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醒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疲累至极,他撑起身,精神恍惚的把手伸向那个高大的黑色幽灵,触到了幽灵利刃的手。
“哥。”
它很少出现,柳小时候认为它是哥哥的幽灵,后来即便柳经过实验资料得知这是亚人特有的能力,当亚人复活时大量产生,他也愿意那么认为。
Invisible Black Matter,简称IBM,平时也可凭借意志放出一定量这种普通人不可见的黑色物质,因不同亚人精神强度不同存在差异,组成的人形不尽相同。
柳的IBM形似哥哥的幽灵,因为柳想它是。
“你的信念是真的,但我所做的从来不是要替你实现梦想。”柳精神有些恍惚,“没人压迫我,他们都有自己的苦楚,可我还是要被压垮了,发达经济、污浊空气、正常的人……”
不顾黑色幽灵身上尖利的刀刃,柳拥抱它,它也尽力收起刀锋。
他将手腕动脉抵在它的刀锋上,缓缓滑下去。
“是我不正常么……”
☆、二三章
雄英学园往东十公里左右的城市边缘有个流浪汉聚集地,柳出现在这条他不该出现的路上正是从案发现场刚回来。
井手死了。
一开始柳只是去法医那里寻找线索,从法医那了解到,田中触到高压电身亡,有目击证人声称田中主动触碰电线。
上野则是溺亡,尸体在苍蓝大桥的沧江中寻到,法医解剖后并未发现异常。
沉江是黑道惯用手法,还有电死,有人数压制再做个伪证,简单粗暴。但与黑道纠缠的是牢里那个,怎么扯上的田中上野?如果是恐怖分子,估计会直接与死者进行械斗,或者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演化成恐怖袭击。现在第三个死者已经出现,尽管有目击者,柳依旧认为有疑点。
后来听到附近警笛声,柳直觉不同寻常,正巧千代收到了消息,监视她手机的柳便寻迹赶过去。
现场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味,柳虽习惯了各种气味,他已没有了警察权限,以防被共同行动过的同事认出,徒生事端,还是以手帕掩住口鼻。
警戒线已被拉上,有警察盘查赶来的各色人员证件,仅仅扫一眼,相对以往查的算严了,柳环顾四周一时没见千代影子。
他单手以手帕挡住大半张脸,坦然走向盘查警察,途中柳瞅准了,稍侧了侧身子撞上一拿着证物袋匆匆向外走的警员,顺手牵走了他裤兜里的证件。
然后面对几步开外的盘查警察,柳抖开警员证,手指遮住照片半张脸,对方扯起封条让柳进去。
柳进了案发现场的杂乱院子,弯身向旁边一堆杂物后一捞,好像捡到了什么似的,回身叫住那没走远的警员,扬起一直在手上的警员证:“喂,这是不是你的?”
那警员小跑过来:“谢谢啊,不好意思。”
成功混进去还得了句谢的柳开始勘察现场。
普通平房,单门无窗,确切的说窗被讨债的钉死了,据先到警员说,接到报警电话赶到时门也被从外部用铁丝绞死,内部则由死者插上了门栓,目击证人作证期间门栓未动。
而且目击证人配合警方破门后,警察发现室内被断电,一片漆黑。
也就是说案发现场成了密室,嫌疑人只有现场目击全过程的死者领回来的女子。
柳跨入门中。
家徒四壁,唯独门边一口座钟还值些钱,井手给柳看过照片,那是他奶奶的遗物。
其余的,一进门就是一张横放着的简陋但整洁的床,它的旁边一个破烂的柜子,被作为辅助工具搬到床前梁下,两件家具已占去了这屋子的绝大部分空间。
这支特殊秘密作战队伍不为人知,他们的钱由厅直系上级发放,自然退伍后的维权走不了常规途径。
床上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塌了一角,一披着警方毯子精神萎靡的女人就倚在那被子的塌角上。
而床前柳视野稍右,柜子斜上方房梁正中垂下一根绳。
如果柳来的早,可能会看到这位连队昔日勇猛的队长悬在空中的侧影。
死者尸体被放在地上。
柳站在外围粗略一看。气味的源头便是大小便失禁的死者,他双目紧闭,面色紫红,舌头伸出了两三分,口中吐出的涎沫垂到胸前,两脚尖直直向下,勒痕在喉下,一切都很合理。
密室现场,死相合理,有目击证人,似乎确凿自杀。
柳在屋中探索,没什么特别的。
真要说起来,床的左侧,对应着门的那面墙上有几个钉孔,还很新,室内却没什么可挂在墙上的东西。
也许被债主拿走卖了,但催债人选择了封门窗断水断电的催债方式,应该没进过室内。
不等柳深思,一只手拍上他的肩。
“这回查的挺严。”木村笑问,“你怎么混进来的?”
柳还想问木村怎么在这:“千代呢?”
木村皱眉:“你问她干嘛?”
柳觉得木村的反应不对,提起千代,他表现的甚至称得上轻蔑。
可从柳同时监视千代的两部手机中可以得知,木村和千代的聊天信息很是暧昧。
也许木村听到了关于千代的风言风语,于是心生反感。
“我还以为你对她感觉不错。”
木村惊恐摆手:“了解之后我发现我消受不起。”
“你了解她?”柳反问,“她与人对话频率最高的词句是什么?”
“那个嘛……没印象。”
“大多数是问句,不自信的虚词。”柳在监视她手机时总结了规律,“她喜欢别人的东西,因为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和选择。因为自卑,所以张扬,因为怕被忽视,所以不断刷存在感。”
但凡有人忽视她,都会引起她的恐慌,针对柳也是出于此,柳没查她的过往,想必也是腐臭难忍的隐伤。
“她只是偏了,没烂到份上。”柳不讨厌千代,对她的评价较为客观,“你如果和她认真会是漫长的磨合。”
木村彻底无语,不明白柳为什么给一碧池辩护这么起劲。
“精神分析大师,你这么了解她,怎么不引导她走正路?”
“劝女人从良和拉女人下水一样不道德。”何况柳自身难保。
说话间目击证人那边说了些关键证词,柳在这一片纷乱的现场中凝神细听。
“没多久讨债的就走了,吃中饭去了吧,他把门在里面拴上,他说包我夜,然后溜冰。”溜冰是吸毒的晦称,“后来钟敲三下,我好像睡了……还是没睡多会儿,记不清了,钟敲四下,他突然说没钱还债,要自杀。”
她混乱而不耐烦的说着,向盘查自己的女警要烟,这过程柳听到她叫花子。
“然后他就上吊了,我在床上躺着,钟还在敲,几乎一眨眼,他就挂上面不动了。”花子接着回答问题,“不寻常的……屋里不是黑嘛,找东西得磕磕碰碰的,他找绳子挪柜子上吊,好像就不会。”
花子颠颠手里五枚百元硬币:“就他妈找着这么点,嘛,算了,我可能就值这么点。”
被问到具体细节,她回忆翻钱过程,想自己有没有落了哪。
“他很臭,身体很凉……警官,我该说都说了,完了没啊?”
听到这柳确定了井手是他杀。
人死后身体变冷是常识。
但猝死、败血症、包括机械性窒息之类的特殊死因例外。
这类死者尸温有时会上升到四十度左右再下降转冷,这个季节尸温下降的还要慢些。
她翻钱是在死者死亡后的短时间内,尸体大概率会是热的,她的供述和死者死亡时间冲突。
有人叫木村,他走前朝柳说了句:“她当时嗑嗨了,证词做不做数还不一定。”
柳瞥他一眼,花子的证言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
趁木村走了,柳偷了件白大褂换上,戴口罩,冒充法医拿两只一次性针筒,从井手两眼球侧分别抽取2ml玻璃体'液。
玻璃体受外界影响小,不易遭到污染或发生腐败,适用于尸体化检。测出玻璃体'液钾离子浓度能通过方程式能算出较为确切的死亡时间。
在真相大白前,柳有必要怀疑每一个相关势力和经手部门。
藏起针筒时柳看到尸身紧紧握起的拳头缝隙中,是枚闪耀着铁灰色泽的徽章。
井手是这么有仪式感的人?
抛去那些不合时宜的疑心,相泽突然非常在意柳碳酸锂分组里的氟西汀到底是谁。
正好柳向自己招手,小跑过来。
为了一个看柳通讯录的契机,相泽拨通了柳的号码,借口试试话费到没到账。
不远处柳停下步子,看了眼手机,并不接。
相泽就见柳笑容渐渐消失的走过来,当他面亮出手机来电震动的屏幕,上面赫然三个大字,氟西汀。
猜到相泽刚刚知道了什么现在想干什么,柳问:“满意了?”
此情此景相泽一时竟感动不起来。
柳挂断电话,随即伸手,相泽捂紧自己的手机。
对峙了大概有半分钟,相泽把手机给柳,动作慢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柳看到了自己的备注: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