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蝙蝠侠没有再继续保持沉默站在原地浪费时间，而是果断将通讯器塞回去。
随后他打开蝙蝠车的门，趁红头罩晃神的时候用力一推，将200磅的大块头塞进了后座。
“喂！”
红头罩突然回神，刚想抗议就得到了蝙蝠侠一记难以形容的眼神——
冷漠而又急迫，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机械感，就好像现在驱使他行动的已经完全是某种信念了。
那样一点也不“蝙蝠侠”的眼神却仿佛一下子将他钉死在了后座上，难以动弹。
再一次地，他一边无法理解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边乖乖闭上了嘴，沉默地看着蝙蝠侠按下按钮，车内升起含铅挡板，然后开始一路狂飙。
说实话，他现在脑子乱糟糟的，甚至感觉脚下踏着的地方都变得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实感。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超人屠杀正联？认真的吗？听起来像是反派用来诬陷超人的三流娱乐小报上面会刊登的消息。
但是，他刚才却和蝙蝠侠一起通过通讯器投影，目睹了发生在隔壁城市的屠杀。
而进行这场单方面屠戮的主角，确实是超人。
是的，刚才那场只在他面前展现了十几秒的战斗，只能用单方面屠戮来形容。
很显然，包括神奇女侠在内的其他超级英雄对超人并不怎么忍心下手，但是超人却没有这种顾虑。
所以尽管那么多人围攻他一个，却依旧一个个排着队被轻易杀死……
红头罩吸了口气，勉强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必须得有人阻止超人——哪怕是用杀掉他的方式！
而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做到强行让自己完全摒弃不该有的感情，冷静地谋划一场针对超人的谋杀……
红头罩忍不住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蝙蝠侠，又快速把视线移开。
好吧，他当然还是对蝙蝠侠很有意见，甚至怀着愤怒与恨意。
不过他现在冷静了些，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愤与恨都是针对他那边的老蝙蝠的，跟眼前这只落单蝙蝠没关系。
而且，相信任何了解蝙蝠侠的人在遇到这种绝望的情况的时候，都会意识到，能够做到上述所有成功击败超人的人，恐怕就只有蝙蝠侠了。
很显然，逐星女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她让蝙蝠侠不要赶着过去送人头了，赶紧蛰伏起来，在其他人牺牲的情况下，用自己的谋略成为能够阻止超人的最后的王牌。
思及此，红头罩吐出一口浊气，虽然一开始心头郁闷，却也渐渐豁然开朗。
事先声明一下，他可不是放弃找老蝙蝠的麻烦了。
只不过，虽然还没弄明白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但他向来心随意动。
即使超人破坏的是异世界的哥谭，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就这么简单。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单方面暂时跟蝙蝠侠统一战线，并且着重强调这并不意味着他准备跟蝙蝠和好了。
但是在开口之前，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蝙蝠侠知道他面前的红头罩是曾被他抛弃的二代罗宾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快，红头罩甚至来不及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直到现在，他才隐约升起一丝狐疑。
如果这只蝙蝠压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话，那他大大方方与他共享正联直播情报还把他拽上蝙蝠车的举动也未免太不“蝙蝠”了。
但是如果他知道红头罩就是他的死士兵的话，他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平和？
从头到尾，蝙蝠侠对他似乎都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感情绪，甚至还有一丝熟稔，很难不令红头罩感到心绪起伏。
难道这个宇宙没发生那些破事？总不可能过程全照抄但这边的死罗宾已经原谅他亲爱的蝙蝠Daddy了吧？
——尽管只是在心里想事情压根没有听众，红头罩也依旧顽强地坚持了高密度的地狱笑话，而且还是拿自己开玩笑。
总之，一番思索之后，红头罩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试探一下蝙蝠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决定了他接下来的态度。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本来想趁机踢一下前座，但犹豫一下，还是把脚放下来了。
“……”
蝙蝠侠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好像他在说什么胡话。
红头罩额头青筋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蝙蝠侠在刚见面的时候就喊他“红头罩”，说明这个宇宙的自己已经出道了，那按照世界第一侦探的水平，怎么可能还没查出来他的真实身份？
人在感到尴尬的时候往往会假装自己很忙保持沉默或者快速切话题，红头罩显然是后者。
“你不打算带我回蝙蝠洞吗？”
他双手抱臂，是明显的防备姿态，嘴上还嘲讽道：“也对，为了你家那些小鸟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要随便拉着右边的反派回去比较好——万一我一不小心伤到了你的鸟宝宝可就不好了。”
蝙蝠侠：“……”
没什么好说的了，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可能会被拆穿演戏的危机过去之后，蝙蝠侠看着明显受到了打击的红头罩，难得被激起了一丝愧疚。
他决定在艾许利找到将他遣送会自己宇宙的办法之前，尽量不要再用这个宇宙的地狱刺激到红头罩脆弱（？）的心脏了。
比如说，被炸塌的蝙蝠洞和被活埋的小鸟……就不用特意让他知道了吧？
而且杀死所有人之后，超人一定会首先想到来蝙蝠洞附近寻找蝙蝠侠的踪迹，所以他优先pass了通往蝙蝠洞的道路。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这么努力地避免提起关于小鸟们的话题了，红头罩居然主动提起来了。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一副不打算跟他多聊的样子，红头罩顿觉无趣，扭头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他被自己弄裂的肩甲上。
“你就打算穿这身破铜烂铁去对抗超人？认真的吗？我随便一梭子弹都能把你的护甲打裂。”
蝙蝠侠超级珍惜被自家大红鸟缝缝补补的护甲然而目前已被异世界大红打裂濒临报废：“……”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倒不是被说破防了，主要是担心现在说的话都会化成以后的回旋镖扎回去，然后给不小心掉到黑暗多元宇宙这边的无辜小鸟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蝙蝠洞那边不能回去了。”
尽管很心累，但是蝙蝠侠还是勉强给自己挂上了万米老蝠亲滤镜，不打算揭露一些残忍的剧本，给面前这只异世界大红鸟留下心理阴影。
——尽管他本来只要按照剧本行动就行了，现在因为要安抚住这个天降好大儿还多了很多额外的工作，但蝙蝠侠毕竟是蝙蝠侠。
他最终还是选择独自默默承受一切，并不打算将加班的怒火发泄到本质上还是很无辜的红头罩身上。
……不过，他在心里也难免泛起了跟红头罩差不多的嘀咕：这只大红鸟到底是从哪条时间线上过来的？
他现在正处于什么时期？刚回到哥谭还是已经成为东区老大了？跟蝙蝠家的关系怎么样？
考虑到他刚出场就是攻击自己……蝙蝠侠仔细思考一番，发现他想不出来，哪个时期他都有可能见到蝙蝠侠就上来动手。
红头罩真的有完全不会跟自家老蝠亲动手的时候吗？！
蝙蝠侠发挥自己一心二用的能力，一边思考这些事情，一边严谨地回复为什么不能去蝙蝠洞。
“我们得去超人短时间内找不到的地方。”
所以韦恩庄园那边是绝对不能回去了。
红头罩闻言眯了眯眼睛。
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原本亲眼目睹正联成员一个个死亡而上头的情绪冷却了一些之后，聪明的智商重新占据高地，他隐约开始感觉到了一点说不出的违和感。
在蝙蝠侠专心致志开车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在蝙蝠车后座的空间里到处摸索，简直就像回家了一样随意。
将他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的蝙蝠侠：“……”
原本因为红头罩一上来就揍他还强调小丑这个老黄历而产生怀疑的心突然波动了一下。
他本来还猜这个红头罩可能才刚刚回到哥谭，还没来得及跟自己的蝙蝠侠相认，但是看他这么随意自在的动作，难道猜错了？
而红头罩看似动作大大咧咧，其实心底也有些忐忑。
虽然猜到这个宇宙的自己跟老头子的关系貌似已经缓和了，但也不确定到底缓和到了什么地步。
万一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蝙蝠侠的容忍底线，恐怕被他甩开或者限制行动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这样，两人都心事重重地揣测着对方跟自己的同位体关系到底怎么样，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红头罩环顾车内的环境，心头微沉。
……这辆蝙蝠车的款式未免有些老旧了。
就连他这个阔别五年的前罗宾都觉得这辆车的款式一点都不新，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蝙蝠车的外观还算完好，为什么里面这么多陈旧的划痕？
该死，难道这个宇宙不仅超人发疯了，布鲁斯还破产了吗？
如果蝙蝠侠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会一边保持蝙蝠式战术沉默一边在心里默默给抠门的某人记上一笔——
让你把一辆蝙蝠车在N个片场反反复复循环利用！这下好了，抽中人工质检了吧？
不过很可惜，即使是世界第一侦探的壳子，在已经完全习惯旧道具重复利用并且红头罩完全没有表露出一点不对劲的情况下，也一时半会想不到这个小小的道具问题。
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关注着红头罩，就像在注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绝大多数马甲同僚都已经愉快下线了，接下来就是他和超人的主场。
换句话说，他要一边按照剧本做好所有杀死超人的前期准备工作，还得一边贴身带着红头罩这枚不定时炸弹……
脑壳疼，但是又不能下班。
即使是蝙蝠侠，当剧本不能按计划走的时候也难免会散发低气压。
不过好在大家都懂的，蝙蝠侠永远有计划BCD。
他严格遵循蝙蝠侠的人设，既迫于形势不得不同意让红头罩参与其中，又竭尽全力想要将他放在边缘化的位置——
这样对双方来说都会更安全点。
红头罩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这种微妙的疏远感。
自从发了一顿火之后，他看上去冷静了许多，也几乎没再表现出过激的情绪了。
但他这副样子，却反而让蝙蝠侠暗中提高了警惕。
众所周知，小鸟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有时候蝙蝠侠宁愿孩子们都把活泼表现在脸上，也不愿他们个个都cos闷葫芦，其实心里都在憋个大的——
表面岁月静好，实则暗中筹划过攻打刺客联盟和复活超级小子的红罗宾就是个典型案例，属于是每次家庭会议都要被拉出来批判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小鸟就没有这个毛病了。
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老蝠亲很心累。
就在这时，蝙蝠车已经丝滑地驶入了据说超人绝对短时间内找不到的安全屋。
当然，大约半天前，这里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全球政权下的反抗军哥谭中心基地。
不过没关系，在蹂躏者剧本里，它可以是“蝙蝠侠针对超人留的后手”。
所有马甲都已经学会该如何让同样的道具在各个剧本间轮着用了，一切都是为了替艾许利节省资源，大家熟练到让人心疼……
好吧这里实际上并没有“别人”会为他们心疼。
总之，这一切对于任何一个马甲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蝙蝠侠一秒进入反抗军状态，先是丢给红头罩一本小册子，让他记一下关于“超人”“正联”等敏感词汇的替代词——
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防止被超人捕捉到声音，毕竟众所周知，含铅建筑只能防住超级视力，却防不住超级听力。
红头罩随意地翻了翻破旧的册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逐字逐句记下。
而蝙蝠侠在把册子扔过去之后，却突然身体微僵，幸好他对自己的身体管理已经登峰造极，这才没有表现到足以被发现异常的地步。
他终于迟钝地发现，正联团灭那场戏确实糊弄过去了，但是自己这边好像不小心露出了过多的破绽——
那本册子在上一场不义联盟的剧本里被众多反抗军来回传阅，纸张的褶皱都满是使用过的痕迹。
但是问题来了，按照蹂躏者的剧本，蹂躏超在因为不明原因骤然堕落之前跟自己的蹂躏蝙可同样是全球公认的世界最佳拍档啊！
就算蝙蝠侠出于谨慎，准备了一本防备超人变坏的时候该如何用指代词对话的册子，这本册子也应该是处于几乎从未被人翻阅过的全新状态。
但凡红头罩稍微仔细想想就会觉得不对劲。
毕竟之前蝙蝠侠可是做足了悲痛的姿态，从正联的表现来看，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超人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那这个为了对付超人而准备的后手道具又为什么会一副被反复使用了的样子？！
想明白这个漏洞之后，蝙蝠侠心里一个咯噔，突然反应过来这辆蝙蝠车虽然已经尽力保养过，但是好像也过于陈旧了，不太符合目前剧本的人设……
蝙蝠侠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失误？疯狂吸氧.jpg
由于所有马甲本质上都是艾许利的精神力在操纵，在本宇宙的地界上，蝙蝠侠心念一动，除去已经遁入与世隔绝安全屋的，全频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正躺在地上装死等待超人把自己回收到安全屋的逐星女：【上帝！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是说，哪怕超人失误，我都没有想过你会失误，蝙蝠侠。】
正在一边二倍速过屠杀剧情一边替搭档感到担忧的超人立刻就不高兴了，但并不是因为自己被无意识拉踩了。
【嘿，别这样说，这并不是B的错。非要说的话……都怪那个红头罩蛮不讲理又突兀地闯进了我们的场地！】
他这话绝对是大实话，顶多只掺了一点点对自家搭档的偏心。
他们都已经实验过无数次了，将道具循环使用并不会耽误剧本的演绎，还能有效节省大家的时间和资源——
毕竟，比起让昨天才刚破产充公的韦恩第二天又变回上亿资金投入研发蝙蝠车都不带眨眼的首富，显然还是把一辆蝙蝠车循环利用更方便些。
来自其他宇宙的红头罩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来，就算蝙蝠侠有再多的手段，面对手头这些敷衍的道具，也难以想出万全之策。
没办法，就算是世界第一侦探以及正联谋略大师，在硬件极度拖后腿的情况下也是难以施展拳脚的。
而等进入了这座前反抗军基地之后，敏锐地感受到身后的青年气压越来越低，蝙蝠侠闭了闭眼睛，抑制住涌到喉咙的一声轻叹。
很显然，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想要假装红头罩并没有发现异常简直难如登天——
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个堪称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基地都一点不像是正常情况下的韦恩的手笔啊！
果不其然，甚至都等不到下蝙蝠车，只听咔嚓一声，红头罩已经拉开了保险栓，枪口稳稳对准了蝙蝠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韦恩真的破产了？哈，看来我之后的那个冒牌货有福了。”
他的语气如往常一样带着嘲讽，但是其中的冷意昭示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情绪。
自从来到这个宇宙之后，红头罩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失控。
哥谭，超人，正联……一切都变得非常奇怪，整个宇宙都呈现出了一种令他陌生的诡异姿态。
而现在更让他感到惊怒的是，就连本该最令他感到熟悉的蝙蝠侠竟然也……
这个宇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行宇宙会差这么远吗？
此刻还没有经历各种奇葩的平行宇宙冒险的红头罩对此表示质疑，并且将针对面前明显有问题的蝙蝠侠的警惕拉到了最高。
而蝙蝠侠看上去却依旧非常镇定，仿佛丝毫不担心他的枪会走火。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但是与不属于这里的你无关。”他的声音莫名显得低哑，沉重。
“别fuck废话了，快说！”
红头罩逐渐没有耐心了。
“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这件事被曝光了。”
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红头罩整个人都僵直了。
蝙蝠侠平铺直叙，似乎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又似乎已经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