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麟上下扫了他两眼,若有所思地说:“是个中尉……”
林息的笑容扩大一些,劝说:“你喝了酒,尽量不要开车,万一被交警……”
季麟飞快地说:“不用,我不喜欢骚/货。”
林息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季麟望着林息,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鄙夷与玩味,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过去用手轻拍一记林息的脸颊,警告道:“少来这套。”
说完,他扭头走了,留下林息一个人。
血全都涌到脸上,林息被拍的脸好像被打过,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失去反应。他瞬间风化成石头,又被拍碎,拍成一块块破碎的砂石,掉落在地面。
远远地,林息看见,季麟驾着车,那是一台进口奥迪车,精致而闪亮,在满是尘嚣的环境里,一点也没粘尘土。他的车一路疾驰,消逝在前方。
林息呆立片刻,沉重地转过头,重新回到包厢。师姐师妹们给他留了一些烫好的海鲜,青菜,他食不知味地嚼着,失去了滋味。师弟很热情地问他工作怎么样,待会准备怎么走,能不能开车送自己一下。
林息答应送他,又问他:“刚才走的人你认识吗?”
师弟摇摇头:“不认得。孙师兄说他还小,才大三,快要大四了。”
他才二十岁左右?林息一阵头痛,这么小就敢欺负比他大的军职人员,嘴巴还毒,他真是无法无天了……
散伙之后,林息开着车,把师弟师妹送到学校,告别后,他转个弯,往家的方向去。路上,他忍不住拨通孙致平的电话。
孙致平说:“喂,你到家了吗?”
林息阴沉地说:“季麟跟你什么关系?从来没听你说过?”
孙致平解释道:“他是老领导的孩子,偶尔跟我玩一下。你怎么那么饥渴?比你小的都要去找,跟在屁股后头……”
林息差点气出高血压,对着孙致平就是一通骂,骂得孙致平没空插话。紧接着,他讲述了自己追小弟弟被打脸的经过,控诉道:“我怎么他了?边都没碰到他,他就骂我!”
孙致平不吭声了,过一会,才劝道:“萍水相逢的,你不要那么激动呀。他哪知道你是好人?你对高干子弟有兴趣?”
林息愤怒地说:“没有!没兴趣高攀他!”
孙致平说:“那不就完事了!算啦算啦。你下回擦亮眼睛,找个文雅一点的男朋友,好不好?”
林息气闷到无法言喻,反问道:“他怎么那么讨厌我?我看起来很恶心吗?我这几年没有乱搞过,我之前也没有……”
孙致平说:“他的生活环境跟你不一样。你不找他,你不用管他。”
林息愤愤地重复道:“我只是送他回去,他骂我!”
孙致平痛彻地说:“没法子!他的家教不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的涵养一向不错,你大人有大量吧。”说到这个程度,林息一时不知接什么茬,两人说几句闲话,把电话挂掉。
夜里,林息把第二天上班的东西收拾好,困倦地倒在床上,回忆起这个叫季麟的男孩,心里一阵痛苦。林息回想着,难怪他先看了我的军衔,原来是这个的缘故……这么讨人喜欢的男孩,放到什么官场现实里搅和一顿,变成这种鬼样子……
林息深深地反感,感觉生活的边边角角不断溢出黑泥,看不见也摸不着,什么人陷在里头都能变质。他自己也变了……
林息忧伤地想着,陷入梦中。
日子总要过下去。
几天之后,林息的生活被工作填满,机关党委搞了一个活动,他要参加活动,还得完成工作。没有人帮忙,林息只好加班,每天枯燥地看资料,做计划。繁忙之中,林息贼心不死,惦记之前遇到的男孩。他姓“阮”,林息苦思冥想,这个姓氏不多见,军区哪个领导是他爸爸?没有听说过啊……
趁午饭的时候,林息千方百计地打探。从工会老大哥的嘴里,林息得知,确实有位领导姓阮,但他前几年已经转业,离开部队,名叫阮子燃。
林息连水都顾不上喝,火速跑到电脑上百度一下,发现几条零星的新闻。阮子燃是在林息入伍之前退伍,目前任职于某某电子科技集团,是副总,党组成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林息当场被震了。该集团是上市公司,效益相当红火,薪金比照市场价码。这种神龙摆尾的转业方式,中央国企,当上市公司老总,让林息大开眼界。现如今,僧多粥少的局面,还有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操作?
林息默默地关上网页,心想,难怪孙致平见到季麟那么客气,不巴结不行,人家上面有人。季麟爸爸到底什么背景?
林息的春心被冻灭,重新投入工作。
辛苦工作了半个多月之后,林息选择在一个晚上越狱,脱下军装,换了身衣服,跑到朋友开的休闲酒吧去玩。
林息的朋友李梵是B市的一个富家子弟,两人父母都认识,跟他关系一直不错。李梵的店里以时髦的游戏、音乐弹唱为主。客人想寻求刺激,会小范围赌一赌。林息本来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是物极必反,他现在需要放松,干脆不挑了。
冤家路窄,一进门,林息就看到阮季麟穿着连帽开衫、工装裤,正在打桌球玩。
李梵跑出来,问林息:“你怎么来了?不是来卧底吧?”
林息对他耳语一番,李梵笑着答应了。
林息从吧台拿来一杯酒,看着季麟,不甘心地想:不管你爸多牛逼,你也不能一手遮天吧?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季麟没有瞧见林息,他正在玩桌球。几个人围上去,问他要不要来对赌。季麟毫不在意地问:“赌多少钱?”
对方说:“不玩钱。谁输了,谁就脱衣服。”
季麟笑笑:“可以,我是一个人。那你们都脱?”
对方说:“行!我们男的女的都脱!”
周围的人顿时沸腾了,围了上来。双方开始比赛。
一盘之后,季麟发现对方不是普通玩家,脱掉了外面的衣服。
几盘之后,对手刚脱去外衣,季麟只剩下短裤。他年轻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发光,像是刚挖出来的玉石。所有人都看着他,吸着口水。
季麟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放:“不玩了,先把车押这。”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季麟光着膀子走出店去。走前,季麟撂下狂言:“好好等着!改天我来,让你们一个个光着屁股!”
林息拿起季麟的衣服,跟在后头。
等林息开车出来的时候,季麟已经走在大马路上。半夜里,马路上没有几个人,空荡荡的。
林息追上季麟,嘲讽道:“这是谁在裸奔?”
季麟看见林息,了然地说:“原来是你……”
林息把车速放慢,跟在季麟旁边:“给你点教训,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还是个小孩子,一点也不懂礼貌!”
季麟好像没有听见,在路灯下面左右看了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息跟在后面,一路叽歪着。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林息一下子异常激动,前言不搭后语。
夜里,空气湿润而微凉。季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林息把衣服扔给季麟,还不肯走,锲而不舍地跟在后头。
季麟随手披上件衣服,看林息一眼:“傻逼,你不会是爱上我了?”
酒意泛上来,林息浑身发热,义正言辞地斥道:“我是怕你不安全!傻子,外面坏人很多!你还不把衣服穿上?”
季麟看着林息,好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几秒之后,他大笑起来,笑得很厉害。
季麟笑道:“你就是坏人吧?假正经!”
季麟的黑发和外衣被风吹起,在夜色中不羁地摆动。
林息的脑子好像被酒精烧坏了,意识完全混沌中。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好像不是很讨厌我……
季麟穿上衣服,打开车门,把林息推到旁边:“借用一下你的车。”
林息像小学生一样坐着,乖乖的,让季麟把车开到一个小区。花木掩映下,一栋有玻璃外墙的公寓伫立眼前。
季麟貌似随意地问他:“要上来吗?”
林息鬼迷心窍一样,跟着季麟后面,上了楼。
等醒来之后,天已经亮了。林息感觉到,身上特别痛,屁股也痛,痛到无法呼吸。林息躺在陌生的床上。季麟穿戴整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出门之前,季麟丢下一句:“桌上有饭。”
晨光中,林息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爬到卫生间,验了一下伤,确定自己被人睡过。擦洗干净后,他也赶快出门,先打车回家换衣服,再去上班。
到办公室的时候,由于迟到,林息被处长骂了一顿。他慢慢挪到自己的小桌子旁边,小心翼翼地倒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林息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模样很惨,像被人打过一样,苍白得憔悴。
办公室同事在偷偷打量他。
林息努力回忆着,回忆起昨天晚上,进门后,他想抱住季麟,跟他说爱他,但是被季麟一把抓住,掼倒在地。林息想象不出,自己在军区被迫锻炼身体,按说身体素质还不错,为何完全招架不住。季麟像个武职军人一样,毫不费力地把他制服,扔到床上,像扔一条狗。
做爱的时候,林息痛到流泪,他在泪水中断断续续地呻吟,季麟似乎变得温和一些,抚摸了几下他的背部,叫他“别哭”。
虽然谈过几个男朋友,林息却没有跟他们这样睡过。出于谨慎心理,加上总想找到真心喜欢的人,林息对上床不是很积极。前任男朋友为了把他搞上床,两人差点打起来,从卧室拉扯到客厅,最后大家分手。
趴在桌上,林息想着季麟,一阵心酸,一阵快活。不管怎么说,他是跟真正喜欢的人睡了,怎么都是值得的。
休息了一周,林息总算恢复体力,再次去拜访季麟的公寓。这一次,季麟没有把他拒之门外,态度温和许多,让林息在屋里坐坐。
两人在楼下吃了一顿饭,季麟付的账。
吃完后,林息问他:“我能来找你吗?”
季麟同意了。
交往了,正式交往了!林息差点喜极而泣。苦尽甘来!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种绝顶好消息,不找人分享怎么行?林息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决定给孙致平打电话,晒一下自己满满的幸福。
听到喜讯,孙致平登时呆掉,凌乱地问:“什么?怎么睡的?你没有被他打死?”
林息骄傲地宣布:“我找到爱的人了。”
孙致平果断泼冷水:“千万别找他,对你一点好处没有。”
林息不快地问:“为什么?”
孙致平说:“你不了解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脑子会不由自主地美化他。他有什么好的?”
林息理直气壮地说:“那也是我爱他。我不爱他,我的脑子没法自动美化他,我身体里的肾上素不会有反应。”
孙致平被当场劝退,竖起白旗:“啊,你还反应起来了?算了算了,我不插嘴,你好自为之吧。”
恋爱有了方向,生活就有阳光。
林息在阳光下工作,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林息焕然一新,工作节奏感十足。最近几天,军区机关也忙忙碌碌的,林息作为一个逍遥派,感觉到人心浮动,沉闷的环境似乎有所松动。
在林息埋头工作之际,刘主任像密探一样出现在门口,对着屋里问道:“有没有年轻人?闲着的人?”
屋里的曹大姐飞快地说:“没有!这里有的是老妇女!”
刘主任用手一指:“小林,让小林过来!他形象不错!”
林息站起来,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处长不在,开会去了,林息瞅见,喝茶的副处长递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放开胆,跑出门去。
出门后,刘主任率领一帮年轻人,小林,小吴,小章等等,男男女女,雄赳赳地跑上一辆加长轿车。
刘主任对众人说:“走,我们迎接中将去。”
大家一团喜气,欢声笑语。一群人不仅逃出办公室,还可以去看大领导,混个脸熟。
在车上,小吴竖着兰花指,给林息八卦一遍。这几年间,一批大军干部被撤职后,空出不少位子。去年八一的时候,军委授衔给几个人,他们都很年轻。今天来的中将就是其中一人,据说,他还不到五十岁。林息他们的信息技术部门是后来建设的,跟军区司令部不在一起,中将上任后,这是初次视察。
林息明白过来,原来跟小学生迎接外宾似的,首长喜欢年轻人,刘主任特意选拔出各色小花小草供首长检阅,愉悦气氛。
听完八卦,林息问小吴:“中将叫什么名字?”
小吴说:“叶彬青。”
林息好奇地问:“他是什么职务?”
小吴白林息一眼:“原来是少将参谋长,现在是政委。你咋啥都不知道呀?”
小林委屈地想,还他妈说我,你们排挤我呀。
刘主任严厉地拍手,命令道:“安静!见到首长要礼貌,不要嘻嘻哈哈的,精神面貌要好!”
大家顿时不作声了。
等车开到两排水杉所在的路口。林息看到,一辆军车停在路边,有两个人站在马路牙子上,其中一个带包的应该是秘书,另一个就是他们要迎接的中将。
一群小花小草麻利地跳下车,排成一队,对着两人敬礼,大喊:“首长好!”
叶彬青对众人回了一礼,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激动之后,林息定睛一看,心想:这就是中将?挺特别的感觉,他看上去肃穆又温柔……
接到首长后,刘主任热情问候。
中将似乎并不着急,注视过所有人,又对刘主任笑笑。
叶彬青对刘主任说:“基地建设得不错,年轻人也都很好。”
刘主任上前一步,用思妇一般怀念的口吻,痛彻地说:“有两年没跟领导汇报啦!两年!让我来握握领导的手。”
刘主任跟中将握手时,颇有点感激涕零的样子,让林息暗地起了一阵鸡皮。
当男人献媚的时候,完全没女人的事了。
刘主任握过手,旁边的秘书一团和气地说:“刘主任,今天午饭就在食堂吃,不能喝酒。”
刘主任叫唤起来:“军长和政委都在等中将,酒是老早准备的。不会超标的!我们有专门的包间!”
秘书摆手:“我们下午还要去312军,说好要去!不能耽误!”
两边忽然拉扯起来,刘主任一反常态,变成个婆婆嘴,絮絮叨叨的。林息听一会,听明白秘书姓沈。沈秘书戴一副眼镜,像是专业技术出身的军人,面相挺和善的,正在用另一种散手功夫跟刘主任应付。
中将像个流浪儿似的,被他们丢在马路边。中将观察一下野地里的扶桑花,又过来看他们几个小花小草。
叶彬青问小吴:“你工作几年?”
小吴的脸庞亮了,中气十足地回答一遍。
林息好像能听到其他人在无声地呐喊:问我!怎么不来问我?她就是个花瓶!包子!摆设!
此时,旁边走过一队士兵和家属,来探亲的家属刚采购东西回来,拿着大包小包。
叶彬青扭过头,对沈秘书说:“把他们载回去,我们走一走。”
没等刘主任反应过来,沈秘书上去截住士兵和家属,说:“来来来,我们一起坐车回去!”
一群人欢天喜地,把车坐满,沈秘书爬上去,把刘主任也拽上去了。
临开车前,叶彬青对刘主任说:“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饭后开会。现在到中午,你们不用管我,免得影响工作。中午时间交给你们安排,我最多呆两个小时,怎么样?都听你们的。”
汽车已经发动,刘主任依依不舍地说:“首长,那,那我们等你……”
刘主任消失后,叶彬青对他们一行人笑笑,说:“走吧。”
天空遥远而蓝,空气变清新柔和。
走着走着,林息身边逐渐空掉,其他人全部围上去,把中将慢慢围在中间。叶彬青问他们叫什么,在做什么工作。
年轻人踊跃而矜持,挨个回答后,七嘴八舌地介绍工作的情况,部门有什么功劳。有两个小青年还稍微拌了下嘴,引起大家的哄笑。叶彬青在其中一人背上轻抚了下,可能是安慰的意思。林息感觉,气氛有些骚动,大家都有点嫉妒。早知道,他们也犟个嘴,谁不会吵架呢?谁知道中将欣赏这种类型的?
走到门口,政委等在那里,对中将敬礼。
叶彬青说:“你忙吧。中午汇报工作。”
政委坚持要陪,跟着他们一起走。大家终于安静下来,跟在领导后面,浮光掠影地看过每间办公室。走过信息中心的时候,林息赶快溜进去,把自己的工作笔记拿出来。眼看时间都被耽误掉,不如带着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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