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夸国歌有感染力,爱夸秦叔唢呐吹得好,爱夸烟袋桥的水很美。
也爱夸他。
杨今予夸他有一颗位置很好的痣,夸他眼睛像古典民谣,夸他有祖师爷的风骨,甚至还不惜写一首《踏花少年》来夸江家枪。
现在又夸他穿制服好看。
真是什么细小的点都能被他找到,经他薄而锋利的嘴唇说出来,仿佛世界上不曾有过黑暗,一切都是桃花源。
可他明明自己却深陷泥沼很多年。
闫肃有些心疼的想起很多年前,有位少年独自抗着病魔偷偷戒药,熬过许多有噩梦的夜晚,只为了写出6首歌专辑,分别送给所有人。
对身边每个人的夸赞与欣赏,他都藏进了悦耳的旋律里,唯独对自己吝啬,说自己离大师乐队还差得远。
杨今予啊,是个叫人很无法形容的人,他无法不想保护这样的杨今予。
无论是16岁还是26岁,亦或是他们白发苍苍垂垂老矣,闫肃觉得大概这辈子,他都无法割舍下对杨今予一往而深又没有道理的守护欲。
他只会越来越爱这个人,越来越爱,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就像从前慢里说的那样。
这些闫肃当然是不会肉麻的说给杨今予听,不然杨今予又要逮着机会打趣他,说他传统老旧了。
他只需要做到就好,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验证他的虔诚。
不过,一辈子的事还很远,姑且按下不表。
目前有个棘手的大问题摆在眼前——他到底该不该回自己房间,上床睡觉。
杨今予那个该死的三个月之约,怎么这么漫长!
闫肃轻声踱步到客房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惊喜的发现上次被踢坏的折页还没来得及找人修,木门自然敞开一大条缝,怎么也关不上。
这怎么能住人呢?
谢谢你,折页君。
第171章 燕归巢
初春的北方, 室外空气已经渐渐回春,室内的暖气也并未停止运行,这是一年四季里最惬意的一段特殊期。
无论是在室内还是室外, 人们皮肤感受到的,是被温暖包裹的舒适。
唯一的缺点是会有些干燥, 但无妨, 闫肃睡前在卧室里打开了加湿器。
彼时窗外开始发新绿, 去年南飞的燕也开始回来筑起新巢,忽闻几声雏鸟稚嫩的叫声,音量不大, 若有似无的融进将要全盛到来的春天。
杨今予睡眼惺忪地动了动。
人还未醒, 大脑已经下意识在想:新歌的结尾处, 有一段稍显空洞的空白轨需要补,用刚刚听到的雏鸟与母燕的和鸣声好像很合适。
灵感总是到的这么猝不及防,他陡然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脖子下枕着一条手臂, 腰侧还搭了一条手臂。
自己整个被人从背后环在怀中, 当然,是个男人。
因为现在是清晨。
后腰传来让人无法忽视的触感。
从他侧卧的视野看去, 闫肃的手掌自然展开着, 虎口有多年的枪茧,泛着与周边皮肤不对称的白。
杨今予不得不尴尬的定住了, 支着耳朵听窗外的燕声, 有点担心再耽搁一会儿,燕子会飞走。
那一秒他陷入了沉思, To 动, or not 动,this a question.
叫醒闫肃, 闫肃的处境应该会很尴尬。
可不叫醒闫肃,他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
窗外的燕子又啾了一声,奶里奶气的音色,真好听啊......
杨今予喉结滑动,敏感的觉得后腰被触碰到的皮肤处,有种灼烫的错觉。
他悄无声息拽了拽自己的睡裤,心里暗骂了一句,这玩意怎么还带传染的。
母燕的叫声渐渐远了,杨今予神情一凛。
不知道别的音乐人遇到稀有的自然声会作何反应,但杨今予是一秒都不想放过的,这种只有限定季节限定场景才会有的声音,不加入音色库会是遗憾。
他心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猛地坐了起来。
睡梦中的闫肃赫然惊醒。
闫肃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忙不迭看向杨今予,神色无比焦急:“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他轻轻拍杨今予的背:“别怕,我在。”
杨今予:“......”
闫肃还想抱一抱杨今予,试图赶走那不存在的噩梦。
杨今予却飞快躲开了,抓起枕边的手机跳下床,跑到了窗边拉来窗帘,连鞋都没穿。
闫肃疑惑了两秒。
不明所以看着杨今予将窗户大开着,踮起脚将手机高举出窗外,半个人都从窗户探了出去。
闫肃一骇。
“你要做什么?”闫肃跟着跳下了床,敏捷地锁住杨今予的腰身,将人从“危险”边缘了拉了回来,抬手关上了窗户。
动作一气呵成,是很专业的营救姿态。
杨今予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闫肃焦躁道:“你想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再也不会做傻事了吗?”
杨今予眼睁睁看到窗外的燕子被惊得振翅飞走,他大脑空白了一会儿,然后茫然且认命的点击关闭了录音设置。
“闫sir。”
杨今予一言难尽叫了一声。
“我在。是做噩梦了,想起不好的事了吗?不要想不开,都是梦,是假的......”
杨今予叹了口气。
闫肃俯身,认真看着杨今予的眼睛,心里已经对这个叹气产生出一万种猜测:“是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不要自己难过。”
杨今予又叹了口气。
闫肃更慌了:“乖,跟我说说好吗?不要让我猜。”
杨今予咬咬牙,一拳锤在了闫肃胸口,发出无比遗憾的懊恼声:“啊!”
闫肃被锤得摸不着头脑。
杨今予光着脚回到了床上,盘腿而坐,觉得有必要跟闫肃谈谈。
“闫sir,请你冷静一下。”杨今予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闫肃的脸,又将视线下滑,看了看闫肃某个依旧明显的部位。
闫肃随着杨今予的视线垂眸,浑身一僵。
“我......”
同设想中一样,闫肃脸上出现了想找地缝钻进去的无所适从。
但杨今予现在只想让闫肃赔他稀有音色,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了。
所以在一语双关的时候,甚至带了点泄愤的故意在里面,就是要看罪魁祸首感到羞愧!
闫肃耳朵绯红,窗外初生的阳光渗进来,从杨今予的角度看,他的耳朵几近透明,连耳廓上的细微的绒毛都竖了起来。
闫肃窘迫地清了清嗓子,顺势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拉过椅子上的抱枕放在了腿上。
杨今予开始降罪:“我刚刚只是想录一下燕声,回去写歌用,但你把我的稀有音色吓跑了。”
闻言,闫肃茫然了片刻。
然后紧抿住嘴唇,脸上闪过做错事的尴尬神情。
“这样啊。”闫肃摸了摸鼻子。
杨今予恨恨咬字,强调了一遍:“稀有音色。”
闫肃:“我我以为你......”
杨今予:“以为我想跳楼?”
闫肃面带难色“嗯”了一声。
杨今予第三次叹气,正色道:“闫sir,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这对我们以后的相处很重要。”
闫肃正襟危坐:“谈什么?”
“我说过,以后不会再随随便便放弃生命了,也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我很珍惜现在失而复得的一切。”
“我想变好,想继续写歌,也想有一个未来,和你。”
杨今予说得很诚恳,甚至有点肉麻,怪怪的。
但他想让闫肃能感受到他最直白的心声。
因为闫肃的神经实在太紧绷了,从一开始重逢,就再也没松下来过。即使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他再也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了。
可闫肃一边相信着他的话,一边自我矛盾的警惕着一切变故。
这就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安的种子早已在闫肃心底扎根深种,再想拔出来比抽丝剥茧还难。
这不好。
很不好。
杨今予甚至觉得现在有心理问题的已经不是他了,而是时刻都处在警戒线的闫肃......
他再次强调道:“我不会再走了。”
闫肃怔怔的张了张嘴:“我知道的。”
杨今予:“知道个屁,你,忱哥他们,哪个不是各种盯着防着?以为我没感觉啊。”
闫肃欲言又止,默认了。
杨今予索性再次光脚跳下床,走到闫肃身前蹲下,双手顺势抱住膝盖。
他仰头看坐姿僵硬的闫肃,模样显得过分乖巧:“我在努力的变成正常人,你也要对我有信心,可以吗?”
闫肃俯视蹲在地上的杨今予。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张得很圆,里面闪烁着近乎童气的期待,看不到一丝阴霾。
“好。”闫肃呆若木鸡伸了伸手。
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不听话的贴在了杨今予因为刚睡醒而乱糟糟的头顶。
很好摸。
杨今予这样直白的提出感受,闫肃不需思忖很久,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反常的状态。
他自省道:“抱歉,这段时间是我不好,是我一直没平衡好自己的心态,失掉了分寸。”
杨今予仰着脸,浅浅对他笑:“那说好了,就此为止。”
“不许再杞人忧天,闫大圣人。”
“好。”
闫肃郑重认真收回杨今予头顶的手,习惯性将双手在身前交握,似是陷入思量。
他顿了片刻,缓缓道: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独处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也许并不仅仅只是杨今予一个人的恢复期。
他自己的焦躁、不安、过分在意,又何尝不需要收敛一下呢?
自己无形中的守护欲,像座沉积的重担,压着他自己的同时,也压向了明明已经在变好的杨今予。
如他最初为之心动的那样,杨今予身上有他最神往的自由和魄力,永远都在舒展羽翼,为热爱而奋不顾身。
这样的人,想要的爱绝对不会是束缚、压力和担忧。
杨今予无疑是喜欢他的,喜欢当年那个有些理想主义、有些青涩果敢、甚至保护不了对方的少年。
因为杨今予不需要贴身温室。
在山雀飞往蔚蓝的时候,他可能更需要的是同行者,共同莽撞着摸索未来,甚至会一起享受风雪的另一只飞鸟。
曾经,少年闫肃是他的飞鸟。
现在居然却差一点成为牢笼。
“你的提醒很及时。”闫肃不由得有些后怕,同时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
还好来得及在正式开始之前,将由他而起的隐患掐灭在萌芽中。
杨今予说要还他一个健康的恋爱,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都需要,给对方一个健康的爱。
这是对过往的修订,也是对未来的契约。
这张契约,克制又浪漫。
闫肃嘴唇翕动,声音轻缓小声:“我会改,但你不能因此就不喜欢我了。”
杨今予眨眨眼:“闫sir,我没意会错的话,你是在撒娇吧?”
“......”
闫肃睫毛颤了颤,想要别开脸,眼神又移不开杨今予。
杨今予会心一笑。
他突然朝闫肃勾勾手,神秘兮兮的。
闫肃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反应了一下,没动。
杨今予坚持道:“过来点,跟你说个秘密。”
他无法拒绝杨今予这样歪头注视他。
闫肃微微弯下腰,凑近了杨今予。
真是信了杨今予的邪!还正经以为杨今予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却听到杨今予贴在他耳边,低低的耳语里全是恶劣:“闫sir,你抱枕掉地上啦。”
闫肃猛地一激灵,发现自己腿上的抱枕不知什么时候不知所踪。
杨今予提醒道:“你摸我头发的时候就掉了,很久了。”
闫肃差点咬了舌头,“那,刚才怎么不说?”
杨今予狡黠的咧了咧嘴角,骤然逼近,一只膝盖自然而然落到了地面。
“因为......”
闫肃毫无防备,感觉到一只手不安分地落到了不该落的地方。
“杨今予!”他不由自主颤了颤,惊恐道:“你做什么!”
“我的稀有音色被你弄丢,你以为就算了吗。”
某人十分记仇回答。
“要赔的。”
第172章 狸花猫
追求艺术的人擅长把自己交给感性, 而身处感性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就是在特定的刺激下,会动作比大脑先行。
杨今予现在的状态, 就无限趋近于此。
在他把手伸向闫肃前,心里想得更多是捉弄, 谁叫闫肃吓跑了他的小燕子。
但当他把手放上去的一瞬间, 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触碰到一簇火苗的瞬间, 他突然理解了骑虎难下是什么意思。
大白天的,窗明几净,一切隐晦的暧昧都将曝光在旭日里, 无处逃窜。
不仅闫肃的难为情写在脸上, 他又何尝不会被闫肃尽收眼底呢?
“杨今予......”闫肃嗓子都紧得快说不出话, 喉结咽动,欲言又止。
杨今予感觉闫肃绝对是想出声阻止他的,但等了一会儿, 闫肃居然什么都没说。
掌心的触感倒是不受控制的盎然了不少。
杨今予硬着头皮抬眸, 扫了眼闫肃。
闫肃偏着头没看他,眼尾染上一层绯色, 好像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模样。
但细思极恐的是, 即使这样,闫肃也并没有推开的意思?!
不, 这不是闫肃, 不是那个碰到一下就说于理不合的大班长。
杨今予突然有点凌乱,怀疑闫肃是不是在跟他比定力。
“你上班会不会迟到?”他鬼使神差替闫肃想出个借口。
闫肃脸上绯色更盛:“我今天轮休, 不上班。”
“......”
杨今予现在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不妥, 他根本就不是赢家!
可既然手都伸进去了,他哪有收回的道理, 中道崩殂多没面子。是男人,这时候要是怂了,要被看不起的。
杨今予在不该有胜负欲的地方,奇怪的升起了胜负欲......
他心一横,决定敢作敢当,玩一票大的。
去他妈的定力,看谁先玩不起。
杨今予忽然将掌心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吻,吻向一簇初春的火苗。
恰窗外微风,从没合拢的窗缝挤进来,惊扰了帘帐。
闫肃感到杨今予手心的温度从他身上撤走,本来是恍惚了片刻的,还没等松口气,一抹轻柔似云雾的奇妙触感接踵而至。
他一凛,稍稍侧目看过来。
“你!”闫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这这这......
于理不合!!!
闫肃惊骇的躲了一下:“杨今予,你要干什......不要这样......”
谁能阻止得了一心要赢的赌徒呢,他们听不到。
杨今予没有抬头,却精准地找到了闫肃的双手,他一把拉过闫肃的手腕,将闫肃的一只手掌按在了自己脑后。
另一只手顺着闫肃手腕上滑,直至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闫肃呆若木鸡。
半张开的手指僵硬笨拙,回握不是,抽走也不是。
做什么不都是。
杨今予低低提了个醒:“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舒服也得忍着,谁叫你弄丢我的稀有音色。”
从他充血的后脖颈来看,这绝对是一句掩饰私欲的借口。
宕机了的闫肃甚至没来得及听清杨今予究竟说了什么,他只听到自己的耳鸣,以及一声细微的金属咬合的窸窣——余光里的杨今予,用牙齿刁住了眼前碍事的拉链扣。
最后一道防线,就此失守。
以前烟袋桥还在的时候,一到初春的季节,就会有野猫下崽,一窝一窝藏在葡萄架下。
闫肃喂过那些野猫。
他用羊奶粉泡软了猫粮,端进葡萄架,那些奶猫嗅到味道,就会小心翼翼钻出来。
起初只是露个头,不敢近前,用爪子沾了羊奶,探出舌尖浅浅舔一口。
发现来者并无恶意后,野猫大概天生比家猫大胆些,敢将全部身体都钻出来,围到诱人的食物面前。
奶猫的舌头上有倒刺,但软软的,看着唬人,其实无害。
它们会用舌尖去舔舐,试图吃到更多美味的食物。但它们实在太小了,对这个世界的许多事物都毫无经验,动作很是生疏,甚至是笨拙的。
其中有一只最贪吃的狸花,将脑袋埋进了碗里,弄得下巴湿濡了一圈,羊奶沾得到处都是,也没能吃到碗底的猫粮。
它还偏偏爱吃独食,霸道的很。
但它长得实在漂亮,闫肃不忍心,便把碗底的猫粮一颗一颗捡出来放在手心,狸花猫不怕人,张开牙齿狼吞虎咽。
“慢点......别......”
闫肃会这样提醒狸花猫,怕狸花猫吃太急,会呛到。
狸花猫吃一会儿,便会停下来,用舌头舔一下闫肃指缝中渗出来的羊奶,不会浪费独属于自己的好意。
那舌尖的触感像沾了水的羽毛,湿滑微凉,轻轻摩擦人类的皮肤。
它很聪明,快要餮足后,会咬一下闫肃的手指来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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