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饲养法则(灯豆)

虽然走的是歪门邪道，但不得不说用处不小，起码很多高一的基础知识许越彻底想起来并且掌握了。
高二的题看着也不全是外星语了。
许传勇和陈晓燕在离一中不太远的一个安置小区外租下一套上下两层连通的房子，一楼对外做生意，二楼便自己住。
回来之后两夫妻一直忙忙碌碌，忙着办营业执照，也忙着到处向做餐饮的前辈取经学习。
最终许传勇决定开始做烧烤生意。
而许越呢——他每天固定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分别从家里出发跑步到常玉之前所说的他居住的那个社区绕一圈，然后又原路跑回来。
美其名曰训练，其实就是妄图在路上偶遇常玉，说不定还能早点认识还是高中生的老婆，提前把人拐回家。
结果现实又向他泼了一盆凉水。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眼看着马上就要正月十五，过完元宵就要开学，他连常玉的影子都没见过。
许越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常玉当年说的社区根本不是这个地方。
或者说常玉当时是骗自己的？
……不可能，常玉怎么可能骗他。
【作者有话说】
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在图书馆的常玉打了个喷嚏。

学生们的消息总是格外灵通，还没开学，高二部分学生就知道了有转学生的消息。
众人奇怪这个转学生为什么要从市区转回县城，也有人疑惑为什么偏偏挑在高二下期转来。
当然，更多人还是在好奇转学生是男是女，会去哪个班。
景利一中有自己的教学模式，高一二并不区分普通版和尖子班。
为了保证每个班平均分差距不太大，学校将少有的这些特长生平均分散在每个班。
有班主任和学生对这个模式并不满意，巴不得高一开始就像高三那样把特长生们单独安排在一个班。但这个模式从一中建校起就存在，其中利弊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调整已经十分稳定，显然并不会因为部分人的反对更改。
还有比较人性化也方便许越的一点是，学校那边允许许越在学校给出的几个班里自己挑一个去插班。
正好赶在大课间，学生们被赶去操场跑操，几个班主任恰好都在办公室。
想来想去许越也看不出来谁是常玉的班主任，只能试着换个方法。
他对着几个老师道：“老师，常玉在哪个班？”
常玉这名字在整个高二都不陌生，因为成绩，也因为一些别的事儿。
故而在场几位老师很有默契地偏头看向最旁边坐着玩手机的男老师，后者抬头上下打量许越，“我班上……怎么，你朋友？”
这老师看着四十来岁，坐着也能看出来个子不矮。看得出来平常应该有运动的习惯，身材还不错——当然，只是在同龄人对比下显得身材还不错。
虽然对方说得是方言，但许越还是大概能听懂意思。
他心中一喜，没注意到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礼貌。
只是庆幸自己离常玉又进一步，笑着答：“是朋友，老师，我就去您班上吧？”
男人看着对有没有插班生完全不在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淡淡嘀咕了句，“常玉还能有朋友？”
嘀咕完又站起身用带着口语的普通话对许越道：“那你跟我来吧。”
许越的话说出口之后其他几位老师便离开了，还在原地的教导主任也正忙着整理许越的资料。男老师的声音不大，故而那前半句话只有许越听见。
他皱眉，从男老师的语气里读出一丝对常玉的不耐烦，又担心自己是因为听不太懂方言所以误会了对方那句话的意思。
但许越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背着包跟在老师后边。
老师走在前头，许越就跟在他一步远的侧后方。
出了办公室，前头的人才开口，“我叫邓处利。”话说完，又用普通话重复一遍，“邓处利。”
许越点头应下，心里也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
邓处利。
好拗口的名字。
“你到教室之后先把包放讲台下面，既然你认识常玉，待会他们回来了你俩就一块去大礼堂搬一套桌椅回来。”邓处利在前头走，嘴也不停地安排着。语速太快，普通话慢慢就变成了方言，“我们班没有同桌，单条单排，你就在最后边随便找一条接着坐，明白了吗？”
上一世何瑞何湉和常玉有时会用家乡话沟通，久而久之许越大概学会一些景利方言，因此邓处利说话他勉强也能听懂，“知道了邓老师。”
“顺便你找班长，就跟她说是我让你去找她的，让她帮你领一套教科书——你应该不认识班长，常玉认识，让常玉给你指。”
说他对学生负责吧，什么活都交给班上别的学生；说他不负责吧，又事无巨细地交代明白了。
许越心底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对这个有些敷衍又敷衍得不是特别明显的邓老师没什么好感。
两人一起下楼，到三楼的拐角邓处利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后头紧紧跟着自己的许越，“三楼，你自己找去吧，7班。”
说完，也没等许越有什么反应，转身就下了楼。
许越无奈，只好背着空荡荡的书包自己去找教室。
高二的教学楼靠近操场，透过教室里边的窗户可以看见学生们有气无力地跟着音乐跑操，满操场的人像蚂蚁一样紧挨着缓慢移动。
一中的操场去年才获校友捐赠重新修缮一番，深色之上东一块西一块覆盖了新的塑胶补丁。跑道中心的人造草坪也还没来得及铺设，一块一块地堆放在角落里。
许越扫视一圈，只觉得这学校……有点破。
他又将视线移到还在跑动的学生们身上，妄图从蚂蚁堆里找到常玉。
果不其然没有任何收获。
没多久外头激昂的音乐便停了下来，学生们簇拥在一起往教学楼涌，紧张的情绪骤然席卷而来。
许越慌乱中拿起讲台上没收的不知道哪个女同学的小镜子，左脸照一照右脸看一看，发型抓一抓衣服也扯一扯。
二月底的温度已经渐渐回升，许越还没校服，出门前翻遍衣柜只找出几件以三十五岁眼光来看还能入眼的衣服。
最终套了件水泥灰和墨绿色拼接的棒球服，里头是件帽衫卫衣。
要说穿搭其实也没有，纯靠脸。
刚回来时他的发型还是这两年最时兴的长发花美男款，许越第一天照镜子就忍不了。难怪青春期的时候周围大人看他哪儿哪儿都不爽，他现在看着自己都不太爽。
于是隔天就跑去理发店随意剪短一些，新发型用后来的话来说大概可以用“美式前刺”可以概括。
但不管怎么说，比花美男看起来要清爽多了。
许越的长相属浓颜系，眉色重、眉骨高。高鼻梁和驼峰鼻，再配上深眼窝，乍一看有些混血感，但仔细观察，还是看得出浓浓的中式帅哥味。
这一套造型下来，在周围尚且还在追求QQ空间网红头像穿搭的学生们之中，许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向有着男人们都有的迷之自信的许越，在常玉进教室之前，开始控制不住地慌乱起来。
上辈子常玉根本不知道许越长什么样子，所以从另一个角度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两世加起来常玉第一次见许越。
第一次把自己的外在形象展现给喜欢的人看，自信如许越也难免紧张起来。
常玉喜欢什么样的长相？万一常玉觉得我不够好看怎么办？他会喜欢这个发型吗？还是说头发长一点常玉更喜欢一些？
一个接一个担忧挤满许越大脑，他透过小镜子对着自己左看右看越看越不满意，焦急之中，根本没注意到已经有人进了教室。
一道态度并不怎么好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满是对出现在教室里的陌生人的不耐烦，“你谁啊？”
比当年许越熟悉的声音要稚嫩很多，但只半秒，许越便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自己日思夜想几百个日夜的心上人。
是常玉。
许越品出这句话语气里的不爽和嫌弃，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怎么，和我想象的那个高中生常玉，完全不一样？
不过老婆怎么说方言声音都这么好听。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你谁啊？
开屏许某：老婆，恁不识得俺了么？

和记忆里的常玉完全不同。
总是长长的、遮盖住眉眼的刘海没了，取而代之是清爽的短发，整体比许越新剪的头发长不了多少。
没了厚重的发遮挡，常玉整张脸都完完全全展露在外，一时间让许越举着镜子看愣了神。
常玉有一双大而上挑的柳叶眼，脸型流畅，是标准的长瓜子脸型，美人胚。
偏偏如今正少年的他周身都包裹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瞳孔整体而言偏小一些，眼下留出部分眼白，看人时凶悍的气场几乎要溢出来。
不过落在许越眼里就纯属另一番景象了。
完完全全的魅惑系长相——大概只媚到许越。
许越其实很少见到常玉大大方方将整张脸展露出来的样子，最多也只是早晨起来迷迷糊糊任由许越搓圆捏扁帮忙洗漱，或者在床上被闹得没了力气红着脸眼角也挂着泪的时候。
常玉直至死亡仍无法彻底释怀眼瞎这件事，明明这样漂亮的眉眼，却十年如一日地被掩埋在无人可知的厚重之下，长久地再也不见日光。
但纵使平常只露出双眼以下的大半张脸，他的相貌也足够俘获太多人芳心，非要比较的话，许越大概是被这张脸套得最牢的一位。
老婆在他心里一直是长得最完美最无可挑剔的，每一寸皮肤甚至每一个毛孔都这样完美无缺，许越曾经认真想过，如果自己三天没吃没喝单看着常玉的脸也能活下去。
完全是重度常玉控……且没想过戒掉的那种。
许越愣神的功夫，常玉已经带着他脸上的不耐烦走近。
外头大部队靠近的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常玉看着还愣在那的大个子没好气道：“能让开吗？”
说着，他抬起下巴朝许越身后的位置努了努，“你挡住我位置了。”
许越如今183，还能长，且个子在华中偏南勉强也算得上南方的景利算得上非常高。而眼前刺猬一样竖着短发瞪着眉毛看向他的少年约莫176，比许越要矮上小半个头。
明明也不算矮的常玉在许越面前站定，一瞬间都被衬得娇小些许。
许越下意识微微垂下头将视线下移，常玉显然已经被眼前的陌生人弄得没了任何耐心，一点好脸色也没给许越。
在听到对方嫌弃地“啧”了声之后，许越才从常玉的美貌之中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让开一条道给常玉，“不好意思。”
常玉的位置在教室最里边一列的第一排，后面和侧面的通道都被同学们堆在一块的乱七八糟的书和杂物挡住，只有讲台前那条道作为仅剩的入口。
此时还被一个陌生的大高个挡得严严实实。
本来就心情不怎么样，还遇到这种傻缺……常玉叹口气落座，没打算再管许越。
教室里进来的学生越来越多。
常玉只以为许越是有事来找人，然而又几分钟过去，身边站着的人也没什么动作。
他终于受不了像一座山一样挡在自己旁边的这人，偏头向许越投去疑惑的目光。
才一转头，视线便和许越的目光交错，常玉被弄得有点尴尬，又下意识转回头去。
然而下一秒开始疑惑为什么自己要不好意思，赌气一样转回来再次和许越对视。
许越全程没有任何别的动作，视线从常玉的发丝挪到他收拾书本的手，又最终挪到这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他钓成翘嘴的脸上看了好久。
好想伸手摸一摸，好想噘嘴亲一亲。
不行，现在老婆都不认识我，不能让他觉得我是变态……而且现在老婆都还没成年呢。
在许越只顾着脑内的天人交战时，常玉反倒先开了口，“你有毛病？”
许越：……？
见许越面露疑惑不说话，常玉把手上的书随手扔在桌子上，语气里满是无语，“你到底搞什么啊，站我旁边半天不动，找事啊？”
两人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更多学生注意，常玉座位周围的几位也悄悄安静下来，一脸看戏的表情盯着许越和常玉。一副就算许越真是来找事约架也没打算帮忙劝劝的做派。
许越有些没能理解常玉的脑回路，难道很多人找常玉麻烦吗？
他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实在没想过和老婆的初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几秒后灵机一动道：“不是。我刚转过来，邓老师有事去了让我找你带我去搬桌椅——常玉，是你吧？”
“不是。”常玉一点没犹豫道，“不认识这人。”
旁边有个同学没憋住笑了一声。
虽然拒绝的话毫不留情，虽然扯谎毫不心虚，但常玉还是很贴心地切换成普通话。
其实真实原因是为了少点麻烦，但落在许越心里就变成：老婆好善良为我着想还特意说普通话，感动……
见许越不是来约架的，少了一出好戏可看的周围几个学生悄悄叹了口气，但随即听见许越说自己是转学生，眼睛又亮了亮。
许越面对常玉而站，右边便是教室的墙角，几位同学看不见他的整张正脸。不过通过露出来的大半张脸和侧脸也能看出来是个帅小伙。
人类总是会对长得好看的任何人事物有好感，常玉拒绝的话说出来之后，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打算帮许越忙顺便逃过接下来的化学课了。
主要还是想逃课。
谁知许越也半点没犹豫，装作有些奇怪地开口，“可是邓老师指得就是这个位置，他还说让你带我去领教科书，我也不认识其他人，你帮帮忙？”
什么班长不班长的，多和老婆制造相处机会才是王道。
常玉扶额，“难道你就认识我了吗？”
巧了这不是，我还真认识你。
但这话怎么可能说出来，许越假意苦恼，“可其他人我更不认识了，邓老师只让我找你。”
上课铃声在许越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响起，化学老师抱着课件卡点进门。还想着钻空子借帮许越搬课桌逃课的那几个一瞬间偃旗息鼓，鹌鹑一样乖乖坐在位置上不动了。
“你，角落那个，上课了还站这儿干啥呢？”
许越转身，老师这才发现眼前的学生十分脸生，之前完全没见过。
他伸手指向后边，略带歉意地朝着老师开口，“老师，我今天刚转过来，邓老师让他带我去搬课桌拿教材，可以吗？”
他手指指着的位置只有一个常玉，化学老师一看是成绩好到有没有这节课根本无所谓的这位，当然也没别的不满，当即就点头放了人，“行吧，快去快回。”
被架到这个地步，常玉还能说什么，只能真情实感地翻个白眼站起来，“麻烦。”
达到目的的许越心情十分不错，笑眯眯地跟在常玉后头出了教室，经过老师后边的时候还顺道道了个谢。
走到门口，老师忽然开口叫住已经迈步出去半截的人，“常玉，你顺便帮我把这本书放办公室去。”
于是常玉又将伸出去的脚伸回来，转身将老师递来的书接过。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常玉吗？”两人走在走廊上，许越跟在后头问。
常玉没接话，只是步子迈得更快了。
许越起了逗人的心思，也加快步子跟在常玉后面不依不饶地问：“常玉，你是常玉吧？”
常玉被吵得没了法，站住脚转头看向牢牢跟在后头几乎要黏在自己身上的这位自来熟转学生，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再叫，你就自己去搬。”
许越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常玉趋近无暇的肌肤，呼吸都加重了一些。
他做出一个拉链拉嘴巴的动作，像在保证自己不会再说。后者这才后退半步，眼神警告许越似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继续往前走。
等常玉走出去了几步，许越才搓了搓已经红透的耳朵，咳嗽一声继续跟上。
刚刚好近……差点就亲上去了。
许越安静了没一会，很快又叽里呱啦跟在后头吵闹起来。
问东问西问得常玉脑壳痛，转头一个眼刀下去，“你能安静点吗？”
许越撇撇嘴，“怎么这么凶。”
“不爽憋着。”
如此几番下来，许越彻底摸清了常玉的脾气。
实在是没想到，上辈子从相遇开始就温和到好像根本不会发脾气的常玉，高中时竟然是这样张扬暴躁的性格。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许越越品越觉得这样的常玉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