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们是领了证的法律意义上的合法关系。
景宁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底气,鼓起勇气看向纪温庭,却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那神色平静,带着一种青松般的镇定自若,就是有些叫人捉摸不定。
“你……都知道了吗?”
景宁一直以为从前的那段过往自己瞒得很好,天真的以为可以和从前那段不堪说再见。
没想到纪温庭还是知道了,而且估计早就知道了。
忐忑等待答案时,他只听到纪温庭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景宁错愕的看向他,男人眼中是单纯的笑意,没有其他任何意味,仿佛只是被他的反应逗笑。
“宁宁,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们现在是拥有法律关系的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所以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至于过往……”纪温庭的神情如同蒙上一层模糊不清的雨雾,温和平静,“你没有问过我的,我却私自查了你的,是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
景宁的心历经了一场海上风浪,并且没有从这阵猝不及防的浪潮中获得胜利。
他急促的呼吸几口气,又感到没有好全的嗓子疼起来,只定定地望着纪温庭。
“我和秉臣还有话说,等下过来看你。”
纪温庭将这片天地特意留给了他们兄妹,将护工都带了出去。
景宁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此刻却再也没有了惶恐不安。
他想,哪怕此刻纪温庭忽然变脸,转过身给自己一枪,他也死得心甘情愿。
“哥,我觉得这个嫂子很不错!”
许清妍欢快上扬的语调打断了景宁的思绪。
景宁闻言,耳根泛红的同时沉下眉宇:“不要这么喊他。”
这个称呼搭配上纪温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
许清妍愣了下,会错了意,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哥不喜欢他吗?我觉得他们人都很好。”
景宁皱着眉头,认真对女孩说:“许清妍,我教过你很多次,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才和他相处几天,为什么就下了这样的定论?”
景宁这样问只是他觉得许清妍太容易轻信他人了,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放心不下她,和唐锦容把她藏起来,害怕两人背负的仇恨、作的孽连带到她身上。
有时候景宁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她生活里所有厄运的由来。
也许没有自己,许清妍的生活会更加宁静,就和其他普通女孩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
许清妍抱着手臂,不服气道:“哥,你不要小瞧我好吗?我虽然没有哥你这么聪明,但我能分辨出好坏。哥,你在这里昏迷的那几天,其实他常常带我来看你,只是那时候你的病还没有好,他说怕刺激到你,建议我不要那么早过来。而且这些天,他还让人陪我去海岛玩,允许我自由活动,而且说如果我想要回去也会派人送我回去,先前把我接过来是怕那个绑架你的人还有后手。”
“所以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哥,我放心不下你,希乔哥总是骗我,但我知道你照顾不好自己的,一直都是这样。”
景宁看着女孩泛红的眼眶,听着她逐渐哽咽的语气,闭上眼眼睛,终是长长叹出口气,声音还有些沙哑:“倾倾,钱和权带来的危险太多,我深陷其中,明白一旦卷进来,是怎么也没法脱身干净的,像是被浸入了恶心肮脏的味道,永远洗不掉。哥不害怕这些,但我总希望你的世界能纯粹一点。”
许清妍长这么大,其实和景宁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们的交流大多来自于匿名的短信和打款的信息。
在被养父养母冷落的岁月里,许清妍最大的期盼就是见上一面哥哥,她知道景宁很爱自己,因为哪怕见不到面,哥哥也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她的一切,弥补上了欠缺的亲情。
可每次见面,景宁又总是一副冷若冰霜,仿佛和她从不认识的模样。
这是景宁第一次对自己说那么多话。
许清妍扑上去抱住景宁,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肩头的衣服上。
景宁不太会安慰人,无措的轻拍她的肩背。
好半晌,他才叹出口气,拿她很没办法似的,做出了妥协:“待在我的身边吧。”
他会尽自己所能,在权力掌控的范围内,尽量给许清妍一个平淡正常又无忧无虑的一生。
他敢做出这个决定,因为他知道纪温庭站在他的身边。
许清妍在景宁这里待到下午才走。
期间纪温庭和纪秉臣都没有再来过, 只有护工进来了几次问景宁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景宁说没有她也没有再进来过了。
许清妍离开后景宁就有些困了,下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到晚上才被喊醒。
景宁朦胧的睁开眼睛, 听到护工问他:“景先生,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景宁嗓子有些疼, 没有回答, 转头看向四周,一迷糊中看到了正坐在窗前垂眸看书的纪温庭。
纪温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端正笔直地坐在轮椅里,膝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灰色天鹅绒毯子, 膝上放着一本书,修长的指捏着书页翻动。
上身是一件宽松柔软的毛衣,额前的短发慵懒地耷拉在清隽的眉眼上。
薄薄的眼皮往下垂着, 景宁能看到他细密的睫和高挺的鼻。
岛上的夜还没有完全的降临,窗外是一片朦胧的深蓝, 而纪温庭是这片单薄蓝色中最为浓烈的色彩。
似乎是察觉到了景宁的目光,纪温庭慢慢抬眼看过来, 在病房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景宁这一觉睡的恍惚,有一瞬甚至以为看到了自己这一生的终点。
“饿了吗?”
纪温庭见他神情怔然,合上书页,推动着轮椅朝他靠近。
景宁看着他逐渐清晰的身影, 很小声的轻喃:“饿了。”
景宁现在只能吃流食和一些较软的食物, 纪温庭安排了专门的营养师来负责他的饮食健康。
护工将早就热好的晚饭给景宁拿过来。
景宁小口小口的喝着温热的粥,时不时抬眼看向纪温庭。
“纪先生吃晚饭了吗?”
纪温庭说:“等下再去吃,等你吃完。”
景宁下意识说:“纪先生不可以和我一起吃吗?”
纪温庭看他一眼, 语气似是很无奈:“怕你嘴馋,我很容易对你心软。”
景宁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嘟囔道:“那好吧。”
监督景宁吃完晚餐后,纪温庭也没有很快走,还陪着他看了国内晚上八点档的偶像剧。
这是景宁住院以后唯一的消遣。
现在已经演到男女主闹矛盾,男主的兄弟给男主开解。
“有什么话就说开,扭扭捏捏的有没有大男人的样子!?”
景宁察觉到床边的纪温庭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景宁下意识看过去,不偏不倚的对上了纪温庭的视线。
“有什么事吗,纪先生?”
纪温庭扯了扯唇角,浅笑道:“没有。”
“你放屁!你这叫没事?没事你来找我干什么?”
纪温庭、景宁:“……”
景宁头一次看到纪温庭一向温和从容的神情变得不太自然。
景宁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结束了尴尬而诡异的氛围。
“纪先生,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景宁其实早看出来了纪温庭有话想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改往日的从容,今天似乎总在斟酌。
纪温庭笑了笑,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总算问出口。
“在生我的气吗?”
景宁没想到纪温庭要说的话就是这个,惊讶的瞪大眼睛:“纪先生怎么会这么想?”
纪温庭看着他,眸色微深:“我让他们把妹妹带过来的,好像给你造成了困扰。”
景宁哑然片刻,继而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打趣:“原来纪先生也会有这种摸不准的时候呀,刚才犹豫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纪温庭别开视线,垂下眼笑了笑。
景宁往床边挪,他的动作幅度并不靠,纪温庭就这样看着他像毛毛虫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近,任由他坐到了自己怀里。
轮椅的高度和床的高度不一样,他挪移下来时,纪温庭自然的伸手,托了下他的腰和臀,让他在自己身上坐稳。
景宁动作大胆的搂住纪温庭的脖颈,自己的脸颊和脖子却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仿佛即将瓜熟蒂落,引人采摘。
景宁低声说:“你让我回答这个,那你能不能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病房内的暖气足够,南方岛屿的冬季又温暖如春,两人这样亲密的依靠在一起,肌肤和肌肤间的温度往上飙升。
纪温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微动:“要问什么?”
景宁舔了舔唇,低声说:“你一直没有问我,当时为什么要主动跟着孟远寒走,不怀疑这是我和他一起设的局吗?”
纪温庭从喉间发出一声不知是愉悦还是嘲讽的轻笑,引得景宁不太开心的去看他的神情,却发现纪温庭的面上、眼眸中却并没有丝毫笑意。
“宁宁。”
他这样亲密的喊他,嗓音低哑。
他们离得那么近,纪温庭的声音仿佛不是从旁边发出来的,而是在景宁胸腔中、脑子里响起,振聋发聩,叫人心绪难平。
“我不需要你以身入局,这样很危险,我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第二次。”
说完,纪温庭伸手扯了下景宁的衣摆,遮住了他露出来的半截腰,大掌隔着衣物轻轻握住,纤细而脆弱。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掌控的身体,所以他只是虚虚怀抱着,尽量不让邪恶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景宁哑然无言好半片刻,有些许挫败:“你是不是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纪温庭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见景宁耷拉着眉眼,抬手轻轻捏了下他的后脖颈。
“还是有点生气吗?”
景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我的一切在你这里无所遁形。”
纪温庭眼中浮现笑意:“如果你想,我的也可以。”
景宁沉默不语。
他其实有些忐忑,因为他的过去实在算不上清白,打架斗殴、抽烟喝酒、支离破碎……景宁想过很多次当纪温庭知道这些后的反应。
再不济也得有一场来自纪秉臣的狂风暴雨,可就这样浮云拨水般轻飘飘的,被纪温庭一句话盖过去,好像那些不堪和狼狈都不再成为捆绑着景宁的枷锁。
景宁将头埋在纪温庭的肩窝,把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沉木味悄悄吃到肚子里,像小狗在汲取主人的味道。
“那天我朝你举枪的时候,以为我可以死在你的手里。”
景宁的嗓音闷闷的在纪温庭胸口响起。
纪温庭握在景宁腰上的手紧了紧。
他语气温和,内容却骇人:“不会,即使你真的要杀我,我的子弹也不会落在你的眉心。”
景宁心胸震动,身体微微颤起来,忍不住问:“为什么? ”
纪温庭平静的叙述道:“从我们的婚姻生效那一刻开始,我们是彼此的伴侣,不能背叛,不能侮辱,不能使用暴力……”
景宁怀疑他要背婚礼誓词,忍不住打断他,看着男人的脸颊,讷讷问:“所以,是责任吗?”
这一次纪温庭回答的很快:“是信任。”
景宁浑身一麻,如电流穿过,那种麻不是疼痛,却叫人抓心挠肝。
他紧盯着纪温庭的面颊,大着胆子又问:“除了这个呢?”
纪温庭却不再很快回答了,而是反问他:“你觉得呢?”
景宁沉默。
因为那个现在还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因为几乎从来没有拥有过,以至于现在陌生的让他有点害怕就这样挑明。
他是个胆小鬼,总是容易在爱面前畏缩不前。
景宁羞于启齿,想用行动告诉纪温庭自己的在意,脑袋顺着纪温庭修长的脖颈蹭着往上,贴过他柔软的唇,一步一步的磨蹭到纪温庭的唇角。
纪温庭眸色微暗,在景宁闭上眼睛吻上来的时候,蓄势待发的手心以一种不会伤到他又不容他拒绝的姿态狠狠吻上他。
这是景宁病后和纪温庭的第一个吻。
他们的唇齿在交缠间升温。
景宁其实不太会接吻,但很享受这种和纪温庭之间的窒息般的亲密接触。
他紧紧的搂住他,用跨坐的姿势将自己缩进他的怀中,任由头脑混乱的自己,掉进纪温庭织构的温柔陷阱。
纪秉臣在纪温庭的房间迟迟没有等到他回来,发信息也不回,又想起他还没有吃完饭,有些担心,只好亲自过来找。
然而才走到病房门口,他就在病房的小窗口看到了差点让他眼睛都瞎掉的一幕。
接吻不奇怪,坐大腿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其中有一个人是他亲哥。
纪秉臣深吸口气,和门口的护工说了声让她等下记得提醒纪温庭吃完饭,就迈步离开了。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晚了。
纪秉臣没有再回纪温庭的病房,而是叼着根烟走了出去,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天出事的码头沙滩边。
他坐在一块礁石上,看着翻滚的海浪发愣。
“我从来没有看过海呢?不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
纪秉臣几根烟抽完,正打算起身回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陌生的交谈声。
他愣了下,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到少女轻快的身影,只不过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
许清妍也看到了纪秉臣。
这些天许清妍的事情都是纪秉臣安排的,她对他自然不陌生,见到他也很是惊喜,赤脚踩着海水朝他跑过来。
“秉臣哥,你怎么在这里?也是出来看海的吗?”许清妍笑眯眯的问。
纪秉臣转头,在夜色下却借着月光看到了许清妍那双和某个人有些时候如出一辙的一双眼。
只不过景宁的眼睛望向他的时候,永远平静无波澜,远没有许清妍的明亮、清澈。
“秉臣哥?”
许清妍见他发呆,疑惑的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纪秉臣这才从恍惚里回过神来。
“问你个问题?”
他摘下嘴角的烟,挥散飘向许清妍的烟雾,突然问:“你哥从前是个怎样的人?”
许清妍愣了下,和纪秉臣一起在沙滩边坐下。
“秉臣哥想了解我哥吗?”许清妍疑惑。
纪秉臣敷衍的点点头,说:“感觉……看不透他。”
这辈子他唯二看不清的两个人,现在还在一起了。
许清妍抱着膝盖吹着海风,认真想了想,笑着说:“我哥从前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说话,他总是心事重重,看起来对我也很不关心,但他的心其实特别软,会学着给我梳辫子,接送我上下学。”
“即使后来我们分开了,每个月也会给我打好大一笔钱,给我寄漂亮的衣裳和名贵的护肤品、鞋子,给我买最好的手机、电脑。他说他现在很危险,得罪的人太多了,不能把我也牵扯进来,所以后来就几乎不再和我见面,钱却越打越多,东西也越卖越贵。我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很不容易的,他为了我和……妈妈都做了很多,我知道妈妈很爱我,偏心我,也最放不下我,可我有时候还是不免责怪她的偏心,我怕因为她的偏心让我哥讨厌我。我哥呢,总是说自己没什么能给我的,只能尽量在物质上补足我,但我觉得,他给我的最珍贵的不是金钱和物质,是他对我的爱。”
“我哥那个人有时候看起来很高深莫测吧,其实人特别简单,你对他好一点点,他就能马上千百倍的还回去,但你要是惹了他,那他肯定也是要千方百计报复回去的。”
女孩说了很多,从景宁和她的小时候说到现在,纪秉臣难得的有耐心听别人长篇大论。
他觉得很有意思,听到最后还意犹未尽。
在他面前的景宁时而狡黠,时而倔强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有时又认错服软的比谁都快,纪秉臣常常被他气到跳脚却无可奈何。
他在自己面前没有面对纪温庭的小心翼翼、自在开怀,在许清妍的回忆里又是一个沉默寡言、温柔又强大的兄长。
都是叫纪秉臣陌生的他。
纪秉臣轻笑一声,让两个保镖把许清妍好好送回去,转身时将烟头在掌心掐灭。
其实那天,他举枪并不是要杀他,而是想让他放下枪。
其实跳下水去救他,在巨大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纪秉臣将他紧紧护在怀里时,并不全是因为纪温庭。
只是感情对他来说低于很多东西,所以自己不论在纪温庭那里还是在景宁那里,都早已经失去了去爱的资格。
景宁的病虽然还没好全, 但他在病房里坐不住,被纪温庭裹得严严实实出去玩了几次,又和孟枕星、许清妍一起在岛上转悠了一下, 发现这小岛面积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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