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晏子洲突然开口,“联系恒远,安排一次正式商务会谈。”
林嘉明显愣了一下,“晏总,您是说……和恒远合作?”
“不。”晏子洲眼神冰冷,“我要买下这些数据。”
两个小时后林嘉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来回徘徊,晏子洲打开门便看到了这一幕,“怎么了?”
林嘉轻咳一声,眼神乱瞟,就是不敢看晏子洲,“那个……恒远的老板说要谈的话让您亲自去找他。”说着递给晏子洲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晏子洲盯着那张便签,指尖微微发颤,地址竟然是他现在所住的公寓楼上!
“备车。”晏子洲将便签揉成一团攥在手心,“我自己去。”
林嘉欲言又止,“要不要带法务……”
“不用。”晏子洲扯松领带,“他不是要谈生意。”
黑色迈巴赫驶入大道时,晏子洲的手机亮起,是父亲晏城发来消息:
「晋阳回国了,我叫了人后天来家里,你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到时候回家。」
他啧了声,没有回复。当他站在李晋阳公寓门口时他又萌生了逃跑的念头,指尖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身后电梯间传来轻微的嗡鸣,吓得他猛地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金属门。
“我在干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像个傻子一样。”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门锁"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
李晋阳就站在门口,身上套着件宽松的居家毛衣,手里还拿着锅铲。油烟机的轰鸣声从敞开的门内传来,飘出糖醋排骨的香味,那是晏子洲最爱吃的那道菜。
“来得正好。”李晋阳侧身让出通道,“最后一道菜马上出锅。”
晏子洲的喉咙发紧,站在玄关没动,“我是来谈生意的。”
“知道。”李晋阳转身往厨房走,“边吃边谈。”
晏子洲站在玄关处,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上摆着几本财经杂志,最上面那本的封面赫然是李晋阳冷峻的侧脸。他轻嗤一声,还真是自恋啊。
“站着干什么?”李晋阳端着糖醋排骨走出来,袖子挽到手肘,“怕我下毒?”
晏子洲盯着糖醋排骨看了好一会儿,他记得李晋阳并不会做饭。片刻后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语气讥诮:“李总亲自下厨,我受不起。”
“专门为你学的。”李晋阳拉开椅子,“坐。”
晏子洲没动,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支票拍在桌上,“数据我要了,价格随你填。”
李晋阳看都没看支票一眼,夹了块排骨放进晏子洲碗里,“尝尝咸淡。”
“你收了这个钱我就吃。”
李晋阳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下,似笑非笑地抬眸看向晏子洲,“晏总,这钱我要是收了,那不就成了买卖公司核心数据了。”
晏子洲被噎了一下,不过,刚刚李晋阳是说给他的是核心数据吗?恒远的核心数据他就这么给了自己?
“先吃饭。”
“条件。”晏子洲别开脸,声音沙哑,“你说了条件我再吃,不然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学聪明了。”
不知道是不是晏子洲的错觉,他总感觉李晋阳的口吻很像老父亲说自己儿子终于长大了的即视感,这种感觉让他不是很舒服。
李晋阳忽然起身走向书房,晏子洲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背影。“条件在这里。”李晋阳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回来,轻轻放在餐桌上,“两个条件,一:这个项目和恒远合作,恒远在这方面很擅长,合作对你只会有利。第二:好好吃完这顿饭。”
晏子洲盯着那个鼓鼓囊囊的纸袋,眉头紧锁,“想和恒远合作的人不少,为什么选我,因为愧疚?”
“因为我们相熟,我信你。”
晏子洲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李晋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晋阳缓缓抬头,“我想……”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餐厅突然安静得可怕,晏子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合作我会考虑,吃饭就不必了。”
“朋友之间吃顿饭都不可以了吗?”李晋阳拽住了晏子洲的手腕,看向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恳求,“就当是……给过去一个交代。”
晏子洲的手腕在李晋阳掌心中微微发颤,那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疼。他垂眸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曾经这双手会温柔地抚过他的发梢,也会在深夜为他掖好被角。
“朋友?”晏子洲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们什么时候做过朋友?”
李晋阳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松开。餐厅顶灯在他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将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眸藏进黑暗里。
“你说得对。”他苦笑一声,“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晏子洲没有回公司,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他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可为什么,喝了那么多也不醉呢?他明明记得自己以前酒量挺差的啊。
他只是想让李晋阳哄哄自己,可李晋阳那个木头,一点都不上道!还说什么?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呸!真以为他想和他做朋友啊!他晏子洲要什么朋友没有,差他李晋阳一个吗!
手机铃声响起,晏子洲条件反射地要去接。来电显示是林嘉,他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自己的期待感到羞耻。
“晏总,恒远那边……”
“明天再说。”晏子洲打断他,“我累了。”
挂断电话,晏子洲站在落地窗前,不自觉地抬头看向楼上。
李晋阳的公寓亮着灯,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窗前徘徊。晏子洲迅速拉上窗帘,仿佛被烫到一般。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指尖。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是他爸发来的消息,提醒他明天家宴的事。
晏子洲盯着屏幕,突然意识到李晋阳很可能也会出席。这个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绞痛,他又倒了杯酒,这次喝得更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夜深了,酒瓶空了一半,晏子洲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枚从黑名单放出来的号码。他无数次点开对话框,又无数次退出。最后他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状态:
凭什么你示好一下我就要原谅?
发完他就后悔了,这太幼稚。晏子洲删掉了状态,转而打开工作邮件,强迫自己处理公务直到天亮。
那边,李晋阳还在书房处理邮件。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丝毫没有睡意。
书桌抽屉里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晏子洲这五年来所有的公开报道和采访。李晋阳轻轻摩挲着最上面那张照片,是晏子洲去年在商业论坛上的演讲照。
照片里的男人西装笔挺,眼神锐利,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
“长大了啊……”李晋阳轻声叹息,将照片放回抽屉。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季兴言发来的消息:「怎么样,你的小少爷去找你了吗?」
李晋阳回复:「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走了。」
季兴言发来一串省略号,又补了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李晋阳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放下手机,李晋阳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他其实已经戒烟很久了,但今夜却格外需要尼古丁的慰藉。
雨已经停了,夜空中的云层散开,露出几颗零散的星星。
楼下的公寓亮着灯,李晋阳能看到晏子洲的身影偶尔在窗帘后闪过。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掐灭烟头回到室内。
他看见父亲站在恒远旧总部顶楼的天台边缘,西装被风吹得鼓起。
“爸……”他试图呼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微弱得听不见。
父亲缓缓回过头,脸上不是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冷硬,而是布满泪痕的绝望。
“晋阳,对不起……爸撑不住了……别怪我……”
“不要!”李晋阳猛地向前扑去,脚下却像灌了铅,沉重得无法移动分毫。
他眼睁睁看着父亲向后仰倒,身影急速下坠,最后是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和地面上蔓延开的、触目惊心的红。
那红色瞬间吞噬了一切。
场景猛地切换,消毒水的味道浓郁得令人窒息。疗养院的浴室,灯光冷白。母亲安静地躺在浴缸里,水面平静,唯有她垂落的手腕下,一滴、两滴……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瓷砖上,发出规律而残忍的“哒…哒…哒…”声。
那声音被无限放大,敲击着他的耳膜。他想冲过去,想按住那伤口,想大声呼救,可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透明,生命随着那滴滴答答的声音流逝殆尽,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清晰地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滴答声,“李晋阳,你真让人恶心。”
他猛地转头,看见晏子洲站在浴室门口,穿着他们初见时那件干净的白衬衫,眼神却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鄙夷恐惧,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不可接触的秽物。
“原来是这样……我讨厌同性恋。”晏子洲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不……不是……子洲,你听我说……”李晋阳急切地想辩解,想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想告诉他那段过往的龌龊与被迫,想告诉他自己的挣扎与心意。
可那个男人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晏子洲身后,面容依旧模糊,只有那令人作呕的笑意清晰无比。他伸出手,搭在晏子洲的肩上,姿态亲昵而充满占有欲,像是在炫耀一件战利品。
晏子洲没有推开他,反而用那种更深的、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李晋阳。
“你看,你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晏子洲的声音冷得掉冰渣,“都让我觉得反胃。”
那个男人发出低沉而得意的笑声,手指甚至暧昧地抚过晏子洲的脖颈。
李晋阳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和被彻底玷污、再无希望的绝望感瞬间将他击垮。他想嘶吼,想毁灭一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那两人并肩而立,用同样的嫌恶目光审判着他。
李晋阳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冷汗。黑暗中,他急促地喘息,梦中残余的恐惧和恶心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剧烈的恶心感真实地涌上喉咙,他冲进洗手间,伏在盥洗台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食管。
他打开冷水,一遍遍冲刷着脸,试图压下那梦魇带来的战栗和反胃。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如纸,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惊惧与痛苦。
那个男人留下的阴影,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不仅刻在他的记忆里,更在他最深的恐惧中,与他唯一在意的人那厌恶的眼神死死捆绑在一起。
他撑着台面,剧烈地喘息着。梦中晏子洲那句“恶心”和那个男人模糊的笑脸交替闪现,让他几乎窒息。
他抬头看向镜子,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楼下那个公寓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李晋阳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直到皮肤传来刺痛感,才勉强将梦魇带来的战栗压下。镜中的男人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残留着惊惧与深深的疲惫。
就在这时,放在洗手台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震动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突兀。
是一个来自旧金山的越洋视频请求。
发起人:李蕴华。
李晋阳的指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水珠,整理了一下睡袍的领口,才按下接听键。
屏幕那端出现一个妆容精致、穿着丝质睡袍的女人。她看起来保养得宜,只有眼尾细微的纹路透露出些许年纪。背景是她书房的一角,灯光柔和,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疏离感。
“姑姑。”李晋阳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这么晚还没休息?”
“年纪大了,睡眠浅。”李蕴华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目光锐利地透过屏幕审视着他,“倒是你,晋阳,脸色这么差。做噩梦了?”
她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李晋阳刚刚平复的神经。他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李蕴华抿了一口酒,缓缓道:“回国还适应吗?听说……你见到晏家那位小少爷了?”
李晋阳沉默着,等待她的下文。他知道姑姑从不无故深夜来电。
“年轻人,旧情难忘可以理解。”李蕴华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但别忘了你为什么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晋阳。也别忘了……我们当初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把你从那个泥潭里清理干净的。”
李晋阳的脊背瞬间绷紧,下颌线也变得僵硬。
李蕴华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恒远现在经不起任何风波,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不光彩的过去,最好永远埋在过去。”
“姑姑。”
李蕴华点到为止,“好了,我也不提了,但是晋阳,姑姑还得提醒你,他还在找你。”
“我知道了,姑姑。”他的声音听不出波澜,“还有别的事吗?”
李蕴华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更多裂痕,最终只是优雅地耸耸肩,“没了,只是提醒你,旧金山的天气也不好,总是起风。你那边呢?”
这看似家常的问候,却暗藏机锋。风,意味着不平静,意味着消息可能泄露,意味着麻烦。
“暂时还好。”李晋阳简短地回答。
“那就好,保重身体,别让往事缠身。”李蕴华意有所指,随即挂断了视频。
屏幕暗下去,映出李晋阳彻底冷下来的面容。
“他还在找你。”
姑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比刚才那个噩梦更具杀伤力。那个如同鬼魅般纠缠在他过去里的男人,从未真正放过他。
如果他真的找来,如果晏子洲知道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时晏子洲脸上会露出怎样嫌恶的表情,或许会比梦中更甚。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再次涌上,他猛地撑住洗手台,指节用力到几乎要嵌进冰冷的大理石台面。
不能再靠近了。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尖锐。
任何一点可能的牵连,都可能将晏子洲也拖入那片他拼命想要逃离的、肮脏泥泞的过去里。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让晏子洲沾染上那些污秽,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面。
他打开水龙头,用更冷的水泼在脸上,试图用物理的冰冷来镇压内心的翻江倒海。
必须保持距离。
即使痛苦。
即使……不甘。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眼底藏着惊涛骇浪却强行压抑的男人,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离他远点,李晋阳,这是你唯一能做的。”
“晏总,恒远的合作方案送来了。”林嘉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个文件夹,“李总亲自送来的。”
晏子洲接过文件夹,里面除了正式的合作协议,还有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中午十二点,老地方见。如果你来,我就当你同意合作;如果你不来,我会让助理重新拟一份买断合同。」
没有落款,但那凌厉的笔迹晏子洲再熟悉不过。
“要回复吗?”林嘉问。
晏子洲将便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不用。”
整个上午,晏子洲都无法集中精力。他不断看向办公室里的挂钟,时针一点点逼近十二点。当时针与分针在十二重合时,晏子洲猛地站起来,又强迫自己坐回去。
“幼稚。”他对自己说,“凭什么他约我就要去?”
可是当十二点零五分时,晏子洲还是抓起西装外套冲出了办公室。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公司利益,与李晋阳无关。
老地方是他们高中时常去的一家咖啡馆,那家的小蛋糕他格外爱吃,就藏在写字楼后的小巷里。晏子洲已经五年没来了,却依然记得每一个转角。
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发出熟悉的声响。晏子洲的目光直接落在角落的那个位置上,李晋阳果然在那里,面前放着两杯咖啡,一杯美式,一杯拿铁加双份糖,哦,还有一块小蛋糕。
晏子洲的心跳漏了一拍,李晋阳竟然还记得他的口味。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李晋阳抬头,声音平静得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晏子洲硬邦邦地坐下,“我只是来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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