他甚至还轻轻的笑了笑:“你呢?你被太宰君说动,开始相信他的承诺了么?”
没有来源的人从来都如同浮萍那般摇摆不定,费奥多尔从来都知道如何才能够更打动这孩子——他看见黑洞洞的,对准了自己的枪口抖了抖,显然是他的言语起了作用。
费奥多尔继续说:“他人的承诺从来都是虚言——而至少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要你走过来,我的承诺就会兑现。”
西格玛肉眼可见的动摇了。
费奥多尔笑了笑,梅子色的眼中浮出洞悉的色彩,他张了张口,又准备说一些什么,却听见身边传来了噗呲的一声。
那一声很轻,按理来说,在有螺旋桨不断轰鸣的时候,他应该是听不见的,可像是生命中某种重要的事物要再度流逝,心中的恐惧和惶然在这一刻全盘爆发了出来。
是堪称陌生的体验。
——“费佳……”
费奥多尔睁着眼睛,夜风将他的头发吹的纷乱,视角中拥有妨碍到的时刻,可偏偏此时所目睹的是那样可憎,连发丝似乎也自动隐没了。
——星野佑的头发也吹的凌乱,金色的发丝飞舞着像麦浪又像今夜天空中闪烁的繁星,他所喜爱的那双绿宝石眼睛依旧闪动,目光是茫然而无措的,却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他看起来似乎还算健康。
如果忽略掉唇边正在蜿蜒躺下的,鲜艳刺目的血液。
“好疼……”
星野佑喃喃道,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像刀刃一样的物什贯穿了他的胸口,从后至前。
“唔噗…”
鲜血淋漓而下,生命的极速流逝与剧痛令他软倒,而费奥多尔如梦初醒一般接住了他。
拥在怀中的手护住后背,他摸到了一手温热,这场景过于熟悉,熟悉到他刻骨铭心。
费奥多尔看着手中刺眼的红色,抬起头,看向了中岛敦的身后。
直升机上,【组合】的霍桑不请自来应聘了驾驶员,此刻正扶住那直升机的舱门目光冷然的看向了这里。
而雾散去,今夜同样星光灿烂。
又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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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mvp是星野佑哈因为这又是他干的(。)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第84章 复苏
生命从鲜活到凋零往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在星野佑身上,这个过程却总是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好疼。”
星野佑还在咯血,混着血沫的咳嗽无可抑制,费奥多尔苍白的囚服上出现大片的艳红。
我要死了吗?
他迟缓的思考着——费佳抱的好紧,他在害怕吗?
是谁干的?
他不知道,意识慢慢的昏沉了下去。
“我还能醒过来吗……”
意识模糊间,他似乎这样的开口。
“啊啊……”
抱着自己的人手越发用力了起来,近乎麻木的痛觉与昏沉涌上。
眼中的星星消失了。
而再次睁开时,他看见的则是装帧华美的天花板。
星野佑怔忪的眨了眨眼,目视范围偏移着逡巡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在这一刻世界简直安静的不像样子,唯有房间中的通风系统低声嗡鸣着运作。
这里是哪儿?
他这是死了还是勉强活着?
接着,知觉逐渐连接到了四肢,他用力蜷缩了一下酸软的肢体,抬起两只手臂,看见了苍白皮肤下青紫的血管,以及固定在左手手背上的留置针。
星野佑:……
看起来应该是还没死透,勉强活下来了。
然而这样他也无法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倒不如说谁来给他解释一下呢?
星野佑茫然的试图直起身子,刚刚抬了个头,这处看起来富贵非凡的房间就被人推开了门。
“晚上好,您醒了呀。”
平缓的步伐声不紧不慢的来到床边,昏迷过去偏恋人惊惶的神情与面前冲他温柔笑着的人眉目重合,星野佑眨了眨眼:“……费佳?”
“嗯,很好,看来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他的笑容略略扩大了一下,俄罗斯人躬身扶住星野佑的后颈又给放回枕上。
被制住的病人懵然的躺回去,目光追随着从一边提来一张椅子坐下的恋人君。
费奥多尔坐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低头看他的缘故而半合,莫名的营造出了一种珍视感,俄罗斯人微微笑着,周身的气质让星野佑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这是否代表着,我向您许下的心愿的确在稳定的运行着呢?”
“我被攻击的是心脏又不是大脑……”
星野佑下意识这样吐槽着,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自己对于现状一无所知:“所以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还活着?”
“您的语调似乎不是喜悦?”
“毕竟我当时已经做好了让你当鳏夫的心理准备了嘛……”
星野佑摊了摊手——被被子盖着,看不太出来,但嘴上却完全不停:“所以呢,我到底怎么还活着?”
费奥多尔抬起手,细长的指节帮他理了理额前的金发,隐约触碰的酥麻感在额头上散开,星野佑一口气还没吸上来,听见他淡淡的给出了答案:“答案很简单,默尔索并不缺乏治疗系的异能力者,涩泽君在察觉到您状态不佳后,又驱策静止系的异能力和空间系的异能力。”
“好歹是保住了您的一条性命,而只要保住了您的命,救回来就不算难事了。”
他是这样说的,星野佑看着费奥多尔垂下的梅子色眼睛,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
自己又做了什么呢?星野佑不清楚,他茫然的用被窝里的那只手按住自己的胸膛,感觉到那颗还在跳动的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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