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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摇滚与上学live(相荷明玉)


他刚挨廖蹶子骂了一顿,放学居然又挨卫真的骂。贺雪朝道:“没事,照卫真哥说的改吧。”
像崔健《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用古筝做开场白,许多乐队听多外国的歌曲,渐渐萌生做“自己的音乐”的念头。这首曲子也是其中之一。
虽说没有直接使用传统乐器,但全曲失真开得很小,几乎都是五声音阶。之所以原来的solo编成震音,也是为了用连续拨弦来模仿古筝里的“摇指”。
要是真按卫真的方式改,不仅贺雪朝出风头的部分改得没劲,全曲的中国风情也会大大减少。
傅莲时仍旧觉得自己有理,争辩道:“我没觉得贺雪朝弹不好,也没觉得照这么演,别人会再写文章骂你。”
高云放下鼓棒,劝架道:“算了算了。”傅莲时不依不饶:“总得告诉我们好是怎么样。”
卫真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贺雪朝:“那我自己弹吉他不就好了,招他干什么?”
高云动作一顿,贺雪朝不吱声。
卫真自觉失言,又不肯道歉,摔门出去抽烟了。傅莲时道:“怎么会这样?”
“别跟他计较了,”贺雪朝说,“其实我知道怎么回事。”
卫真神经质、彻头彻尾完美主义,不能接受演出时出一丁点差错。上回他被三流杂志《地下音乐》编排一番,表面镇定,实则很往心里去,觉得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在傅莲时跑去艺术村的几天中,他们第一次合奏,贺雪朝不留神把solo弹呲了。
这次演出是东风乐队证明自己的机会,弹错一次,卫真心里就总不得劲,预感上台也要弹错。所以想方设法挑刺儿,将原先的编曲改掉。
傅莲时把门关严:“那也太欺负人了。他卫真要表现自己,别人也要表现自己。改掉solo像什么话?就是看不起人。”
贺雪朝缩缩脖子,高云说:“没办法,他是卫真嘛!”
傅莲时郁闷不已,而且知道贺雪朝也一定郁闷,却不好再说什么。
高云继续“哒哒哒,哒哒哒”敲鼓玩儿,贺雪朝一遍一遍弹他的震音。
过了两根烟时间,卫真开门,板着脸道:“讲完坏话没有?”
“还没讲呢。”傅莲时硬邦邦道。他逐渐发现自己挺有顶嘴天分。
贺雪朝扯他一下,让步:“卫真哥,照你说的改吧。”
卫真一言不发,接回插座。接着又练了另几首歌,练了《青龙》。
一种怨气、愤慨,操纵了傅莲时的手指,跟曲子激烈的情绪居然不谋而合。他还从没如此完美弹过《青龙》。卫真本来想找他的茬,始终没找着机会。
《青龙》也弹罢,高云说:“下一首练什么?”卫真把自己吉他一放,头也不回走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贺雪朝安慰自己,说:“没关系。”
“你们等一会。”傅莲时飞快装好贝斯。
“我真没关系,”贺雪朝道,“等东风的歌也写出来,卫真哥应该就好了。”
“不是这事儿,”傅莲时从兜里掏出一张笔记纸,“我有一份歌词,本来想找卫真哥谱曲的,现在不要他了。”
高云说:“那怎么办?”
“他不是总说,他的歌,要照他的想法来么,”傅莲时越想越兴奋,道,“那我也写一首。写完了请你们帮忙,要把吉他、鼓、贝斯,都编得特别好。”

锁好排练室,转到楼下琴行坐着。贺雪朝说:“我就想弹那个震音。”
傅莲时一口应下:“好!”高云说:“我想敲那个,哒哒哒,三连音,七连音。”傅莲时也说:“好!”
曲君听出一些端倪,装得懒懒地凑过来:“不带卫真玩儿了?”
除了傅莲时,别人都知道曲君与昆虫的关系。贺雪朝连忙说:“就是写着玩儿的。”高云也附和地点点头。曲君说:“别紧张嘛,我刚看见卫真,气冲冲单飞了。”
傅莲时把歌词扣在桌上,不让他看:“你别往外说。”
曲君发誓:“绝对不说,我是这样的人么。”
傅莲时说:“写完曲了再给你们看。”扯一张草稿纸来,学飞蛾画四线谱,在上面涂涂写写。曲君笑道:“三个人起义的,怎么咱们莲时一个人写歌?”
“他点子多。”贺雪朝道。
傅莲时说:“才不是呢,他们两个都爱卫真,不好意思说。”又说:“没关系,我不在意。我爱的是飞蛾。”
“要是卫真在,我肯定说不出来‘我爱卫真’这种话。”贺雪朝小心翼翼地提醒。
“我懂的,”傅莲时说,“如果飞蛾在,我也不这么说的。”
曲君已经见怪不怪了,至少表面上能够泰然处之,站在边上观棋不语。旁边两个槛外人,也不好再发表什么见解。
闷头写到天黑,傅莲时怎样都写不满意,在那张草纸上涂涂改改。贺雪朝与高云都先走了,曲君说:“不回家么?”
“不回,”傅莲时头也不抬,“没人管我的。”
听起来很可怜,不过长到傅莲时这个年纪,未必高兴被人管着。
到这个时间,小学生都回家去了,没有新的顾客。曲君拉亮电灯,坐到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晚报。突然间肩膀一热,傅莲时举着草稿,打个呵欠,靠过来软绵绵地说:“曲君哥。”
曲君道:“不要耍流氓。”傅莲时说:“好冷啊,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靠在他肩头不走了。
曲君会意:“写不出来。”
傅莲时默默把那张歌词翻过来,曲君笑了一声:“不是不让看么?”
“不让他们看。”傅莲时说。
瞥见一个“爱”字,曲君揶揄道:“唉呀,字儿真好看,写给谁的?”
“没有谁,”傅莲时不满道,“这也不是我的字,怎么会认不出来。”
他把写谱子的草稿纸也翻过来,果然不一样。文雅工整的是歌词,丑的是曲谱。曲君哈哈大笑,傅莲时道:“不许笑了!”
“那是谁写的,”曲君说,“写给你的?”
傅莲时恼了一会儿,还是把班会的首尾讲了。没探出来八卦,曲君很遗憾似的,把晚报翻到填字游戏那一版。傅莲时又不满,搡了他一下:“曲君哥!”
曲君道:“怎么了?”傅莲时咬着牙说:“这种情歌,到底要怎么写?”
他答应写歌的时候,想的是:既然挂在枝头,看自己意中人,应该是一首简单又轻盈、甜蜜蜜的小曲子。结果真正要写了,又觉得这首诗不全是快乐,就好像市面上爱情小说,大多不高兴一样。
曲君失笑:“以为你特别会写情歌,才故意揽活呢。”傅莲时说:“我没有。”热乎乎地贴着他肩头不动。曲君总算放下晚报,举起那页歌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傅莲时说:“曲君哥,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曲君说:“写情歌,又不非得谈过恋爱不可。”傅莲时说:“你也没谈过!”
曲君道:“乱说。”傅莲时问道:“那要怎么写?”
曲君思索一番,说:“你天天上学,班里没有喜欢的女孩儿么?”
“我刚转学来的,”傅莲时耳根一热,喃喃地说,“才几个月,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也不是非得要日久生情嘛,”曲君揶揄,“小说里边,多得是看一眼就喜欢的,一见钟情的。”
傅莲时不作声,曲君见他实在想不出来,又说:“要么你想,你们班那个班长,喜欢哪个男孩?”
傅莲时说:“不知道,没问过。”曲君说:“你猜一个嘛,要是你是她,你喜欢谁?”
傅莲时靠到旁边,支着下巴不响。曲君以为他在思索,过了一会才发现,他是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以前曲君总要演出,要经受台下热忱的目光,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妨碍。如今当久了琴行老板,脸皮越来越薄,竟然被看得很很惭愧,躲了躲道:“看什么呢。”
傅莲时眼睛长得又清又亮,睫毛柔软,但不显得迷离,像芦苇荡之间有片清水一样。花花世界的倒影,一闪就过去了,不会留下痕迹。水波闻言一晃,问:“曲君哥,我贝斯弹得好么?”
“好啊,”曲君不自在道,“要是说不好,你偷偷讲我坏话怎么办。”
“不会的曲君哥,”傅莲时道,“我说过不会让你难过的。”
曲君受不了了:“这是一回事儿么!”傅莲时认真说:“嗯。”
曲君突然反应过来,他是使出言情小说里的伎俩,把自己当女主角款待了。想明这一点,曲君收拾心情,教训道:“校园恋爱,哪有这么看人的。别人都是难为情,羞涩的。”
傅莲时哦一声,垂下眼睛,靠回他身上:“非得在班里挑一个人爱,我可真挑不出来。赵圆?刘鹏?”说着摇摇头。
“好嘛,”曲君说,“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傅莲时道:“不是不喜欢,是不‘爱’。幼稚,也不好玩儿。”
曲君暗想,你觉得不好玩儿,别人,班长,倒未必觉得不好玩。但他不敢乱出馊主意了,只说:“吃饭吧。”
近一片的临街店铺,有些本身不做饮食生意,到了饭点,就在屋檐底下支一张折叠桌子,几个伙计围坐吃饭。曲君是不肯这么干的。第一因为天越来越冷了,第二在乐器行里吃饭,顾客看见了,会觉得不讲究。
到这个时间,也不会再有客人来了。曲君买回来两碗面,关上大门,到店面后边吃饭。傅莲时一直在想写歌的事情,挑起一筷子面条,不吃,幽幽说:“真难懂。”
曲君说:“其实单看这词,也不是非写情歌不可。”傅莲时眼睛一眨,曲君说道:“比如说,她要做树枝树叶,不做人了,不做医生也不做老师。”
“廖蹶子也这么讲,”傅莲时道,“但他越讲,我越觉得,凭什么要听他的。”
曲君又好笑道:“小祖宗。”傅莲时辩解说:“有时候别人越要我干什么,我就越不情愿。像这首歌,本来应该给卫真哥写,但他太气人了,我就不情愿给他。”
“以前在昆虫乐队,”曲君附和,“卫真也挺气人的。”
傅莲时话闸子开了:“他硬要改编曲,也不管别人情不情愿。改完了,别人都是陪衬,就剩他一个人最出风头。”
“他不熟悉别的乐器,写不出太复杂的编曲,”曲君说道,“也不是故意欺负你们。”
傅莲时道:“所以是气人,不是讨厌。反正呢,既然是组乐队,不是独唱歌手,就得公平才行。”曲君笑道:“你们班的小班长,不喜欢听别人的话,所以要做叶子。你不喜欢听卫真的话,所以要写曲子,这是不是一样的?”
傅莲时若有所思,三两口把面吃光了,又回去写曲子,一直呆到深夜才走。
如是写了好几天,离正式演出不到半星期了,傅莲时的曲子终于有个雏形。从一首甜蜜的情歌,变成了怪诞叛逆的调子,取名叫做《自恋》。除了没告诉卫真,乐队众人都很满意。
每天排练结束,大家各找借口留下。等到卫真离开,又聚在一起编曲、排练。因为是写来补偿贺雪朝的,这首歌就让他做主唱。副歌唱完,一切声音安静。然后鼓、贝斯,依次重新响起,刚好让贺雪朝有喘口气的时间。接着吉他也加入进来,复调音乐,每个声部自己有自己的旋律。
琴行旁边的玉兰树、西府海棠,两种向上伸手的树,像一行冲天的大烛台。曲君在店外挂了一块黑板,张贴海报,布告北京演出消息,每天中午擦掉重写。大小乐队一视同仁,越临近的演出排在黑板越上面。
附近老师来劝过一次,觉得在临街写很多“某某酒吧”对学生身心不好,容易影响他们念书。曲君只得擦掉“酒吧”,彩色大字写乐队和时间,小字写“某街某号”。此外,他还寄了一叠东风乐队的海报,邮到艺术村,秦先工作室,让他帮忙宣传。
轮转数日,东风乐队的大名慢慢爬到黑板顶上,过完今夜,就到东风乐队正式亮相的日子了。排练到深夜,卫真要请他们吃夜宵。
然而附近饭店早打烊了,大家绕了一圈,一无所获。卫真说:“唉,以前‘蚂蚁’厨艺很好,我们排练完了,就去他家吃一顿。”
蚂蚁就是昆虫乐队的主音吉他手。贺雪朝忍不住说,“卫真哥,要是你有一个机会,让‘蚂蚁’回来。”
卫真说:“改谱子的事,你还不高兴吗。”贺雪朝说:“我没有。”
难得风平浪静一夜,傅莲时不愿听他们拌嘴,仰头走在最前面。高云劝架道:“别吵了,今天天气真好。贺雪朝,那是什么星?”
贺雪朝道:“那是天狼星。”高云说:“最顶上亮的,是什么?”
突然卫真插嘴说:“那是我。”
众人默然,过了一会,高云道:“哈,那我要做那边那颗,节奏特准,一闪一闪的。”
贺雪朝说:“那是飞机。”
挺难得见到飞机,大家停下脚步,目送它飞出视线。
轰鸣声中,这架飞机越飞越低。它从日本起飞,经飞上海虹桥、终于要到目的地了。
接机的多是翻译和本地接待人员,与乘客并不认识,人手举一块欢迎牌子。其中一块是双语写的:
热烈欢迎青龙乐队来华交流!

第27章 掉链子
简直荒唐!才五点钟,一文酒吧已经挤满男女,水泄不通。一群人打扮时髦,也很有一群人穿工服、估计是请假赶来的。虽说是周末,部分高中学校要补习。几个学生穿件厚外套,遮住校服,丑裤子从底下露出来。
这会还没到营业时间,光线昏暗,一首英文歌淡淡飘着。说是在后台集合,但傅莲时找不着后台在哪。舞台旁边倒是有扇侧门,不过从里面锁住了,喊也喊不开。他背着琴包,大摇大摆地转了一圈,最后找了后排坐下,始终没人在意他。
旁边坐着个三十岁上下男人,戴眼镜,留了一脸络腮胡须,穿印着乐队图案的厚卫衣,像外国人似的。他和傅莲时搭讪说:“你是来看演出的?”
傅莲时抱着琴,身上不沾一片迪斯科灯的彩光,很拘谨道:“是吧。”那人哈哈笑道:“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是吧’。”
傅莲时心想,“是吧”就是回避的意思。那人又说:“你是昆虫乐队的歌迷么?”
傅莲时道:“是。”那人说:“你喜欢哪首歌?”
傅莲时答:“《顺流而下》。”
那人嘴唇一咧,了然地笑道:“不怎么听摇滚的,还有那些小丫头,就喜欢这首。觉得卫真站在台上,帅呗。”说到末两个字,还很夸张地挑挑眉毛。
“您喜欢哪首?”傅莲时问。
那人说:“《青龙》,是这个,”竖起大拇指,上下一晃,“牛逼。卫真前期蛮有灵气的,后来出名了,就不行了了。现在重新组乐队嘛,肯定更没意思。”
虽说最近有些龃龉,傅莲时还是向着卫真的,不咸不淡道:“您懂得真多。”
“嗨,”那人说,“多听点就懂了。昆虫乐队,你最喜欢谁?”
如果说飞蛾、卫真,飞蛾和卫真肯定要被贬低一番。傅莲时便说:“我喜欢蚂蚁。”
“蚂蚁,哼,”那人冷笑道,“我告诉你,蚂蚁的吉他还行吧,在昆虫乐队,够用,但北京很多别的吉他,比蚂蚁强得多。有个金属乐队,太牛逼了,吉他小五!”
傅莲时笑了一下,那人马上问:“你笑什么?”傅莲时又说:“您懂得真多。”
“我说实话,”那人来劲了,“国内摇滚也就自己比比,外面那些乐手,真牛逼,比不过。”掰着指头数:“松本秀人,埃利克克莱普顿,什么,两个‘吉米’,什么什么飞艇……”
傅莲时点点头,那人说:“你这人有点冷淡。”
“啊,”傅莲时敷衍,“这样哦?”
一旁传来压着的声音:“傅莲时!”
大厅暗角里,贺雪朝鬼鬼祟祟地招手。傅莲时一秒钟都不想坐了,立刻拎着琴盒起身:“我要走了。”
他跟着贺雪朝,绕半条街,从一扇破烂小门,终于进了后台。瞧见他俩,高云把指头竖在嘴边,比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指了指卫真。
和学校的后台差不多,这里墙上也贴了一面镜子。不知是不是镜面问题,映出来的卫真的脸,嘴角向下撇着,看起来非常不快。
旁边穿件夹克衫,扎了长发的,曲君,低头讲着什么笑话。听见他们回来,分了他们微微的一笑。
傅莲时找了把椅子,隐约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笑声。他想问还要多久上台,最主要想找曲君说话。结果他才开口,一个音都没发出来,贺雪朝把他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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