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简言之最为交好,每每吃饭的时候都会把这些拿出来与人分享。
简言之自然也不会白吃他的,三不五时就用沈忆梨的手艺跟他做交换。
只是小哥儿勤快,每天早起就把饭给做好打包了起来。所以简言之也跟开盲盒一样,得打开了才知道食盒里头装的是什么。
“哇!酱烧鸡大腿!上头还淋了花生核桃碎!真是知我者莫如弟媳,言之,回去替我好好谢谢梨哥儿啊,这道菜可真做到我心坎上了!”
郑庭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掀简言之的食盒盖子,沈忆梨的厨艺绝了,連全是柴肉的鸡腿都做的鲜嫩入味。那焖得软烂的肉一戳就掉,连同酱汁一起拌进饭里,郑庭一口气就能炫掉大半碗。
简言之对他这猪八戒啃人参果的吃相早已见怪不怪,把食盒推到他面前后,兀自夹了块野菜鸡蛋卷配粥喝。
此刻正值午饭时分,饭堂里满是埋头苦吃的学子。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或闲话聊天或交换美食。
这是书院里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段,整个饭堂里气氛都无比融洽。
郑庭深受这种氛围感染,嘴里扒着饭还闲不住,乐呵呵的向简言之描述他家孔雀吃饭时的娇矜样子。
“你是没看到,富贵儿和别的孔雀不一样,尤其爱干净,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叨它那个毛。饭也不好好吃,脖子伸得老长了,我娘一给它喂菜叶子它就生气,追着我娘满院子赶,哈哈哈哈哈哈,真笑死我了!喏,就像那样……”
郑庭挤眉弄眼,示意简言之看向后方。
距他们两张桌子外的是慕柯,这少爷一看也是个挑食批,正板着脸把小廝夹到碗里的菜全给挑出去。
那边还隐隐传来小廝的哀劝声,似乎是说慕柯太过挑剔,他娘亲怕儿子念书辛苦,再吃的不好人要瘦了,专门派人来伺候着用饭。
慕柯容貌不比简言之差多少,有着富家子弟熏陶出来的沉稳气质,倒是姑娘家很容易倾心的那种类型。
可惜生性骄傲,自持天赋异禀,成绩优异,从不愿与其他学子过多往来。
用郑大少爷的话来说就是:谁不是几根毛长在身上,偏他就格外自矜些。故作姿态,瞧不上。
“咱书院里谁不是自己带饭,就他不一样,家里找了关系通了路子,连吃饭还叫人伺候着。瞧他那脖子,咯咯哒、咯咯哒,要长着喙都得去叨他小厮了。”
郑庭一边说一边模仿鸡啄食,脖子往前一伸一伸的,把简言之也给看笑起来。
“你行了,动静小点儿.....待会讓高傲瞧见,非得替他家金主来出头不可。”
“出头就出头,小爷我怕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和那姓慕的一决高下呢,来一个我收拾一个,来两个我收拾一双!”
郑庭把筷子当剑使,欻欻欻几下舞得上下翻飞。许是他的动作大了些,刚好撞到旁边走过去人,一个拐肘就掀翻了那人手里的碗。
“对不住,我朋友不是故意的,你人没事吧?”
简言之立刻起身替郑庭告歉,目光往那人脸上一瞧,不免有些惊讶。
“诶,怎么是你啊,梁兄!”
梁仲秋没以为会在这里碰到简言之和郑庭,而且还是概率这么低的突发事件。
“那啥,真不好意思了。你这碗多少钱?我赔给你。”
“无妨无妨,一个碗而已。上次二位搭救我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当面致谢呢,怎好收郑兄的银子。”
梁仲秋推回郑庭递过来的铜板,满眼都是笑意,显然真没把这一茬放在心上。
“上次本该请你们吃顿饭好好答谢一下的,可那时我身上有傷,样子又太狼狈了些,便没好说出口。不想你们就在青西书院就读,我回去还懊恼了好一阵,就怕忘了问二位兄台来处,往后再没这个缘分碰见了。”
简言之一笑,拉着他坐下来:“不是说了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看来有缘自会相见这话没错,对了,你伤怎样,好全没有?”
“多谢简兄关怀,都好了。”梁仲秋说着扯起裤脚给简言之看,脚踝那里果然没了肿胀,不过还留有点浅浅的淤青未散。
“好了就好,幸而没伤到筋骨,不然以后怕是走路都困难。”
“简兄说的是,我用了你教我的法子,效果确实好,才三五天就能跑能跳了。”
看他恢复的这样好,简言之也为他高兴。又见碎掉的碗里只有半个啃剩的馒头,便从郑庭的食盒里分了些饭菜出来。
“这是干净的,我们都没动,你要不嫌弃的话凑合吃点吧。就当是他给你赔礼道歉,不当心打碎了你的碗。”
郑庭食盒里的菜品比简言之那份还好,只因这少爷馋沈忆梨的手艺,所以光挑大鸡腿吃了,自个儿的几乎纹丝未动。
梁仲秋怎会不明白简言之的好意,他的窘迫肉眼可见。连个像样的食盒都没有,就一个碗。哪怕是碗,也是个有缺口的破碗,更别说碗里剩的还是就咸菜吃的半个馒头了。
“这、我.....”
“哎呀,言之讓你吃你就吃嘛,一个书院的同窗瞎客气什么。反正这些菜我俩也吃不完,你一同吃正好,省得浪费了。”
郑庭不计较这些,想着他打碎了梁仲秋的饭碗,请他吃顿饭赔礼也应该。
简言之特地扒了好些肉给他,郑庭怕他噎着,又往多的碗盖里倒了排骨汤给他分去。
梁仲秋推辞不下,只得依言坐定了。
三人就着两份食盒也吃的很饱,期间简言之望见他身上穿的学員服还是前两年的款式,便打听了下缘由。
“简兄说这个啊,因为我晚入学,今年的学員服已经分发下去了。院里赶制不及,就叫我先穿着这个,等入夏了发新衣时再行添补。”
简言之噢了声,笑道:“原来你是晚入学的啊,怪不得以前在书院都没见过你。”
“几年前我父母相繼离世,我便分家出去自立了门户。虽说有族里的长辈帮衬着,但他们都是穷苦百姓,助益并不很多。”
“我攒了好几年才攒够学费,又用爹娘留下的钱财打点了执教夫子,这才得了个入学的名额。”
梁仲秋说着垂下眼睑,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可郑庭一看就明白,他学员服上的标志证明他被分到了陳晉鹏所在那间課室。
书院里每间課室的学员服都不同,为的就是方便执教夫子巡查时分辨学生。
要是有偷溜翻墙或是打架闹事的,只需看衣裳颜色和袖口标志就能找到对应課室,再由課室里的任教夫子去精准找人。
既然梁仲秋和陳晉鹏在一间课室,可想而知日子定然是不大好过的了。
简言之略一思索,问道:“你先前没入学时怎么和陳晉鹏打上了照面?”
一提起这个梁仲秋就来气,连语气都有些愤愤:“我一个人独自谋生,没甚本事,就替人抄书挣点薄利花销。那日好巧不巧接了陈晋鹏的活,他一口气就定了上十本,我原以为是个大主顾,不想等书抄好后他却赖了账!”
“我不服气,几次上门讨要都被他的狗腿给打了回来。后来他就盯上了我,叫我白给他抄书不算,还向我勒索钱财。威胁我要是不听他的,就要拿我去见官,我从没听过这样荒唐的话,他欺压我竟还要拿我去见官?真是可笑!”
那陈晋鹏最好仗势,成天耀武扬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衙门里有亲戚似的。
正经像郑庭、慕柯这种不怕事的人家谁将他放在眼里,所谓的衙门有亲戚不过一个位居末流的从九品主簿而已。芝麻大小的官职,顶多唬一下胆小怯懦的穷书生。
若梁仲秋真不肯吃这个亏,陈晋鹏其实拿他也没甚法子。
况且书院里有执教盯着,总不至于当众闹得太难看。只是被分到同一间课室,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明面上不闹,难保暗地里不会使些花招来折腾。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梁仲秋换到他们课室里去,可这事也不太好办。
书院里分课室都是几个执教夫子共同商议的,那些个老头子一个比一个古板,最不喜学子们成群扎堆。觉着那样会滋长聚众玩耍的野性,要无心学习了。
简言之和郑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奈。
梁仲秋心领了他们的好意,勉强一笑道:“这点小事仲秋不敢让二位兄台受累,我自己会多加注意的,尽量忍让着陈晋鹏,不与他发生争执就是了。”
他们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不久外头响起了催促铃声,得赶紧收拾下桌面回课室,去进行下午的课程了。
简言之和郑庭便相继安慰了他几句,叫他放宽心好好念书,等日后考中功名自己做了官,就不必再受陈晋鹏之流的欺压闲气。
书院里日复一日,每天都进行着差不多的流程。
簡言之本就有着底子,加上自己也聪明勤奋,是以进步相当快。
三月初的一次小考中已经有了点成绩,从原先的倒數第一猛然跃进到了第十一名。
郑庭更是罕见的排到了倒數第三。
尽管只是一名之间的差距,那也是他万里鸿沟跨越的第一步了。
这次考的课题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难,鉴于春耕将之,课题便是让学子们以此为核心写篇文章。
簡言之最近常看沈憶梨在自家开的一小片田地里干活,颇有点心得,文章写起来还挺得心应手。
而郑庭少公子出生,自己本身就没种过地,哪里晓得这里面的门道。不过他上簡言之家蹭饭的时间多,几耳朵闲话听起来,也觉种田不易,都是辛勤耕作的辛苦活儿。
簡言之挂车尾这么久,名次往前跃,郑庭比他还要高兴,紅榜一张贴出来就要请他下馆子。
“走着走着!今儿我请客,给你庆祝一下这天大的喜讯!不管你是吃烤全羊还是整副鱼翅,兄弟我都買单了!怎么样?”
“郑兄大气,要不也帶我一个呗。我还没吃过烤全羊和鱼翅呢,闻个味儿也算长见识嘛。”
蒋文思和简言之座位离得近,平常说话多,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郑庭接受过蒋文思的话本贿赂,往日里也觉得这小伙性子有趣,便爽快道:“来呗,人多热闹,多张嘴吃饭有什么的!有愿意给我兄弟捧场的只管来,账都记我头上。”
有这话在前,周围几个临近座位的纷纷转过脸来问真假。
他们大多是普通人家出身,裤腰帶勒住了过紧凑日子的,能上酒楼去白蹭頓饭哪里还有不肯。
在做朋友上郑庭这人仗义的没话说,也乐得广结善缘,约着人就要定桌数,等散学后一同在回味楼集合。
这邊热闹的交谈和座位前排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杜子权是嫌他们吵,影响到了课室里其他同窗专心自习,便皱着眉头不滿的摔了几下书本。
高傲却见不惯这小家子的做派,余光睨过来,狠狠地嗤笑了两声。
“嘁!真是一群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什么小恩小惠都上赶着去,像怕短了便宜占一样。这还是在书院里,要回头考中了功名,还不得连夜去有名望的府衙里巴结?”
读书人一向自诩清高,认为接受过圣贤教育,本不该做那种因利而聚的市井之事。
高傲这么一说,刚刚叫得最大声的几个学子都纷纷紅了脸。
郑庭一听他说话就冒火,原本搭在椅子上的脚猛地一踹,生是把几张桌子给推挤到了一起。
“姓高的,你什么意思?!”
高傲被他一吼也怒了,蹭地一下弹起来:“我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不就是排名往前靠了点么?还真当是中了举要摆席宴客啊?再说书呆子一直当老末垫底,这一次考的这么好,誰知道是不是抄来的?”
“噢,没了书呆子衬托,就该轮到你当老末了。那是得赶紧请客邀買下人心,否则下回抽考原形毕露,你郑大少爷的脸恐怕要没处搁了!”
怼郑庭,郑庭能忍。但高傲言语里夹枪带棒攻击简言之,他可忍不住。
“你他娘的少放屁!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弦外之音,怎么?见言之这次考得好,怕你家金主往后第一的名头保不住,要在他跟前表表孝心啊?”
“得了吧你!成天狗腿子似的跟在你家金主后邊献殷勤,你瞧他搭理你吗?你家金主都没发话,你在这出什么头叫什么叫?!”
郑庭一口一个你家金主,属实是杀人还诛心了。
书院里誰人不晓高家是仰仗着慕家才有的这点盈利,那高老爷子在慕家跟前看尽脸色,就怕关系维护的不好连高家仅剩的十多间铺子也被人给收回去了。
高傲最怕别人戳他这截短处,脸色涨得通红,牙关一咬就要冲过来和郑庭厮打。
好在几个同窗死命拉住了高傲,简言之和蒋文思也及时拦下了郑庭,这才没在课室里打起来。
郑庭怄得直翻白眼,简言之又是拍背又是捏肩的给他顺气。
“算了算了,本就是一点小事,倘若闹出动静把执教夫子引来就不好了。咱也别铺张浪费,仲秋约了我们到他家吃晚饭,晚点我们买点东西,去给他暖暖房吧。”
此刻正好响起散学铃声,简言之好言相劝,郑庭方勉强熄了火。松开捏紧的拳头,翻着白眼和他一同出去了。
回去接沈忆梨的路上郑庭还在骂骂咧咧,言语里对高傲欺软怕硬的脾性大为不屑,并再次把无辜的慕柯也拉出来鞭尸了一頓。
这些话听的简言之莞尔失笑:“你以为在课室里闹这么一出结怨的是谁?高傲吗?不是。众所周知高家的背后是慕家,你我都知道这件事与慕柯无关,但你觉得课室里的同窗会怎么想?”
“今日高傲讥讽了他们,表面上是针对咱俩,实则是替他的金主坏了人缘。只不过慕家在商行中有头有脸,他又成绩优异得夫子看重,没人会跟他在明面上过不去。”
简言之说的这些郑庭当然清楚,他不算什么极好的性子,偶尔也会发发少爷脾气。可正经事上他拎得清,所以借怼高傲恶心一下慕柯就算了,他不会蠢到去无缘无故找自家商行对头的不痛快。
“好了,显然这道理慕柯也是懂的。你瞧他今儿一句话都没说,就算是表出了态度不愿与你相争。区区一个高傲而已,郑大少爷就别为这种人怄恼啦。”
简言之明白郑庭维护自己的好意,一路伏低做小哄他消气。郑庭还挺受用,腿往马车里的小几上一搭,仰鼻哼了声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们坐着马车回去接了沈憶梨,去梁仲秋家里时路过商铺,便一人均了点银子,买了些日常能用上的消耗品。
沈忆梨从家拎了块肉,那肉事先拿盐腌过,赶在盛夏酷暑前能放一个多月。
均来的钱简言之拿去买了些葱姜蒜等调料、一袋米、一袋面、还有大半包红糖。
郑庭也让家丁送来几担柴,一碗猪油并二三十个雞蛋。
东西不算很贵重,却是过日子必须要用到的,而且梁仲秋接受起来也不会太有心理负担。
梁仲秋家比简言之住的地方还要偏僻,差不多都要出城镇了。
两幢低矮破旧的小房屋,外边潦草围了个篱笆院墙,立在荒无人烟的田道下,滿目可见的都是萧条二字。
待看到邀约来的好友大包小包提着物什,梁仲秋心里的感动无以复加。忙招呼着他们坐,还一个劲的惭愧告歉,怕他们嫌弃居住条件太过简陋。
“无妨,英雄不问出处。你独自过活本就不易,往后要是有需要的只管开口,能帮到的我和成垣一定会帮。”
成垣是郑庭的字,简言之能这样叫他,俨然是十分亲近的样子了。
梁仲秋听着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羡滟。
孤身在世的滋味旁人难懂,他出身低微,父母又早逝,一切事宜都得由他自己争取打拼。
能有个遮风挡雨的简陋的住处已是不易,哪里还能奢求他人无条件的迁就帮助呢。
“承蒙简兄和郑兄不嫌弃,这回还将嫂夫人也带了来。仲秋无以为报,请你们略坐坐喝杯茶水,我这就去准備晚饭。”
梁仲秋拿不出什么好菜来招待,用为数不多的钱买了只雞,剩下的就是些素菜与凉菜了。这些菜大多还是拼凑起来的,看得出他在尽可能的让这顿饭变得丰盛起来。
简言之和郑庭对视一眼,交汇了各自的想法,而后不约而同的进到厨房。一个把柴塞到灶膛里,一个拿了鸡蛋和肉做起处理准備。
本来这一切都很和谐,可惜进厨房的是两个压根没点燃厨艺技能的活爹。
简言之一股脑操作把梁仲秋燃起来的柴火都给压熄了,满屋的烟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郑庭更夸张,一口气往碗里打了上十个鸡蛋做浇头,满满堆了大一碗不说,里头还夹杂着成片的鸡蛋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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