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梧收回手,转身看向付安书的位置,光从时梧的身后照来,付安书却感觉时梧的眼睛比那光线更明亮,比被大雨冲刷后的世界更清透。
这人眼神温柔,总是带着笑意。
然而骨子里又透着倔强,透着不服气。
他那样生动,那样骄傲,和初见时一模一样,似乎从不曾改变过。
付安书走近,在钢琴旁边坐了下来,他的视线不能从时梧的身上离开,只觉眼前之人光芒万丈,天生就该待在舞台的正中央。
“弹得很好。”
“谢谢。”时梧笑着,手指又一次落在了琴键上,欢快的小调充斥在房间里,狂风暴雨散去,被冲洗过后的世界清新又明媚。
一曲终了,时梧离开了钢琴,和付安书一起下楼。
那十分钟,足够他做好决定。一味的压迫不会使他屈服,不会使他被打磨成对方想要的模样,再艰难又会比现在难多少呢?
他注定要反抗,他喜欢演戏,无论如何也要演,哪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反正,现在的一切他都不留恋。
下了楼,两人便一同进了厨房,付安书洗好水果、切好,由时梧把它们摆好盘,而后他们又一起把果盘带到客厅,放了一部电影边吃边看。
期间,裴原给付安书发来了消息。
【裴原】:找个时间,来吃顿饭,带上时梧。
付安书回了个“嗯”,就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身旁坐着的时梧神情专注,看着那部老电影,不知是不是付安书的错觉,他觉得时梧的眼神比上楼之前要坚定了许多。
他坐近了些。
引得身旁之人侧目看他。
付安书开口道:“要喝点酒吗?”
一听到“酒”字,时梧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他警惕地看着付安书。
“……你这眼神怎么怪让人伤心的。”
“我酒量不好!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你喝醉了喜欢抱着人撒娇。”
付安书转向时梧,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然而眼底情绪复杂汹涌,让时梧很不理解。
“或者……”付安书顿了顿,“直接跳到最后一步也行。”
时梧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
他简单无法相信,付安书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要和他直接进行最后一步。
付安书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是说,拥抱。”
“……”
看着时梧眼神无措,睫羽不停颤动,付安书勾了勾唇角,抬起手,把他们两人的麦克风关了。他将时梧抱进自己的怀里,后者没有反抗。
宽厚而温暖的怀抱沉沉笼罩住时梧,付安书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又在一点点地侵入他的领地。
雨后的天气又湿又凉,倒衬得这个拥抱温暖异常。时梧没理由推开付安书,仅仅因为他们结了婚,付安书是他的合法丈夫,讨要一个拥抱并不过分。
他将脑袋埋得低了些,轻声道:“香水很好闻。”
“你说过你喜欢。”
“……什么时候?”
“喝醉的时候。”
时梧觉得自己就不该开这个口,脸颊微烫,他那天到底说了多少胡话?
过了一会儿,正当时梧觉得这个拥抱是时候该结束了,付安书忽地低声道:“刚才裴原来找我,他说想和你吃顿饭,聊聊他的新电影。”
时梧:“?”
时梧自然是知道裴原这个人的,对方是导演圈内有名的天才,25岁那年由他执导的《借刀》斩获金视奖的最佳男主角奖、最佳女配角奖、最佳导演奖、最佳摄影奖,裴原一作成名,而后宣布闭关,至今已有五年。
时梧沉声道:“你知道我们之间……”
抱着他的那双手收紧了些。
时梧想忍痛割爱,但实在没忍成,“裴原”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诱惑力太大,他的话刚到嘴边就硬生生拐了个弯,“既然是他主动找你联系的我,那就不算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
裴原有钱有权,还有天赋,和这人合作是他最好的选择。时梧也很想知道,这人闭关五年之后,写出的剧本究竟如何。
“等这次录制结束,我们找个时间和他见一面。”
“嗯,好。”
又过了一分钟,时梧忍不住道:“既然说完了,是不是……该松开我了?”
于是付安书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
拥抱结束了,然而他们双方的身上仍残留着对方的温度。时梧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手臂,狐疑地看付安书一眼,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屏幕上播放的电影。
他好像……
察觉到了什么。
雨一停,录制又陆陆续续恢复正常,导演组把他们三组嘉宾聚集到了言嘉诺他们所在的别墅,然后交给他们一些经费,举办一次夫夫派对。
他们略一商量,由言嘉诺他们购入布置派对用的道具,还有一些玩具,宁舟他们去买菜,时梧和付安书去买水果和零食。
时梧、付安书和宁舟、周泊然乘坐一辆车,由宁舟开车,去往最近的超市,言嘉诺和牧礼则乘坐另一辆车,去往市中心。
车内很安静,宁舟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专注地开着车。雨后的城市地面湿滑,所以他开得很小心。
周泊然则双手抱臂,闭目养神,一副不愿与其他人多交流的模样。
这一带宁舟不太熟悉,他忘了开导航,又不好叫周泊然帮忙。至于后排的时梧和付安书,他每每想要开口,总会记起周泊然“交待”他的话,一时感到为难。
叫醒周泊然也不是不行,顶多被骂两句笨,到最后周泊然还是会帮他开导航的。但如果走错了路,恐怕就不单是被骂一句笨这么简单了……
宁舟变得焦虑起来,十指紧紧攥着方向盘,他的大脑被可能会出现的责骂占据,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恰好车子驶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宁舟正准备快速的开个导航,一个手机就从后排递了过来。
手机上已经开好了去往附近超市的导航,不过宁舟停在了直行道上,一会儿需要调头再拐弯,开个两公里就能到超市。
他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时梧,轻声道了谢,随后把手机放到支架上,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后半程,四人顺利抵达附近的超市。
周泊然醒后,宁舟就被他护在了身后,牢牢与时梧、付安书两人隔开,前者不似先前那般夹枪带棒,反而很礼貌地朝着时梧他们颔首,“我和宁舟先去蔬菜肉类区了。”
说罢,周泊然牵着宁舟离开,后者在入口处推了一辆购物车。
付安书学着宁舟,也去推了一辆车,并肩走在时梧的身边,他好奇地问:“他们的状态是正常的吗?”
时梧只花了0.5秒就猜到了付安书在想什么,“比我们正常。”
“我们是不是也该牵着手?”
“不要,碍事。”时梧答完,从零食架上取下两包超大版薯片,问付安书,“烧烤味,还是牛肉味?”
付安书从时梧手里取出那两包薯片,全都放进了推车里,“超市,也是付氏集团名下的。”
“小言喜欢这个,我多拿几包。”时梧又往推车里塞了四包。
“……”
付安书沉默了。
但当他们走到水果区的时候,付安书开始发力,把时梧喜欢的水果全都拿了个遍。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时梧回头就已经见付安书把推车塞得满满当当,他看了看付安书,又看了看推车上的水果,“你这是……?”
“言嘉诺有的,你也要有,并且比他更多。”
时梧嘴角抽了一下,“……谢谢啊。”
“不用谢。”付安书把两包薯片随机塞给超市里的工作人员,腾出来位置,又多拿了两盒草莓。
工作人员早就得到消息,知道付总和付夫人要来,她抱着那两袋薯片,看了时梧一眼,顿时脸一红,对着时梧磕磕绊绊地说道:“谢……谢谢。”
时梧:“……”
付安书冷漠开口,“不用谢他,反正我们也没付钱。”
时梧迅速抬头,望着天花板,接连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没有笑出声来。随后,他略带歉意地看了看脸颊爆红的小姑娘,一边道歉一边推着付安书离开了。
他们结账的时候,超市的经理已经等候在了收银台的位置,甚至派人帮他们把东西装好,送到车子旁,再一一装到后备箱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时梧和付安书就在车旁边站着,等宁舟他们出来。由于不是封闭式拍摄,街道上有不少人认出了时梧,不管是不是时梧的粉丝,纷纷掏出手机先拍几张照片。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从出口处见到宁舟和周泊然的身影,看清这两人的一瞬,时梧忍不住拧着眉心,快步朝宁舟走去。
——周泊然手上只拎了一小袋子蔬菜,其余的东西全在宁舟的手里。
时梧来到宁舟身边,不管宁舟说的“没关系没关系,我来拿就行”,硬从后者手里夺过一半,落后他一步的付安书把时梧夺过来的那一半夺到自己手里,于是时梧只好又从宁舟的手里夺了两个袋子,他冷着脸看向周泊然,“为什么让宁舟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
周泊然不答,脸上也没有一丝愧疚。
反倒是一旁的宁舟带着歉意开口:“是我自己要拿的,泊然的手受过伤,不能提重物。”
适时地,听到答案的付安书冷笑一声,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他的身上。付安书打量着周泊然,神情轻蔑,“你大概很享受吧?”
“你什么意思?”周泊然黑了脸。
回答他的人是时梧,“你自己过得不痛快,所以也要宁舟不得安稳。你手受了伤,所有的重物就要宁舟来拿,明明你们可以用推车把东西带出来放上车,但你偏不,看宁舟照顾你、迁就你,心里愧疚、不安,你是不是很得意?!”
“你们有证据吗?你们和宁舟很熟吗?和我很熟吗?时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周泊然带着怒火说道,“你希望宁舟和我离婚!他们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难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吗?你不过是受了你……”
这时,宁舟横跨一步,插在了周泊然和时梧的中间,隔开了两人的视线,他有些疲倦地说道:“别吵了。”
时梧垂眸,看到了宁舟颤抖的指尖,他为自己话语里的直白感到懊悔,轻声对着宁舟说:“抱歉……”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付安书没有立刻跟上,冷淡地扫了宁舟和周泊然一眼,最后停留在周泊然戴着的项链上。
他觉得这条项链,和周泊然不太搭,也许可以直接“扯”下来。
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而已。
四人重新坐上了车,只不过这回开车的人从宁舟变成了付安书。车内再次静悄悄的一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谁也不想提供素材,时梧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宁舟三番四次朝他投来的眼神。
时梧没有给予回应。
他让言嘉诺不要过多地插手宁舟的事,结果他自己反而一再越界,试图让宁舟“清醒”过来,明明他自己也不了解,宁舟和周泊然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们很快回到了临水湾,言嘉诺和牧礼也紧跟着回到,言嘉诺一到市中心,就觉得没必要浪费钱在布置上,就简单地买了个七彩KTV灯球,剩余的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零食了。
灯球一挂好,言嘉诺就迫不及待地将它打开,七彩炫光瞬间普照,把每一个人的脸照得红一块紫一块蓝一块。
言嘉诺兴奋高歌,“死了——都要爱——”
“……”
“……”
言嘉诺在沙发上站着唱不过瘾,还要抓着麦克风,跑到厨房与客厅的吧台前,对着正在做饭的宁舟、周泊然和牧礼放声歌唱。
好在他声音好听,在忙碌的人的耳朵里听来,也算是一种享受,宁舟受他的笑容所感染,眼底带上了笑意。
时梧又鼓捣起了榨汁机,剩下没事可干的付安书守在他的身边帮忙把水果切块。
忽然间,言嘉诺凑了过来,他手握话筒,杏眼微微眯起,突袭问道:“付安书,对于零食只有四包薯片,水果却有几大袋,你该怎么解释?”
话筒举到付安书面前,后者不紧不慢地答:“我就只是挑了一点点时梧爱吃的而已。”
言嘉诺又把话筒举到时梧面前,“就一点点吗?”
“嗯。”时梧认真点头,“就亿点点。”
他熟练地往主持人言嘉诺的嘴里塞了一块切好的苹果,压低声音道:“嘘。”
被贿赂成功的主持人转向最近的摄像头,深情款款地捧住摄像头的小脸,“确实只有亿点点啦。”
时梧忍不住笑了,一抬眸,视线又与付安书撞在一起。见时梧看过来,付安书也不避,而是拿起一颗草莓,递到时梧的唇边。
他不客气地咬住。
主持人已经进了厨房,开始去采访别的嘉宾,大概是不同赛道的缘故,周泊然对言嘉诺的敌视并不如对时梧的大,在言嘉诺的引导下,厨房里的氛围也算不错。
就这样采访了一圈之后,言嘉诺回到沙发上,他切了一首自己的情歌,低低地唱了起来。
动听的歌声使人身心愉悦,每个人的心情都随着言嘉诺的声音而静了下来。
时梧新创的果汁新鲜出炉,淡黄色的液体里混着各种果肉,他往两个杯子里分别倒了一点,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付安书。
付安书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一同握住玻璃杯,猛地端起,一饮而尽——
“……”
“……”
在难喝与好喝之间,这果汁最终选择了好难喝。
偏偏在这时,言嘉诺从沙发跳下来,穿上拖鞋嗒嗒嗒跑来,好奇地问:“怎么样,好喝吗?”
时梧正色道:“好喝。”
付安书收到信号,点了点头,“很好喝。”
于是言嘉诺兴高采烈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下肚,忍不住“yue”了一声。
他站在原地失去灵魂数秒,待回过神来之后,他拿着自己没喝完的那杯果汁去厨房里找牧礼,“喝吗?我亲手给你倒的。”
“……我听到你yue了。”
言嘉诺无辜眨巴眨巴眼,“老公。”
闻言,牧礼一口闷了,他沉默良久,感叹道:“真难喝,让时梧离厨房远点。”
言嘉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他越过牧礼,去看宁舟和周泊然,“你们要试试吗?”
起初,周泊然并不想喝,但宁舟想要试一试,他不想被排除之外,只好点头。于是言嘉诺转身回去又倒了两杯来,他笑着把果汁放到了这两人的手里。
两人小心地尝了一口,味道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难喝,宁舟愕然地往时梧的方向看去,就见后者摇一摇手里的糖罐,朝他们弯了弯眼眸。
宁舟下意识地握紧了杯子。
他忽然发觉,自己……完全拒绝不了时梧。
他实在没办法听周泊然的话,离时梧远远的,他想要和时梧交朋友,很想。
客厅里再一次响起言嘉诺的歌声,当最后一句落下时,饭菜已尽数端到了桌面上,果汁加了糖,不再像最初那样难喝,于是它有了上桌的机会。
聊天依旧由言嘉诺引导着,欢声笑语一片,好像白天的争吵和烦恼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吃饱喝足,几人聚在客厅里,玩飞行棋的玩飞行棋,打游戏的打游戏,没人是时梧的对手,除了付安书。因而几次轮换过后,付安书成了时梧固定的“敌人”,两人握住游戏手柄,战况激烈,打得难舍难分。
他们的操作太过亮眼,挥刀格斗、弯腰闪躲的姿势流畅又漂亮,很快就吸引了其余四人的目光,大家抛弃了飞行棋,围坐着看时梧和付安书“厮杀”。
最后,时梧以百分之五的血量险胜。
他倒在沙发上,唇角微勾,笑意在眼眸里流转,“我赢了。”
付安书定定地望着他,像是魂魄都被勾走了似的。
“咔嚓”一声轻响。
合照把这一秒钟定格,言嘉诺靠在牧礼怀里,举着相机,周泊然和宁舟并排坐着,朝着镜头开心地笑了,而在他们四人身后,时梧的唇角染着笑意看着付安书,付安书也在看着时梧,并且,比时梧投向他的目光还要更专注。
聚会结束,一天的录制也紧跟着结束,他们三组嘉宾各自回到家中,洗漱后躺到床上,畅聊几句,便熄了灯睡去。
次日,晨曦透进屋内,付安书悠悠转醒,他下意识往身侧看去,就见时梧并不在,他用手探了探,发现被子里的温度是凉的,时梧似乎离开已久。
他刚一坐起身,就听见手机“叮”的一声响。付安书解锁了手机,看到了时梧准点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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