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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珰(冻感超人)


尺素深深地吸了口气,“无论你怎么想,总之,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都是为了我好……”
卿云喃喃道,他一面点头,眼中一面落下泪,“好,你们都是好人,”他一点点抬起脸看向尺素,“那便只我不是人好了!”
“你等着,”卿云冷冷道,“我会叫你去跟瑞春惠妃团聚的。”
说罢,卿云猛地转身离去,尺素身上强撑的力气也全都散了,慢慢扶着石桌坐下,看着卿云离去的背影,怔怔不语。
卿云狂奔出院,步履踉跄地扶着墙走到巷尾无人处才慢慢蹲下。
方才那一番剧烈的指控,几是耗尽了他的力气。
那时候他才多大?四岁?五岁?他还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一向温和的尺素姑姑为什么才给他带了平素吃不着的吃食,便对他那处下了死手捏转,任他如何哭求踢打,都无济于事,一直持续了七日,她才罢手。
就从那时起,他成了所谓的……“天阉”。
卿云将脸藏在胳膊里不断地哭着,他好恨,他恨尺素,恨瑞春,恨惠妃,恨李照,恨秦少英……除了长龄,他恨这个世上的所有人!然而长龄已经不在了……
卿云哭得不能自已,他从来不知原来他竟有那么多眼泪。
一阵目眩之后,卿云慢慢回过神,该差不多要回宫了,卿云扶起墙一点点站起身,然而他人还未站稳,后颈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卿云眼前一黑,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卿云苏醒后先感觉到了疼,好疼,尤其是后颈和手脚腕处,他费力地睁开眼,便发觉自己正坐在地上,手脚竟被死死地绑在身后一根柱上。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唱响,卿云定睛一看,面前竟是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他身旁站着两个高大魁梧的青年和尚,三人皆手持佛珠,神色肃穆。
卿云再仔细一瞧,发觉这里居然是……居然是他和长龄曾在真华寺居住的那间寮房!
卿云背上陡然一寒,他看向那个老和尚,心中有了几分揣测,“你是……慈圆?”
“阿弥陀佛,惭愧,老衲正是慈圆。”
慈圆生得面目柔和,因年事已高,眉眼旁叠了重重皱纹,瞧着慈眉善目,“施主来寺中两年,老衲一直不得见,未曾想初见竟是在此。”
卿云目光戒备地看着慈圆,“大师为何掳我来此?可知我如今是在御前伺候?强掳内侍,可是死罪!”
慈圆手掌盘着佛珠,轻轻地叹了口气,“老衲一大把年纪,也没几年可活了,死罪便死罪吧。”
慈圆说完,便给左右两个武僧使了眼色,三人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念念有词,卿云仔细听了,他们是在念往生经。
卿云心下顿时愈加紧揪成一团,他低头看向地面,发觉他所处的地方周遭比一旁颜色要更深些,再看位置,正是当初慧恩的死地。
事情都已经过去快两年了,要往生也早往生了,他们现在念往生经,看来是提前给他超度,想整死他了?
卿云冷冷一笑,“秃驴,你这是帮自己的徒弟报仇来了?”
慈圆充耳不闻,只继续念着往生经。
“枉你还是什么得道高僧,我呸——”
“纵容恶徒在此凌辱他人,竟还有脸来替他报仇,”卿云哈哈大笑,眼中射出毒辣光芒,“真可惜了杀他杀得那么干脆,早知如此,我便该先将他药晕了,再一点点从他的脸开始将他剥皮、挑筋、抽骨……”
“住口!”
一旁青壮武僧忍不了,暴喝道,“你这贱人,再敢口出恶言,我割了你的舌头!”
他的气质同慧恩有几分相似,也是满脸横肉,一股凶暴之气,卿云仔细打量了他,忽然发觉,两人不止气质相似,相貌似乎也有几分相似,再看另一个僧人,眉目之间竟也有几分慧恩的影子。
难不成,这三人是……兄弟?
卿云的目光猛然投向中间的慈圆。
慈圆太老了,老到已经叫人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卿云心中涌出一个猜想,蓦然笑了,神色了然讥讽地一笑,“我说他好好一个和尚,怎么像条发情的狗一般,见了人就要拱,原来是肖似其父,好一个得道高僧,我看这真华寺根本就是个淫窟!”
“你——”
那僧人抬手要打,被慈圆喝住,“空宁。”
空宁回头,神色扭曲,“师父!”
“随他去,”慈圆道,“口出恶言,拔舌地狱在下头等着他。”
卿云听罢,又是大笑,“那糟了,你儿子在畜生道,还是碰不着我!”
空宁听他点破,更是暴怒,另一旁的空远也坐不住了,起身对慈圆道:“师父,这贱人不值得您为他超度,咱们出去,点了火便是。”
原来是想烧死他……卿云背上阵阵寒意发颤,对于死亡的恐惧后知后觉地爬上背脊,他不想死,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替长龄报仇……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卿云冷道:“我是御前的人,不止皇上,还有太子,我若死在这儿,太子必定知晓是你们所为,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命?”
慈圆念了声佛号后起身,他从两个儿子中间走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卿云。
慧恩是他的小儿子,老来得子,他异常宠爱,是惯得有些过了,只不过慧恩也只是好色罢了,从未做过其他逞凶的恶事,他没料慧恩会死在这一遭上。
慈圆面上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和吴公公不同,底色并非慈祥,而是阴鸷,“正因你是太子宠宦,才无人替慧恩偿命,只能由老衲亲自出手,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总算让老衲等到了机会,你且安心,老衲在寺中还有些根基,无须担忧老衲的安危。”
慈圆垂下手转身,卿云连忙道:“等等——”
慈圆停下脚步。
卿云强自镇定,缓声道:“大师,不如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真华寺是本朝皇家第一大寺,每年不知要承办多少皇家祈福之事,其中多少利益您应该最知晓,如今您与主持之位只差一步之遥,我愿助之,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慈圆背对着卿云不动,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分别看向老父。
卿云见事有转机,便再轻声诱道:“不争气的儿子,没了便没了,您不还有两个吗?如若不然,您老当益壮,还可以再有的,若是登得高位,何愁会没有更多子孙后代?我发誓,我一定替您保守秘密,再者说您年事已高,也得为另两位大师打算啊,未来我也会助另两位大师继承您的衣钵,继任真华寺主持,如何?”
空宁与空远神色闪烁不定地看着二人中间的慈圆,却听他又唱了声佛号,转过脸面对卿云,卿云面上露出淡淡微笑,神色之中竟还有几分谄媚。
“阿弥陀佛,施主是阉人,自是不明白,便是最不争气的儿子,那也是父母的心头之爱,岂是利可换之?”
慈圆道:“空宁、空远,为你们的小弟,报仇吧。”
两人面上顿时振奋,大喊了一声好,再回头看向神情僵在面上的卿云,不由得意狞笑,“还想离间我们父子之情,果然是宫里头的阉人,最是奸猾狠毒!师父,咱们走!”
三人坚决地退出了寮房,不过片刻,卿云便听到了外头堆积木柴的动静。
“死秃驴、贱人、杂种——”
卿云顿时变脸,大声咒骂了起来。
“你们敢杀我,李照不会放过你们!”
卿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嚎叫声,随后便是一连串的恶毒咒骂,直喊得喉咙快要滴血,外头也无人回应。
木柴燃烧的哔啵声响起,卿云已然失声,也已耗尽了力气,周遭便热了起来,卿云背上已汗湿了,额发也全都湿湿地贴在面上。
看来,他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卿云闭上眼,无力地笑了笑。
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曾经和长龄共度过两年时光的地方,是否,也算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幸运?
“卿云,我又抓着鱼了,你瞧,还挺大个呢!”
“今年咱们剩了两吊钱,这两吊钱放在你这儿,由你来安排。”
“很冷吗?没事,你把脚放在我腿上,很快便热了,还冷不冷?”
长龄紧紧地抱着他,卿云也紧紧地靠在他怀里。
不冷了。
好暖啊。
眼泪从眼角轻轻溢出,卿云头微微向旁歪去。
“嘭——”
破窗之声传来时,卿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束缚他的绳索被人利落地一刀割开,有人将他抱起,他也仍以为是梦,往那坚实的胸膛轻轻靠了过去,他低喃道:“长龄……”
额头传来清凉之感,卿云猛地睁开眼睛,望见屋顶后,立即坐起身,然而他身上一点力道都没有,起身后又往回栽了,身子一歪,就要从榻上滚下去。
“小心。”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卿云没有摔下去,脸庞碰到人的胸膛,他抬手便死死地抱住了来人,猛地抬头,“长龄”二字已在喉中,却见到了一张他怎么都没想到的脸。
“没事吧?”李崇低声道。
卿云惊诧无比,“齐王……”怎么会是齐王?!
“你受了伤,还吸了些烟雾,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
李崇轻轻地将人扶回榻上。
卿云仍是满面震惊不解地看着李崇,“是你救了我?”
李崇微一颔首,下巴示意卿云:“先喝药,宫禁的时辰快到了,你不想因为没有及时回宫被杖责吧?”
卿云回过神,他先摸了摸脖子,随后马上端起药,一口气喝了下去,喉间疼痛立即得到了缓解。
“齐王殿下……”卿云仍旧茫然,“怎么会是您……”
李崇听他改口,便知他已清醒了几分,道:“说来话长,我上山进香,恰巧遇上了,不必多说,侧门后有马车,会送你到宫门附近,赶紧回宫吧。”
卿云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立即下榻穿靴,伸手时才发觉自己手腕上也上了药,他再次看向李崇,李崇相貌与李照有三分相似,只更冷峻,可卿云却瞧着他比李照柔和。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今日之事,你最好是当没发生过,”李崇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崇眼神清明,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卿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今日之事本便无人会为他做主,他去告诉谁呢?李照吗?他连私下见李照一面都难。慈圆说得没错,以他在真华寺的根基,不是等闲能动的。
“我明白。”
“那就快去吧。”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卿云起身行了个礼,“若有机会,必定相报。”
李崇挥了下手,后头便出来个仆人领了卿云出去,卿云跟着那仆人走出去才发觉这原是一间药铺子,看那仆人对李崇俯首帖耳,这儿应当是李崇的产业。
铺子侧门果然已备好了马车,卿云连忙上了马车,又回头对那仆人道:“替我多谢齐王殿下救命之恩,卿云没齿难忘。”
那仆人恭敬地一点头,“公公客气了。”
果然是齐王的人,连他的身份都知道。
卿云放下车帘,马车立即狂奔起来。
仆人回到堂内,“启禀殿下,人已离去,托奴才转告,对殿下您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李崇道:“知道了,下去吧。”
待到仆从退下,李崇在无人的内堂,似是自言自语般道:“下来吧。”
房梁隐秘处落下个身影,正是秦少英。
“为何不让他知道,是你救了他?”李崇转过脸道,“这人情非要我替你受?”
秦少英抱着刀,道:“他对我误会颇深,我若出面,他反倒多心,罢了,就当是我欠他的。”
李崇道:“你欠他什么了?”
秦少英对他笑了笑,“东宫典内之位,算不算欠了个大的?”
李崇摇头,“你既欠了他,便更该让他知道,你已还了。”
秦少英又是一笑,“我乐意欠着他,今日多谢殿下帮忙,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李崇道:“好走不送。”
待秦少英离去,屋内真的只剩下李崇一人时,李崇低头瞥了一眼腰侧被卿云抓出的褶皱,出了片刻的神后,手指在那处轻弹了弹。

第79章
马车赶在宫禁之前将卿云送到,卿云回到宫中下房,踏入下房的那一刻,终于支撑不住地腿软在地。
这一回,他真的差一点就没命了。
卿云伏趴在地上,胸膛发紧,已完全没了力气,就这么直接躺在了地上。
今日生死之境,更令卿云明白他是有多么的不想死。
他看到了“长龄”,心里却是既高兴又痛楚,还有浓烈的不甘,他一点也不想死,哪怕日子再难捱,再痛苦,他也不想死,不单单是想活下去为长龄报仇,他就是不想死……
李崇救了他,怎么会是李崇呢?凑巧?真的有那么巧吗?而且他与李崇素来毫无交情,他为什么会出手救他呢?
卿云满心疑问,可宫里的生活由不得他多想,他必须立即梳洗休息,明日是他当差,若出了岔子,他不知皇帝会不会找个由头杀了他。
勉强提着一口气,将自己梳洗干净后,卿云连倒水的力气都没了,直倒在了床上。
翌日,丁开泰见到卿云,登时吓了一跳,“你的眼睛怎么了?”
卿云昨日遭遇了那些事,眼泪都要流干了,晨起虽用冷帕子敷了眼,眼却仍红着。
丁开泰见状,直接叫了另一个小太监顶替他,“你今日还是歇着吧,去找个医士瞧一瞧,别是什么病。”
“多谢公公。”
卿云还是听了尺素的话,未曾在丁开泰面前提及尺素如何,他并非不想利用此事,而是心里明白,尺素说得是对的,便先回了下房,摘下幞头,躺倒在硬板床上,心里仍想着昨日发生的事。
哪知方才躺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人急急敲门。
卿云连忙起身过去开门。
来的是个平素一起当差的小太监,急道:“你快去殿里,皇上找你呢。”
“什么?”
卿云转身去拿幞头戴上,跟着那小太监匆匆赶往两仪殿。
那小太监道:“今晨皇上来了,便说——”
“嗯?”
眼神看了看顶替卿云位子的小太监。
丁开泰连忙出来解释,说卿云似是不好,便换了个人。
皇帝说,丁开泰,你如今倒是学会自作主张了?
丁开泰吓得魂不附体,立即派人来叫卿云过去。
卿云听罢,心下也是拧紧了。
两人在靠近两仪殿时放慢了脚步,调整了气息,这才入殿。
“奴才参见皇上。”
两人入殿行礼,顶上皇帝没有回应,带卿云入殿的小太监从侧面退下,卿云连忙上前站到已空出来的位子上。
皇帝批完了手里的一本折子,道:“过来。”
他虽未曾指名道姓,卿云却知是在叫他,立即碎步到了皇帝跟前半步的距离。
皇帝人向后微微仰了仰,卿云如今已大致知道皇帝某些动作的意思,便只能先跪了下来。
“丁开泰说你不好,哪里不好?”
“奴才……奴才眼睛有些痒。”
“眼睛?”
皇帝道:“朕瞧瞧。”
卿云抬起脸,还是按照规矩,低垂着眼,长睫毛遮住了眼,皇帝伸出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小脸拉近了瞧,“这样朕能看得清吗?睁开眼。”
卿云心下发颤,他明白,他面前的不是宠爱他的李照,而是皇帝,且是极有可能对他藏有深深杀意的皇帝,他心下一横,终还是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卿云以为自己看见了李照,不,第二眼便完全能区分开了,和李照相比,皇帝更成熟、更深沉,也更……可怕。
皇帝瞧着居然很年轻,相貌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李照和李崇从他面上各取了一些特征,皇帝本人则是剑眉凤眼,高鼻薄唇,说不出是温和还是冷峻,卿云心下不停发颤,却是不敢移开眼睛。
皇帝也在细细打量,上回卿云一直在哭,泪水涟涟,将这双眼都遮了个透,今日倒是看清了,眼珠漆黑,瞳心一点芒,生了一股天然的幽怨哀绝之气,瞧着竟还很天真,眼瞳四周染红了一圈。
“这眼怎么红成这般?”
皇帝语气缓缓,听不出喜怒。
卿云只得回道:“昨日出宫,外头风沙大,迷了眼睛。”
皇帝放开手,卿云便垂下了脸。
“既不是什么大事,怎能逃职?”
“是奴才恳求丁公公,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卿云一力扛下了这事,皇帝也未多说什么,“去,当好自己的差事。”
卿云起身退下,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待到夜里,丁开泰特意来见了卿云,“今日我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险些害了你我,幸亏你一力承担,真是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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