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寂哭笑不得地扶着额头,看向邓念忱,“以后的每一个圣诞节我们都一起度过,我保证,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你要保证所有未来。”
他们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莫名正襟危坐,吊儿郎当的气氛被刨除,郗寂问:“过去的篇章关于什么。”
“我喝了酒记不住事情,是真的忘记了,你能告诉我吗?邓念忱。”
邓念忱渐渐意识到人类喜欢自讨苦吃,他的心脏剧痛,但不能表现出来,他走到郗寂旁边,轻轻揽过郗寂的脖子。
固体传导的速度更快,穿过骨头,透过皮肉,邓念忱说:“你说晚安。”
关上灯之后,这一天过去,无数的白昼走过,新的纪元开始之前,他们终结过去,原谅自己,原谅无知的年纪,原谅彼此留下的伤疤。
新的一盏灯亮起,只记得爱。
郗寂抬头,看向邓念忱的眼底,笃定地说:“我知道关于未来的篇章,我爱你,邓念忱。我相信你同样爱我。”
轻柔的吻落在郗寂的头顶,邓念忱说:“我同样爱你,郗寂。”
没有[爱],没有缠绵悱恻,甚至没有一个激烈的亲吻,顺其自然的平静地流淌在他们之间的爱却在冬日欣欣向荣着。
世界陷入昏暗,他们只是摩挲对方的手指,回到他们还能坦荡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光,回到郗寂的十岁。
床头上的面纱没来得及收拾,邓念忱看见之后,笑着问郗寂:“说实在话,我确实不喜欢《面纱》,但它属于你的原因不是它没选择我。”
“那是什么?”
“是我选择了你,我的《面纱》会隶属于我而从属于你,这是法律,不是你说的形而上学。”
邓念忱懒得弄清楚的事情统称为形而上学,以前郗寂属于其中的一部分,以后郗寂的心属于邓念忱。
关着灯聊天会更加坦率,没人嘲笑他们的软弱与退却,这是他们小时候发现的秘密。那时候他们安慰对方的方法简单高效,世界暗下来,他们静悄悄地说些烦心事。等到宇宙在他们口中静止,过去的一天简单过去,太阳升起前他们彻底遗忘烦心的根源,只记得对方靠在身边的体温和搭在膝盖上的小腿。
“可以问戒酒会吗?郗寂。你不想说的话,我可以不问。”
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只能更加用力的抓住对方的手指,过渡的热量使得勇气蒸腾,没理由畏惧,如果郗寂曾经是一片废墟,邓念忱便会爱一片废墟,他会在废墟里生活,郗寂是他的生活。如果郗寂想要拼凑自己,邓念忱就爱高楼,郗寂不想要拼凑,邓念忱便爱瓦砾。
“不用问,我应该自己说的,很早之前就应该说的,一直没说。不是为了骗你,我想在你面前保持一个好的形象,我得干净、整洁,完美,这样的话,你爱上我的概率才会高一些。”
邓念忱没有反驳,在心里划下新的一笔。
在开口之前,郗寂打的上百条草稿不知所踪,成为找不到源头的毛线团。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你还是问我问题吧,邓念忱。”
郗寂耍赖一般撒着娇,邓念忱熟悉的郗寂归位,他们用简单的对答开启整个故事。
“第一次喝酒是为什么?”
“第一次喝酒的具体原因?我要想一想,我每次都喝醉,很难记得具体原因。”
郗寂感受到邓念忱的手掌在收紧,他试图缓解一下气氛,“不过,在芝加哥喝酒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毕竟打个招呼都要举杯。”
“我那时候真的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念以一种螺旋上升的趋势升到最顶端。身体里的一部分液体堵在嗓子里,心脏被乱七八糟地拉扯着。然后,我去了学校的酒吧,买了几瓶清酒。喝醉是让人快乐的一件事情,因为什么都会忘掉,即使是暂时性的,也让我感到幸福,没有任何孤独。”
卡在郗寂嗓子里的水汽换了位置,邓念忱有些呼吸困难,不过,他没有流眼泪,郗寂用温暖的手心轻轻覆盖着邓念忱的眼睛。
一下子堵在邓念忱心里的问题有了答案,成为永久的历史,不会再被提及。
“为什么要去戒酒会?”
郗寂轻飘飘地叹一口气,“因为没有用呀,因为喝酒还是忘不掉你,你多厉害,邓念忱。”
邓念忱咬着郗寂的手腕,松口之后,说:“你在讽刺我。”
即使没人能看见,郗寂依旧摇头,说:“我在实话实说,你真的很厉害,醉酒也无法被遗忘,这难道不是很厉害?”
“不厉害。”
让郗寂平白无故忍受离别不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但郗寂这样说:“不是你的错,邓念忱,也不是我的错,这不是用是非来评判的一件事情。我们的离别没有让我们成为更洒脱的人,我也不会美化自讨苦吃的时间。我只是坚持认为,我们或早或晚会分开一段时间。我的偏执、你的纠结,火山爆发早晚会出现。在真正两败俱伤之前,我们会走回原位。”
邓念忱问:可是火山早晚会爆发,如果分开的时间内火山没有爆发,只在重逢之后发作要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会在废墟里继续生活。我们不害怕岩浆,害怕冰川。”
没来由的,邓念忱开始困倦,小声地指责郗寂又开始形而上学的步道,像是一本晦涩难懂的哲学书。
轮到邓念忱把手掌覆在郗寂的眼睛上,“睡觉吧,郗寂,我们可以在废墟里生活,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在废墟里相爱。”
“好呀。”
他们的精神在同一时刻达到一致的频率,摇摇欲坠。真正睡着之前,郗寂问邓念忱:“什么时候回巴黎。”
“如果你是问我一个人的话,是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如果你要我带你参观实验室的话,春天很合适,我喜欢春天。”
郗寂回复说在夏天带邓念忱去芝加哥的实验室转转,邓念忱说:“好。”
尽管他不喜欢盛夏,至少不再厌恶。他们可以回到朋友和恋人哪个更重要的这个问题,邓念忱也会回答:你最重要。这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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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勇气和爱总会调整到同一个频道,这是一条邓式定理。
第51章
难得到热恋期,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时太过年轻,没有分清友情和爱情的界限。现在他们逐渐成熟,对爱情的理解依然存在缺陷,但是至少他们开始笃定相爱是真实存在着的,不是他们欺骗自己的臆想。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他们事无巨细地分享生活中的一切细节,去除伪装,抛弃完美主义与需要努力跟上对方的恐惧。他们知道如果某个人的步伐快了一些,不用害怕,他只是在筹划一个街角的恶作剧,他们能听出彼此的脚步声。
邓念忱忍了一个月,克制分享欲,力争自己可不是谈了恋爱就明目张胆秀恩爱的那一类人。
回家之后的第二天,从厨房出来,一边擦手,一边云淡风轻又正大光明地说:"哦,我忘了说,我现在多了一个身份。"
其他人的视线在邓念忱身上集中,谷雨清问邓念忱是不是确定转博,"你要是转博的话,以后也是邓博士了呀。"
邓念森和邓念心笑而不语,只是听邓念忱迫不及待地说下去:"转博的事情,我年后再决定,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们可以猜一下郗寂的男朋友是谁。"
只看邓念忱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可以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邓念森并不会放过戏耍邓念忱的机会,他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郗寂和他师兄在一起了。"
或许是一个人演戏不能尽兴,邓念森甚至把话头传递给谷雨清,:"妈,你应该认识他的,开会见过几面,年少有为的模版。"
"啊,你这样一说,我是有印象,小伙子能力很强,待人接物非常妥帖,一表人材。"
邓念忱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但还是没忍住白眼,不过他没有急于争辩,而是拨通了郗寂的电话,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就被接通。
"我现在可以出发了吗?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一声令下,我立刻动身。"
"我还是觉得不上楼不太好,这样很没礼貌。我应该和大家打招呼的,不然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话锋一转,"我真的超级想你,简直比得上火山爆发的热量。"
郗寂一股脑说出这些话,他不知道这是免提,也不知道其他人因为看戏入迷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邓念忱没有回答问题,只回应思念,"我更想你好吧,简直比得上宇宙大爆炸的热量。"
邓念心张大嘴巴,做出尖叫的姿势,听到郗寂说:"才不是,你摸我的手心就知道了,和我的心脏一样烫。"
"先不跟你争这个,郗寂,你觉得我是你认识的人中最好看的吗?"
没有迟疑,邓念忱听到满意的答案,"当然,不只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看的,是全宇宙最好看的,没有人像你这样让人难忘,邓念忱,这是我的真心话。哇,你还需要跟我确定这个,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的脸呢。"
把趾高气昂四个字演绎地栩栩如生,邓念忱说:"确定了吧,郗寂的男朋友是我。"
对面的郗寂一头雾水,听到邓念森吐槽道:"小时候明明说念森哥才是最好看的,怎么长大就变心了呢。"
免提被及时关闭,郗寂解释的话只传进邓念忱的耳朵,"不用跟他解释,我原本也比他有姿色,你只是说了实话,这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瞎说,他们可不会那样想,他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郗寂可不是小骗子。"
"不着急,你慢慢来。"
邓念忱挂断电话,平淡地解释要去和郗寂一起住几天,毕竟假期真的不长,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真是很久了。"邓念森夸张地说。
预料之中的结局,难以窥见的曲折,这不是他们的人生,他们也没有插手的准备,邓念忱和郗寂可以收获幸福。
"这次可不要把别人气走。"
邓念忱搂着谷雨清说:"乱说,那只是出国深造,没有生气,我们只是在谈异国恋。"
邓念心张大了嘴巴,说:"那这异国恋是够彻底的。"
没有反驳,只是挑了挑眉。
"至少我的恋爱你们都知道。"
敲门声刚好响起,邓念忱看见邓念心咬牙切齿的表情,补上一句:"我可不谈地下恋,我和郗寂都喜欢光明正大。"
"不是每个人谈恋爱都喜欢做板报宣传,这是个人选择。"邓寰宇若无其事地说。
邓念森看戏看得开怀,看见邓念心的慌乱,看见邓寰宇和谷雨清的心知肚明,看见邓念忱不加掩饰的喜上眉梢,看见郗寂的"破绽",郗寂总算不用再把责任推卸给秋天,他开始像小时候一样偶尔情绪化。
他们在车旁拥抱,行李还在邓念忱的腿边,他们缺少潜在的一分钟,他们抓紧一切时间创造他们置身其中的生活。
"看来你没有夸张,手心真的很热,这么想我啊,郗寂。"
"嗯,这么想你。"
邓念忱没有喝酒,但他此刻确实有些飘飘然,他说:"也不知道是谁说不知道,说不太想我。"
郗寂亲吻邓念忱的脖颈,小声说:"我错了,我真的超级无敌想你,我太要面子了,我道歉可以嘛,原谅我吧,念忱哥哥。"
邓念忱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捏着郗寂的鼻子,说:"不是会撒娇嘛,以后多撒娇,这次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没有下次。"
郗寂近乎虔诚地亲吻邓念忱的手腕,说:"我一直想你。"
"我知道,你忘不了我的。"
郗寂喜欢邓念忱骄傲的样子,他曾以为自己也要完美,要永远闪耀,实际上他们都有不堪一击的脆弱和进退维谷的焦虑。他们都存在瑕疵,一些不知名的疤痕,但他们都确定自己会接受对方的所有。
"你不用伪装,不用担心,我绝对爱你,这是我的永恒。"这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邓念忱暂时充当郗寂金屋藏娇的对象,负责给郗寂一个早安吻,如果他想要早起便和郗寂共进早餐,如果他准备当个懒虫就瓮声瓮气地说:"郗寂工作辛苦了,但你要努力啊,我很会花钱。"
"好,我会很努力的,放心,你需要的话,我会让你坐在法拉利上笑的。"
邓念忱翻个身,背对着郗寂偷笑,"我真有眼光,金主是个上进的潜力股。"
郗寂笑着回应:"是我幸运,找个没要求的情人。亲爱的,你说我要给你买一个研究所吗?还是捐赠一所图书馆呢。"
邓念忱的困意在笑容中震荡,义正言辞地说:"好了,我还要睡觉,不陪你演了。"
"好的,睡美人。"
郗寂离开之后,邓念忱其实没闲着,上次住进来保持着生硬的分寸感,他并没有仔细研究过这间房子,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他是个侦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率先发现的是床头柜里的那本《面纱》,邓念忱从未认真看过上面的笔记,在当时的困境中,这只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不过他很好的将它转移给郗寂,郗寂总愿意分担他的一切。
“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在一起,如果不确定,迈出的那一步只是相互折磨。不要用迟钝掩盖不爱的事实,那是一厢情愿又令人厌烦的独角戏。”
邓念忱大声地朗读这段话,看见郗寂的表情从平淡到掀起波澜,邓念忱拿起拿起这本书的时候,郗寂还能宠辱不惊地说:“这里面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邓念忱坐在地毯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郗寂,“这位同学,十一岁的时候就有这种认知,为什么要重蹈覆辙呢。”
邓念忱把书扣在郗寂的膝盖上,“说真的,我读这一段的时候,听出的全是控诉。给你一个机会,当面控诉我。”眨了眨眼睛,“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吧,郗寂,我觉得应该只有我吧,你只愿意等我的吧。”
“当然是你,不会有其他人。”无论后面的解释是什么,郗寂先给一个可以让邓念忱安心的答案。
流露出会心的微笑,邓念忱把脸颊靠在郗寂的手掌上。
“关于爱的理解会进化,我小时候把爱当成程序化的过程,触发了开关,就会自动发展到下一步,我执著地相信爱是同步的,不然即使两个人错过那也是咎由自取。我太自信,我以为错过不会遗憾,错过只是本应发生的事情。”
郗寂轻轻抚摸邓念忱的脸颊,听到邓念忱说:“对不起,郗寂,我是个反应比较慢的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发誓。”
“我也同样对不起,邓念忱,我是想要伤害你的,我以为痛苦能让情感长存,恨比释怀更让我安心。”
邓念忱仰起脸,他的眼睛热烈到像一场山火,“郗寂,亲吻之后我们彻底原谅彼此,好吗?”
一个干净的吻,他们不只是彼此的欲望,他们是彼此的归宿。
“谢谢你,郗寂,愿意等我赶上来。”
“谢谢你,邓念忱,愿意走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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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保证邓念忱现在就是那种谈恋爱之后要和全世界宣扬的人,百分之一万。
倒数第二章 啦,感谢所有人的包容与陪伴,每次写作的过程中都能感受到数不清的爱意,都在想何德何能可以获得大家的善意与温暖。
这是一本看上去有点费力,可能很多人觉得作者是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写下这些奇怪的章节。
其实不是哦,可能只是我笔力不够,但我会继续努力的。
爱情不是平铺直叙的,它蜿蜒着发展,在困惑、挫折中战战兢兢却坚定地前进,爱给了他们勇气,也让他们不再惧怕,因为真正的爱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感谢书中的所有人,你们带给我一个很好的四季,我想我也不再害怕盛夏。
希望看到这里的大家能够收获幸福,或许我们会一起揭开盛夏的序幕。
第52章
邓念忱如愿以偿地看到那本相册,安静地坐在地毯上,仔细翻看上次被略过的后半本,郗寂正在耐心地给他擦拭头发。一滴水掉在照片上,邓念忱慌忙去擦拭,转头问郗寂:“所以秘密是什么,郗寂,你准备好让我看了吗?”
装作善解人意,挑了挑眉说:“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我会再等等,但是你知道的,我的耐心一向很差,能等到哪一天全看心情,但我这人吧,有点阴晴不定。”
发梢不再滴水,郗寂坐在邓念忱身边,笑着说:“没什么秘密,邓念忱,我对你真的没什么秘密,早晚会给你看,我确信我已经准备好了。”
照片从相册脱离,原本写在旁边的文字隐藏在照片身后,缺少揭晓秘密的人,这便会成为永久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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