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异常艰难,好在最后还是剃完了。
方恪快气炸了,沈辞年刚刚解开浴巾,他就飞快走了出去。
路过沈辞年的时候,一点也没避着,故意踩着他的脚过去。
他踢掉拖鞋,钻进被子,缩在角落里。
沈辞年收拾完浴室,出去看见方恪霸占着他的床,扶了扶额。
小狗未经允许上主人床了,这还得了
像是预感到什么,方恪冲着他大喊:“别动我!”
他就要睡这里。
沈辞年无奈地走出去,从客房把药拿进主卧。
给方恪喷药又是一场体力较量,最后以方恪撕坏他睡衣袖子告终。
很多个瞬间沈辞年都想上去拿鞭子下来抽死方恪,最终还是给忍了下来。
不气不气,这人跟你没关系。沈辞年喝着牛奶,同时递给方恪一杯,看见方恪喝一半又剩着,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他已经按上次的量只给方恪倒了一半了,方恪还是给他剩一半
故意剩一半想指望他喝小狗嘴兜子吗?
方恪就是这么想的,他眼睛不断看向模糊成清朝老片的沈辞年。
不是不喜欢浪费吗,喝一下又不会毒死。
喝一下怎么了。
方恪万万没想到沈辞年隔天晚上抱了只布偶猫回来,还把他喝剩的牛奶倒给猫。
难怪家里有牵引绳,原来沈辞年养猫。
“小汤圆真乖”,沈辞年摸摸猫脑袋,猫一边喝牛奶一边呼噜呼噜蹭他手。
“你叫它什么”方恪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什么小汤圆
“喵~”小猫躺下来翻肚皮,歪着脑袋让沈辞年摸肚子。
“乖猫”,沈辞年压根不理方恪,他把猫抱起来,猫很亲人,攀上沈辞年肩膀就开始舔沈辞年侧脸。
方恪越看越生气,越是看不清越是容易联想更多东西,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误以为沈辞年在亲猫!
沈辞年把猫抱到腿上,当着方恪的面给猫的耳朵滴祛耳螨的药液。
小猫很信任沈辞年,一点都不动,即便耳朵不舒服,也只是轻轻晃了晃蓬松的大尾巴。
“小汤圆真乖,一会奖励你小鱼干。”
把猫放到地上,沈辞年拿起方恪的药,拍了拍大腿,笑:“过来,我也给你祛祛耳螨。”
祛你妈的耳螨。
方恪不想自己还不如一只猫,他恨恨地躺了过去,把脑袋枕在沈辞年腿中间。
沈辞年一只手安抚似的抚摸他的脸,另一手给他耳朵里喷了药,他忍着没动。
可能是因为某些较劲的心理在作祟,他也想听到沈辞年夸他真乖。
然后他会扬起下巴对沈辞年不屑地说一声:“你在放什么屁。”
脸换了一边,眼睛离沈辞年的小腹很近。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微不可察地往前挪了一点,把脸埋了进去。
沈辞年拿着喷雾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动作。
沈辞年的另一只手转移到了他背上,轻拍着安抚。
方恪把脸藏起来,脑袋靠着沈辞年,这种依靠的感觉给了他最原始的安全感。
就像小时候,总喜欢用枕头把自己围起来,或者睡在两个枕头之间的凹陷里,左右都有依靠都有枕头挡着,心里就格外安定。
正躺着脑袋就被包围,侧躺着脸颊接触到枕头边边,像是睡在谁和谁的中间。
很小的时候是睡过的吧?他不记得了。
记忆里的所有颜色都悄然褪去了,刻在他脑海里的最终只剩下母亲离开那天黑色的连衣裙、红底黑边的高跟鞋、蕾丝的遮阳伞。
只剩下白色的手术室和绿色的围着他的一群人。
只剩下那天的耳鸣,和眼睛看到的模糊的灰暗天空。
方恪知道自己性格不好,自己其实很任性。
但他这一刻就是想独占沈辞年的温柔,即便他知道这温柔不是沈辞年对他的例外,他此刻也当作例外了。
他就这么当作了,如何呢,沈辞年又不会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这会的方恪是脆弱的,沈辞年喷完消毒的药水,手掌盖住方恪的耳朵轻轻揉。
方恪身上正在散发一种海盐的气息,像是从大海吹上岸的海风,发咸发苦,像是谁的眼泪积成大海,而海边又卷过来跳海的人。
沈辞年没立刻催方恪起来,等方恪自己坐起身离开他的腿,他便俯过身,贴近方恪的耳朵,轻声:“你做得很好。”
“很乖”,光溜溜的脑袋被摸了一下,“去洗澡,水给你放好了。”
方恪没动,他看着沈辞年。
“别锁浴室门,有事叫我,我就在这等着你。”
闻言,就好像吃了颗定心丸,方恪弄不懂自己的心,为什么要为这么一句话安定,他只是缓缓站起来,走进去。
他没摔,正常走路,走得可能比平时慢一点,但还是成功进去了。
脱掉家居服,踩进浴缸里,温水只能没到他小腿,他慢慢躺下来,感受着水流的包裹,仰起头,像天鹅那样露出修长的脖颈。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脸也沉入水面以下。
离他很近的位置放着一支洗面乳还有一瓶沐浴露,置物架的位置调整过,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沈辞年好像一直把他照顾得很好。
他忽然想起进来前沈辞年说在外面等他。
于是他什么多余的事也没干,只是把自己洗干净,换上沈辞年早就放在一旁的睡衣,走了出去。
整个别墅都开着暖气,睡衣薄一点正合适。
沈辞年靠着窗边的位置,在电脑桌前备课。
方恪看了他一眼,没过去,他不想回客房,他也不打算问沈辞年的意见,直接上了沈辞年的床。
沈辞年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左手边有水果可以吃。
方恪正吃着水果,沈辞年的手机响了,有人打来了电话,具体说了什么他听不清,只听见沈辞年说:“好,我会转告。”
挂断电话,沈辞年转过身,就看见方恪一动不动坐在靠左的床头,水果也不吃了,就沉默着发呆。
“方恪”,沈辞年走近后才开口,“明天晚上你有个副本要下,阴劵可以容纳两个人进副本,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带诡异研究院的院长下去,你父亲说……”
沈辞年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隐瞒:“这次行动你可以不回来,但务必安全把院长送回来。”
“如果你自己独自回来了,他们会接走你,关你进御灵人监狱。”
方恪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沈辞年拿起桌上的牛奶,递给方恪。
“喝吧,安神的,睡前我给你滴眼药水。”
方恪不接,原本伸直的双腿慢慢屈了起来,他用手环抱着腿,环抱着自己。
“你,去吗?”他声音不大,像是从什么很深的洞里传出来的,语气轻得像是风一吹就要逝去。
“你明白的”,沈辞年拍了拍方恪左肩,“阴劵只能容两个人。”
“你身体的损伤并不会反应在灵魂上,这一点你想必很清楚。”
“在副本里,你不需要我照顾什么。”
方恪忽然抓住沈辞年的手,声音微微颤抖,“你…陪我去,好…好吗?”
“方恪,你很清楚,我不能。”
“求你”,方恪用两只手一起抓住沈辞年的手,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求你……”
他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他明白他在要求沈辞年做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是……
他可能快要被逼死了。
他烟瘾好像犯了。
他不再求沈辞年,他松开沈辞年的手,到处在床上摸烟。
在哪里……在哪里……没有……为什么都没有……
明明他到处都扔了有,为什么找不到……
他忽然恍然大悟,他不在他蜗居的那个小房子里。
他忽然有一点崩溃,他抬起手,不管不顾到处摸沈辞年的口袋,手不停地扒拉,似乎这样就能找到那根不存在的烟似的。
“给……给我一根…一根烟……”,方恪的眼睛已经充血发红,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特别可怕,他猛然凶狠了音调,“快给我烟!”
他扬起拳头,“给我!不然我揍你!”
沈辞年无视他的威胁,退开半步,将牛奶安全放回桌上,然后伸手把方恪上半身揽进怀里。
“安静”,他并不急言令色,只是很平静地说出这个命令,“现在,安静,别让我听到你说话。”
方恪愣住很久,烟瘾有一瞬平复,但很快更凶猛地返了上来,他忽然发狠,拼命咬住沈辞年的肩膀!
“我明天陪你去”,沈辞年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轻轻抚摸方恪的脊背,像在安慰一只应激的猫,“松口,我给你换根磨牙棒。”
什么磨牙棒方恪脑子有一瞬宕机,下意识松开牙齿。
沈辞年看准时机,卡住他牙齿,给他把嘴掰开,然后抽身而去。
方恪用舌头顶了顶发酸的牙膛,心里又开始渐渐升起一股烦躁。
沈辞年怎么可能真陪他去,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模糊的视线里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移动,那个人影手里拿了东西又好像没拿,他什么也看不清,于是更加烦躁,在他再一次发作之前,沈辞年塞了一根洗干净的细长胡萝卜到他嘴里。
方恪把胡萝卜拿出来,丢掉,嘴唇一抿:“有病。”
他躺下去,翻身用被子盖住自己。
然后独自忍受烟瘾漫长的减轻过程,没有再发狂,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他在被子里一阵又一阵颤抖,身上时冷时热,脑袋晕晕乎乎,舌根酸软无力,肺里很痒很想咳嗽。
都忍着,连着那深海般的窒息感一起,都忍着。
就这样,靠自己忍,可以忍下的。
沈辞年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关掉电脑,洗澡上床。
关灯前给方恪的眼睛滴好了药。
他将方恪捞过来,圈在臂弯里,方恪枕着他的右胳膊,他的左手就搭在方恪腰上。
这是一个,人类大部分的家长对害怕自己睡的幼崽的守护姿势。
他猜测这样可能会让方恪好受点。
感受到方恪悄悄移动,看上去是想往他怀里窝住,他没动,只当作不知道。
方恪一直在挪身体,直到脊背靠上温暖的躯体。
想被人围起来,像柔软枕头铸就的城墙那样,把他围起来。
想像一只小狗那样被主人收养,想像个不能自理的小动物那样被照顾被保护,想找个沈辞年那样的主人,可以把他养得很好。
可是他是一只瞎眼的孤狼。
沈辞年不要他。
他会咬沈辞年递来食物的手,沈辞年抛弃他也是理所当然。
没有人会喜欢恶犬。
这种疯狗,就应该关进收容所或者安乐死。
沈辞年感受到臂弯里的人好像在哭泣,他有些无奈,哄孩子一样把方恪翻了个身让方恪的脑袋埋在自己肩膀处,然后手掌轻轻拍打方恪的后背哄睡。
“你乖点,明晚我便陪你去。”
“我不。”方恪的声音有点闷。
有点闷,听起来很像一只乖狗。
“你乖”,沈辞年给小狗顺毛。
“我不。”
“我明天陪你下副本。”沈辞年很耐心地哄他。
“谁要你陪。”方恪伸手试探着抱住沈辞年的腰,脑袋却扭到了另一边。
“脑袋转过来,这么着要落枕的。”
“要你管。”方恪手圈住沈辞年的腰然后在沈辞年背后交握后,就不动了。
这样,就够了。
抱紧了,跑不了。
“好,我不管。”沈辞年轻拍方恪脊背,“睡吧,我在这。”
心里和身体好像都好受了一点。
方恪闭上眼睛,竟然慢慢睡着了。
沈辞年骗了他,又怎么样呢,他明天自己去深渊赴会,也没什么。
红日初升,天光大亮。
这是一个休息日,沈辞年留在家里陪方恪。
早上用牵引绳遛着方恪出去在小树林里转了一圈,雪下得太久,枝丫迟迟不见绿意,地上也早没有了落叶。
这些树已经经历了两年整的冬日,再不开春,它们恐怕要因为缺乏阳光和温度死去了。
他们在林子里踏雪而行,把整齐的雪地踩出两行平行脚印。
方恪脖子上围着沈辞年的围巾,他把鼻尖以下都埋在围巾里,呼吸的味道是温暖湿润的。
沈辞年随时观察方恪的脚步,在他即将发生偏离时勾一勾手指,牵动连接两人的那根绳索。
方恪就会调整方向回到正轨,冬日的阳光依旧苍白,沈辞年走得不快,惬意得仿佛在遛狗。
但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只是必要的复健运动,不是他们各自心里所想的那样。
不是便不是吧。沈辞年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方恪亮闪闪的光头上。
再过几个月,小狗换毛了就好看了。
黄毛瞅着实在扎眼。
不是便不是吧。斯人已逝,也许他该放下了。
沈辞年忽然停住脚,伸手拂去方恪头上的落雪。
已经一百多年了,也许他该重新开始了。
但他心底仍留遗憾,暂时还没有现在就重新开始的打算。
他还是很想听到那个小骗子跟他说一声对不起的。
先把人找到,听到想听的道歉,然后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他准备放过他那个小圣徒了,做神主的不能太斤斤计较。
沈辞年伸手,唤回走到他前面去的方恪:“过来,我牵你回家。”
“哦。”方恪以为他说的牵是牵绳子,下一秒手就被牵住,他一瞬间有点懵,然后飞快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我自己会走!”
他用力推开沈辞年——并踩了哦不跺了沈辞年一脚——然后闷着头往前走——然后在家门口迷路——然后被沈辞年不由分说捉了手——老实了。
被人牵着手的感觉真的好奇怪,好奇怪怎么这么奇怪,心里面涨涨的,快把他难受死了。
他不想把手交出去,可是沈辞年已经牵住他不止一次两次了。
为什么……即便如此,即便已经一张床睡过了,沈辞年还要把他当陌生人吗?
还要跟他说,他们不熟吗?
他记忆忽然回到进孪村副本前的那个傍晚,街上车水马龙,红绿灯闪烁着奇怪的光晕。
沈辞年忽然跟他说:“过马路了,我牵你。”
忽然想起更久以前的便利店门口,沈辞年脖子上戴着的就是他现在正戴着正把脸埋进去的围巾。
沈辞年说:“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
这段关系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穷追不舍,是沈辞年先迈出那一步,然后又迈了一步,他才跟着走的。
是沈辞年……先主动收拾他的麻烦的。
“年终”,方恪指尖轻触沈辞年手心,就在这个不太明媚的早晨,他坦白了自己。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dom”
像是戳破了什么窗户纸,沈辞年却并未有惊讶或不解的神情。
于是他骤然明白了一切:“你是。你早就知道我是那个……”
一顿,他继续,“那我们可不可以……”
“暂时不可以”,沈辞年很明确地拒绝了他,语气是温和的,目光也很柔和,“以后不一定。”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以后。为什么不能是现在。为什么总是在让他等。为什么他总是等不到,等到了也可能从眼前溜走
方恪又有点想发疯了,他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已经悄然攥起,并随时决定在现实里给沈辞年的鼻子来一场拳击。
是dom又怎么样,他很喜欢又怎么样一句话不合他心意,他就照打不误。
“拳头松开”,沈辞年有些无奈地转过头,看着方恪,“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想跟我玩过家家的游戏,还是真的想让我……”
沈辞年凑近,那个被方恪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沈辞年轻而易举说出口。
“想让我介入你的生活,把你的一切都交付给我,基于对你的宠爱,我会照顾你、引导你、管束你,永远站在你身前,为你解决一切麻烦。”
“如果是后者,那么抱歉”,沈辞年冷静地说出这句话,“我现在暂时做不到,我们认识时间不长,我对你…抱歉有点直接,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对你目前没有爱。”
方恪没松开拳头,反而攥得更紧。
“如果是前者,一场虚情假意的游戏。那么我可以奉陪。但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清楚后再给我答复。”
即便是假的……也想要。
可在明知是假的前提下,他真的能够慰藉自己的心吗?
短暂的放纵疯狂之后,得到的恐怕是更加庞大的空虚。
“我想要……”方恪停顿了一下,偏开头,耳根微红,继续说,“你,站在…我这边。”
“我可以站在你这边,不必要以你希望的方式。方恪同学,对某件事某个人持有与大众不同的看法是我的人身自由,而不是因为某段关系带来的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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