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晋阳将拿铁和小蛋糕推到他面前,“尝尝,味道没变。”
晏子洲没有碰那杯咖啡,“我现在的口味变了。”
李晋阳的眼神黯了黯,“怎么变的?”
“不加糖了。”晏子洲招手叫来服务员,“一杯美式,谢谢。”
李晋阳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击,节奏有些乱,“好,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谈话异常公事化,李晋阳详细讲解了合作方案,晏子洲则提出几点修改意见。他们默契地避开了所有私人话题,就像两个初次见面的商业伙伴。
当咖啡喝完,晏子洲起身告辞。李晋阳没有挽留,只是在他转身时说了一句,“明天家宴,我会去。”
晏子洲的背影僵了僵,“随你。”
走出咖啡馆,晏子洲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站在阳光下深吸一口气,突然很想喝一杯加双份糖的拿铁。
家宴当晚,晏子洲故意迟到了半小时。当他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而李晋阳就坐在他爸身边,西装革履,神情自若。
“子洲来了。”晏城笑着招手,“快过来坐,晋阳等你很久了。”
晏子洲硬着头皮走过去,在李晋阳对面的位置坐下,“公司有点事。”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晏城关切地说,“你看看你,比上次见面又瘦了。”
李晋阳的目光在晏子洲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礼貌地移开,“晏叔别担心,子洲一直很会照顾自己。”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晏子洲握紧了拳头,曾几何时,李晋阳也是这样,在长辈面前装得彬彬有礼,私下里却叫他”小少爷”,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宠溺。
晚餐时,李晋阳自然而然地接过了给晏子洲盛汤的任务。当他将汤碗放在晏子洲面前时,手指不经意地擦过晏子洲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一般迅速分开。
“听说你们要合作新能源项目?”晏城问道。
“是的。”李晋阳点头,“子洲在这方面很有见解。”
晏子洲冷哼一声,“李总过奖了。”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晏城看了看两人,若有所思地转移了话题,“晋阳啊,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你离开后我们一点你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还好。”李晋阳扯了扯嘴角。
晏子洲的筷子突然重重搁在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却只是盯着李晋阳,“是啊,李总走得干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
餐桌上瞬间安静得可怕,晏城轻咳一声,“子洲……”
“我吃饱了。”晏子洲推开椅子站起来,“你们慢用。”
他快步走向花园,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脸上不正常的热度。身后传来脚步声,晏子洲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子洲。”李晋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
晏子洲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肩膀绷得很紧,“跟出来干什么?回去陪我爸聊天啊,李总不是最擅长在长辈面前装乖了吗?”
李晋阳的脚步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夜风吹拂着花园里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更加压抑。
“刚才在桌上,是我考虑不周。”李晋阳的声音低沉,“不该提起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晏子洲猛地转过身,眼底燃着压抑的怒火,“我们之间有什么‘以前的事’值得提吗?不就是李总挥一挥衣袖走得干干净净,连句人话都没留吗?”
晏子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又强迫自己松开。他看着晏子洲,目光深沉,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却都被一层冰冷的克制牢牢封住。
“是我不对。”他最终只是重复了这句苍白的话,甚至下意识地,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晏子洲积压的所有委屈和愤怒。
“不对?”晏子洲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李晋阳,你除了会说是我不对、抱歉这些屁话,还会说什么?你约我去老地方,记得我爱吃什么,在我爸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现在又摆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又逼近一步,几乎要撞上李晋阳的胸口,“耍我很好玩吗?五年前一声不响地滚蛋,现在又回来若即若离地撩拨!我告诉你,我晏子洲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玩意儿!”
李晋阳在他的逼近下,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晏子洲身上淡淡的酒气和愤怒的热度扑面而来,让他心跳失控,那些被强行压制的渴望疯狂地叫嚣着想要靠近。
他想要抚平眼前人眉间的褶皱,想要将那具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但他不能。
在那汹涌的渴望即将冲破堤坝的瞬间,李晋阳猛地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痛苦的克制。
他没有推开晏子洲,也没有掰开他的手,只是微微向后仰了仰头,拉开了几厘米微不足道的距离,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
“对不起……”李晋阳的目光落在晏子洲紧攥着他领带的手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抬手覆盖上去,最终却只是垂在身侧,握成了拳。
“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很多个解释。”他继续说着,声音低沉而缓慢,“但现在……有些事,我暂时还不能说。”
他看着晏子洲的眼睛,“我回来,合作,包括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因为一时兴起。”
他的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复杂情感,有关切,有愧疚,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决意。
“保持距离……”李晋阳的声音更轻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是因为现在这样对你最好,至少在我处理好一些事情之前。”
“对我最好?”晏子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和受伤,“李晋阳,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什么叫做对我最好?在你眼里,我晏子洲到底是什么?一个需要你小心翼翼保护起来,遇到事情就推开,不能共风雨的陌生人吗?”
他猛地松开攥着领带的手,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向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刺痛。
“五年!你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回来,说什么有苦衷,说什么暂时不能说……”晏子洲摇着头,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把我当成可以信任的人,对不对?家人?呵……我真是可笑,居然曾经以为我们……”
他哽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指控和伤心却明明白白。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当做重要的人,”晏子洲的眼圈微微泛红,却倔强地不肯让那点湿意凝聚,“就不会是这种态度!家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一起承担的!而你,李晋阳,你选择的永远是推开和隐瞒!”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字字句句都带着积压了五年的委屈。他骂他自以为是,骂他懦弱,骂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在乎。
李晋阳始终沉默地听着,没有辩解,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痛苦之色越来越浓,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手背上青筋凸起,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最终,晏子洲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疲惫的苍凉,“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永远都是这样。”
他不再看李晋阳,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单薄又决绝。
直到彻底走出李晋阳的视线,拐过别墅的墙角,确认四周无人后,晏子洲一直挺直的脊梁才猛地塌了下来。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到草地上。
刚才强撑着的所有强硬和尖锐瞬间土崩瓦解。他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宴会的细微声响,更衬得他这个角落寂静得可怕。
他只是……只是想让他哄哄他而已。
像以前那样,不管他发了多大的脾气,说了多难听的话,李晋阳总会耐心地哄他,直到他把那点委屈和别扭都发泄干净,重新变回那个骄纵的、被宠坏的小少爷。
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李晋阳,我再也不要原谅你!
晏子洲在花园角落里独自平复了许久,直到夜风将脸上的湿意吹干,只剩下冰凉的紧绷感。他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上沾染的草屑,重新挺直脊背,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既然李晋阳要划清界限,要“为他好”,那他就如他所愿。
接下来的几天,晏子洲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尤其是那个与恒远存在竞争关系的海外新能源设备合作项目。
他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人脉和资源,给出的条件几乎压到了利润的底线,摆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消息很快传到了李晋阳那里,季兴言看着平板电脑上传来的最新报价单,吹了声口哨,“哇哦,你家小少爷这是要跟你玩命啊?这报价,恒远跟的话,几乎无利可图。”
李晋阳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晏氏大厦的方向,眉头微蹙。他了解晏子洲,这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这是在跟他怄气,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发泄不满,也是在逼他。
“晋阳,你怎么打算?”季兴言问道,“科瑞这个项目对我们也很重要,虽然利润薄点,但战略意义……”
“跟。”李晋阳打断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按正常流程走,评估风险,给出我们的最优报价。”
“最优?晏子洲那边可是……”
“公事公办。”李晋阳转过身,目光平静无波,“商场如战场,没有因为私人感情就退让的道理。”
季兴言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暗道:嘴硬,明明就是舍不得真跟人抢,又找不到台阶下。
竞标会上,气氛剑拔弩张。
晏子洲亲自带队出席,看到李晋阳带着恒远团队进来时,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资料,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李晋阳在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晏子洲。几天不见,他似乎又清瘦了些,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锐利如鹰,充满了攻击性。
竞标过程异常激烈,晏氏和恒远轮番加码,价格战和技术方案比拼交替上演,看得其他参与方目瞪口呆,纷纷提前退场。最终,竞标变成了两家之间的拉锯战。
当晏子洲再次报出一个几乎自损八百的价格时,全场哗然。连他的助理都忍不住低声提醒,“晏总,这个价格我们……”
晏子洲抬手制止了他,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晋阳,带着明显的挑衅,“李总,还要跟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晋阳身上,他沉默地看着晏子洲,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复杂难辨。他知道,只要他再跟一次,晏子洲绝对会继续加码,哪怕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秒钟后,李晋阳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声音平稳无波,“恒远退出,恭喜晏总。”
晏子洲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蓄满了力的一拳打在了空处。他赢了,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更深的失落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宁愿李晋阳跟他争到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竞标会结束,双方团队陆续离场。晏子洲站在原地,看着李晋阳带着人走向门口。
就在李晋阳即将踏出会议室时,晏子洲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李晋阳。”
李晋阳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以为这样让着我,我就会感激你吗?”晏子洲盯着他的背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保护,我不需要。”
李晋阳的背影僵硬了一瞬,最终什么也没说,抬步离开了。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晏子洲一个人。他猛地一拳砸在会议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赢了项目,却输得一败涂地。
那种无论他怎么闹,怎么挑衅,都无法真正触碰到李晋阳内核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空荡的会议室里,晏子洲胸口的郁气尚未平复,手机便尖锐地响起,是晏城。
刚一接通,晏城压抑着怒意的声音便砸了过来,“晏子洲!你给我立刻滚回来!”
半小时后,晏家老宅书房。
晏城将一叠文件重重摔在书桌上,发出骇人的声响,“科瑞的项目!你告诉我,这个报价晏氏能赚到什么?嗯?为了跟恒远置气,你把公司的利益当儿戏吗!”
晏子洲梗着脖子,站在书桌前,脸色难看,却一言不发。
“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商场之上,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被李晋阳牵着鼻子走,一点风吹草动就方寸大乱!”晏城气得来回踱步,“我怎么放心把晏氏完全交给你!”
“爸,这个项目战略意义……”
“别跟我扯战略!”晏城猛地打断他,“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从今天起,你的副卡停了,名下所有不动产冻结!好好给我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掌舵人,而不是一个被情绪牵着走的毛头小子!”
晏子洲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屈辱,“爸!”
“出去!”晏城背过身,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晏子洲铁青着脸,摔门而出。巨大的屈辱感和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淹没,被父亲全盘否定,还被经济制裁,这一切都源于李晋阳!那个看似退让,实则将他逼到如此境地的男人!
他几乎是冲出了老宅,一把拉开车门,发动引擎,性能优越的跑车发出暴躁的轰鸣,箭一般蹿了出去。
他需要速度,需要冷风来吹散脑子里那团乱麻和怒火。
车子驶入主干道,汇入车流。晏子洲心烦意乱,车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不断变道超车。
然而,开出一段距离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后方一辆黑色的SUV,从老宅附近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加速,对方也加速;他变道,对方也跟着变道,始终保持着一两个车位的距离。
是谁?晏城派来盯着他的?还是……商业上的对手?
晏子洲心下凛然,故意绕了几个弯,驶向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那辆黑色SUV依旧稳稳地跟在后面。
他眯起眼,在一个红灯路口猛地踩下刹车,跑车稳稳停住。透过后视镜,他紧紧盯着那辆同样停下的SUV。
距离缩短,晏子洲认出那是李晋阳的车,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什么商业对手或者父亲的人!
一股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猛地窜上晏子洲的心头,他这是什么意思?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竞标会上故意激他,现在又像个变态一样跟踪他?看他被晏城训斥后的狼狈样子吗?
绿灯亮起,晏子洲猛地踩下油门,跑车咆哮着冲过路口。他透过后视镜看到,李晋阳的车也立刻跟了上来。
一种被窥视、被掌控的愤怒,混合着之前积压的所有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突然不想躲了。
晏子洲猛地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直接横拦在了路中央,恰好将后面那辆黑色SUV逼停。
他摔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到SUV驾驶座旁,用力拍打着车窗玻璃,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李晋阳!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给我滚下来!”
李晋阳从车上下来,皱眉看向晏子洲,“晏子洲,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危险?”晏子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俯身,手臂撑在降下的车窗框上,眼中燃烧着怒火和讥诮,“你像个跟踪狂一样跟着我,就不危险了?李晋阳,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笑话?看我被我爸骂得狗血淋头,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李晋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我没有看你笑话。”他否认,语气却依旧克制,“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晏子洲嗤笑一声,猛地直起身,指着自己的车,“担心我需要这样鬼鬼祟祟地跟踪?李晋阳,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
“刚才情绪不稳,开快车很危险。”李晋阳避重就轻,声音压抑,“我只是想确保你安全到家。”
“确保我安全?”晏子洲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他后退一步,眼神冰冷而失望,“收起你假惺惺的关心!我不需要!五年前你丢下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安不安全?现在跑来装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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