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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珰(冻感超人)


丁开泰说着便要作揖,卿云连忙搀住他,“丁公公哪的话,别折煞我了。”
丁开泰叹了口气,“在御前当差便是这般,皇上一句话,我心下都在颤哪,罢了,今日之事,我记得你的恩情。”
卿云又推了几句,丁开泰给他留了下滴眼的好药,让他用,卿云又是一番道谢,这才送走了丁开泰。
卿云独自坐在榻上,心中只一片苦意,昨日险些送命,今日回宫又是战战兢兢,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东宫的日子,想长龄,甚至是想李照……
至少在李照身边,他已越来越如鱼得水,哪像今日,那双与李照相似的凤眸压下,卿云几乎感觉要喘不上来气,九五之尊,至高权威,这个天底下权力最大的男人,哪怕没有表现出丝毫情绪,便足以让人难以呼吸。
每当这种时刻,卿云便很想长龄,唯有在长龄身边,他才能够全然地放松。
卿云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他可以想长龄,但不能只想着长龄,昨日那险些送命的险境,他不能再经历了,不会次次都那么好运,会有人来搭救他的,他必须想法子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
只是本朝宫中当差,要跃升实则是极难的。
皇帝没什么特殊的喜好,不管是对人还是事,所有的内侍光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不出错便已耗尽了心力,在内廷之中,大部分人也仅仅只求一个不犯错,然后便是熬资历。
这种日子几乎一眼便看得到头,稍有野心的都会被逼疯,不过,也不打紧,因为兴许在被逼疯之前,已先因为犯错而丢了命。
卿云之后也“见”过李照几回。
李照生辰那日,皇帝设宴,卿云就在一旁,他没有侍膳,立在远处,他不知道李照有没有同皇帝说让他回东宫,他只知李照离开的时候,没有带上他。
即便是太子,也无法从皇帝手底下强行要回自己的内侍。
卿云心中生出了几分灰意,皇帝不肯放他回东宫,还是要等熬到李照登基?且不说皇帝瞧着正值壮年,便是皇帝几年内暴毙,到时李照还会记得他这个人吗?
难道他余生都要像这般,行尸走肉一般在宫中当差,就像尺素说的那样,运气好,熬到大赦熬到老,带着一点辛苦攒下的钱帛,找个京郊的宅子养老?
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卿云便浑身发抖,强心将那几丝灰心之意赶走。
他还没替长龄报仇,秦少英还好好地活着呢。
“都快些,别磨蹭。”
卿云匆匆前行,终于赶到了队伍中。
今日皇帝要出宫,得知皇帝要去的地方,卿云心下一惊,随即便又释然,太子生辰前后,皇帝去真华寺祈福是常例,他是跟着皇帝去的,就算借慈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他下手。
卿云跟随圣驾又来到了半月前他险些丧命的地方,自然这一回不会上到半山腰那个荒凉之地,皇帝祈福完毕之后,便在寺中正殿后禅房下榻,卿云随侍一旁。
不多时,寺中主持慈空便来拜见皇帝。
“阿弥陀佛,贫僧慈空拜见皇上。”
“大师请起。”
卿云在旁听着皇帝和慈空讨论佛法,心神已不知不觉地飘远,什么佛法,狗屁,藏污纳垢,猪狗不如。
慈空忽然轻叹了口气,“可叹天不假年,师弟比贫僧还要小上几岁,却突然圆寂,两位爱徒伤心过度,也跟着圆寂了。”
卿云猛地瞪大了眼。
“早登极乐,”皇帝淡淡道,“也算是修行透彻了。”
之后两人说什么,卿云便再也听不进去。
慈圆死了?!他的两个儿子也死了?!
怎么可能……难道是李崇……不、不可能,李崇那日已表明了态度,他是希望息事宁人的……以慈圆在寺中的地位,若是突然暴毙,难恐惹出什么是非来……
慈空退了出去。
皇帝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把玩着方才慈空献上的佛珠,忽道:“都下去吧。”
宫人们立即悄无声息地移动,皇帝手绕着佛珠,虚虚一指,“你留下。”
被指到的卿云浑身僵硬,只能停在原地。
“过来。”
卿云在原地吸了口气,这才慢慢走到榻前。
皇帝手指捻着佛珠,淡淡道:“可有什么想跟朕说的?”
卿云膝下一软,直接跪在了榻前,“皇上明鉴……”
“朕明鉴什么了?”
卿云低头,双手伏在地上,心下百转,皇帝知道了!皇帝一定知道那天发生什么了!立即定下心思,轻声道:“皇上明鉴,那日,奴才不是被风沙迷了眼,而是……而是遭恶僧绑架……幸得齐王搭救。”
皇帝在上头轻轻笑了一声,“你这小奴才也真是命不该绝,天生的好命。”
卿云心中只觉无比讽刺,天生的好命?做太监的好命吗?
“全赖皇上福泽庇佑。”卿云哑着嗓子道。
皇帝道:“行了,起来吧。”
卿云微松了口气,缓缓起身。
皇帝道:“朕只知你是维摩宫里的人,又是怎么认识的齐王?”
卿云道:“奴才和齐王并不相熟,只从前跟随太子见过几回,那日齐王进香,凑巧遇上便救下了奴才。”
“嗯,”皇帝道,“无量心心善,爱护奴才,和太子的性情是一路的。”
卿云默默不言,他心下狂跳,那日发生之事皇帝怎么会知晓?慈圆等人又怎么会死?是皇帝下令处死的?为何?!
“你觉着,太子和齐王,谁更好?”
皇帝平缓地一问,卿云只觉通体冰寒,忙道:“奴才不敢置喙主子。”
“是吗?你从前在东宫不是什么都敢说吗?”
卿云背上顿时冷汗直流,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他不敢去想皇帝到底对他在东宫的所作所为了解多少,又会不会因此想要杀他……可是这几日不都好好的当差吗……他以为已经无事了……
“怎么不说话?”
皇帝见卿云低垂着脸,单薄的身子都快拢成一团,又道:“凑近些。”
卿云不动,皇帝便下了榻,直扣起卿云的下巴抬起脸,卿云眼中果然弥漫起了一片水雾。
“泪光盈盈,楚楚可怜,”皇帝道,“怪不得维摩和无量心都舍不得你受罪。”
卿云听罢,只觉头顶悬着的刀已快要落下,眼中泪水滴下,一滴滴溅在了皇帝手上。
皇帝笑了笑,道:“你便只会这一招来哄维摩?”
卿云眼睛不由睁大。
皇帝松了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扔了过去,卿云不假思索地接住。
“把眼泪擦干净,不然别人以为朕怎么苛待奴才了。”
卿云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连忙擦了眼睛。
皇帝道:“过来。”
卿云只能再次向前,手里攥着帕子,低垂着脸。
“你是御前的人,任谁都敢动你,朕的威严何在?”
皇帝话一出,卿云的心落了大半,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皇帝,皇帝也正静静地看着他,神色之中依旧是不辨喜怒,原来是皇帝出的手?!卿云心下生出几分茫然。
“奴才……多谢皇上。”
“光用嘴谢?”
“……”
皇帝见卿云一脸茫然,道:“上榻来,给朕捏捏腿。”
卿云褪了鞋上榻,皇帝支着一条腿,另伸着一条腿让卿云帮他揉捏。
“你在御前伺候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做事利索,人也机灵,”皇帝道,“只要安分守己,朕不会亏待你。”
“……是。”
卿云轻轻捏着皇帝的小腿,心中难言此刻感受,一面觉着松了口气,至少保住了命,一面又觉着无望,安分守己地熬日子,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更何况,这样下去,何时能帮长龄报仇,杀秦少英?
若长龄也是御前的人,秦少英逼死了长龄,是不是秦少英也得死?
以秦少英的身份,应当没那么容易。
卿云手捏着皇帝的腿慢慢向上,他歇歇地瞥过去,只见皇帝已闭上了眼,半靠在软榻上,他那闲适的姿态也令卿云想到了李照。
一个大胆到连卿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的念头便在这时出现在了卿云的脑海,他连忙低下头,看着面前明黄色的龙袍,心下仍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罢了。”
卿云的手忽被拂开,皇帝看向他,“你这是给朕挠痒呢?捏得朕浑身难受。”
卿云红了脸,他脸红并非因为羞怯,而是心里冒出的那个可怕念头正烧着他的心。
皇帝瞥了一眼他绯红的面颊,道:“你也下去吧。”
卿云退出禅房,关上门,外头“咚——”的一声传来悠扬钟声,他斜斜地看向山上,他曾与长龄共居,他第一回 杀人,他险些丧命的地方。
钟声余音绕耳,卿云轻垂下脸,面上绯红逐渐褪去,眼中一片冰寒,心也逐渐如那钟声一般沉到了底。

在东宫时,卿云从来没有真正着力讨好过李照。
一开始,李照便挺宠他的,罚了他一回后,卿云揣摩了李照的心思,明白李照不过是想要一个有时能不把他当成太子那样疏远的贴心人,他在东宫几乎是顺风顺水,后来虽然出了那件大事,被赶出了东宫两年,回宫之后李照就再也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也几乎不需要他刻意讨好,唯一勉强的事便是和李照同床。
那么,如果要讨好皇帝,该怎么做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起先,卿云的确吓了一跳,可后来他便逐渐觉得坦然,他为什么要得到李照的青睐?因为李照是太子,他能让他在东宫呼风唤雨。那么,为什么他不能去讨好皇帝呢?
诚然,皇帝要比李照可怕得多,但同时,他和李照相比,也拥有更大的权力。
慈圆等人,皇帝想杀就杀了,哪来李崇说的什么顾忌?
卿云感觉到一种危险又强烈的诱惑。
如果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内侍?他能得到什么?
卿云心下存了这个念头,每到他当值,他便开始不动声色地留心皇帝的日常习惯和偏好。
皇帝也是人,是人便会有喜怒哀乐,只是皇帝的喜怒哀乐不会轻易显露,否则便会被有心人利用,而卿云,恰恰是那个有心人。
来到皇帝身边后,卿云才发觉皇帝说是很疼爱太子,可李照来的几回,父子二人说话听着也很和缓,可总给人感觉有种异常的生疏,就好像互相在打哑谜似的,旁人听得很累,偏两人却习以为常。
自然,对待齐王,对待……秦少英,对待任何人,皇帝都是差不多的。
甚至最受宠爱的淑妃有时来觐见,皇帝对她的态度也是那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宠爱的影子,更别提宫中其余妃嫔,皇帝妃嫔不多,也不热衷后宫,卿云来到御前伺候了三个多月,竟然没见过皇帝召幸妃嫔,其余宫人也都神色如常,不以为奇。
已是丑时,皇帝仍在伏案批折子,这个习惯也和李照很像,李照也经常这般忙到深夜,卿云也是陪着,李照看他困了,就让他先去睡,卿云不肯,他讨厌睡到一半被李照折腾醒。
皇帝身边却没个人陪着,满殿的奴才,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皇帝批折子的动静,一切都和东宫太像了。
皇帝余光瞥来,侍奉茶水的太监便端茶过去,皇帝饮了浓茶,又忙了快半个时辰,这才就寝,殿内宫人也才能退下歇息,等到了卯时,皇帝就又要晨起上朝了。
卿云心中暗暗惊讶,皇帝竟如此精力充沛,这么看来,他是指望不上这几年李照有登基的可能了。
那日皇帝说让他安分伺候,话语中分明存了不让他回东宫的意思,卿云心中阵阵揪紧,指甲嵌入掌心。
又是深夜,皇帝依然在批折子,他累了,头向后微微一仰,茶水便很快到了案上,皇帝余光一瞥,瞥到一双寻常内侍不该有的白皙的手,这手他倒是认得,那日禅房里在他腿上乱捏一气。
皇帝瞥过去,卿云已又站到了原位。
今夜,他求了丁开泰,丁开泰听了以后,脸全皱在了一起,卿云干脆要给他跪下,丁开泰连忙去搀扶。
“丁公公,就这一回。”
卿云恳求道,“若皇上生气,我自赴死,绝不连累公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丁开泰只能长叹一声,最后劝道:“皇上虽说是天威难测,然是个明君,只要你安分守己,纵使不能大富大贵,未来也可安享晚年。”
这话,卿云已经听够了,他睁着一双熠熠生辉的明眸,对丁开泰道:“丁公公,你便成全我吧。”
皇帝端起茶,才嗅到气味,便觉不对,难得地打开茶盖,往里头瞟了一眼,便转过脸看向内侍一列,“你,过来。”
卿云自知又是叫他,便平静上前。
皇帝道:“这不是朕惯用的茶。”
“回皇上,这是莲子心茶,医书古籍有载,莲子心清心去热,静心除烦,奴才在里头加了些许蜂蜜去除苦味,既可解暑,也能安眠。”
卿云缓缓说完,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他听到皇帝将茶盖落下的轻轻脆声。
“丁开泰呢?”
一旁内侍尚未回话,卿云便先跪下,抬头道:“皇上要罚,就罚奴才一个人吧。”
皇帝双手搁在椅旁,瞥向卿云,见卿云正大胆地看着他,嘴角不由轻轻一勾,“你既知道朕会罚你,还敢做?”
卿云静默片刻,道:“皇上为奴才出了口恶气,奴才也想为皇上做些什么,若做得不好,不合皇上的心意,挨罚也是应当的。”
皇帝道:“你倒很会狡辩。”
卿云背上已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但始终不肯就这么放弃,“奴才是真心,皇上每日批折子到深夜,勤政爱民,又体恤奴才,奴才……奴才感念皇上恩德。”
皇帝抬手,示意卿云起身。
卿云站起身,心下却仍不敢放松。
皇帝调整了下姿势,侧坐着面对卿云,“你便是这么哄得太子对你百般宠爱?”
卿云早猜到皇帝有此一问,便道:“奴才在太子身边伺候,亦是真心体贴,不是哄太子。”
皇帝笑了笑,“你对太子真心,对朕也真心,但凡当了你的主子,便有一颗真心等着,是么?”
卿云依旧对皇帝的目光不闪不避,“当奴才的,不就是这般吗?宫里头多少前朝宫人,在前朝当差的时候也未尝不尽心,如今对皇上您也都是忠心耿耿呢。”
皇帝凝视了卿云片刻,随后扬声道:“丁开泰呢?”
卿云心下一沉,知道这次不能再求,只能先跪了下去。
皇帝是新君,前朝如何,卿云没有亲眼见过,只听说先帝被内宦所挟,极为昏庸,皇帝揭竿而起,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也便是说先帝是没错的,错的是那些内宦。
先帝禅位给了皇帝,皇帝也尊了先帝为顺帝,但天下人人都明白,便是皇帝臣夺君位罢了,皇帝宵衣旰食,一心扑在政事上,心中多少应该也担了一份“名不正言不顺”的负累。
丁开泰来了,和卿云一样,也是进来就跪,口称惶恐,求皇上恕罪。
“你说说你,还有那个吴千重,就教出来这么个奴才给朕?”
皇帝道,“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皇帝每说一字,卿云心下便更沉一分,他今日尝试了,无论失败与否,至少也是尝试了,心下倒生出了几分久违的平静,要杀要剐随便吧,以皇帝平素对待内侍,顶多也便是杖责,他也不是没挨过。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都是奴才的过错。”
丁开泰还在下头叩头求饶,皇帝瞥向卿云,道:“你怎么不求情?”
皇帝一出声,丁开泰便立即闭了嘴。
卿云平静道:“奴才今日想做的便是这件事,错了也认罚,只求皇上罚我一人。”
皇帝道:“抬起头来。”
卿云慢慢抬起脸。
皇帝看进他的眼,未从卿云眼中找到分毫惧怕,他竟真这般无畏。
皇帝盯着卿云又看了片刻,忽地转过脸,拿起桌上的莲子心茶轻抿了一口,立即便皱起了眉,“嗯,还是苦。”
卿云略微紧张,“苦吗?”
“你自己尝。”
皇帝将手中茶碗向前一送,卿云迟疑片刻,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抬头道:“不苦啊。”
皇帝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这是卿云第一次见皇帝真正在笑,眼尾微弯,终于令人感觉不是那么可怕,皇帝道:“朕觉着苦,罚你喝完,”又抬了下手,“下去吧。”
下头丁开泰浑身一松,立即叩头退下,生怕退得慢了,事有变数。
卿云手里捧着那碗茶,不知该不该喝。
“给朕弄一杯不苦的来。”皇帝头也不抬道。
卿云捧着手里的茶,面上也露出了丝丝笑意,“是,奴才这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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