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看似粗暴,带着惩罚的意味。但风溯雪却清晰地感觉到,扣住自己下巴的手指,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在微微颤抖!那力道控制得极其精准,既让他无法挣脱,又恰好避开了伤口的触碰。
盛昭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精纯、散发着柔和生机的冰蓝色灵光。
那灵光如同最纯净的冰晶,带着清冽的寒意,缓缓点向温见月颈侧的伤口。冰蓝灵光接触到皮肉的瞬间,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随即是温和的抚慰感,伤口处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
然而,就在盛昭指尖的灵光点在伤口上,两人距离拉近到呼吸可闻的瞬间,一股强大无匹、冰冷如同实质的神识,如同无数根无形的探针,毫无征兆地、蛮横地刺入了风溯雪的识海与身体!这探查霸道至极,没有丝毫顾忌,瞬间扫遍风溯雪全身经脉、丹田、甚至触及灵魂本源!
风溯雪浑身剧震,如遭重击!这股神识带着审视、探究,更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解剖的怀疑!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丢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想要反抗,想要封闭识海,但在盛昭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他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盛昭一边看似专注地为风溯雪处理着伤口,指尖的冰蓝灵光稳定而精准。另一边,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却如同最精密的法器,死死锁在风溯雪的脸上、眼中,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身体反应。冰冷的神识更是如同最细致的梳子,反复梳理着风溯雪的一切。
神识回溯,清晰地映照出风溯雪看向林清羽时,那瞬间爆发又被强行压制的、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杀意!
那绝非对一个陌生孩童该有的情绪!
那样远超同门竞争的、近乎刻骨的警惕与敌意!他为何对这些人抱有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仿佛……早已预知了他们的恶意?
盛昭的神识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刮擦着风溯雪灵魂的表层。他清晰地捕捉到,在风溯雪修炼到极致疲惫时,那双清澈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绝非少年人该有的沧桑与疲惫,那是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甚至经历过绝望才会沉淀下的痕迹!
还有……当他看向自己时,那眼神深处翻涌的、浓烈到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情感——那绝非简单的师徒孺慕!那里面混杂着深沉的痛惜、执拗的守护、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跨越了时光的眷恋!这绝不是短短几年师徒情分能培养出的东西!
一个又一个疑点,如同冰冷的铁链,缠绕在盛昭的心头,越收越紧。
非此界中人?是夺舍?还是被某个精通卜算推演的老怪物操控的棋子?还是……其他势力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意图窥探他弱点的细作?
无论哪一种,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事实——这个名为风溯雪的徒弟,窥见了自己埋藏的秘密。
他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也是别有所图?
这个念头一起,盛昭只觉得一股比寒潭之水更刺骨的冰冷,瞬间冻结了他仅存的所有暖意!前世被背叛、被算计的痛苦记忆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与眼前风溯雪那张写满痛楚和茫然的脸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讽刺!
伤口在冰蓝灵光下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盛昭收回了指尖的灵光,也瞬间收回了那霸道探查的神识。
他缓缓松开扣住风溯雪下巴的手,动作冰冷而决绝,仿佛甩开什么脏东西。
风溯雪踉跄一步,脸色苍白如纸,颈侧的伤口虽已愈合,但识海被强行探查带来的眩晕感和灵魂被窥视的冰冷感,让他如同大病初愈,浑身发冷。
他看着盛昭,嘴唇翕动,想解释,想呼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师尊的眼神……太冷了,那是一种看透了一切、只剩下冰封戒备和浓重失望的冷。
盛昭后退一步,高大的身影在洞府幽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风溯雪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风溯雪,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足以将人冻僵的审视。
“滚出去。”盛昭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压迫感,“看好你那个师弟。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二人,谁也不准踏入我的院落半步。”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最后在风溯雪颈侧那道浅痕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审视一件失败的赝品。
“风溯雪,”他叫出徒弟的全名,字字冰冷如铁,“别让我……再失望第二次。”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冰冷的灵力屏障瞬间在风溯雪面前生成,将他与盛昭彻底隔绝。
盛昭不再看他,转身,玄色的衣袍拂过冰冷的地面,留下一个孤绝而冰冷的背影,一步步走向洞府深处那片更浓重的黑暗。
风溯雪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遗弃在冰原上的孤鸟。
洞府内残留的狂暴灵力波动、玄玉墙壁上那狰狞的孔洞、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气,以及颈侧那仿佛依旧残留着师尊指尖冰冷触感的浅痕……都在无声地控诉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看着师尊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脏像是被那只冰冷的手彻底捏碎,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和一片荒芜的空洞。
失望……师尊对他,失望了。
第11章 破碎的信任
风溯雪在自己的院子里焦急的待了几天,几年,时间越来越长,长到他的修为从筑基中期到了筑基巅峰,期间师尊一直没有出现过。
师尊洞府的禁制也一直未曾开启。
这让他不得不担心师尊现在的处境。
风溯雪撞破禁制的那一刻,全身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
师尊设下的禁制岂是那么容易冲破的?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洞府中,盛昭单薄的白衣在烛火下几乎透明,他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墙。
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在苍白的脸上划出刺目的红痕。更可怕的是,他右手凝聚的灵力已经形成一团刺目的光球,正缓缓抬向自己的天灵盖。
“不要!师尊!住手!求求你住手!”风溯雪的声音撕裂了夜的寂静,他扑上去死死抱住盛昭扬起的手臂,灵力光球在他们头顶炸开,细碎的光芒如雨般落下。
盛昭的身体在他怀中剧烈颤抖,挣扎间那双赤红的眼睛对上了风溯雪泪流满面的脸。那眼神陌生而狂暴,没有丝毫理智可言。
“你不能这样!”风溯雪绝望地嘶喊,声音里带着痛楚,“你不能重蹈覆辙!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再看一次你被锁链穿透!不是为了看你被他们诬陷折磨到绝望!不是为了最后看你…看你…自刎在那片废墟里啊!盛昭——!”
最后那个名字,他喊得撕心裂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盛昭所有的挣扎和狂乱戛然而止。
他眼中的赤红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锁链穿透”、“自刎”这两个词如同九天玄雷,狠狠劈在他的灵台之上!
这是他灵魂深处最黑暗、最屈辱、最不可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盛昭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少年,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他。
拜师大会上看到他收林清羽时那悲恸的眼神,寒潭中奋不顾身的触碰,点点滴滴的守护,那句“这次不一样”的幻象低语……所有线索瞬间串联!
一个惊世骇俗、却唯一能解释一切的念头,如同破晓之光,刺破重重迷雾,在他脑中轰然炸响:他的徒弟,风溯雪,绝不止非此界中人这一个秘密,他……还知晓他的前世!
风溯雪突然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变得异常僵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一般。他心中猛地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那一瞬间,他的血液像是被一股寒流席卷而过,瞬间变得冰凉刺骨。他的手像是被火灼伤一样,迅速松开了怀中的人,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风溯雪的身体有些颤抖,他的声音带着几不可查的惧意:
“师、师尊……”他声音颤抖,知道自己刚刚,一不小心说出来那个秘密,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盛昭缓缓站起身,月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震惊、怀疑、愤怒、困惑……种种情绪在其中交织。
“你是谁?”盛昭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到底是谁?”
风溯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该如何解释?说他是一个异世而来的魂?说他脑海中有一本书?说他好像亲眼目睹了师尊的悲惨结局?说他其实……非常想改变这一切?
“我……”他艰难地开口,却在下一秒被盛昭一把扼住喉咙,抵在了墙上。
“说!”盛昭的声音冷得像冰,“谁派你来的?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风溯雪没有挣扎,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盛昭的手指在颤抖,知道师尊此刻内心的混乱。
他宁愿承受这一切,也不愿再看到盛昭自毁的样子。
“没有人派我来……”他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再看您受苦。”
盛昭的手松了一分,但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你知道多少?”
“足够多。”风溯雪睁开眼,直视盛昭,“足够多到让我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到您身边。”
盛昭猛地松开手,后退几步,仿佛风溯雪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不可能……那些事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
“还有我。”风溯雪轻声说,“我一直都在。”
盛昭的眼神中满是狐疑,他死死地盯着风溯雪,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究竟是人是鬼?为何会知晓这些连我都不愿回想的过往?”
风溯雪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师尊,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关于您的一本书,我目睹了您前世的悲惨遭遇,所以穿越而来,只想护您周全。”
盛昭的身体微微一震,他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离奇之事。但……这确实对上了那句“非此界中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过去,竟被写作了一本书。
他的目光原本如同寒星一般冰冷而锐利,但此刻却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仿佛春日暖阳融化了积雪一般。
他凝视着风溯雪那张满是疲惫却又无比坚定的面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风溯雪的眼神清澈而明亮,透露出一种无法动摇的决心。他的脸上虽然写满了倦意,但那紧抿的双唇和挺直的脊背都显示出他内心的坚韧和不屈。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你……是此世的变数……?”
这句话说得有些迟疑,似乎他自己也对这个答案感到难以置信。
风溯雪没有丝毫犹豫,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要把这个答案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是的,一定是的,师尊。我不会再让您经历那些痛苦。”
他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让人无法忽视。
夜风吹过庭院,带来一阵寒意。
风溯雪脚步微动,似乎想要靠近盛昭。
盛昭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风溯雪心疼地上前一步,却被盛昭抬手制止。
“别过来。”盛昭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我需要……时间。”
说完这句话,盛昭转身离去,背影孤独而决绝。
风溯雪站在原地,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宗门执事堂。
陈旧纸张与冷冽檀香的气息弥漫着,风溯雪站在那面巨大的玄色任务玉璧前,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
玉璧流淌着灵光,无数任务文字明灭,他视线穿透了那些闪烁的字符,忽而落在一行字上:“青溪村,异事频发,疑有阴祟作乱,需筑基弟子三人以上探查。”那行字后面标注着令人心动的功勋点。
青溪村,很远,足够远。远到能暂时离开清霁峰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沉重。
“盛昭……”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无声碾过,便带来一阵窒息的痛楚。
七天前,他以为自己递出的真相会是解药,结果却是更深的一刀,狠狠剜在盛昭已然溃烂的心魔上。
那洞府石门轰然关闭的巨响,至今仍在耳畔震荡,隔绝了他,也隔绝了所有自以为是的救赎。
盛昭那双被心魔灼烧、最后只剩下冰冷厌弃的眼睛,是风溯雪挥之不去的噩梦。
至于林清羽……那个名字本身就像一根浸透寒毒的刺。盛昭前世最惨烈的伤口,皆由那所谓的“爱徒”亲手撕开、撒盐。
作为林清羽的师兄,风溯雪甚至无法在盛昭面前理直气壮地斥责他,毕竟……
他现在也不过一个稚子而已,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痛下杀手?他做不到。
自己知晓一切却无能改变的愧疚,比单纯的愤怒更蚀骨。
他只想逃开,远远地。
“就这个。”风溯雪的声音有些干涩,手指点向那行关于青溪村的字迹。指尖触及冰冷的玉璧表面,微微发颤。
执事弟子抬眼看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风师兄?这青溪村的任务,虽功勋尚可,但地处偏远,探查‘阴祟’……往往耗时费力,回报未必丰厚。峰主那边……”
弟子的话没说完,但未尽之意清晰:清霁峰首徒盛昭正在闭关,峰内事务繁杂,风溯雪身为亲传,此刻离峰是否不妥?
风溯雪下颌线绷紧了一瞬,硬生生压下心底翻涌的苦涩。
“无妨。师尊……需要静养。”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几乎是在说服自己,“我也需出去透口气。”
执事弟子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掠过风溯雪眼下淡淡的青影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终究是点了点头,麻利地录入他的身份玉牌:“好的风师兄。此任务需三人以上,您看是自行邀约同伴,还是由执事堂安排?”
“安排。”风溯雪几乎是立刻回答。
自行邀约?清霁峰上,他还能邀谁?盛昭洞府紧闭,林清羽……光是想到这个名字,胃里便一阵翻搅。他无法想象与那张脸朝夕相对数日。
玉牌灵光微闪,任务信息已然记录。执事弟子递还玉牌,补充道:“风师兄,任务小队其余成员,执事堂会尽快安排妥当,最迟明日辰时,于山门飞云渡集合出发。请师兄留意传讯玉符。”
“嗯。”风溯雪接过玉牌,冰凉的触感让他指节蜷缩了一下。他转身,再没有看那任务玉璧一眼
辰时的飞云渡,晨光熹微,薄雾如轻纱缭绕。巨大的渡口平台悬于山崖之外,云海在下方翻涌。
风溯雪到得不早不晚,玄色衣衫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安静地立在平台边缘,目光落在翻腾的云海上,仿佛那无尽的白色能吞噬掉所有纷乱的思绪。
“风师兄。”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风溯雪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缓缓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料中的同门,而是一位陌生的青年。
来人一身素净的月白云纹锦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崖间青松。
他面容清俊,气质温润如玉,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眼神平和澄澈,不见丝毫锋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负之物——并非寻常刀剑,而是一卷古朴的暗金色竹简,以玄色丝绦系缚,隐隐透出内敛而精纯的金铁之气。
那份从容与贵气,是常年浸润于顶级资源与严苛教养方能沉淀出的底蕴。
“在下谢归忱,域剑峰亲传弟子。”青年拱手为礼,姿态优雅,声音如玉石相击,温和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稳力量,“奉执事堂令,参与此次青溪村任务。”
风溯雪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谢归忱……这个名字他听过。
四大世家之首,谢家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金灵根天赋卓绝,拜入以剑道杀伐闻名的域剑峰门下,却难得地毫无骄矜之气,在年轻一辈中名声极佳。没想到执事堂竟将他安排了过来。
“风溯雪。”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依旧平淡。
谢归忱对他的冷淡似乎并不介意,目光在风溯雪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温和地移开:“此行有风师兄领队,想必事半功倍。”他语气真诚,并无客套吹捧之意。
风溯雪并未接话,只是目光越过谢归忱,投向渡口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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