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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摇滚与上学live(相荷明玉)


今天的排练不欢而散,到最后也只排出来最简单的那首曲子。第二天高云没现身,估计还在赌气,到第三天才开了车来接他。傅莲时坐上后座,央求说:“高云哥,再接个人吧。”
音乐圈子里氛围好,朋友参观排练是常有的事。有时哪个乐队演出精彩,还会有陌生乐手托人介绍,辗转上门,学习技术和音色。高云倒也不以为意,问道:“去哪里?”
“小青蛙,”傅莲时说,“我要把曲老板带上。”
高云失笑道:“为什么要带他?”傅莲时说:“一会你们吵起来,没人搭理我,我就让曲君哥教我学英语。”
他跟曲君两天没见面了,这两天也没背单词。拐到琴行门口,曲君正好打开店门。傅莲时大叫一声:“曲君哥!”跑上去抱着。
衣服外面有层凉气,只有领子底下、头发里面是暖和的。傅莲时本来还想卖关子,听见他含笑说:“出什么事儿了?”立刻把竹叶青乐队的首尾,倒豆子一样倒干净了。
听说又是余波作梗,曲君登时也想看热闹,直接将店关了,一起去竹叶青的排练室。
他们走到地下室,朱来已经听到脚步声,以为只是男朋友跟傅莲时,催促道:“快一点,小笛早就来了。”
曲君拉开门,探头进去说:“您好,您好。”
朱来抽气道:“傅莲时不是讲,不认得……”高云说:“这是曲君哥。”朱来便招呼道:“您好。”
“我说什么?”傅莲时奇道。
“说你不认识飞蛾。”
曲君笑吟吟地看向傅莲时,傅莲时说:“对,我不认得呀,怎么了?”
朱来犹豫再三,还是说:“没事儿。”给曲君搬来一张凳子,殷勤道:“我们乐队编曲不好,歌也是以前写的了,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

曲君笑道:“我又不会这个,有什么好提意见的。”
朱来说:“那就不提吧。”曲君道:“随便看看。”朱来像录音机一样重复:“随便看看也好。”
之前排练不尽愉快,大家再次见面,都还有些淡淡拘谨,放不太开。先排上次合过的歌,高云四平八稳敲完了,没再加花。傅莲时其实有许多想改的地方,但看高云都听话了,自己也没理由发挥。到底是别人的乐队。
一曲终了,朱来问:“曲君哥,你觉得怎么样?”曲君撑着下巴说:“还行吧。”
傅莲时心知肚明,曲君嘴很甜,几乎不说重话。连数学考二十七分都能叫做“不错”,到“还行”,已经是不太满意的形容。
接下来几首曲子,比第一首稍复杂些,但也差不了太远。连朱来也察觉氛围不好,叫他们都停下来,自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傅莲时想时机到了,斗胆说道:“还是改一改编曲的好。”
“其实我也清楚,”朱来说,“但我自己不会乐器,也不会编曲。六首歌都要改,还要练好,根本不可能。”
竹叶青以前作曲编曲,都由贝斯与鼓手包揽。朱来跟小笛主要管作词,所以帮不上忙。高云顶多能敲鼓,管不了其他器乐。傅莲时倒是能写编曲,但他一个人改六首歌,还要兼顾学英语,时间绝对来不及。
“好吧,”高云说,“咱们继续练那个儿歌。到时候在余波他们面前,也唱那个儿歌。”
朱来气结,啐了一声说:“那你有什么办法?”高云道:“没有办法。”
原来他俩根本没有和解,为了排练勉强相处罢了。三言两语,又吵起来,就想傅莲时这次懒得劝架,直接坐到曲君身旁。
嘈杂的世界之中,曲君问他:“英语背了没有?”
傅莲时登时很泄气,一来他希望曲君说些别的,二来他的确没背单词。但他又的确把书拿出来看过,顶着心虚说:“背了。”
曲君说:“背了几个?”傅莲时不响。曲君干脆直接问他,这个词怎么拼、那个词怎么拼。傅莲时发觉他记性非常好,不用翻课本,居然就能记住单词表里的东西。
问了几个单词,傅莲时答对一大半,每个词能对一大半的字母。曲君气得笑了,脸上有种傅莲时很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傅莲时说:“你、你别这么看我,像学校的老师一样。”
曲君定了定神说:"你背得下来,我就高兴了。"
这话也是学校老师说过的。曲君说:“今天没有笑话讲了。”
傅莲时小声说:“哦。”曲君便絮絮叨叨地开始讲题目。这一题错因为时态不对,那一题人称不对。
讲了半晌,他看傅莲时听不太进去,说道:“英语还算好学的。要是你学别的外语,俄语法语,学德语,一个词还分阴阳。”
“什么叫阴阳,”傅莲时说,“‘男人’是阴还是阳?”
曲君话到嘴边,想起这是和学英语无关的话题,生生忍住了。傅莲时又问:“日语有没有阴阳?”
曲君提高声音说:“这一题!”傅莲时道:“好吧。”
就算曲君用严厉的方式对待他,他心里好像也滋生不出敌意。目光一直被牵引,常常飘到曲君耳垂上去。
学了半晌,傅莲时背得面如菜色,好歹学进去一些题目。
他基础不好,难得专心那么长时间,头晕脑胀,好像过敏又要犯了。曲君这才放他休息。
傅莲时把书一合,长叹道:“我觉得我考不上大学的。”
曲君绞尽脑汁安慰:“张爱玲说了,大学毕业生也找不到事,找到事是一个月五六十块。”
“那时候有没有分配工作?”傅莲时说,“她读的哪里的大学?”
曲君单记得这一句话,不记得别的。傅莲时道:“唉,我也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就算开学考过了,爸爸妈妈,肯定还要我考大学,然后毕业,工作。不说了。”
高云与朱来吵到尾声,进入生闷气的环节,没那么剑拔弩张了。傅莲时抱着贝斯,起身问道:“所以要不要改编曲?”
高云说:“不改。”朱来问道:“要是请你帮忙,你能改出来几首歌?”
要将编曲写得好玩,还要气质契合,不仅要灵感足够,还要了解曲子的情感。竹叶青的歌是别人写的,理解起来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傅莲时算了算:“顶多两首吧。”
演六首歌,只改两首,多少有点不伦不类。要是安排得不好,容易高开低走,让气氛掉下来。朱来又有些犹豫。高云一边敲鼓一边嚷道:“唱儿歌,唱儿歌。”
“多找几个人嘛,”曲君说,“谱子有了,练出来顶多三天、四天。”
朱来眼睛一亮,曲君说:“叫秦先改两首。”
秦先最近状态好转,慢慢能够复工了。他写一首歌非常快,编曲就更快。朱来看到了希望:“我们乐队不太有名,秦老师能理我吗?”
曲君保证道:“他肯定给我面子。”想了想又说:“关宁也来一首。学校放假了,她也没事干。”
最后还剩一首歌,曲君想不出人选了。他朋友虽多,能够随意支使的毕竟是少数。朱来已然喜出望外,说道:“留一首也行。”
“一起改了吧,”曲君下定决心说,“最后一首我来试试。”
朱来吓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一开始她坚持要演出,只是咽不下那口气,想叫退队的队员看清楚,“竹叶青”不是非他们不可。
结果竟然请到东风乐队,请到关宁、秦先来编曲。甚至请到退圈的“飞蛾”。
高云结巴道:“你真的愿意?”寡言的小笛都说:“假的吧?”
唯独傅莲时不太惊讶。曲君会编曲这件事,他早在艺术村就听说过了。
“什么真的假的,”曲君失笑道,“但我久不玩这个,编出来什么样,不好说,请你们见谅。”
“我帮你呀,曲君哥。”傅莲时软软说。
大家不响,曲君道:“单词背几个了?”
傅莲时说道:“那算了。”曲君又笑道:“就算我写出来了,也不要用我的名义。”
现场演出不像放电视,底下不会放一个演员表。作曲是谁、编曲是谁,要是不特别说,观众是不知道的。但朱来不想居功:“有人问呢?”
曲君揽过傅莲时的肩膀说:“记他账上。”
傅莲时不解地哼了一声,曲君说:“单词背好了,我就好好写。背不好,随便写,抹黑你的名声,知道吧。”
傅莲时不情不愿说:“哦。”
朱来把总谱理成几叠,请他们选。傅莲时礼让道:“曲君哥,你先选。”
曲君拿了最简单的那首,傅莲时有冒险精神,想要挑战自己,随便抽了两叠。剩下的下午送去艺术村,给关宁选,再给什么都能编的秦先收尾。
1993年,春节尤其早。街上开始卖窗花、烟花。从幽暗安静的楼道走回家里,到处贴满新鲜红亮的对联。
再过几天到除夕,阖家团圆的时刻,连傅莲时的父母也要回家休假。到时他出不了门,不能练琴,英语也只好自学了。这些日子他从早到晚在琴行,想把不能相处的时间补回来,英语的确有了长足进步。曲君道:“你们学校,放假要不要补课?”
“不要,高三才补,”傅莲时说,“补也是给成绩好的补课。”
曲君玩笑道:“所以你来我这补课了。”
傅莲时一愣,曲君支颐看他:“要是你不来,其实我也不开门。”
小青蛙琴行的顾客,一大半是附近小学生,一小半是外国语、民族学院玩乐器的大学生。寒假一放,两种顾客都绝迹了。邻街饭馆、点心,全都歇业,打发工人回家,只有不赚钱的琴行每天开门。傅莲时问:“那你春节怎样过?”
“不知道,”曲君说,“看电视吧。”
“往年怎么过?”傅莲时问。
“以前找小五玩,”曲君出神道,“他过年也不回家,不过今年去日本了。”
卫真和秦先要陪家里人,大卫兼职工作是去美术学院做模特,放假没有收入,就回老家去了。折算下来,今年是他第一个彻底孤独的春节。
傅莲时放下钢笔,难过道:“曲君哥……”
“没关系,我去康乐餐厅,帮他们端盘子,”曲君说,“比在家里还热闹。”

真正到除夕那天,傅辉中午就回家了。推开门叫:“傅莲时!”
傅莲时赶紧跑出来。为了及时迎接,他今天没敢出门,连音乐都没敢放。傅辉一寸寸地审视他,没有打量出名堂,说:“你在干什么?”
“在写作业,”傅莲时怕他不满意,特地强调说,“写了一上午了。”
傅辉不屑道:“考那个分,还想邀功?”
傅莲时讪讪一笑。傅辉把手里一个袋子,没好气塞到他手上,说道:“拿着。”傅莲时拆开一看,是两大包瓜子、饼干、酥糖,还少有几块金灿灿的巧克力。
今年他们没来得及置办年货,这些都是单位发的。此外还发了两桶油,发了米面、毛巾、被套,一人还能领一只烤鸭腿。
傅莲时把巧克力挑出来,还给傅辉。傅辉说:“都是小孩东西,不要。”傅莲时于是把整袋零食收着。
黄萍还要更晚才能下班,父子俩随便对付几口,把鸭腿分着吃掉了。外面时不时就要放一阵鞭炮,还有变声之前的小孩,尖着嗓子追逐。而这房子就像个保险箱一样安静。傅辉倾耳听了一阵,说道:“你要不要玩这个?”
傅莲时没反应过来:“玩儿什么?”
“那个,”傅辉朝窗外一指,“放鞭炮。”
“我不玩儿,”傅莲时很无奈,“都是小孩玩。”
傅辉点点头说:“挺好。”
一只鸭腿两个人分,很快分完,话也没得说了。傅莲时默默啃了一会馒头,开口道:“我们晚上出去吃吧。”
“为什么,”傅辉说,“去哪里?为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
“过年了嘛,”傅莲时道,“我请你们。”
他想的是去康乐餐厅。第一因为,他在北京下馆子次数有限,康乐是其中最好吃的。第二,他想他爸妈忙工作,没有时间出来玩,一定还没有见识过光怪陆离的北京生活。
“哪里来的钱?”傅辉追问。
傅莲时不响,傅辉说:“又和狐朋狗友玩了。”
“以前攒的,”傅莲时说,“别再问了。”傅辉这才悻悻地闭嘴。
近年越来越有一些新式家庭,喜欢去饭店订年夜饭。要是去得晚了,康乐不一定有座。
坐立不安地等到两点,黄萍终于回家了。一家人挤上公交车,颠簸两个多钟头,终于到安定门。傅辉独自远远地走在前面,傅莲时和黄萍走在一起,一瞬间变成非常普通的中国家庭。街道笔直地向前延伸,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遍地洒满红色,人烟却不如平时多。傅莲时发现,除夕夜没有他记忆之中热闹,但也不像想象中冷清。
到了康乐餐厅,迎客台一问,傅莲时才明白包厢是要打电话订的。生意淡的时候也得提前两三天,逢年过节,提前一个月就订满了。好在他们到得够早,等了半小时,在楼下有了一桌位置。傅莲时把菜单往他俩面前一放,做出东道主姿态:“随便点。”
傅辉说:“在外面不要这么说话。万一别人真的随便点,你付不起,怎么办。”
傅莲时心里一阵憋闷,抓过铅笔,唰唰把几个贵菜写上。黄萍道:“大过年的,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
不一会儿,汤菜先上了。大堂里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传菜的服务员。傅莲时留一边耳朵听父母闲聊,眼睛就在服务员之间逡巡。近年高级饭店偏爱招女服务员,男人招得少之又少,果然没看见曲君。又看了一圈顾客,也没有。
曲君不是特别铺张的性格,不至于独坐一间包厢。那么他就是自己在家过了。
吃到八点钟,响起报幕的声音,春晚开始。大堂用一个铁架子,把电视机高高布置在墙上。傅莲时位置不好,看不见画面,只听得到声音。他又总是想,曲君会不会也在看节目?
“傅莲时,”黄萍突然叫他,“你在不在听?”
傅莲时回过神,黄萍轻声细语地说:“爸爸妈妈最近,找人打听了一下。”
“打听了什么?”傅莲时问。
黄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依旧好声气道:“你喜欢的那种,摇滚音乐,其实是不能收钱演出的,是吧。”
傅莲时含糊道:“也不算。”
按照规定,摇滚乐队办不下批文,只能够义演,不能像张学友那样开演唱会。但要是在歌厅和酒吧表演,演完拿报酬,倒也没有人管。
只是这样听来不够光彩,傅莲时也就不想细说。
傅辉道:“还撒谎!”傅莲时只得解释:“不能收门票而已。”
“要是能做歌星,我们也就不拦你了,”黄萍对他笑笑,“是吧?”
傅莲时不响,黄萍说:“但是在酒吧驻唱呢,人又杂,待遇也不好。现在你们唱得动,赚了一点小钱,将来唱不动了,也就没钱了。”
傅莲时说:“国外有人唱到七十岁、八十岁的。”傅辉压过他的声音,说道:“所以,还是要学习,工作。”
傅莲时恨不得现在就拿出一本书,在年夜饭桌上开始学习,堵住他们两个的嘴。其实最好是曲君就在身边,当场开始听写。
“以前的成绩,我们也不过多提了,”黄萍笑道,“等开学是高二下,马上念高三了。要好好读书。影响学习的事情,先放到旁边不做。”
傅莲时其实不想答应,可是无论他应不应声,决定已经做下,不会再有更改。他只好说:“嗯。”故意说得模模糊糊的。
今天他刻意听话卖乖,的确存有一些小心思。希望借节日气氛,让黄萍通融通融,不再要求他开学考高分。可惜没有成效。
坐车回到家,已经是很深的夜。黄萍开电视看了两个节目,她和傅辉都连连打哈欠,准备洗漱睡觉了。傅莲时一看时钟,原来才十一点。他说:“晚点儿睡吧。”
看见他还穿着出门的衣服,傅辉说:“你不累?”傅莲时说:“等一个钟头,就过年了。”
傅辉说:“不累就看会儿书。”傅莲时有淡淡的失落,但马上又盼着他们赶紧关灯睡觉。要是现在出门,他还能赶在零点之前见曲君一面。
他把电视关了,当真拿出英语课本,坐在客厅里看。等傅辉关上门,傅莲时飞快换了鞋,把钥匙轻轻塞进口袋。一只手压在门把上,小心用力。锁舌不可避免响了一声,傅辉叫道:“傅莲时!”
傅莲时连忙掩着门,走回厅里问:“什么事?”傅辉说:“记得关灯。”
傅莲时松了一口气,把外面的灯关掉。摸黑站了一会,傅辉再没有别的吩咐,他才静静挪到门槛之外,又是“嗒”一声,合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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