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阵成型的刹那,风溯雪脸色骤然惨白如金纸,身体剧烈一晃,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强行催动这等高阶破阵法印,对他此刻本就动荡不堪的识海和经脉造成了巨大的反噬!但他眼神凶戾如受伤的孤狼,狠狠将旋转的冰阵印向脚下那片隐约闪烁着幽绿妖纹的地面!
嗡——!
冰蓝色的阵印与幽绿的妖纹猛烈碰撞!没有惊天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刺痛的、高频的嗡鸣震荡开来!
极致的寒气瞬间爆发,所及之处,翻滚的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迟滞,空气中凝结出大片大片的冰晶霜花,簌簌坠落。地面那些扭曲的幽绿纹路如同被冻僵的毒蛇,光芒瞬间黯淡、凝滞!
整个吞噬一切的浓雾大阵,在这一刻,出现了一瞬的、致命的凝滞!
“就是现在!井口!”风溯雪嘶吼,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谢归忱眼中金芒暴涨,无需多言,手中暗金竹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那竹简瞬间展开一小段,上面古老玄奥的金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煌煌剑罡!目标并非浓雾,而是直指枯井井口上方那片看似虚无、实则妖气与幻阵节点最为扭曲集中的空间!
“破邪!”
金色剑罡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带着无坚不摧、斩灭虚妄的决绝意志,悍然斩落!
嗤啦——!
仿佛无数层坚韧的、沾满污秽的厚布被同时撕裂!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破碎声响彻死寂!翻滚的浓雾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剧烈地沸腾、扭曲,然后猛地向内塌陷、收缩!灰白色的“裹尸布”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裂口!
裂口之外,并非村口景象。
刺目的天光如同利剑般射入!新鲜的、带着泥土草木气息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冲散了那令人作呕的粘腻腐味。
幻境……破了!
第15章 真正的清溪村
风溯雪被这骤然涌入的光明和真实气息冲击得眼前一黑,踉跄一步,被谢归忱眼疾手快地扶住手臂。
他急促喘息,抹去唇边血迹,再服下几颗疗伤丹药,冰冷的目光穿透正在飞速消散的残余薄雾,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依旧是青溪村口。
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依然枯死,枝干扭曲如鬼爪。树下那口古井也依然存在,布满青苔,井口幽深。
然而,那条在幻境中诡异晃动的褪色红布条,此刻却安静地垂落在井沿,积满了灰尘,死气沉沉,仿佛从未有过生命。
更重要的变化在远处。
村落不再是幻境中那副绝对死寂、如同被遗忘画作的景象。泥墙茅顶的屋舍依旧破败,但村道上有了稀疏的人迹——几个穿着粗布短打、面黄肌瘦的村民正惊恐地望向村口这边,显然被刚才那撕裂幻阵的惊天剑罡和骤然显露的三人吓得不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真实的、混杂着烟火、牲畜粪便和淡淡腐朽的沉闷气息。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和孩童压抑的啼哭。
这才是真正的青溪村。笼罩它的,是恐惧,而非彻底的死寂。
“仙……仙师?”一个胆子稍大的老农,拄着锄头,颤巍巍地从一堵矮墙后探出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的希冀,“是……是仙师来救我们了吗?”
谢归忱迅速扫视一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松开扶着风溯雪的手,上前一步,敛去一身锋芒,恢复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气度,拱手道:“老人家,我等乃是太虚门下弟子,奉命前来探查村中异事。方才破除了村口迷障,惊扰乡亲了。”他声音温和清朗,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迷……迷障破了?”老农猛地睁大眼睛,浑浊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三人连连磕头,
“破了!真的破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仙师救命!求仙师救救我们青溪村啊!”
他身后,几个躲藏的村民也纷纷跑了出来,跪倒一片,哭声和哀求声顿时响了起来。
“那……那东西还会来吗?”一个妇人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惊恐地瞟向村子深处,仿佛那里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谢归忱温声安抚:“诸位乡亲请起,慢慢说。究竟是何等‘东西’作祟?村中发生了何事?”
风溯雪没有理会村民的哭诉,他强压下经脉中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的钝痛,目光锐利如鹰隼,再次投向那口枯井和枯树。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
井口边缘,除了那条积灰的红布,还有几道极其细微、几乎与青苔融为一体的……爪痕?那爪痕细小,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尖锐和妖异感。
而枯树虬结的根部土壤,颜色似乎比周围更深一些,散发着一股极淡的、被掩盖在尘土下的……骚腥气。
狐妖……风溯雪心中那个冰冷的判断愈发清晰。
布下如此精妙幻阵,又能完美隐匿妖气,唯有以狡诈和幻术著称的狐妖!而且,道行绝对不浅!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相对体面些麻布长衫的老者,在村民的簇拥下分开人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对着萧砚和风溯雪深深作揖:“小老儿是这青溪村的里正,姓张。怠慢仙师了,实在是……实在是被那邪物害苦了,人人自危啊!”
谢归忱还礼:“张里正不必多礼,请详细告知村中情况。”
张里正浑浊的老眼瞬间被恐惧填满,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是……是鬼!一个索命的厉鬼啊!穿着……穿着红嫁衣的鬼新娘!”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说出这几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她……她是柳家的丫头,柳芸娘!”
“柳芸娘?”谢归忱追问。
“唉……造孽啊!”张里正重重叹息,老泪纵横,“芸娘那丫头,命苦哇!前年,被镇上李财主家的傻儿子看上了,非要强娶过去冲喜!柳家穷,哪敢得罪李家?芸娘性子烈,死活不从,被她爹娘关在家里……后来……后来迎亲那日,花轿临门,才发现她……她用剪子……自尽了!就穿着那身李家送来的红嫁衣啊!”
张里正的声音充满了悲戚和悔恨:“当时就觉得不吉利,匆匆葬在了后山乱葬岗那边。谁成想……从今年开春起,村里就不对劲了!先是夜里总听见女人哭,声音凄惨得很,像是芸娘的声儿……后来,村口的井水就变得又浑又腥,喝下去的人不是上吐下泻就是浑身发冷……再后来……再后来……”
他的身体剧烈地抖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就开始死人了!先是村东头的王二麻子,夜里起夜,第二天一早被发现吊死在那棵老槐树上!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然后……是西头的李寡妇,淹死在自家水缸里,水缸那么浅,她怎么就淹死了?最……最邪门的是……”
张里正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们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身上……身上都落着一片干枯的、像是从嫁衣上掉下来的红布片!”
“红布片?
“对!就是红布片!”旁边的村民纷纷惊恐附和,“跟井口那条一模一样!”
“还有人说……月圆之夜,看到……看到一个穿着红嫁衣、没有脚的女人影子……在村口飘……飘……”一个村民牙齿咯咯作响,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是芸娘!是她回来索命了!”
张里正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她恨啊!恨我们当初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帮她!恨这村子!她要我们全村都给她陪葬啊!仙师!求求你们,一定要收了这厉鬼!不然……不然青溪村就完了!”村民们再次跪倒一地,哭声震天。
鬼新娘……柳芸娘……含恨自尽,身着红嫁衣葬于乱葬岗,怨气化厉鬼索命……
风溯雪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念头急转。
狐妖、幻阵、鬼新娘……这三者之间,必有联系!
那吞噬灵力的迷雾幻阵,绝非一个含恨而死的厉鬼能布下!是狐妖借了这厉鬼的怨气,还是厉鬼成了狐妖的傀儡?或者……这根本就是狐妖精心策划的一场嫁祸?它藏在这怨气冲天的表象之下,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邪性’之地,除了村口这枯井老槐,还有何处?”风溯雪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村民的哭嚎。
张里正和村民们一愣。一个年轻点的村民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有!有!村北头山脚下的破祠堂!还有……后山那片老坟地,特别是……特别是芸娘下葬的那片乱葬岗!”他说到乱葬岗时,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风溯雪与谢归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村口、祠堂、乱葬岗——这三点隐隐构成了某种联系。
“王硕师弟可能陷在阵中某处,或已落入那妖邪之手,生死未卜,需尽快找到。”萧砚沉声道,看向风溯雪,“风师兄,你看?”
“去祠堂。”风溯雪吐出三个字。
祠堂,往往是村中祭祀、供奉先灵之地,也是地脉节点之一,更是了解一个村子过往秘辛的关键所在。要破这迷局,祠堂或许能提供更多线索。
谢归忱点头,对张里正道:“烦请里正带路。”
张里正连忙擦泪起身:“好!好!仙师这边请!”
村民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让开道路,却又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缀在后面,眼中充满了希冀与恐惧。
第16章 重伤鬼新娘
猩红花轿悬浮于翻滚的怨气浓雾之中,凄绝的哭泣声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着祠堂内外每一个人的心神。瘫软的村民筛糠般抖着,连呜咽都卡在喉咙里。
唯有风溯雪与谢归忱,如同两道凝固的礁石,立在破败的祠堂门口,与那轿中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怨念对峙。
风溯雪握着寒溪剑的手骨节泛白,剑锋嗡鸣,冰寒剑气在身前凝成一片薄霜,试图抵御那无孔不入的怨念侵蚀。
识海深处,青铜古书被这滔天怨气引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书中那些模糊的血色片段——挣扎的红影、冰冷的刀刃、绝望的哭嚎——碎片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强行压下一口翻涌的腥甜,眼神凶戾如困兽,死死盯着那低垂的猩红轿帘。
谢归忱手中的暗金竹简金光流转,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如同金铁在鞘中低语,一股堂皇正大、斩灭虚妄的锋锐剑意自他身上升腾,隐隐与轿中怨气分庭抗礼。他眼神锐利如电,锁定着花轿最核心的那一点怨念涡旋。
呜咽声陡然拔高,化作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
猩红的轿帘猛地无风自动,向上掀起!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青面獠牙或腐烂面孔。轿内,端坐着一个身影。
一身早已褪色成暗红、边缘甚至有些朽烂的嫁衣,僵硬地套在它身上。盖头低垂,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属于年轻女子的下巴。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十指纤长,指甲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混合着泥土的腐味,如同实质般从轿内喷涌而出!
“芸……芸娘!”瘫在地上的张里正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哀鸣。
就在这一瞬!
那盖着红盖头的头颅,猛地抬起!一股冰冷粘稠、饱含无尽怨恨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祠堂门口的两人!同时,它交叠的双手骤然分开,十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郁的灰黑色怨气,隔空朝着风溯雪和萧砚的心口抓来!速度之快,只在视线中留下两道扭曲的残影!
风溯雪识海剧震,眼前仿佛有无数血色幻影炸开!
识海动荡与鬼新娘的怨念冲击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寒溪剑本能地爆发出刺目的冰蓝寒芒,一道冰墙瞬间凝结在他身前!
嗤——!
冰墙与怨气鬼爪接触的刹那,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坚韧的玄冰竟如同热刀下的牛油般飞速消融、变黑!那鬼爪去势稍减,却依旧带着洞穿金石的怨毒力量,狠狠抓向冰墙后的风溯雪!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千钧一发!
“破!”
一声清越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谢归忱动了!他手中的暗金竹简在这一刻完全展开!
古老的金色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星辰,流淌、组合!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空间、湮灭魂魄的煌煌金色剑罡,如同九天垂落的裁决之光,后发先至!目标并非鬼爪,而是直指花轿中那抬起盖头身影的——脖颈!
域剑峰绝学——裁妄!
剑罡未至,那纯粹到极致的破邪锋锐之意,已让翻滚的怨气浓雾如同被投入烈阳的积雪,发出“滋滋”的湮灭声响,剧烈沸腾着向后溃散!鬼新娘抓向风溯雪的利爪猛地一滞,盖头下似乎传来一声惊怒的尖啸!它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猩红的身影在花轿中猛地一晃,如同瞬移般向侧面横移尺许!同时,浓郁的灰黑怨气在它身前疯狂凝聚,试图阻挡那金色剑罡。
嗤啦——!
裁妄剑罡,无坚不摧!凝聚的怨气屏障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洞穿、湮灭!金色的锋芒擦着鬼新娘横移后露出的左肩胛骨,悍然斩过!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只有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饱含极致痛苦与怨毒的尖利嘶嚎!
那暗红的嫁衣左肩部位,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瞬间出现一道焦黑的、边缘还在冒着丝丝灰烟的裂口!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骨阴寒的黑气从中狂喷而出!那正是它怨气凝聚的“精血”!
鬼轿剧烈震颤!轿身猩红的光芒瞬间黯淡大半!悬浮的高度猛地下降一截,几乎触地!笼罩祠堂的怨气浓雾如同失去支撑般,剧烈地翻滚、溃散!
那盖着红盖头的鬼影猛地转向谢归忱的方向,一股滔天的恨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来!但她似乎对那煌煌剑罡极为忌惮,更畏惧谢归忱手中那卷气息愈发恐怖的暗金竹简。
她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猩红花轿猛地向后急退,融入残余的浓雾之中,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拖拽着,飞速朝着村后乱葬岗的方向遁去!速度之快,眨眼间便消失在昏暗的暮色里,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哭泣余音,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祠堂内外,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劫后余生的村民们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
张里正更是面如死灰,看着鬼新娘消失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溯雪身前的冰墙轰然碎裂,他踉跄一步,以剑拄地才勉强站稳,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冷汗。
方才怨念直冲识海,青铜古书的冲击险些让他失控。
他瞥了一眼谢归忱,对方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催动那惊天一剑消耗巨大,但眼神依旧锐利沉稳,正警惕地扫视着鬼新娘退走的方向和四周。
“仙师!仙师神威啊!”短暂的死寂后,村民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和感激。
“风师兄?”谢归忱看向风溯雪,带着询问。
风溯雪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余波,冰冷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村民,最终落在张里正那张惨白、写满恐惧与复杂情绪的脸上。
“追。”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线索指向乱葬岗,王硕下落不明,那狐妖更可能藏身彼处。
就在两人准备动身之际——
“风师…师兄!谢师兄!是…是我!”一个带着哭腔、无比熟悉又透着惊惧的声音,突然从祠堂侧面一堆坍塌的土墙废墟后传来!
风溯雪和谢归忱猛地转头!
只见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被刮破好几处、显得异常狼狈的微胖身影,正手脚并用地从那废墟后爬出来,不是王硕是谁?!
他脸上蹭满了泥土,眼睛红肿,显然哭过,但此刻看到风溯雪和谢归忱,那圆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后怕。
“王师弟?!”谢归忱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如释重负,快步上前将他扶起,“你如何脱身的?可曾受伤?”
王硕被扶起来,腿还是软的,紧紧抓着谢归忱的胳膊,声音抖得厉害:“我…我也不知道!那白雾扑过来,我就啥也看不见听不见了!好像掉进冰窟窿里,一直往下沉…后来…后来好像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撞了我一下,把我撞开了!然后…然后我就感觉脚下一空,好像掉进了一个洞里!再醒来,就在这破墙后面了…听到外面打得好凶,那鬼哭狼嚎的…我…我吓得动都不敢动啊!”
相似小说推荐
-
星想事成(镜映) [近代现代] 《星想事成》作者:镜映【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5.5.2 完结2.43万字6,226人阅读83.98万人气1,87...
-
既往深咎(糠木) [近代现代] 《既往深咎》作者:糠木【CP完结】长佩VIP 2025.8.28完结27.72万字1.48万人阅读546.04万人气4,6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