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球桌上仅剩下母球和黑8,付安书一边握着时梧的手寻找角度,一边不疾不徐地开口,“时梧,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调戏我?”时梧故意把语气加重,试图让付安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然而并没有用。
付安书笑了,随着黑8落袋,一局终结,他的声音在时梧耳畔响了起来。
“我喜欢你,准备追求你。”
“时梧,我不想和你离婚。”付安书顿了顿,“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你离婚。”
第28章
时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先给付安书一个过肩摔,然后把人摁在地上暴揍一顿,才不枉他学了那么多年的武术。
可偏偏每次四目相对,他都会被付安书眼里的“温文尔雅”给骗过去,这使他不自觉怀疑起来,他们贴那么近真的是练习需要。
后来,时梧渐渐习惯了这种教学方法,他把心思更多地放在了付安书的讲解上。
贴库球该怎么打、袋口球该怎么打、曲线球该怎么打……
击打母球的哪个位置,会使它走怎么样的路线,还有什么时候该用什么力道,是轻推还是重击,付安书都讲得很细致。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虽然偶尔时梧还是会滑杆,也不能完全掌握高、低杆,但进步总归很大。
时梧很兴奋。
以至于他完全忘了要程莹去找个教练的事情,在饭桌上也认真思考着上午的练习,并向付安书求教。
吃完午饭,时梧撇下付安书又溜到电竞房去继续打台球。付安书接了个电话,简单地聊了十多分钟,然后也跟了进来。
就这样又玩了两个小时,倦意涌来,时梧抱着球杆倒在电竞房的沙发上,时梧静静地看着付安书朝他走近。
程莹的话忽地回荡在时梧耳边,要想完全拿下这个角色,色-诱付安书确实是条捷径,更何况付安书才刚刚向他告了白。
他对于付安书,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他们结了婚,接过吻,上过床,该做的一切都做过了,无妨再做第二次。
他为了演戏,吃过那么多苦,假如不能在荧幕上大放光彩,他这些年的努力和自律算什么?
付安书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只是尽管心里想着没什么不能牺牲的,时梧却手脚僵硬不能动弹,他偏过脸去,喉间泛起酸涩感,眼前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时梧轻呼一口气,想将心中的郁结之气一并呼出,但不曾想,它仍卡在那,不上也不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回房间休息一下。”
可就在他站起身之际,一只手掌圈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只是虚虚拢着。付安书先开了口,“我投资了裴原的电影。”
“……”
“我对裴原只有一个要求,男主角必须是你。”见时梧停下脚步,付安书松开了手,指尖残留的温度,使他下意识地拢了拢手指,想要存住那种感觉,“时梧,我只相信你。”
时梧转身垂眸,与沙发上坐着的付安书对视,没有肮脏的交易、龌龊的思想,他只看到了真诚和尊重。
他的声音低哑,问道:“为什么……只相信我?”
“你足够优秀,足够努力,在我看来,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
“我相信你和裴原会拿出一部好作品来回报我。”
时梧忍不住笑了,他重新坐回沙发上,“就不怕你投的钱打水漂?”
“没关系,我有的是钱,和挣钱的能力。”
这个,时梧确实没法反驳。
也许是付安书短短的两句话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让时梧看到了权色交易以外的可能性,他只要好好演戏,用票房回报付安书就行。
这才是正经商人。
时梧为自己先前的思虑而感到懊悔,望向付安书的目光里不免地藏了几分心虚,以至于他在说出自己打算在这里午睡片刻的时候,没有拒绝付安书从一旁取过毯子,轻轻地替他盖好。
由于上午近距离接触产生了扰人的热量,房内空调的温度开得更低了些,事情说开以后,困意再次袭卷,时梧往下滑了滑,小半张脸埋入毛毯里,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久,醒来后付安书仍在他身边,正在用平板查阅邮件,哪怕是周末,这人也需要工作。
时梧活动了一下,又继续开始打台球,他上手得很快,但技巧还要再多磨练,偶尔他也会停下来,学一学台球的规则。付安书忙完了就来陪他,最后他们甚至是在这个房间吃的晚餐。
等时梧意识到要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过了。礼仪课取消以后,他周一也没有工作,时梧正犹豫着要不要回自己的别墅,顺便买张台球桌回家,就听到付安书对他说:“今天就先练到这吧,你的胳膊会酸,我明天再给你讲一些技巧性的东西?”
时梧略一盘算,继续待在付安书这儿确实划算,找教练和买台球桌都需要时间,而付安书这里全是现成的。他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又道:“你明天不上班?”
“不上。”付安书如实回答道,“我想陪你。”
时梧:“……”
听起来很昏君的发言。
第二天,付安书果真没去上班,在家陪时梧打了一天的台球。
时梧得回时家一趟,下午五点整,司机就把车开到了付家别墅外,时梧不愿去看付安书那“不舍”的表情,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上了车。
这家伙的黏人程度简单直线飞升。
车子平稳地向时家行驶而去,想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时梧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再无暇顾及付安书的异常。
等进了时家别墅的大门,天色已暗沉,四周皆是如墨般黑暗,唯有眼前建筑透出光来。
时梧下了车,抬眸望向这个自己曾住了21年的家,竟提不起一点怀念和留恋。
管家将门打开,在时梧进门的那一刻告知他直接到餐厅用餐即可。从玄关去往餐厅的路上静悄悄一片,然而这与付安书家里的“静”不同,这里更像一座死宅,这里每个人、每样物品都死气沉沉。
到了餐厅,时父已经坐在了首位,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冷白色的灯光落了下来,照在时梧的身上,他的指尖一片冰凉。
他迟迟不曾坐下,引得时父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还要站多久?”
“我回来这一趟,不是为了和你吃这顿晚餐的。”时梧冷冷道,“你插手了《斩妖》的选角,是吗?”
比回答先来的,是一声嗤笑,那道沉稳有力的声音里,并不掺杂着一丝愧疚,“是我,你的每一个被抢的角色,全是我做的。你已经结婚了,没必要再那样抛头露面,当一个任人评头论足的下贱的戏子。”
见时梧不肯坐,他也没再管,而是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回想起最近看到的消息,时文绍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的那个恋综是怎么回事?付安书为什么不老实上班,跟着你一起胡闹?”
该上班的人不好好上班,居然去参加这么一个没必要的节目!
“你能不能……”
时梧的胸口起伏着,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睛,“别再妨碍我?”
“别再动用你的权力去更换我的角色,别再找网络水军网暴我,抹黑我,以此来逼我退圈,别再破坏我的每一份工作!我不靠你的名字、人脉就能拿到角色,也请你别靠你的名字、人脉去破坏我的努力!”
筷子重重摔在桌面上,时文绍忍无可忍,怒火中烧道:“没有我,你一开始就不会有人要!你生在时家代表的就是时家的脸面,假如你真的无权无势,人家凭什么用你?我真是放任你太久,才给了你可以忤逆长辈的错觉,竟敢站在我面前对我大呼小叫!”
“我有演技、有长相,他们凭什么不用我?!”
“你空有演技和长相,那他们就只会想睡你,而非用你!”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龌龊。”
“啪——”
响亮的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时梧脸上,白皙的面庞很快就显出了清晰的指印,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我要是有第二个儿子,就绝不会再管你这么一滩烂泥!”时文绍恶狠狠地说道。
时梧扯动唇角,嘲讽似的笑了一下,“那你就去和你那些情人生第二个儿子好了,至于我,不需要你管,更不想要你管。”
“断绝父子关系的承诺书,改日我会让律师送来。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
时梧绝决地转身,离开了这里,他没再去管身后的咒骂声究竟有多难听,往昔最亲近的人终究最懂怎么说出伤人的话来伤害他。
他已经受够了退让,不断退让。
退让只让存心想伤害他的人变本加厉,变得更加扭曲,妄想掌控他的人生。
时梧下到车库,将车子驶离别墅。
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驶着,时梧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他有房产,有好几处,这是他和时文绍关系破裂后就做好的打算,然而那些都谈不上是家,充其量只是个住所而已。
他就这样麻木地向前开着,眼泪早就不流了,但脸颊还火辣辣的疼。
直到他来到了海边。
不是靠近临水湾的那片沙滩,而是他在大学时期,常和言嘉诺他们来过的那一处。
时梧停好车,取出常备在车里的口罩,戴好后下了车,海风瞬间涌来,吹乱了时梧的头发,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直到脚下踩到松软的沙子。
他在沙滩上坐了下来,听着海浪声声,感受着风吹遍他的全身,像是要把那些不快都一并吹走,他抓了一把沙子,失神地看着那些沙子从指缝间一点点流失。
很快,一道人影停在了他的面前。天太暗,时梧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能听到对方不受控的喘气声。
对方慢慢蹲了下来,视线与时梧齐平,这时他才看清这人额角的汗珠。
商栩平复好呼吸,说道:“时梧,好久不见。”
第29章
时梧正准备开口,就见商栩的视线忽然越过他,落在了他的身后。时梧好奇地顺着商栩的视线往后看去,见到了一个意料外的人——付安书。
“你怎么……”时梧的话还没说完,付安书就已经将手上的外套抖开,轻轻披在了时梧的肩上。
那只温暖的大手隔着口罩,温柔地捧住时梧受伤的那半边脸颊,即使天色昏沉,借着栈道那边传来的微弱灯光,时梧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付安书眼里的疼惜。
这一发现让时梧怔在原处,而付安书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时梧感到很不知所措。
付安书说:“时梧,我来接你回家。”
此时此刻,时梧的大脑“轰”地一片空白,只能由着付安书把他从地上拉起,这人替他拍了拍衣裤上的沙子,然后揽着他的肩膀往停车位的方向走去。
整个过程里,付安书看都没看商栩一眼。
但时梧做不到无视,他扭头看了一眼呆立在海边的商栩,风很大,似乎将商栩的身形都吹得模糊起来,那人静静地望着他们,身上无端笼罩着痛苦的阴云。
过了一会儿,商栩竟迈开步子跟了上来。
时梧被付安书带着走,也不好一直回头看,便将脸转了回来。他们很快就到了时梧停车的位置,付安书问道:“你的车钥匙呢?”
商栩在距离他们五米的位置停下。
时梧从口袋里把钥匙取出,递给付安书,而后就被轻送到副驾驶的位置,他坐进去,付安书替他系好了安全带。
没多停留,付安书不给商栩下定决心的时间,也不给时梧反悔的机会,他绕到驾驶座,插上钥匙,启动车子,迅速驶离海湾。后视镜里,商栩的身形渐渐化作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时梧察觉到付安书的小心思,无奈地将脸转向驾驶座的位置,他看到付安书眉心微微蹙起,面色不快,不由地回想起台球桌旁付安书的话,顺口解释道:“我在这里遇见商栩,只是个巧合。”
他毕竟和付安书结了婚,不想被误会成一个对婚姻不忠的人。
听到这句话,付安书眼神微动,他虽然不高兴在这种情况下看见商栩,但真正令他感到不快的,并非是这个。
他眸中的疼惜愈发深重,懊恼道:“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
时梧彻底愣住,以至于付安书又追问了他一句“疼吗”,他也没有回答,繁乱的思绪将时梧整个吞没,往事一幕幕回荡在眼前。
他从前总将付安书和时文绍划上等号,不过是因为他和付安书不熟悉,他抗拒这场联姻,抗拒商人凡事只讲利益而没有感情,所以对付安书带有偏见。
可实际相处下来,他很明白付安书并非独断专行的人。
时梧轻叹一口气,将视线挪至窗外的街景。
许是看出时梧不想说话,付安书没有再多问。时梧一点点地捋顺了自己的思绪,直到车子驶入别墅负一楼的车库,付安书下了车,绕到他这边,打开车门,帮他解开安全带,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就这样,时梧没有任何反抗地任由付安书拉着走,他们乘电梯上了一楼,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摆放好了药箱,付安书扶住时梧的双肩,让他在沙发上坐好,而后小心翼翼地取下时梧戴在脸上的口罩。
他不清楚那些指痕是否还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早就淡去,被压迫而带来的苦闷也早已被海风带离。
付安书半跪在他的身前,视线停在他的脸颊上,伸出的手想要触碰,又害怕弄疼他而僵在半空,愧疚和心疼交织着,好像要把付安书吞噬殆尽。
这人好像真的喜欢他。
棉签蘸取了冰凉的液体,很轻地涂抹在他的脸颊上,时梧定定地看着付安书的那双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句,“付安书,我不疼。”
如果他还对时文绍抱有期待,这一巴掌定然会很疼,好在幸运的是,他对时文绍失望透顶,自然也就不觉得疼。
握着棉签的那只手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又继续给时梧上药。
“对不起……”
时梧:“不是你打的,你不需要道歉。”
“是我没保护好你。”
时梧低声笑了,但这笑意浅显不达眼底,也没落在心上。时梧以为付安书能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曾想对方竟然越了界,站起身来将他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好紧。
对方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却又不会让他感觉到被冒犯。
被一个人发自内心地心疼、安慰,是不会感到被冒犯的,这只会让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不停翻涌,直到化作眼泪溢出。
时梧将脸偏向一边,但没有推开抱住他的付安书,他偶尔也想放松一下,偶尔也想把压在心口的石头搬开。
尤其是,脸颊还印着指痕的时候。
他不由地再一次向付安书确认,“那个男主角只会是我,对吗?”
付安书摸了摸时梧的脑袋,肯定地回答道:“只会是你。”
这样的回答确实让时梧安心不少,可也让他的眼泪较之前更加汹涌,付安书的肩膀被打湿,时梧很不好意思,挣扎着想离开,却反被付安书抱得更紧。
在时梧看不见的地方,付安书眼神里除开心疼以外,多了几分冷意。
哭够了,倦意自然而然地袭来,付安书借口不放心时梧一个人待着,把他带回了主卧,等他洗漱好,一杯温热的牛奶已经摆在床头。
付安书哄他喝完牛奶,又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最后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见状,时梧无奈道:“付安书,你在哄小孩吗?”
“不。”付安书用指腹拭去时梧唇角的那点水渍,“我在哄付太太。”
“……”
时梧无言以对,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付安书一眼,然后红着耳朵把脸埋进被子里。
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这一夜睡得很好,什么梦也没有做。只不过再醒来时,自己正躺在付安书怀里。
时梧反手碰了碰床沿,根据这个距离,时梧确认自己好好地待在了自己该待的那半边,是付安书不要脸地凑过来,主动抱的他。
于是时梧丝毫不顾及昨夜的“安慰之情”,将付安书推开,装睡的人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装睡了,只是对视的瞬间,付安书忍不住弯了唇角,“早安,付太太。”
时梧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的人,想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反驳哪个词,最后只得泄了气,从床上爬起来,认命地回上一句“早安”,然后去往卫生间。
今天心情稍微好点,时梧就在意起自己的脸来,他到卫生间里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确认红肿的地方已经彻底消褪,没留下一点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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