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蹲在廊下窸窸窣窣的,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鸟鸣。
谢知之心烦意乱地走进,刻意放重了脚步。
不算小的动静让沈彻抬起头,金色的眼瞳恹恹地扫过来,谢知之注意到他的手里抓着一只基本通体奶黄的鹦鹉,脸上很俏皮地长着两块腮红。
看见他,沈彻神色都警惕起来了,狗眼和鸟眼齐刷刷地扫过来,逼得谢知之在廊上很突兀地停了脚步。
“我操,你来做什么”沈彻语气不善。
谢知之在廊上居高临下,闻言不咸不淡地呛了回去:“你当我想来”
沈彻谨慎地问他:“你和老爷子说什么了”
“你还怕我告状?”谢知之反问他:“你是怎么和老爷子说的”
“我”沈彻摸了摸鼻子,“我说我们只是吵了个架,一时情绪激动,你甩我一巴掌跑了。”
听得谢知之冷笑一声,呵,狗嘴一张,专会挑利好的说。
“老爷子信了”
沈彻耸肩:“信了一半,毕竟我真带着巴掌见的老爷子。”
“另一半呢”
沈彻松开手,鹦鹉于是飞起来,很亲昵地落到他的肩头,脆脆地啼叫了一声。
沈彻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不得看你今天怎么编?别告诉我你今天特意上门来喝茶的,不信。”
谢知之翻了个白眼。
“你不打算和老爷子说婚约的事?”
“我说了。”
“老爷子怎么说”
“老爷子说我说的不算。”
“你说的不算?那谁说的算”
“我怎么知道?!”
沈彻长腿一跨,迈上长廊,眸光很锐利地上下扫视他:“谢知之,你给老爷子灌迷魂汤了吧,他怎么那么向着你?”
谢知之不明所以,很茫然地看他一眼,然后薄唇一张,十分难听地说:
“得了吧沈彻,还不是你没用。”
沈彻嗤笑了一声,难得没呛声的心思。
他一边逗弄着肩膀上的鹦鹉一边在大脑里下意识地回溯了一下——
昨晚书房中,他站着沈老爷子坐着,年过七十已然叱咤了大半生风云的男人看向他的目光沉静,没什么起伏。
彼时他刚说完要退婚,沈老爷子的手心压着从德国定制的实木手杖,目光上行看着他,几乎没有考虑地就张了口:
“退婚?阿彻,你先跪下。”
完全胳膊肘往外拐的语气。
沈彻对亲爷爷此举此行完全不解,怒气冲冲地嚷嚷着:“退婚怎么了?!”
然后在沈老爷子拐杖猛地一敲地后,两腿恨恨地跪下了。
但是腿跪了不代表嘴跪了。
“我错哪儿?为什么认错!我不喜欢他!和谢家联姻到底有什么好处?!谢家都快倒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沈彻梗着脖子反问,表情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亲爷爷,有几秒甚至怀疑爷爷是不是遭人夺舍,而夺舍的孤魂野鬼可能刚刚好姓“谢”。
长久的沉默里,沈老爷子只是目光平静地注视他,说:“你不应该这样对知之,你告诉爷爷,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这世界疯了吧。
沈彻出了书房差点没忍住拿手机质问沈思铎:我们俩和沈老爷子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这里面肯定有几分问题。
微风吹过,下午的阳光在廊下不算毒人。
沈彻舌尖和上颚轻擦,发出了带着恼意和无奈的一声轻啧。
一旁的谢知之斜眼看他,表情明显写着“又犯什么病呢”。
沈彻不想和他生气,毕竟现在看来自己表面上站在沈家的地盘上,极有可能内里早偷梁换柱变成谢知之的名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鹦鹉,语带商量地开了口:
“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真打算结吧?你那天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知之抱臂而立,也很头疼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亲孙子啊,怎么你说话一点也不好使?”
怎么想都点怀疑,谢知之很不信任地瞥他:“你真和老爷子提了?”
沈彻则是面无表情地把鸟张手一送:“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我他妈都跪下了,爷爷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虽然我承认那天确实是过了点,但是你没打我吗?不对,谢知之你其实姓沈吧?”
伴随着话音,通体奶黄的鹦鹉展翅在空中滑翔了一段,稳稳地落在谢知之的头顶。
“你是亲孙子行吗?你去和爷爷说?”
“……”
谢知之伸手把鸟抓下来笼在手心,顺着毛陷入了沉默。
脑子里一团乱麻,总觉得事情乱七八糟的看不明朗。
这对吗?
这一点儿都不对。
亲孙子不乐意再加上对沈家明显没半点助力,沈老爷子的口风完全没必要这么紧。
可就目前来看,要是沈彻说的是真的,沈老爷子的举动未免太反常了。
谢知之叹了口气,“我站在什么立场去说?给脸不要脸的立场吗?”
这事儿就不是他好张口的,要不然他何必千方百计地逼沈彻去?沈彻本来就不喜欢他,在加上沈家现在的地位身价,提个没法律约束的婚约作废而已,怎么看都更是最好的办法。
谢家和沈家如愿联姻,对他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拿什么理由去开这个口说不行我不干,我要逃婚……
是觉得人生需要真爱,没有真爱就过不下去吗?别太扯淡了,再想下去感觉都要认命了。
谢知之烦地扣手,表情纠结。
一旁的沈彻很直白地打量着他的脸色,直觉眼前这个人的表情逐渐走坏,于是很突然地一把把鸟抢了回来,语气不善地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谢知之回神,慢半拍地眨眨眼:“什么什么表情?”
“看上去很没招的样子,感觉下一秒逼你和狗结婚你都能同意。”沈彻很刻薄的说。
谢知之扯了一下嘴角:“如果只是和狗不是和你的话,好像真的可以。”
沈彻气地咧嘴:“说什么屁话啊怎么那么难听,我有这么差?你不演了之后怎么那么刺儿啊?”
谢知之抬眼,直直地看向眼前的金发alpha。
半晌,谢知之脸上那点儿犹疑完全烟消云散了,他很坚定地一点头,语调铿锵地说:“对,你就是这么差。”
“你他妈……”
“和你结婚真是不如死了,非结的话我一定会买巨额保险然后想办法做局让你归西。”
第13章
“再试试吧知之,爷爷知道你要说什么,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爷爷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你和阿彻再试一段时间好不好?”
以上是谢知之离开沈宅前,沈老爷子在廊下凉亭和他单独见面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阳光正好,距离够近,沈老爷子比起记忆里稍显老态。
但厚实的大手依然不减亲昵地抚摸过他的头顶,顺着后脑勺滑下,最终在他的肩膀上缓缓拍了两下。
语句间的爱惜意味似乎很重,重得谢知之有点堂皇,因此原本听信沈彻狗叫,冲动滚到嘴边的话在沈老爷子一番操作下被迫刹住了车。
紧接着就是喉头一滚,十分错失良机地咽了下去。
没办法,在当时的场景里,他总觉得自己再开口的话实在是有些不识好歹……
故而此时此刻,一路远离沈宅疾驰而去的s8后座上,谢知之在不知道第几次咀嚼这段回忆后,缓缓抬手捂住脸,周身弥漫出的气息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抑郁更多。
总之就是肉眼可见的异常消沉失落。
半晌,他才有气无力地张口:“妈,我要回德兰大。”
宋浣清偏头,把儿子这一副乍然跌入人生谷底般的憋闷姿态尽收眼底。比起来时,此刻她精致的红唇明显上勾,显然心情还算不错,很痛快地点头应允了。
“可以。”
德兰大外,松嵘街。
灰白调北欧风的PuffCafe店内,下午的阳光不算强烈。
燕麦色薄款遮阳帘被店员松松搭挂在浮雕挂扣上,温和的午后光得以斜照入窗,恰好给坐在窗边的一位男性omega镀了层暖光。
omega长相本就惊艳,在意外的光影加持下,独属一份的氛围感更是远超旁人,吸引了不少视线。
可和这样恬静美好的一幕截然相对,浅橡木色桌台上,被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却很破坏氛围地嗡嗡震动,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
按理来说,所有人都会先拿起手机,看看到底是哪来的火燎了对方屁股,才能这样聒噪不停。
但omega却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旋即眉眼弯弯,拿起白瓷咖啡杯小口啜饮,故意地将人晾在了一边。
就这样过了约莫半小时,一杯澳白被他慢吞吞地喝了小半,这才伸手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备注为[沈彻]的简讯已自说自话了一大片。
[叙言,我马上就能回德兰大啦,老爷子终于肯放我走了,我快憋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狗恼怒.gif]
[你还在生气吗?不要不回我消息好不好]
[委屈抠手.gif]
[我给你带了礼物~今天就想和你见面~好吗?]
温叙言垂眼静静看了好一会,鼻腔里逸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一切好像都在掌握中。
他慢条斯理地思考要怎么回复才显得进退得宜张弛有度,可还不等指腹敲下第一个字母,浅橡木桌台上却突然一震——
一个封好的黑色资料袋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瓷杯内的咖啡液猛地一荡,涟漪四散。
咖啡馆内瞬间安静,数道目光隐晦地投过来。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高大alpha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在桌前站定,无需只言片语,仅从外形和动作便能判断出对方来者不善。
温叙言几乎是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温——叙——言?”
“温先生?您好。”丢下资料夹的alpha——李辉很迅速地校对了一下人脸,语调公事公办。
温叙言目光扫过那袋资料夹,手指猝然紧握,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你们是谁”
李辉很客气地说:“郑少派我们来的,他说和您太久没见,很想念您,请您移步去见见他。”
这名字如同什么开关,原本还算镇定omega瞬间面色苍白,连身体都不受控地小幅颤动起来:“……郑少”
声音甚至微微变调。
“郑恪礼”温叙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辉。
“是的,温先生。”普通的应答,连语调都没几分起伏,可放在温叙言耳里只觉得阴恻恻的如同恫吓。
记忆深处,恐怖的片段潮水一般涌来,温叙言只觉得心乱如麻。
怎么办?
温叙言下意识想逃。
可不等他动作,李辉的目光锐得像一把刀,直直地盯着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样悬殊的差距下他毫无胜算。
温叙言只好僵硬地起身,沉默着跟在alpha身后走出了咖啡店。
门外,纯黑色suv十分突兀地停靠街边,像是为了迎接他们,车门早已大敞而开。
温叙言原本配合的动作在看见车牌后陡然一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厌恶至极的事件,身体本能地瑟缩。
李辉注意到他的犹豫抗拒,十分适时地转绕到温叙言身后,嘴里看似客气实则不容拒绝地说:
“请吧。”
温叙言嘴角嗫嚅了几下,感到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不能上去!
绝对不可以!
紧握着的手机几乎和这个念头同步一震,温叙言仓皇解锁,指尖快速点动。
身后李辉顿时眉心一皱,尽管不觉得这个弱不禁风的omega能做什么事,但还是谨慎地伸手欲夺。
这是温叙言这辈子最敏捷的一次——猛地扭身躲过探来的手,惊惶后退的同时,颤抖的指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敲击屏幕!
沈彻沈彻沈彻沈彻!
“麻烦。”
一手落空,李辉面色狠厉,不耐地啧了一声,打算直接锁住这Omega的手腕强行带走。
温叙言见状本能地转身欲逃,但比起受过专业训练的李辉,他的速度完全不够看。跑出不到五步,白皙细瘦的手腕就被如铁钳般的大手从身后死死扣住,任他如何挣扎也岿然不动。
细瘦的手指被李辉强硬掰开,紧接着手中一空,李辉冷冷扫过温叙言过分不配合的姿态,语带警告地说:
“老实点,温先生。”
一句话彻底踩断了温叙言敏感的神经。
“放开我!我他妈说放开我!”温叙言崩溃地咒骂,“我不去!郑恪礼他怎么不去死!放开我!!”
李辉不为所动:“这话您可以留着在郑少面前说。”
说着,干脆扯着温叙言的手腕强硬地向前走去。
suv大敞的车门已然近在咫尺,不过几步,温叙言的表情明显地灰败下来。
这是很明显的强迫。
可无论是咖啡馆内外,都没有其他人出声阻止。
两个alpha过分高大强壮的身形实在是很有说服力,哪怕暂时没人闻到他们身上的信息素,但是不难猜测,他们绝不是什么等级低下的普通alpha——这不是随随便便来个学生白领能管得了的。
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同情地落在omega身上,少数几个在角落里小心地操作手机试图报警,可谁都知道,等警方到达估计连suv的车尾气都闻不到。
温叙言几乎是绝望地卸了力气。
可就在下一秒,车胎擦地的刺耳声响很突兀地打破了僵局。
哧!——
路过的纯黑s8毫无征兆地右靠急刹,紧接着一个利落的甩尾弯停,意味明确地截停在了suv正前方,掀起的气流甚至带过一阵扑面暖风。
李辉强压温叙言上车的动作因而陡然一顿,他猛地扭头看去,没有其他可能,这辆s8就是在明晃晃的挑衅!
“谁!”
温叙言眼睛几乎是点燃一般瞬间亮起来,他心脏猛烈跳动,颤声喊道:“沈彻……!”
紧接着,s8单向反光车窗如同回应一般,在期待中缓缓下落。
可露出的却不是期待中的熟悉金发。
车上坐的是一个黑发年轻人。
此时他正惬意放松地叠腿靠坐在窗侧,为了迎接齐刷刷投来的或敌意或求救的目光,他的脸微微偏侧,表情似笑非笑。
原本下意识紧绷肌肉的李辉在看清来人后突然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不明白这淌水怎么什么货色都敢来掺和一脚。
一眼望去,车里除了除了司机只剩下这个故作姿态的黑发年轻人,身形清瘦,就连个头都算不上多高,不紧不慢地抬手摘下黑框眼镜时,露出的小半截清瘦手腕和他正抓着的这个omega甚至没什么区别。
“等一下。”不自量力的黑发年轻人这样开场。
李辉表情烦恼,鼻尖抽动了几下,没闻到空气中任何信息素味。
“beta”
谢知之恍若未闻。
他小心地把摘下来的黑框眼镜收好,黑亮的眼睛先是轻飘飘地落在温叙言身上,眼神平和无波。
而被注视着的温叙言原本热起来的心却在认出人时立刻凉了一半。
来的人怎么会是谢知之!
怎么能是谢知之!
谁都可能救他,唯独谢知之不可能。
李辉懒得管两人的弯弯绕绕,他猛的把温叙言一推,语气不善地开口:“你和他什么关系知不知道自己搅的是谁的事”
“不知道。”谢知之先回答了后面的问题。
一声精密咬合的咔哒轻响,beta推开车门,抬腿落地。
他笑盈盈地看着高大健壮的李辉,目光因为身高略逊于人不得不略略上行,漂亮的薄唇张合了几下,在这样紧张的场面下撂出更重磅炸裂的话来:
“至于前面那个问题——”谢知之短暂停顿,“这是我未婚夫的男朋友。”
“……”
“那你来干什么”李辉嘴角抽动,“捉奸”
谢知之叹了口气,不满地指责他:“什么捉奸,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你这样欺负我未婚夫的男朋友,我未婚夫会很生气的。”
谢知之很无奈地笑了一下:“请你放开他,不然我要动手了。”
槽点太多,空气陷入了异常诡异的沉默。
谢知之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话音落地两秒,确认李辉没有放人的意思,笑着就暴起一脚,直击对方的膝盖骨。
很清脆的一声咔嚓。
有没有折他不知道,因为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前,他先一把锁住了李辉的腕关节往后一掰,把一脸懵逼的温叙言抢回了手里。
客观上来说,这一幕真的很帅。
剪成短视频都得把2s视频慢动作拉成20s,最好再来回切好几个近景远景,配个很甜的Bgm,氛围感拉满。
但是实际上,谢知之很没风度地把人反手往s8里一丢,压根不管温叙言摔得四仰八叉,火速甩上车门。
直接跑是跑不掉的,只能速战速决这样子。
“你哪来的怎么敢和郑少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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