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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摇滚与上学live(相荷明玉)


枯坐半刻钟,傅莲时还是叫了一声:“卫真哥。”
卫真一个激灵,跳起来说:“音调准没有,还在这里说闲话呢?”
傅莲时说:“我调得很快的。”卫真不管不顾说:“这么重要的演出,你还迟到了,知不知道我们等你多久?别以为曲君在这,我不敢削你。”
傅莲时道:“我一早来了,找不着后台怎么进。又没人告诉我。”
卫真更生气了,怒道:“还是我的问题不成。”点着所有人说:“你们听着,今天谁要掉链子,别怪我卫真翻脸。”
“没这意思,”傅莲时道,“我想说,卫真哥,你太紧张了,手指流血了。”
众人视线飘飘低向卫真的手,卫真一直在抠指甲旁边的死皮,把活皮也顺带弄破了。鲜血沿着指甲缝往下流,整个指头染得红艳艳的。
曲君说:“唉呀。”打开随身的挎包,翻了一瓶红药水出来。傅莲时看着他想,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带在身上?这挎包跟机器猫的口袋似的。
卫真说:“那你没迟到么?”
曲君无奈道:“卫真。”像放风筝的人,看风筝要飞跑了,偶尔收一收线。
卫真拿棉签蘸了药水,按在伤口上,大声吸气。这玩意儿涂起来疼得要命,但不至于疼到这种程度。估计卫真愧疚了,不想道歉,装疼糊弄过去。
和刚刚那位乐迷聊过天,傅莲时心想,卫真是天顶中央,最高最亮的明星。大家爱他,怀着一种隔岸观火的态度。亮的时候全心希望他永远亮,暗的时候全心希望他掉下来,而且诅咒还要传到他耳朵里。
当然不能说所有歌迷都是这么别扭,但卫真得到的爱和恨综合一加,差不多是这个结果。
现在他格外能够共情卫真,也就不在意卫真的态度。
后台有一扇小窗,朝西,用报纸稍微挡着。从这扇窗子可以看见越来越暗的天色。与此同时,欢笑声越来越响,一直放着的英文歌停了,还有股啤酒花的味道飘过来。傅莲时有点紧张,尽力什么都不想,盯着卫真抹药水。
曲君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从后面撑着椅背,小声说:“别生气。”
“我没生气,”傅莲时说,“真的,我无所谓。”
“那你盯着卫真干嘛,”曲君道,“还恶狠狠的。”
傅莲时说:“我在发呆。”
曲君笑了一声,说:“抬头。”傅莲时依言照做了,曲君从他百宝袋里,翻出上回那管口红。傅莲时道:“我不要。”
“真没生气?”曲君说。
傅莲时不响,曲君道:“再抬一点。”还是用手指抹了唇膏,涂上傅莲时的嘴唇。傅莲时忽然说:“曲君哥,为什么你那么操心我们乐队?”
“嫌我烦了。”曲君说。
“没有,”傅莲时说,“就是想,每次演出你都会来。”
“下次不来了。”曲君说。
傅莲时道:“不要。”把他空着的手抓过来拉着。曲君好笑道:“快放开,又耍流氓了。”
傅莲时想了想:“还有啊,一开始没有贝斯手,你还帮忙招人。”曲君道:“那叫招人么,我看你厉害,才让你去试试。是不是就想听我说你厉害?”
傅莲时不禁一笑,又说:“你还给我们宣传呢。”
曲君道:“就是嫌我烦了。”傅莲时道:“不是,曲君哥,你真好。”
今天没有暖场乐队。傅莲时实在坐不住了,把通向舞台的门打开,朝外看了一眼。灯光底下,木地板雪白锃亮。这间酒吧修得很大,中间有一大片空地,可以当作迪厅舞池。现在空地全塞满了,观众在台下推来搡去,像坐公交车一样,每个人眼中闪着吃人的光芒,比校庆那天吓人得多。
原本他还想看看,廖蹶子是否真来监督他,有没有把白璀的情诗写成歌。结果这人海压根找不着人。
一文酒吧的老板,用发蜡梳了一个背头,亲自进来催促道:“全都调试好了,快上去,快上台了。”
傅莲时“啊”的叫了一声,赶紧把贝斯背在身上。他和贺雪朝、和高云,都还比较踌躇,卫真却突然焕发了勇气,走在第一个,踏上舞台。
站定话筒架跟前,卫真一言不发,伸手拧琴头的旋钮。铮铮几下,调准了吉他的音。他是故意留到上台调的。越不说话,越酷,乐迷越买账。欢呼声要把屋顶掀翻了,有个人趴在舞台边上,使劲伸手去够卫真,叫道:“卫真,好久不见!”
卫真弯下腰,握握手说:“好久不见。”别人也向他伸手,卫真却走回舞台中央,说道:“不闹了,唱歌了。”
前奏阶段,卫真只是扫和弦,还没开始唱歌呢,一束光骤然落下,照得浑身亮堂堂的。傅莲时留心看着他的背影,就在这当下、此刻、一刹之间,突然彻底原谅了卫真。
第一第二首,故意选比较悠扬的曲子,当作热身。这两首都没出任何差错。唱完了,卫真停下来喝水。刚才和他握手那乐迷又趴在台上,叫了一声:“昆虫!”
卫真手腕一转,把一满瓶矿泉水全倒在乐迷身上。众人哗然,卫真却连一眼都不看,往下唱了三首,四首,很快也没人再记得这个小插曲。傅莲时看在心里,又想,不管卫真多么气人,只要聚光灯还照在他身上,所有人都会牢牢地爱他。
唱了一个多小时,气氛越攀越高,几乎顶破屋顶。不要和昆虫乐队比赛,一首歌有昨天的诠释,当然也有此时此地的诠释。数九寒冬,每个人都又热又累,出了一身大汗。
卫真歇了一会,和观众闲聊几句,说道:“有一首旧曲子,很有难度。”
众人纷纷捧场,猜什么的都有。卫真道:“本来没打算演这首,但既然练出来,还是给大家听听。这是我们东风乐队,最后一次唱昆虫的曲子。最后一首,《青龙》。”
傅莲时精神一振。别的曲子都还好说,只有《青龙》是他最想要弹好的。每天练点弦,练得要走火入魔了,指肚子都凹下去一块。只听高云很快敲了四拍,两把吉他、一把贝斯、观众尖厉的喊声,同一瞬间爆发出来。比他们每次排练还要默契得多。前奏结束,弦乐稍微缓和下来,给人声留足空间。
已经弹过了两个八拍,卫真却迟迟地不开口。傅莲时心想:“话筒坏了么?”转头看向贺雪朝。贺雪朝正巧也在看他,对他做口型,努力说了三个字:“忘词啦!”

第28章 告别昆虫乐队
按说卫真这么经验老道的主唱,绝不应该紧张到忘词,就算忘词也绝不该愣在原地。眼看前半段主歌要过去了,卫真还是一句没唱,背影一动不动。
《青龙》主歌调子很高,速度又快,没有留给观众唱的道理。卫真一直不唱,论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台上虽听不见议论声,但能将他们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傅莲时急得不行,他心里知道怎么唱的,只是腾不开手去告诉卫真。马上到他苦练的点弦部分了。这首歌超出他水平太多,全靠肌肉记忆才能弹下来。要是中途分心,一定会弹错的。
但卫真已经忘词了,这首歌算演砸,他弹不弹错,真有多大关系么?傅莲时心一横,上前几步,慢慢走向卫真。
贺雪朝却更快,朝他摇摇头,自己走到卫真旁边。两人挨着说了一会儿话,傅莲时目光回到琴上,有惊无险,也将点弦弹下来了。
间奏结束,又到进人声的地方。高云特地把前几拍敲重,提醒卫真开口。就这样,卫真总算唱出了今夜第一句《青龙》。观众放下心,重新欢呼。
鼓点愈来愈密,吉他愈来愈尖,一声紧似一声,整片场地淹没在浓烈的狂欢之中。打扮的人与朴素的人、烦恼的人与快乐的人,跟同音乐,把自己全然平分出去,相互感召、联合,成为彼此延伸在外的肢体。外边行人决计想象不到,这间酒吧以其冷铁坚石,围困住了怎样狂热、狂喜、狂暴的一场飓风。
更多激情,更多恨,更多爱!今夜演出结束了,卫真解下吉他,狠狠砸在地上。一下,两下,琴颈崩裂。众人高声欢呼:“再来一首!”卫真丢下砸坏的吉他,头也不回走进后台。
傅莲时叫了一声:“卫真哥!”跟着他跑进去。
连椅子都来不及找,卫真靠墙一坐。桌上的矿泉水,椅背搭的毛巾,一样不拿,只管叫头发里的汗滴到地上。傅莲时开了一瓶水,递给他说:“卫真哥。”
卫真不接,抬头怒视着他。傅莲时把那水往前推推,又说:“你累了么,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卫真道:“傅莲时,你是不是特别高兴、特别幸灾乐祸?看见我忘词,你们心里肯定得意死了。”
“我怎么会这么想,”傅莲时忙说,“你别多心。”
卫真说:“你们背着我写歌,自己组个新乐队,不要我了,以为我不知道么。之前不想说而已。”
“谁告诉你的?”傅莲时皱眉。
卫真说:“曲君。”傅莲时想也不想,反驳说:“不可能。”卫真哼道:“还要别人告诉?我自己看出来的。”
傅莲时道:“我们没想孤立你。”
舞台那边还在不绝地叫:“再来一首!”卫真哈哈笑道:“得了吧,你们几个等着看我笑话。现在知道我错了,你们对了,你们特高兴吧。”
傅莲时忍不住朝门口张望,希望能变出一个曲君来,把这个发疯的卫真制住。但曲君不能走台上,他赶来后台要绕半条街,怎么也得十分钟。
见他不说话,卫真追问:“哑巴了?”
傅莲时烦躁不已,解释道:“忘词而已。”
卫真狐疑地打量他,突然站起身来,使劲推了一下傅莲时,提高声音道:“什么叫做而已!”
“我不会跟你动手的,”傅莲时退开一步,诚挚道,“你也别推我了。”
不管在东风,还是在以前的昆虫乐队,卫真都是身材娇小的一个。尤其他演出特别卖力,精疲力竭了,推人也没什么力道。要是和傅莲时打起来,可谓毫无胜算。
但卫真偏不听话,又伸出手,在傅莲时肩膀一推。傅莲时突然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玩,心头郁气消散了,反而扑哧笑出声来。卫真大怒道:“我说了你们笑我!”
“忘词儿而已,”傅莲时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卫真哥,你听观众怎么说的,他们不介意。”卫真还是怒视着他,傅莲时道:“卫真哥,要是我弹错了,或者贺雪朝弹错了,你要把我俩都开除了么?”
卫真不答,傅莲时笑笑,说道:“我不信那些……什么松本、吉米的,没弹错过。就算这会儿不弹错,以后老了也说不定。”
卫真坐回去,狠命拽着自己头发,傅莲时道:“别难过了。我们写歌,也不是看不起你,看你笑话之类的。”
卫真道:“你练了很久《青龙》,真不介意?”傅莲时摇摇头。
门口响了一下,两人一齐看过去。贺雪朝从舞台那边钻过来,也招呼道:“卫真哥。”
卫真看他一眼,贺雪朝走进屋里,拿毛巾擦了擦脸,一面说:“卫真哥,我们写了一首歌,主要傅莲时写的,我没那么厉害。你要不要唱?”
他说得很若无其事,也没看着卫真。卫真说:“我早知道了。”
贺雪朝一点儿都不震惊,傅莲时心想:“他肯定早看出来了。”卫真又说:“你们不就是要背着我么。”
贺雪朝道:“才不是。我们证明自己而已。”卫真道:“我也没有不信你们。”
贺雪朝把眼镜也取下来,慢慢擦干净了。见他不说话,卫真抬手捂着脸,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擦罢镜片,贺雪朝拉开琴包,翻出一张纸拿给卫真。卫真道:“这是什么?”
这是那首《自恋》的歌词和简谱。卫真草草看了一眼,把纸片还回去说:“一会我唱错了。”
傅莲时插嘴:“我不介意。”贺雪朝笑道:“我唱得也不好,傅莲时怎样都不介意。”卫真不响,贺雪朝说:“随便唱唱,来吧。”
卫真还是不响。两人三请四请,总算把卫真哄回舞台。
今天没有主持人,高云绞尽脑汁,哄着观众别走。他拿了话筒问:“想听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报了歌名,高云便说:“我敲一个。”把那鼓哒哒地敲。观众听烦了,他自己也敲得没劲,又说:“给大家打一个双踩。”
这时卫真走上来,台下爆发出海啸也似的欢呼。卫真道:“昆虫的歌不唱了,东风的歌,你们也不知道叫什么。”
大家哄堂大笑,卫真说:“唱一首,我们贝斯手写的,这首歌叫。”把歌词拿出来看了一眼:“《自恋》。”
一夜过去。虽然时钟还没走到十二点,太阳还没升起来,但所有人心中共同觉得,谢幕就是这一天的结束了。东风乐队回到后台,坐下喝水,休息,吃点零食。傅莲时一眼看见曲君,跑过去笑道:“曲君哥,你在这儿!”
曲君佯怒:“我从外边绕过来的。走到这里,你们又上去唱歌了。”傅莲时大为失望:“那你岂不是没看见《自恋》了。”
曲君说:“我看见了,我在后台看的。”傅莲时又笑起来,曲君道:“怎么不问,我跑来跑去累不累?”
傅莲时高兴道:“累。”黏着曲君坐着。歇息一会,酒吧老板进来道贺,请他们移步二楼,去纪念墙上签名。
“一文”酒吧交好不少乐手,几乎夜夜都有表演。今天这样的大演出也办过好几场。不管是有名乐队,还是不知名的驻唱歌手,表演完了都能去二楼留个名字。
每人发了一支油笔。傅莲时看着密密麻麻墙面,无从下笔。卫真指着最顶上说:“写那儿。”
傅莲时仰头望去,现在签得最高的是昆虫。他还从没见过飞蛾的签名呢,飞,蛾,写得很草,肯定专门练过的。卫真催促道:“赶紧的。”
曲君揶揄:“他要把那个拓下来。”
卫真找了椅子垫脚,把大名签在了原来的名字头顶,卫真。贺雪朝字很漂亮,高云的字像左手写的。
傅莲时踮起脚尖,万般不舍,如同写作业本,把名字写在“飞蛾”靠上一点。
酒吧一楼清场,五颜六色的人,玻璃珠一样,从大门倾泻而出。曲君说:“晚点儿再走,现在人太多了。”
傅莲时站在窗口看人,应道:“嗯。”曲君走到他身边,说:“你们别太和卫真计较。有时候他嘴上不说,心里是很难受的。”
傅莲时点点头,曲君道:“在昆虫乐队他也这样,不是瞧不起你们。”
“我知道,”傅莲时说,“我不介意。”
“对我怎么就介意了?”曲君玩笑道。
傅莲时想了想:“卫真是不一样的。”
曲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他怎么个不一样?”
傅莲时奇道:“卫真哥跟个小孩似的,所以不一样。”
曲君干巴巴一笑,傅莲时朝他身边贴了贴,安慰他:“你也不一样,曲君哥。”曲君说:“怎么不一样?”
傅莲时压根没思考过,说:“哪儿都不一样。”
观众走得差不多,还剩一些来喝酒的,零散坐在吧台。
有一桌客人,共计六个,全都说日文。其中之一是翻译,替每人点了酒,坐下问道:“香取先生,今天的表演怎么样?”
青龙乐队的队长香取凉介,闻言笑笑,委婉道:“很遗憾没有看到‘昆虫’的演出。”
翻译说:“今天的主唱卫真,跟昆虫乐队主唱是同一个人。”
“我们知道,”香取凉介说,“但是吉他的处理、贝斯、鼓,和以前有所不同。”
翻译笑道:“今晚还有三首他们的新歌。”香取凉介说:“和‘昆虫’是不太一样的乐队呢。”
翻译也是摇滚乐迷,介绍说:“可以看‘黑豹’,他们有张《无地自容》,年底要发行了,不过最近换了主唱。或者看‘唐朝’‘超载’……”
香取凉介说:“听您的安排。”
昨夜青龙乐队一落地,打听到昆虫已经解散,立马发了好大一通火。今天看了卫真的演出,仍旧一副不满意的样子。翻译只得说道:“除了看乐队演出,北京还有个地方值得一去。很多乐队、画家,聚在一起创作,叫做‘艺术村’。”
香取凉介微微笑道:“这个也听您的安排。”

第29章 飞蛾的秘密(上)
离开舞台,一切生活变得太安静了。学校里读书讲课,油墨味、树叶味,空空荡荡的,都像在水里一样不真切。
今天还不是排练的日子。想到家里更冷清,傅莲时也不想回去练琴,坐在教室发呆,看别人写作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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