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鄢忬的眼神却瞬间沉了下去。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
 贺衍坐在诊疗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医生的诊断。
 “你的血液检测显示,体内残留的药物成分不止一种。”
 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报告单分析道:“有一种浓度其实已经很低了,按理来说应该很快会被代谢掉的,但不仅没有,反而和最近你吃下的那颗药相互作用,导致药性更强了。”
 鄢忬神色忽然变得复杂,眸色却冷了下去。去年十月份,他明明给贺衍注射了解药,而且他是看着他药效消散之后才离开的。
 难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贺衍呼吸停滞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这种药物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尤其是,”医生砸吧下嘴,声音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性功能方面。”
 “简单来说,你的身体现在对某些,嗯,就是某些刺激会比较敏感。特别是在剧烈运动后,会不受控制地产生生理反应。”
 医生又推了推眼镜,他看着浑身冒着冷气的贺衍,斟酌着措辞:“这种情况……这么说吧,其实就有点类似于性瘾,但更偏向病理性的。”
 贺衍的脑子忽然嗡嗡作响。
 他听到鄢忬在旁边问:“能治吗?”
 医生摇头:“只能控制,无法根治。”
 贺衍闭上眼,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医生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名片,他眨了下眼,还是将名片递给了一旁站着的鄢忬。
 “先生,您可以带着患者取找这位医生,他虽然在私立医院,但在这方面的研究,我比不上他。”
 鄢忬接过名片,上面写着:[康泰和医疗中心,齐崇杉]
 齐崇杉治疗这种病的水平相对来说的确很高。
 但因为贺衍对康泰和医疗中心有些抗拒, 鄢忬并没有直接带贺衍去那里。
 齐崇杉翻了个白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鄢忬:“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大忙人不去追你的小朋友, 突然来找我准没什么好事。”
 鄢忬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而是直接把贺衍的体检报告递给了他。
 鄢忬眸色黑沉:“看一看,能治吗?”
 齐崇杉微眯了下眼, 他接过报告单,翻看了几眼,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齐崇杉忍不住咂舌:“你家这小朋友,血液里的东西也有点太复杂了吧。”
 难道说鄢忬追人不成开始搞强制爱那一套了,给那个一看就是直男的小朋友下药逼他就范了。
 齐崇杉皱着眉狐疑地看了眼鄢忬, 但到底没有直白说出来。
 他把报告单合上:“鄢忬, 你想让我怎么治。他的症状和你不一样, 你除了身体原因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心理因素,只要你想控制, 其实没那么难。”
 齐崇杉手指在报告上敲了敲:“但贺衍明显不是,他是因为周围神经和部分中枢感觉通路受到了损伤, 导致触觉过敏。”
 齐崇杉摇了摇头:“目前我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吃药,普通的药的确也会有效, 但身体很快就会对这种药产生耐药性, 少则三天, 最多也就一周, 药就会失去作用。”
 齐崇杉斟酌着说辞,轻叹了一口气。
 “瑟维林缓释剂的确可以抑制这种情况,但必须长期服用。你之前也吃过这种药,你应该也清楚, 相比于触觉过敏,瑟维林缓释剂对身体的损伤更大。这种药含有端粒酶抑制成分,会加速细胞衰老,长期服用者会导致平均寿命缩短5-10年。”
 鄢忬依旧面无表情,但眉梢却压低了,那种压迫感让齐崇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继续说。”
 “长期服用的人可能会逐渐丧失对温度、疼痛的感知,甚至会导致情感钝化。而且一旦停药,神经的敏感性就会出现爆发式的反弹,可能会比治疗前更加敏感。”
 鄢忬的表情越来越沉,他垂下眼睛,齐崇杉无法从中观察到太多的情绪。
 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老鄢,你去问问那个小朋友,他愿不愿意——”
 鄢忬打断了他:“不用问了,他不需要这种药。”
 齐崇书揉了揉头发,心里纠结着。
 贺衍并不清楚鄢忬和齐崇杉的对话。
 他也看到了医生推荐的那张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就是他现在租住的这间房子的真正主人。
 这套房子租了一年,还有四个月到期。
 自从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一走进卧室,大脑就像触发了什么自动程序一样,开始不断播放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不清楚鄢忬和岑靳说了什么,也无法回忆起那个时候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令人尴尬又难堪的画面。但唯一清楚的就是,在天将亮未亮之际,他还在贪婪地缠着鄢忬,还在被一寸又一寸地锲入。
 贺衍不敢再住到那里,而是睡到了隔壁的客房,之前李红芹住的那一间。
 杨梅霞的房间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她离开之前的模样,贺衍站在门外,脑海中的回忆一点点闪现。
 再有半个多月,铜海大学就要开学了,他以后可能不会再回到这里。
 情感与理智在互相争夺着身体的掌控权,他明明不想再回到津兴,但又无法彻底舍下这里的回忆。
 或许一切保留原样就是最好的。
 贺衍拨通了齐崇杉的电话。
 齐崇杉正在语重心长地劝说鄢忬:“以我这种被离婚的过来人经验,情侣之间最好不要有这种隐瞒。老鄢,如果你真想和小朋友长远地走下去,你最好还是告诉他实情,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的选择或许跟你——”
 鄢忬一言不发,态度坚定。
 齐崇杉有些劝不动的时候,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他之前存过的贺衍的电话号码。
 齐崇杉挑了下眉,对着鄢忬扬了扬手机:“你家的小孩,我猜他可能是来咨询的,你确定不改变看法。”
 鄢忬掀起眼皮,浅浅看了一眼齐崇杉。
 齐崇杉举手投降:“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该说的我绝对不瞎说。”
 五分钟后,齐崇杉挂断了电话。
 “不该说的我都没说,但你刚才也听到了,他打算续租房子。”齐崇杉疑惑地说道,“或许是他没有那么想要离开这里,他都续租了,肯定是以后还要回来吧。”
 “不,他是不打算回来了。”鄢忬唇瓣抿直,眼眸晦暗。
 齐崇杉啊了一声,但鄢忬没有再解释什么。
 齐崇杉拽了拽自己的头发,忽然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齐崇书抬眼看了他一眼:“反正你们俩现在都这种情况了,如果你想要让他脱敏,从临床角度来说,这类情况进行系统性脱敏治疗会有一定的效果。”
 鄢忬坐在对面,透明的玻璃烟灰缸里积了半截烟灰,他没动。
 “具体方法?”
 齐崇杉斟酌了一下措辞:“如果他对,嗯,对这种特定的刺激过度敏感的话。那么,在安全可控的环境下,重复暴露在这种刺激之中,可以逐步降低反应强度,咳,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治疗方案。”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鄢忬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鄢忬轻笑了下,但笑意未达眼底。
 “医学上把这个称之为习惯化。”齐崇杉耸了耸肩,“当然,需要严格把控频率和强度,避免二次创伤。”
 烟头被按灭在玻璃缸里,鄢忬发出了一声轻嗤。
 “明白了。”鄢忬站起身,西装裤腿掠过报告单,他低身拿走了报告,“多谢建议。”
 傍晚,贺衍的房间大门被敲响了。
 鄢忬手里提着一袋东西递给了贺衍:“医生开的药,一天一次,可以缓解症状。”
 贺衍接过药,道了一声谢,正准备关门的时候,被鄢忬拦住了。
 他握住袋子的手收紧,避开了鄢忬的目光。
 贺衍的唇瓣被他抿得泛白,看起来倔强又脆弱。
 鄢忬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但眸色却彻底晦暗了下来。
 鄢忬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落在贺衍身上,但贺衍并未发现,那双眼里翻涌的浓稠的情欲。
 鄢忬换了话题:“阿衍,你难道要和我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吗?”
 “叔叔,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知道鄢忬的话戳到了他心里的哪一点,贺衍扯了扯嘴角,忽然眉梢挑了起来,表情桀骜带着几分冷意的不驯。
 鄢忬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去年的那个晚上。
 那个第一次和贺衍见面的晚上。
 贺衍将门关上了。
 鄢忬唇角的弧度缩小。
 耐心等一段时间就好了。鄢忬微眯了下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也不后悔,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可以是信赖的长辈,但不能一直只是长辈。
 贺衍对鄢忬的谋划一无所知,他知道鄢忬对自己有隐瞒。但岑靳没有再出现过,只要减少和鄢忬的接触,生活就会回到平静。
 即使是看似平静。
 有时候当个缩头乌龟其实也不错。
 药的确有用,至少贺衍在训练的时候,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尴尬的情况。
 时间即将要到九月份了,贺衍吃了一周的药,身体没有再出现过什么问题。
 这天晚上,他吃完药照常睡觉。
 可老天像是在给他玩笑一样,身体又起了反应,不是被下药后药效发作时的灼烧感,也不是被欲望冲垮的失控,更没有把他拉入□□焚身的境地。
 但那是一种更加磨人的痒。
 像是有一群蚂蚁顺着他的血管在蜿蜒爬行,在他的骨髓里轻轻啃噬。
 他释放过一次,可身体深处却依旧浮起一层细密的痒。
 大脑不断在眼前放映着那些能让身体更加快乐的片段,滚烫的掌心贴着他的腰线,粗粝的指腹碾过他的喉结,还有……更深处,更隐秘的触碰。
 贺衍试图用意志力压下这股异样的躁动,可越是压抑,那股痒意就越是鲜明。
 他猛地闭上眼,可那些记忆却愈发清晰。
 药失效了吗?
 他打开灯,又吃了几颗,但效果微乎其微。
 贺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可越是清醒,就越是难熬。
 释放过的身体本该餍足,可那股痒却像是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一样,怎么也填不满。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可只是轻微的摩擦,尾椎那里就窜起一阵无法言说战栗。
 从内到外的痒。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叫嚣,渴望着被填满、被侵占、被彻底碾碎。
 贺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二天一早,贺衍就从家里出发了。
 当初给贺衍诊断的那个医推了推眼镜,他接过贺衍手中的药。
 “成分的确能治疗你的症状,”医生叹了口气,“但你的身体已经产生耐药性了,这种类型的药对你大概都不怎么管用了。”
 他蹙着眉问道:“我上次推荐的那个医生,你去看过了吗?他怎么说。”
 贺衍摇头:“这就是他开的药。”
 医生又叹了口气:“如果齐医生都没有办法,那我更没有办法了。”
 贺衍又换了一家医院,重新抽血化验。
 得到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福宁小区,801室。
 鄢忬抬腕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了。
 今天上午贺衍去了医院之后,没有去那家练武厅,他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看来,那个药大概已经失效了。
 白天远没有晚上难熬。
 贺衍烦躁地又冲了一个冷水澡,把空调温度开到了最低。
 但没过多久,那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感觉又从脊椎爬上来,皮肤开始发烫,后腰泛起细密的痒,越是压抑就越是鲜明。
 他猛地弓起身,喉结滚动着吞咽喘息。
 贺衍暴躁地扯开衣领。
 昨晚没有睡好的眼下泛着一片青,在冷白的肤色上异常明显。
 “操!”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指节瞬间泛红,可疼痛带来的短暂清醒很快又被新一轮的痒意吞没。
 大门忽然被敲响了,是鄢忬。
 他的声音透过可视对讲机传到屋内。
 “阿衍,刚才——”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鄢忬的声音。
 贺衍快速走到门口那里,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关掉了可视对讲机的通话。
 他把自己摔进床上,往嘴里扔了几颗安眠药,强迫自己睡过去。
 贺衍第二天又出现在了练武场。
 但他没有让教练训练,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单独的训练室里疯狂拉练。
 汗水浸透了背心,布料黏在了皮肤上,明明他已经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但那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痒意,依旧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快把他逼疯了。
 贺衍死死咬着牙,硬生生地又熬了几天。
 练武场的一间私人休息室。
 鄢忬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眼前,是一块清晰的监控大屏。
 鄢忬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屏幕上,从贺衍发颤的指尖到绷紧的脊背,每一寸他挣扎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贺衍现在有多难熬,甚至连最轻微的布料摩擦都能让那具身体战栗。
 可他偏偏倔得像块石头,宁可把嘴唇咬出血也不肯服软。
 鄢忬轻叹,眼底晦暗。
 他本来是在等,在等贺衍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到那时——
 鄢忬的指尖无意识加重力道,烟身微微变形。到那时,他会亲手接住这只遍体鳞伤的小兽。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按照阿衍的性格,他不可能会认输了,也不可能会屈服。
 他甚至不会喜欢上自己。
 鄢忬缓缓起身,忽然笑了。
 可惜了,他从来都是一个挟恩图报的小人。
 单人训练室里,贺衍脱力地躺在地上,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喘息声,像是困兽在最后的挣扎。
 大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又被反锁住了。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鄢忬站在贺衍面前,垂眸看着他,光线被遮挡,墨绿色的瞳孔看起来比平日更加幽深晦暗。
 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和往常一样的关切。
 “阿衍,还撑得住吗?”
 贺衍猛地抬头,迎面撞上了那双眼睛,他还没来得及搞懂里面的情绪,就听见鄢忬低笑了一声。
 鄢忬单膝跪地,伸手抚上了贺衍汗湿的后颈——
 他满意地感受到掌下的身体瞬间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
 贺衍咬着嘴唇,压抑身体的颤意。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他明明已经忍了整整一周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把那些荒唐的想法和冲动全部压下,可是——
 贺衍的呼吸瞬间乱了,他的喉结滚动,脊背几乎绷成了一道僵硬的弧线。
 他应该躲开的。
 指腹上粗糙的薄茧擦过后劲,像火星溅进干柴。
 所有的自制力都在顷刻间崩塌。
 “……别碰我。”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嗓音却哑得不成样子。
 可鄢忬的手没移开,反而顺着他的颈线缓缓摩挲了一下。
 贺衍猛地一颤,连指尖都在发抖。
 荒唐的回忆冲破了束缚,疯一样地在脑子里冲撞。
 “阿衍,你在抖什么?”鄢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得像是在蛊惑。
 贺衍打开了鄢忬的手,他逃一样地站了起来,后背贴到了距离鄢忬五六米远的角落。
 鄢忬现在的模样,他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贺衍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叔叔?”
 鄢忬微微挑眉:“阿衍,齐崇杉其实给了我两个治疗方案。”
 耳边像是隔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鄢忬的声音被扭曲成了模糊的嗡鸣,但那些话的意思又极其清晰地传入了贺衍耳中。
 “第一种是药物控制,但很显然这种方法的疗效似乎不太乐观。”
 鄢忬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开开合合的脆响在空旷的训练室回荡。
 “第二种是脱敏治疗。”
 “你知道第二种方案具体指什么吗?”
 贺衍猛地抬头,撞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陌生感再次浮现,但又伴随着某种诡异的熟悉。
 贺衍唇瓣抿紧,汗珠滑落到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用最原始的刺激,通过反复训练提高阈值来达到脱敏的效果,”鄢忬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着下流的话,“就像治疗恐高症需要去更高的地方一样。”
 空气突然凝固。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鄢忬。
 “叔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贺衍声音冷静,但细听却有些发颤,他抿了下唇,才发现唇瓣已经干得翘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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