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忠载双手交叉,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回来了,是你把消息放出去的?”
贺衍心里满是问号,但还是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不是我。”
贺忠载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他垂眸打量着贺衍:“就算你才是我真正的孩子,但是在我没有允许之前。真假少爷这事,至少现在,我还不希望被传出去。”
“消息我已经截下了,不要有下一次。你明白吗?”
真假少爷?
贺衍瞳孔轻颤,所以贺忠载是以为自己故意泄露这件事,所以才不敢回学校也不敢回家。
贺琚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贺琚都没有露面。贺忠载对此没任何表示,似乎并不知情。
贺衍想报复,但连人都找不到。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谣言兴起的当晚。
一直关注着网络动向的裴屷就发现了。
他怒极反笑,冷呵了一声,一通电话就给贺衍打了过去。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意:“贺衍,你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把自己搞得声名狼籍的方式。”
“裴屷,反正这事对你没坏处。”
贺衍表情淡漠,语气平静:“只要结果是我们想要的不就行了吗?”
“我找了不下数百家媒体,你就算想禁也禁不完,总有人愿意为了钱铤而走险。”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裴屷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泛着白,青筋凸起,他的指尖颤抖着,张了张口,终于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我会把这件事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的。”
贺衍毫不在意地说了句:“谢了。”
真假少爷的风言风语传播的速度远不如裴家和贺家可能要解除婚约的声音大。
贺忠载能截下窃窃私语,但却不能阻拦如野火般蔓延的谣言。
裴贺两家联姻或终将破裂的声浪越演越大。
谣言在社交平台上病毒式扩散,包揽各大媒体热搜词条。
圣洛莱索内部论坛。
[我就说贺衍这个小人绝对使了什么卑鄙手段,居然是靠下药蒙骗。]
[对啊,对啊。怪不得当初裴屷在贺家宣布订婚的那晚,脸色那么差。你们都还说我看错了。]
[但好奇怪啊,我想着在网上发贺衍的任何照片,就算是模糊到十几米开外的那种,都发不出来。]
[怪事不止这一件,你可以说是贺家的儿子,可以说裴家的婚约者,你甚至可以直接提贺忠载的名字。
但就是打不出贺衍这两个字,不管是谐音还是拼音,还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暗示。]
乱骂全部扑向了贺家,贺家的股票一落千丈。
贺忠载脖颈暴起青筋,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冷着声音:“给我查!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保镖们噤若寒蝉地退出书房,但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怨声再起,股票几近跌到冰点。
各种负面舆情再度爆发,贺氏集团的股价如雪崩般一路狂泻。
集团的股东已经在这几天内给贺忠载多次施压,要求他快速澄清此事。
贺忠载顶不住压力终于选择发布了公告:[订婚是不实传言,贺家从来没有和裴家订婚,更不会举办订婚宴。]
贺家,书房。
贺忠载清楚,如此大规模的,不会是贺衍的手笔,绝对有裴家的人插手。
即使他这时候放出裴行赫杀人的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认为他不过是故意污蔑诽谤。
“废物东西!”贺忠载抄起茶杯就向贺衍砸过去。
瓷片在地上碎裂,散落一地。
但和上次不一样,贺衍这次躲开了。
他抬起眼睛看向贺忠载,依旧一言不发。
贺忠载脖颈青筋暴起,手指发颤地指向门外:“你连让人跟你订婚都做不到,现在这个局面,老子带你回来有什么用!”
贺忠载还怀有最后一丝期待:“要是你不能让裴屷回心转意,那就给我从哪来滚哪里去!”
贺家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裴屷这周六的行动路线。
周六当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贺衍被一群保镖带着,来到了裴屷的必经地点。
这里是一家私人茶咖。
裴屷坐在里面,似乎正静静地翻阅眼前的书。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一幅画一般。
但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书本的页数依旧停留在这一页。
黑色轿车在不远处停下,贺叁将窃听器安到贺衍身后。
他将贺衍推下车,半是威胁半是嘱咐地说道:“贺衍少爷,别忘了老爷的吩咐,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门口的风铃响了。
裴屷抬头,一眼就看了贺衍,原本黯淡的眸光倏地亮了起来。
他身体前倾,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被贺衍眼神阻止了。
贺衍走近坐下,打开了信号屏蔽仪:“现在可以了,贺家的人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
“现在信号消失,他们应该会以为是你的原因。”
裴屷的语气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期待,但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隐瞒这一点:“你约我到这里,是——”
可惜贺衍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贺衍瞥了一眼黑车的方向,确定他们那个位置无法观察到这里。
他掀起眼皮,语气诚恳地拜托道:“拜托你和我演一出戏,贺忠载似乎还没死心。”
裴屷听到贺衍说出口的这句话,眼底那簇火苗猛地晃了晃,然后熄灭了。
他的薄唇抿成平直的线,指尖不受控制地忽然发麻,最后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裴屷的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却只咽下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他低头扯了扯嘴角,再抬头时,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语气平静到诡异:“贺衍,你让我陪你演戏?”
贺衍毫无察觉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对,一会儿我们走到门口那里就开始。”
他的确也迫不及待,等贺忠载彻底失望,他就可以离开淮新这糟心的狗地方了。
贺衍这句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站了起来。
但还没走几步,就被迫停下了。
贺衍奇怪地回眸,瞳孔忽得一惊,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裴屷哭了?
贺衍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想抽出袖口。但裴屷的手指死死绞住不放,甚至连骨节都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将坠未坠的水光,眼眶红了一圈,声音哑得不成调:“我不想演戏。”
裴屷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扯出一句支离破碎的哀求:“贺衍,我们可以不要解除婚约吗?”
裴屷小心翼翼地看着贺衍,他左边的眼睛颜色似乎更浅了,衬得眼眶也更红了。
贺衍面无表情地拨开他的手指,抽出了自己的袖子。
戏演完了。
回去的路上,车内的氛围陷入了冰点。
贺叁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您似乎完全辜负了老爷的期待。”
贺家,书房。
贺忠载的脸色阴沉如铁,额角青筋暴起,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桌面上的茶杯叮当作响。
“我没你这个儿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贺衍。
“滚出去!”他的怒吼声震得窗玻璃都嗡嗡颤动,贺忠载脖颈涨得通红:“你过来干什么!现在TM的就给老子滚出去,别再碍我的眼!”
贺衍离开书房,脚步瞬间轻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切的计划都很顺利,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贺衍忽然停下了脚步,眼底的笑意瞬间变成了森然的寒意。
时隔半个月,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贺琚。
二楼的阶梯之上,贺琚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
逆光将他的身影勾勒成一道修长的剪影,阳光从他微卷的发丝间穿过,每一根发梢似乎都在发光,美得不可方物。
可那轻快的语调却像毒蛇吐信:“哥哥,你是要被爸爸给赶出去了吗?”
阳光在他们之间流淌,却丝毫不见暖意,反到是无声地对峙。
逆光下,贺琚的神情模糊不清,声音却带着蜜糖般的甜蜜黏稠感:“山里的那套别墅,我早已经过户给哥哥了。钥匙,也很早就给哥哥了。”
“但是哥哥却没有发现这一点。”贺琚最后一个音节愉悦地上扬,“真可怜啊,居然被白白关了那么久。”
贺琚完全忽略了,他根本没给贺衍准备任何东西的机会。
贺衍迈步走了上去。
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满是病态的迷恋,眸中的墨色黑得要溢出来。
在贺衍迈上最后一节阶梯的瞬间,贺琚忽然俯身,卷曲的刘海垂下来。
他忽然笑了笑,低声用气音说道:“那些天,我每晚都和哥哥睡在一起,哥哥一定不知道吧。”
接二连三的“咚”“咚”声,贺家的佣人奇怪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孔状。
少爷居然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温热的鲜血从贺琚额角的伤口涌出,顺着太阳穴滑落。
但他却依旧还在笑着。
“少爷,您没事吧!”佣人的声音颤得要命,全身都因为眼前的一幕颤抖着。
贺琚掩下喉咙里的铁锈味,笑容愈发艳丽:“没事,只是养的宠物不听话。不小心才摔了下来。”
他想到刚才自己碰到贺衍身体时,哥哥下意识地颤抖。
贺琚唇角的笑意扩大,连身上的痛意都减轻了。
再让哥哥自由一个晚上吧,明天,他就要带哥哥回他们的家了。
这次,没人能再来打扰他们了。
佣人虽然疑惑少爷哪里有什么宠物,但是他根本没时间多想,把贺琚扶到沙发上坐下后,急匆匆地去喊医生了。
但第二天。
贺衍却消失了。
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姆扎州, 津兴市,康泰和医疗中心。
提起姆扎州,人们最先想到的就是姆扎州的首府铜海市。铜海是全联邦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 几乎可以和淮新媲美。
享誉联邦的俞杉风投总部就坐落在此处。
姆扎州大部分城市都临海, 但津兴市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内陆城市。
津兴虽然也在姆扎州境内,但很不起眼, 地理位置比较偏,和附近的奈杜州之间只隔了一个市。
而康泰和医疗中心则是津兴一家以私密著称的私立医院。
正值工作日,医院的人流量并不多。住院部一楼,服务台的两个值班护士正在闲聊。
棕色卷发的护士低声说道:“卡琳,你听说没有, 据说贺氏集团又出了个大新闻。”
卡琳眼睛睁大一瞬:“不是吧, 贺家又出乱子了。不会比上次谣传要和裴家联姻这事还要大吧。”
卡琳长叹了一口气:“慧慧, 你是不知道。我老公买了贺家的股票,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在哭。要不是后来贺家发了声明,股票又恢复正常了, 他都想去跳楼了。”
叫慧慧的卷发女生眨了眨眼:“这次倒没那么严重,就是听说贺家得了继承权的那个少爷好像不是他家的亲生儿子。那个亲生儿子似乎刚找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就前段时间没多久去世的。反正那么大的集团就便宜一个外人,还挺唏嘘的。”
卡琳摆了摆手:“这事我也知道, 反正不波及股票就没啥。而且也不能说是外人吧, 养了十八年呢。”
慧慧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忽然说到了娱乐圈的明星。
聊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卡琳的眼睛比刚才亮了好几倍:“嵇星娱乐传媒公司旗下新推的明星,名字叫行水,长得那叫一个好。不是我瞎说,那长相, 娱乐圈里没一个能比得上。”
慧慧发出质疑:“连贺衍小哥都比不上吗?”
卡琳伸出手指摇了摇:“那不是一个风格的。贺衍小哥那是五官立体硬朗的超级大帅哥,但行水是超级美少年。”
卡琳继续激动地安利:“而且他不是怀楠那种靠化妆画出来的,是真的那种就算是素颜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也不知道嵇星传媒怎么找的,质量也太高了。”
慧慧低头看了眼卡琳手机的视频。
她眨巴眨巴眼睛,赞同了卡琳的话。不过她还是更喜欢贺衍那种,虽然是自己完全招架不住的类型。
住院部大厅一楼。
一个青年走了进来,他身量极高。
只是头发剃得很短,板寸贴着头皮,有种泛着青茬的冷硬质感。
也正因如此,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五官没有了任何阻挡。
他生了一副让人不敢直视的相貌,眉骨如刃,浓黑的眉之下压着一双寒星似的眼,像是黑曜石一样。
一道疤就横在他的额角,很浅,约莫两厘米左右,颜色要比周围皮肤淡些,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蹭过,但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他的眼型也极漂亮,内勾外翘,眼皮很薄,褶皱极深,眼尾微微上挑。
只是那双眼睛看人时的目光沉而冷,带着些天然审视的意味。
但睫毛却意外地浓密,垂眼时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莫名透出几分倦怠的性感。
卡琳瞥到贺衍,立刻手肘顶了顶慧慧:“喏,那不是贺衍小哥。”
慧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贺衍,你先别上去。”
“卢护士,有事吗?”
贺衍眉梢微蹙,但还是迈步走向服务台。
卢慧慧的手心紧张得出了汗,她轻咳了一声,不敢看那双眼睛:“你奶奶现在不在病房,刚才我看见她去花园里散步了。老太太最近身体恢复得特别好,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贺衍点头:“多谢。”
刚离开淮新的那一周,他并没有直接来到津兴市,而是辗转从海上先到了特里州,再到亚纽州,最后才来到了姆扎州。
津兴市在姆扎州可以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方,但康泰和医疗中心的数据库,连顶级黑客都黑不进去,这也是他当初会选择这家私立医院的原因。
这家医院的费用在联邦同水平的私立医院中并不算特别高,住院费加上药费和理疗费,零零总总每个月需要十五万。
几个月前他靠卡森的股票动荡从股市里套出一大笔钱。
离开淮新前,这些钱还剩下七百多万。他将其中的七百万都存到了一张卡上,那张卡现在应该已经寄到了岑靳手上。
他现在并不缺钱,身上剩下的钱,包括贺振刚给的那些钱,还剩下三百万左右。
这些钱足够他和奶奶在一个新地方开始新生活。
津兴市的消费水平虽然比不上淮新,但作为发达地区的城市,跟罗河县比起来还是要高出一大截。
三百万最多只能在津兴买一套毛坯房。
他不清楚自己会在津兴待多久,比起购房显然是租房更加合适。
而且只要不通过中介公司,而是直接找到个人房东,租房合同的相关信息就不会在互联网上留存。
只是适合的房源却比想象的更加难找。
花园暖房。
弧形透明的玻璃穹顶将铅灰色的寒冬隔绝在外,阳光柔和地斜洒在花园内的小径上。
杨梅霞坐在长椅上,一个穿着深灰色的大衣黑发的男人坐在她的对面。
两个人在说话。
杨梅霞看起来有些不舒服,贺衍眉头一皱,大步走了过去。
贺衍走到杨梅霞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语气冷硬对着男人说道:“你在干什么?”
“小衍,你怎么过来啦。”杨梅霞的声音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五六点才过来呢。”
“今天提前结束了。”
贺衍低声解释了一句,视线却一直盯着对面的男人;“奶奶,他刚才在欺负你吗?”
贺衍并没有压低刚才那句话的声音,男人听到后挑了下眉,他掀了下眼皮,和贺衍对视。
阳光落入他的眼中,照亮了那双几近深黑的墨绿,像是一泉幽谭。
他的气质沉稳,姿态从容。
随后他站了起来,对着杨梅霞微微点头:“阿姨,看来您孙子过来找您了。那我就先离开了,有缘下次再聊。”
男人的音色低沉醇厚,像是大提琴在独奏。
这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熟悉感。
但贺衍并没有抓住这一瞬的异样,他脑中正在构思如何用简单易懂的方法提高奶奶的防诈骗意识。
毕竟有些人看着不像坏人,但并不代表不是。
可杨红梅却从他身后走出来,焦急地喊住了男人:“老师,您先别走啊。”
杨梅霞拽了拽贺衍的袖子,示意他礼貌一点:“这位老师是大学教授。我刚才正在和他聊你的事情。你这些天一直在外面打工,难道真的不打算去上高中了吗,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了,大学你还上不上了。”
杨梅霞的语气严厉,随后她又转向那个男人,脸上出现了和刚才如出一辙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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