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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负朝(槿于书)


他性子浅淡,不喜喧闹,却偏对仙乐楼的乐丞姑娘另眼相待。
那日,仙乐楼宾客满座,乐丞姑娘抚琴一曲,清音袅袅,众人皆醉。
裴皖独坐三楼雅间,未曾露面,只执一盏清茶,静静聆听。
珠帘微动,乐丞姑娘抬眸,恰与他四目相对——
他唇角微扬,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乐丞姑娘在仙乐楼中人缘好,好友众多。
那嬷嬷虽然重利,可到底心善,平日里很疼爱姑娘们,从不逼她们主动弹曲。
乐丞姑娘平常便与朋友们练练琴,吟吟诗,作作画,日子倒也舒心。
而乐丞姑娘不常出面,偶尔登台一次,便会与那“最得她心”者共度良宵。
众人心知肚明,这摆明了就是指裴皖公子呢。
每次,裴皖公子亦会前来。
后来,他便是四楼的贵宾了。
旁人不知他二人是何时看对了眼,成了相好,总之裴皖公子待乐丞姑娘极尽温柔。
乐丞姑娘平日里温和娇俏,但在裴皖公子面前却尤其——
柔情似水。
两人相处,平淡而温柔。
他从不催促,亦不强求,只是在她抚琴时静静聆听,在她倦怠时递上一盏温茶,在她蹙眉时轻轻抚平她的眉眼。
她嗔他一眼,他也不恼,反而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指尖温热,惹得她脸颊微红。
她为他抚琴,为他唱曲。
裴皖公子赠了乐丞姑娘一把古琴,乐丞姑娘为裴皖公子绣了一个香囊。
吟诗作对,赌酒泼茶,好不惬意。
旁人总疑惑,裴皖公子这般人物,为何不替乐丞姑娘赎身?
不是不愿,而是不必。
于他而言,仙乐楼也好,深宅大院也罢,只要她在,便是归处。
乐丞姑娘亦懂他,故而从不提离开。
她知他身份特殊,亦知他待她真心。
既如此,又何必拘泥于世俗之见?
多年过去,裴皖公子依旧温朗,乐丞姑娘亦容颜未改,人们纷纷猜测他们其实是神仙。
时光仿佛在他们身上停滞,琴音袅袅,岁月静好。
有道是:神仙眷侣。
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亓幸听得津津有味,郁玄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随即伸到亓幸眼前晃了晃。
亓幸只看见视线中突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由转过头去。
郁玄道:“吃完了。”
亓幸这才看回桌上,只见一桌佳肴只剩空碗空碟,吃得十分干净,不由惊叹:“好厉害。”
他回过神来,问:“郁兄,你知道老文飞升前叫什么吗?”
郁玄摇头:“不清楚。”
“好吧,我问问老尘。”亓幸喃喃,随即向尘玉传灵。
尘玉刚从金术怀里挣出来,此时坐在桌前任金术玩弄他的头发。
自上次亓幸传灵来后,金术很快溜走,但还是正好撞上亓佑,新长出的头发就这样遗憾离场。
金术又回到怀谷殿,委委屈屈在尘玉耳边哭诉了好久,这才让他勉强松口不再忙公务。
——这不,又折腾到半夜才肯罢休,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尘玉有些抱怨:“又误了时辰。”
金术凑上来,故作可怜道:“怪我,让哥哥劳累了。”
尘玉轻轻推了推他:“知错不改。”
金术嬉皮笑脸的:“哥哥最宠阿术了~”
尘玉浅浅一笑,倒也不跟他计较。
镜前,金术把着尘玉的发丝,小心翼翼梳顺。
昨夜太激烈,尘玉素来柔顺的长发打了结。
金术有些心疼,暗道下次一定要小心些。
——总之下次又想不起来就是了。
正在这时,尘玉接到传灵。
他接通,嗓音有些哑:“小亓?”
亓幸“诶”了一声:“老尘,你嗓子怎么回事,染了风寒?”
尘玉脸庞一红,金术凑过来道:“小亓瞎说什么呢,神仙染什么风寒?”
“那是…唔唔?”亓幸略带疑惑地看了眼捂住自己嘴的大手,又看向手的主人,眨了眨眼。
郁玄收回手,面无表情道:“问正事。”
“噢。”亓幸应了一声,又将方才问郁玄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请问老文本名叫什么?”
当年文卷飞升时亓幸不在白玉京,后来回来时也没打听,自然不知。
尘玉微顿,道:“文师妹她…本名为‘师妙皖’。”
师妙皖,妙皖妙皖。
亓幸暗道一声还真是好名字,道:“好,多谢啦,回头给你们带些好玩意儿。”
金术又嚷嚷道:“别带了,让你哥放过我吧。”
亓幸哈哈大笑,果断断了传灵。
“看来先前的猜测不错。”郁玄道。
亓幸点头,有些苦恼:“唉…这又是何苦…”
神仙的职责之一,便是了亡者执念,送亡魂消散。
了却亡者执念又称“引魂”,被亡魂所束缚的活人便是魂的载体。
乐丞以一人之身承载凤凰亡国之咒和万千怨民之恨,若不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若有朝一日乐丞心生歹念,亡魂冲破载体束缚,轻则她本人灰飞烟灭,魂飞魄散;重则凤凰国无数亡灵生生不息,带着生前的满腔怨恨为祸一方,祸国殃民。
这般严重,各方神仙自是应前往处理,可此事也不好解决。
引魂本就不是什么容易事,更何况是那么多怨恨滔天的恶鬼。
引魂成功,须得神仙心无旁骛,载体全心全意地信任神仙,不得有一丝杂念。
稍有不慎,神仙都自身难保。
本就是陌生之人,怎能轻易敞开心扉?
神仙与人又素未相识,让载体完全信任。谈何容易?
以往也有过引魂的尝试,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极强的反噬。
凶险万分,使得大多数神仙对引魂望而却步。
亓幸道:“虽然我一直觉得乐丞姑娘不像是会误入歧途的样子,但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看法,不能拉上所有人冒险。”
所以,必须替她引魂。
郁玄微皱着眉:“你非要蹚这趟浑水?”
亓幸耸了耸肩,轻摇折扇:“郁兄,我们是神仙,是父母官啊。”
他的声音很浅,很淡,仿佛在遥远之外:
“既为仙,便要泽披黔首。”
“既为官,便要惠泽万民。”

郁玄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番话,闻言一点头:“是你会说的蠢话。”
亓幸咧嘴一笑,过去挽他胳膊:“所以郁兄,你会陪我的对吧?”
郁玄面无表情:“不管闲事。”
亓幸又笑眯眯地凑近:“那管我嘛?”
郁玄稍稍偏过脸去,半晌,低声回了一句:“你的事,不算。”
晨曦微弱的光线,如轻纱一般,悄然穿过雕花的窗棂,洒落在雕花的床榻之上。
南颂妧静静地躺在锦被之中,神态平淡而柔和。
若不是眉心微蹙,真叫人以为她沉醉在好梦里。
裴皖静静地站在床边,身姿略显疲惫。
他轻出一口气,神色复杂。
眼下的乌青虽比昨日淡了些许,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更加虚弱,仿佛被啃噬了所有气力。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他低声喃喃,神情有些恍惚。
裴皖的思绪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妧娘…”裴皖缓缓地在床边坐下,目光定在南颂妧的脸上。
他慢慢伸出手,那手修长,却微微颤抖着,在空中迟疑几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轻轻触了触她的脸。
“妧娘…”裴皖看着南颂妧,目光深情而眷恋,声音也愈发轻快起来,“很快了,很快…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裴皖微微垂首,小声说着。
他缓缓低下头,动作轻柔而庄重,轻轻一触南颂妧的额际。
此情绵绵,此意昭昭。
此情不绝,此意何解。
旁人根本无法想象万鬼侵蚀的痛楚。
那是折磨,深入骨髓、蚀筋绞肉的折磨。
行走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说话时,每一声言语都伴随着如鲠在喉的剧痛。
就连呼吸,都如同在荆棘丛中艰难穿行。
痛,太痛了。
光是想想,无边的痛便钻入心里,丝丝缕缕,细细密密。
而这样的日子,南颂妧过了三百年。
“妧娘,怪我…”
三百年前,凤凰国。
繁花开满京城之际,春日宴也在悄然进行。
“殿下,春日宴上,才华横溢的公子千金不少,你为什么选中了我?”
“你呆啊,小姐,你夺魁了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去年的魁首不是我,你怎么没选?”
“去年你没参加。”
“…?”
“诶好啦,其实我盯你很久了,你想想,你喜欢白玉兰,我也喜欢白玉兰,这算不算你喜欢我?”
“这什么逻辑…”
“咳,开个玩笑。我觉得你很聪明,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
“…师家只为皇上做事。”
“我知道,师家效忠父皇,可你真正想做的,是护佑黎民百姓,不是吗?”
“所以呢?”
“你我志同道合,未尝不可联手。”
“哦?”
“师小姐,你足够聪明,也足够有能力来匹配这份聪明,所以本宫看中了你。”
“殿下谬赞了。”
“不谬赞,你担得起。待你想清楚了,便来找本宫吧。”
“臣女给殿下请安。”
“平身,想清楚了?”
“是…师家为皇上做的腌臜事太多,有辱文人风骨。反观殿下一身正气,臣女佩服。”
“噗…你这斯文模样还真是有趣,不过在本宫看来,你是你,师家是师家。既然决定跟了本宫,往后便以乐丞宫的人自居——也不用花心思拍本宫马屁,本宫是个怎样的人本宫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
“好,停。”
“殿下,殿下,你别吓我…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要自己扑向那只熊?…殿下,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殿下…”
“咳…你是我的人,咳咳…本宫不允许你受伤…”
“你疯了?你为什么给我挡剑?你凭什么给我挡剑?你以什么身份给我挡剑?!”
“咳…殿下,你说过…咳…我是乐丞宫的人,况…况且,你上次也救我一命…”
“我那是演戏啊!我演给你看的知不知道?!我就是为了让你忠心给我做事,谁让你去死了?!谁让你企图替我去死了?!!”
“咳…殿下…请放心,我对你…一直衷心。”
“谁跟你提忠心了?我让你不许死!本宫让你不许死,听见没!”
“殿下,你还质疑我的衷心吗?”
“本宫倒是想,可你这个老古板——怎么光知道忠心就要替死?”
“殿下身边能者众多,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说过,你能力出众,这些年你也帮了我许多,莫要妄自菲薄。”
“是…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的心,始终放在我身上,便可。”
“殿下,早就如此了。”
“话说得倒好听——罢了,皖卿,回吧。”
“嗯?”
“怎么,父皇有他的心腹,我就不能也有个爱卿?——皖卿?”
“荣幸之至,殿下。”
“噗——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了。私下里,便唤我妧娘吧。”
“怎么,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胆怯?”
“…妧娘。”
“噗哈哈,有趣,真有趣!——不错,你让本宫高兴了,想要什么奖励?”
“殿下…妧娘,可能也这般唤我?”
“哦…?”
“我…”
“皖娘?这样?嗯?”
“……嗯!”
“哈,虽然新奇,但我还是喜欢唤你‘皖卿’。”
“妧娘喜欢,那便是最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卿’这个字眼,像是君王在唤臣子,太过冷硬。”
“哦?我倒不这么觉得…皖卿不觉得…‘卿’甚是亲昵吗?”
“妧娘…”
“皖卿,在我这里,‘卿’称的是‘妻’,而我乐丞、我南颂妧,唯你一个‘卿’。”
“妧娘,近日皇上越来越忌惮你了。”
“不,是我们。”
“嗯…?”
“皖卿,你说说,咱们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
“怎么?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
“诶哟,皖卿,这才说几句,怎的又害羞了?”
“妧娘怎么又打趣我?”
“哈哈,好玩啊——那个老不死的,不用管他,正好让我清静清静,也可以多些时间陪卿了。”
“妧娘…”
“嘘,看花,瞧这白玉兰开得多漂亮。”
“殿下,赐婚圣旨已到,可要我带人杀出去?”
“不急。”
“那——”
“皖娘,你很急?”
“我…”
“哈哈,逗你两句,怎么还当真了。”
“妧娘——”
“诶,好啦…是时候了,咱们反吧。”
“好。”
“妧娘,妧娘!皇上竟昏庸至此,联合南蛮围剿你我…我,我送你出宫!”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脱身,总之我派人送你离国,无论逃到哪里都好…你只要一直躲着,一直躲着就好…我需要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寻你。”
“好…皖娘。”
“妧娘…”
“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公主了,皖娘。”
“…你永远是我的殿下,妧娘。”
“…好,我等你来寻我。”
“珍重,妧娘。”
“后会有期,皖娘。”
“殿下,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殿下了。”
“…抱歉。”
裴皖最后再回望一眼南颂妧,随后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地踏了出去。
背影颀长,在晨曦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
出了仙乐楼,裴皖步伐沉稳。
然而,仅仅是几处拐弯的功夫,他的神色便陡然一变。
有人跟踪他!
裴皖眼眸一眯,寒光一闪而过。
眼下自己法力虚缺,战力大打折扣,不宜应战。
何况,他本就…
思及此,裴皖的脚步微微一滞,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一派若无其事。
而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开始不顾一切地飞奔起来。
裴皖步伐轻盈,可平日里终究不常锻炼,而后面那人身姿矫健,生龙活虎,紧追不舍。
裴皖咬紧牙关,两腮微鼓,额上也沁出汗珠。
平日里,他整日沉浸于法术研习和公务处理,鲜少有锻炼的机会。
后面这人脚步却颇为迅速,紧紧尾随着他,裴皖愈发感到力不从心。
裴皖在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突然,他身形猛地一顿,停下脚步。
紧接着,他回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几分警惕,扬声喝道:“阁下,不知找裴某有何指教?”
环顾四周,裴皖谨慎地打量着每一个角落。
可能藏人的,不可能藏人的……
他眼神警惕。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裴皖心中不免一沉,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防备之心丝毫不减。
他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突然锁定一处。
裴皖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欲往南去,然而,却又冷不丁猛地向北奔去。
空气中寂静一瞬,然后传来一句颇为震惊的“我去,被耍了”。
又接连经过了四五个转角,裴皖紧绷的神经始终未曾放松。
他时不时地回头观望,终于确定那人没有跟上来,这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他如释重负,身子猛地松懈下来。
“这群人真是闲得发慌…”裴皖微微皱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搐,咬牙切齿地向前走去,声音疲惫,“早知道就该多给他们派点任务,竟然还有空来这瞎折腾……”
裴皖一边行走,一边不紧不慢地调息。
他微微闭着双眼,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下意识抬手擦去,动作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颇有种被蹂躏的美感。
他沉着脸,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迈着步伐,一步步向前。
一个转角处,裴皖随意地扫视了一眼街道。
往日里,这里总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然而此刻,人群似乎稀疏了许多。平日里此起彼伏的喧闹声,此刻也变得稀稀拉拉,莫名静谧。
“奇怪,现在…分明还未至晌午吧?”裴皖心中泛起一丝疑惑,眉头皱起来。
又一个转角出现在眼前,裴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继续前行。
这里人群中传来的声音极为微弱,好似大家都在压着嗓子说话,压抑感扑面而来,裴皖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再过两个转角,裴皖原本沉稳的步伐突然猛地一顿,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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