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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烟猫与酒)


三根烟结束,他走出卧室, 下楼找牧一丛。
牧一丛还在餐桌前,但没继续吃东西, 也没喝酒, 他在接电话。
漆洋拽开椅子坐在他斜对面,牧一丛撩起眼皮扫他一下,对电话里说:“先这么安排,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 他挂掉电话, 姿态还是那么闲适,很自然地面对漆洋。
自然得像是刚才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
“聊聊吧。”漆洋说。
“你说。”牧一丛把他的烟盒扔过去。
漆洋又抽出一根咬着,但没点火,刚连着三根烟的劲儿还没下去。
“你到底想怎么着。”他就这么咬着烟, 直白地质问牧一丛。
牧一丛看了他一会儿才回答:“你指哪方面。”
“别扯犊子。”漆洋冷着脸,“找你帮这个忙是我欠你人情,该多少钱,你把路上的油费,住你家你给折成酒店费,包括这桌子菜。”
他在桌腿上踢了一脚。
“你全算成钱,该多少我给你多少。”
“但你要是觉得帮了我这个忙,就真能让我还你些别的什么玩意儿,趁早算我没找过你。”
跟人掰着事儿算钱,这种话其实挺没脸,尤其是面对一个实打实给自己提供了帮助的人。
漆洋是个要面子的人,能跟他玩到一起的人也都是不计较这些的性格——如果刘达蒙是那种今天漆洋帮他打一架,他转天就拎东西拿钱来千恩万谢,他俩玩不到一起。
哪怕最落魄的时候,漆洋自认为在待人处世上也没差过事儿,和谁都是有来有往,帮助了他的人他不会做小伏低,只记在心里,找机会给人还回去。
可如今的牧一丛实在太不按章法出牌了,事儿和喜恶全混在一起,漆洋心乱,应对不来。
“一码归一码,能明白我意思吗?”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再次向牧一丛强调,“你那些喜欢不喜欢的跟我一点儿关系没有。”
“把话说透吧。”漆洋咬了咬烟,眼也不眨地对牧一丛说,“你想要床上那些东西我给不了。”
这话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远比被牧一丛咬嘴还让他别扭。
牧一丛每次和漆洋见面时,对他的冷嘲热讽没有过什么反应。
被漆洋挥了一拳也没看出有什么不爽。
但此刻听完漆洋说这些话,他整个人从神态到气场,一点一点的,又变成了漆洋记忆中,那个对他总是表现出不屑与嘲讽的牧一丛。
“可能是我的表达让你产生了歧义。”牧一丛捏起酒杯,在桌上轻轻碰了碰,“少说这种辱没自己的话。”
说完,他放下酒杯起身去了三楼,继续拨打他的电话,一个眼神都没回头再给漆洋。
这天晚上漆洋没有睡好。
心里惦记着看医生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晚上他和牧一丛相处的画面,一帧一帧不断在头脑里回放。
关了灯的房间放大身体的感官记忆,崭新的床具味道不断提醒他,自己正托着牧一丛的关系,睡在牧一丛手里某栋房子的某张床上。
牧一丛把他的嘴给咬了。
咬完还让自己别多想,别说辱没自己的话。
漆洋上次接吻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第一次亲嘴时也没有这么让他总回想起来,浑身别扭过。
翻来覆去到三点半,他捞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张蚕蛹。
都他妈什么跟什么。
第二天被牧一丛敲房门的动静惊醒,漆洋坐在床上缓了半天神,一看时间刚过九点。
昨晚几点睡的他已经记不住了,只觉得脑仁儿晕。
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楼,牧一丛已经收拾妥当,人五人六地坐在沙发上摁手机,餐桌上摆了早点。
“你吃过了?”漆洋坐下来,看牧一丛没有要过来吃饭的意思,僵着嗓子问他。
牧一丛“嗯”一声,头都不抬。
漆洋就没管他,掐着时间垫巴一口,两人出门去拜访医生。
那位专家的住址距离牧一丛的别墅确实不远,人也算随和。
看了病例,又听漆洋介绍了些漆星的状况,他跟漆洋聊了些自己的判断,又介绍了几个与漆星程度相仿的患者,在他手下有显著好转的例子。
但和以往看过的所有医生一样,说到最后,他们都会强调一句:根据目前医学界对于自闭症的研究与治疗水平,家长要做好孩子终生症状伴随的准备。
“您说的这些我明白。”漆洋点点头,毫不意外这个回答,“我只想尽量让她接近正常人,不奢求别的,能够有一定的自理能力就可以。”
“根据你所提供的状态,孩子的病况算是相对轻微的。”专家斟酌了一下,“就是年龄有些耽误,如果小时候发现症状就及时进行科学干预,效果会好得多。”
漆洋没解释什么,微微笑一下,表示明白。
“但只是追求生活自理,还是有希望的。”专家拿了两本书给漆洋,“拿回去看看,根据书上的建议,结合自身孩子的生活习惯对她进行干预和指导。”
“这些孩子啊,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对错。”
“很多家长痛苦的根源,就在于执着地想要孩子按照我们正常人的生活标准来生活。”
“既然病情不可逆,不如多根据孩子的习惯来改变,构建一套他们能够理解并且实施的生活技能。”
漆洋接过书向医生道谢,认可地点点头。
“我觉得还是很有希望的。”专家最后鼓励他,“年后带孩子到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我们再商定她的治疗计划。”
这么些年跑了那么多地方,无外乎就是想听一句“有希望”。
漆洋抓住机会又具体询问了几个棘手的问题,比如如何教漆星建立生理期的认知,得到相应的指导方向后,他深深地吐了口气,起身告别道谢。
他们对话的过程,牧一丛全程在一旁安静的听。
等到漆洋结束问询,他把车钥匙递给漆洋,示意他先出去等着,自己要单独和专家说些事。
漆洋没有直接上车,他站在车旁平复了会儿心情,这种有希望解决掉某个棘手问题的感觉非常好。
——对于现在的漆洋来说就是如此,他不奢望一切会变好,只要不会变得更坏,就等于希望。
他在车外抽了根烟,掏出手机往家里打视频。
漆洋不在家,邹美竹就会靠谱不少,这两天都在家看着漆星没去打麻将,不过视频接通后她举着手机不给漆星,自己倒豆子似的跟诉了一箩筐苦,说儿子不在可把她累死了。
漆洋这会儿心情好,耐心听着她絮叨完,又安慰两句,才提醒她换漆星来接视频。
挂掉电话,漆洋回过头,发现牧一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伫立在单元楼前正盯着他看。
“今天……”漆洋想说今天谢谢你。
但他刚开了个头,牧一丛就自然地移开视线,过来拿过车钥匙,径直上车。
一句话也没多说。
漆洋站在车外看他一会儿,也把话咽回肚子里。
按照原定的计划,看完专家,两人就可以往回赶了。漆洋的行李包早上已经收拾好,塞在牧一丛车里。
他上前敲敲车窗,示意牧一丛开尾门。
“怎么了。”牧一丛问。
“你不是来办事儿吗。”漆洋打开手机买车票,“今天谢谢你,你去忙吧,我买张车票回去。”
“办完了。”牧一丛轻描淡写,“上车。”
“不用。”漆洋看他这样就莫名上火。
“出了城你开车。”牧一丛没有情绪地看他,“我补觉。”
隔着车窗僵持一会儿,漆洋点点头,揣起手机坐进车里。
来的路上两人就算没怎么聊天,回去的路上却比来时更加沉默。
漆洋时不时用余光观察牧一丛,提防着牧一丛又主动撩闲跟他扯些乱七八糟的。
结果一路无话。
晚上十点,越野开回到漆洋家小区外,漆洋拎着包下车,站在路边又看了牧一丛一眼。
“这两天麻烦你了。”不管怎么说,该道的谢还是得道,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僵硬,清清嗓子说,“过两天我请你……”
“不用。”牧一丛又是这句。
又是没等漆洋说完就打断他,还直接伸手拉上了车门。
漆洋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被他这个态度彻底点燃。
他一把拽开门,直勾勾地盯着牧一丛问:“你又犯什么毛病?”

第34章
面对着漆洋的种种情绪永远能够表现得毫无反应, 有情绪也被压到看不出来,是牧一丛的能力。
迎着路边昏黄的灯光,漆洋真在这一瞬间感觉, 又见到了上学时的牧一丛。
还是他鬼迷心窍,摸黑坐在牧一丛家楼道等他那天的牧一丛。
“怎么了?”牧一丛还反问他。
漆洋想都没想就回话:“你说呢?装傻有意思吗?”
他真是搞不懂牧一丛究竟在想什么。
十年前是一个样, 十年后刚见面是一个样,明明是自己毫无防备的被咬一口, 他都没说什么,牧一丛又不冷不热地变了个样。
漆洋现在不像小时候那么浑了,看人待物不再只凭第一印象的单纯好恶。
他明白牧一丛是个值得交的……算是朋友吧,如果牧一丛能正常起来跟他好好相处。
漆洋真的不想欠人情, 尤其是欠牧一丛。
这么给自己捋了一圈思路, 漆洋主动又坐回到车上, 关上车门,试图平心静气好好跟他聊聊。
“咱俩犯不着装傻, 你什么毛病我什么脾气,也都算了解。”他点上根烟问牧一丛, “你跟我好好说, 是因为我昨儿揍你那一拳?还是……”
还是因为我挑明了告诉你不可能发生床上那些事儿。
这话漆洋只能在昨天情绪顶脑门儿的时候说一遍,第二遍都开不了口。
但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他俩这所谓的“朋友”,也确实没什么好做的。
“因为我发现, 你确实也就那么回事。”
在漆洋还满脑袋头绪时, 牧一丛开了口。
不紧不慢,漫不经心。
漆洋猛地抬起脸看他。
“我对你感兴趣和帮漆星的忙,是两回事。”
牧一丛迎上他的目光,眼底一丝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你非要把这两件事搅在一起, 觉得我帮了你就是为了和你发生些什么,想从你这儿要什么报答。是你自己把自己看低了。”
“也是我把你看高了。”
很难得的,牧一丛这次一口气跟他说话的字数,从小到大,都是少有的密度。
把漆洋听得一耳朵血,从后脑勺冒出一股股的不爽和难堪,难堪到他太阳穴都发紧。
牧一丛说完这些,有意等了漆洋一会儿。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没有反应,牧一丛又挑起一边眉毛。
“你现在挺没劲的。“他告诉漆洋,“我说明白了吗?”
挺没劲的。
过完年漆洋就二十九了,直奔三十的年龄,在他小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第一次有人用“挺没劲的”来形容他。
用以前漆洋用来评判别人的词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带来的冲击感那么强。
可能是他从小到大就没服过输,没觉得自己低谁一头。可能在漆大海出事的这十年间,他就活了一口劲,没有这股劲顶着,他早被家里给赘趴下了。
可能单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牧一丛。
“啊。”漆洋被气血充了一头,反倒冷静了,故意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冲牧一丛乐了一下。
“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这人就是挺没劲的。”
牧一丛长久的沉默,最后懒散地垂下眼帘,冲副驾的门扬扬下巴,示意漆洋下车吧。
漆洋没有直接回家,他去小超市随便给漆星买了些贴纸本子,出发前答应小孩儿的。
然后他来到平时抽烟的花坛,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年二十八了,夜里将近十一点的时间,空气冷得让人呼吸道都冰凉,连遛狗的人都不在外面闲逛。
老居民区依然住着许多人,黑夜间的楼层闪烁着一格格的灯光,是一户户生活平淡又正常温馨的家庭。
第四根烟头落地,头顶的歪脖子景观灯发出不堪重负的电流声,“啪”地熄灭了。
漆洋在一团混沌的黑暗中,看了会儿花坛里残存的火星,起身踢了脚雪,全部掩灭。
和专家约定去面诊的时间在大年初九。年初三,刘达蒙带着媳妇儿从老丈人家回来,漆洋给他打个电话,请他吃饭。
刘达蒙和以往每次去见岳母娘一样,回来就满肚子牢骚,向漆洋倾诉他是真害怕那老两口子,证儿都领两三年了,每次过去还跟受审似的,生怕哪一块表现不佳,岳父岳母就要给他判个人品有待考察,把他媳妇儿给回收回去。
“大活人还能用‘回收’这词儿啊?”漆洋听笑了。
“哎,就一个比方。”刘达蒙点名想吃涮羊肉,进到店里坐下就没停过筷子。
漆洋没什么胃口,靠在沙发椅里一下下咬着烟嘴,看着雾气飘渺的铜锅出神。
“琢磨什么呢?”刘达蒙往他碗里舀了一大勺肉,“不吃干瞪眼,肉点多了心疼钱啊?”
“滚蛋。”漆洋没精神跟他贫嘴,抄起筷子吃两口。
“你烟抽得是越来越多了,没吃饭呢就点。”刘达蒙打量着他的神色,以为漆星又出了状况,“我星星大小姐最近怎么样?”
漆洋跟刘达蒙一向没什么好掖着的。他简单地告诉刘达蒙漆星年前经历了第一次生理期,小女孩儿毫无概念,他和邹美竹那几天是怎么手忙脚乱。
“哎哟我。”刘达蒙看着餐桌上那碟红腐乳,举着筷子呲牙咧嘴。
漆洋把腐乳碟子给他换掉。
“那你和我姨也不能一直这么盯着孩子屁股啊,以后咋整呢?”刘达蒙是真替这一家发愁。
“牧一丛给联系了一家医院,”漆洋眯着眼闷烟,“年前我去咨询了,挺靠谱,过几天带漆星去看看。”
“谁?”刘达蒙以为自己听岔劈了。
漆洋跟他对个眼神,含糊地回应:“嗯。”
从小玩到大的两个人,漆洋对刘达蒙唯一的隐瞒,就是他和牧一丛高中最后那段时间的经历,以及这阵子两人的相处模式。
所以在刘达蒙的印象里,这俩少爷一直就是个势不两立、王不见王的状态。
当然了,一个是真少爷,另一个早就开启了地狱模式。
“咋你送他回趟家,你俩还送出感情了啊?”刘达蒙努力回想着他们那场同学聚会,怎么都想不出这俩人能和平共处的画面来。
不怪他想不出来,漆洋现在想到牧一丛这个名字,都感觉整个人不自在。
“问你个事儿,大蒙。”他闷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碾灭进烟灰缸里。
“你说。”刘达蒙平复好状态继续大吃羊肉。
“就比如,你如果帮了个人。”漆洋放慢语速琢磨着措辞,怕刘达蒙猜出什么,还是强调了一下,“帮了一个女生。会不会想从她身上图点儿什么?”
“那得看帮什么事儿。”刘达蒙想了想,“要是人就借个充电宝,顺路捎一段车,还扯什么图不图的。”
“大事儿呢?”漆洋看着他。
“什么大事,”刘达蒙一愣,“你往出借钱了啊?”
“问你呢。”漆洋在桌子底下蹬他一脚。
刘达蒙就这点好,没什么脑子,心里也没那么多七七八八的,漆洋问他什么他就琢磨什么,不瞎发散。
“那要是大事儿,”他认真思考一会儿,露出有些猥琐的笑,“要是我还单身,肯定是图点儿什么。”
“图什么?”漆洋问。
“能图什么?现在一个个都房贷车贷活得紧巴巴的,不是实在亲戚实在朋友,谁有心思多管闲事啊。”刘达蒙说,“你也没说是什么关系的女生,要是没亲没故的,我帮人个大忙肯定是图我喜欢她呗。”
“也不是图她怎么回报我。”刘达蒙补充道,“说到底就是喜欢这个人,所以愿意帮她。”
漆洋沉默了。
顿了顿,他又问:“就当是你喜欢过的女生。如果她觉得你帮忙是想和她上床呢?”
“埋汰谁呢?”
刘达蒙“啧”一声。
“埋汰她自个儿还是埋汰我的心意啊,啊我看上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真缺个上床的我直接花钱去点小姐不完了,还省得耽误我时间。”
刘达蒙话糙理不糙,漆洋听完先是想乐,嘴角扯了一下,又实在扯不上去。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刘达蒙说完,研究着漆洋的神色开始怪笑,“同学聚会跟咱班哪个女生暧昧上了啊?高中也没见你对谁有意思啊。”
“吃你的吧。”漆洋把腐乳碟子给他推回去。
和刘达蒙这段对话,让漆洋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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