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尴尬的沉默,沉默之后,郗寂沉着地笑了一声,他问:“你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你准备带我去哪儿做love。”
“准备去你家做,你准备给我一个地址吗?“
无论谋划多久,这不是邓念忱邓念忱擅长担任的角色,他仍然不争气地深呼吸,把听筒放在听不见他呼吸的地方。
“我准备去接你,方便给我一个地址吗?”
“你怎么来接我?”
“打车。”
邓念忱听见关门的声响,他总算可以放松地笑一下,他说:“你到学校东门,我在那里等你。”
“你多久能到?我不会等你到十二点。”
“如果我打的这辆车三分钟后能按时接上我的话,我二十分钟后会到学校门口。现在是十一点零三,十二点之前我一定会到。”
“嗯。”
他们谁都没有打算挂掉电话,运营商会感谢他们的慷慨,司机会奇怪这无声的对白,而他们用百分之三十的精神享受沉默带来的安稳,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各怀鬼胎。
感谢出租车的玻璃并不具备隐蔽的功能,看见郗寂的那一刻,邓念忱果断挂掉电话。他站在初夏的夜风里,出租车稳稳的停在路边,在邓念忱迈开腿之前,郗寂迅速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不再是手腕,温柔地说:“走吧。”
他们牵着手坐在后排,各自看向窗外,身体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一个不小心流露更多情绪,谁也不想完全赤裸着出现在对方面前。
郗寂别扭地用右手转动门锁,他住在十九楼,一个跳下去一定会毙命的楼层,说明邓念忱没有回头路可走。牵手是一场角力,邓念忱后来居上,成为掌控节奏的一方。
关门的响动如此惊心动魄,郗寂弯腰,他们的手松开,递给邓念忱一双拖鞋。
他不是故意看到的,邓念忱发誓,不过整齐摆放着的一次性拖鞋太刺眼,郗寂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看着邓念忱靠在玄关的墙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郗寂太紧张了,没有往常的观察力,只是迟钝的等待邓念忱开口,追随对方的视线。
“不然,我还是穿一次性拖鞋比较好,我不要别人穿过的。”
郗寂没来得及解释,邓念忱更多的问题抛出来:“你从哪里买的一次性拖鞋,你是经常带人回家吗?郗寂,随便一个人你都会带回家,对吗?”
钥匙随手放在鞋柜上,郗寂站在邓念忱面前,他们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这很近,近到可以看见对方的呼吸。
郗寂的手安分地垂在身边,牵了一路的手,此刻失去勇气,他不敢伸手去够邓念忱背在身后的手。
“超市买的一次性拖鞋,从不在晚上带人回家,我没带人回过家。买一次拖鞋是因为当时同事们来我家轰趴,没办法拒绝,他们人都很好。其他人家里已经玩过一轮了,轮到我邀请他们一次,我不能这么不合群,我是真的过了可以随便拒绝的年龄。剩下几双,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置,随手放这儿,万一有人来,可以应急。”
郗寂顿了一下,视线向下移动,继续说着:“这双是新的,以前没人穿过,以后只属于你。”
他们之间的距离继续缩短着,“我不会随便带人回家,永远不会。”
邓念忱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郗寂,意识到自己仍然知晓郗寂的一些习惯,他说谎的神态不会这般急迫,郗寂说谎话的时候从容不迫、不紧不慢,诉说真心的时候反而如同迫在眉睫般提高语速,加大音量。
但他像是想到些什么,移动视线,鞋柜的坡度足以对抗地心引力,钥匙稳当的放在上面,不会滑落。郗寂会滑落吗?邓念忱真的还能看透郗寂的真心吗?
酒精是个良好的催化剂,加快邓念忱变成口无遮拦的进程,他自嘲般笑笑,说:“郗寂,真可悲,我现在没办法确定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以前能判断的,现在不行了,你长大了,这多可惜。”
酒精发酵需要时间,在血液中运转同样需要时间,等待的二十分钟里,邓念忱喝完新点的清酒,店员说的上头速度慢是真的。车轮的转动,挥发的酒精,摇摇欲坠的精神。
郗寂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们的症结不是一双拖鞋,不是一个勇敢的契机,是一个十年中断开的时间,是可怜又可恨的彼此,分开后幻想重聚。
他抓住郗寂的手腕,说:“我不问其他事情,我只问你现在想跟我做吗?”
很好,此刻的郗寂一定一样迷茫,痛苦,一样拥有欲望,一样找不到答案和解决方式,他们的情感是等价的,他们重新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没人可以置身事外好整以暇地晃动这根岌岌可危的绳子。
郗寂重重地点头,说:“想,想跟你做。”
邓念忱忽然坐在地上,试图解开他的鞋带,发现双手颤抖到抓不住那两根线。郗寂蹲下去,握着邓念忱的手帮他解开鞋带,换上崭新的拖鞋。
他们被困在玄关,邓念忱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他用力咳嗽着,掩饰一切情绪。在郗寂试图拥抱他的时候,推开郗寂的胳膊,站起身来,说:“我准备好好做,你先去洗澡。”
快要十二点,郗寂却没有反驳,只是牵着邓念忱的手腕,让他坐在沙发上。
水声响起来的时候,郗寂想自己真的应该洗个澡,他知道邓念忱没有真正喝醉,他没见过邓念忱喝醉的样子,但他知道不是这样的,邓念忱不设防的样子不是这样的。人喝醉不是这样的,不会装模作样的尖锐、用言语武装真心,不会颤抖着试探对方的底线,看似失去分寸,实则脑子里的弦根本没有松垮一丝一毫。
真的无法抵抗的酒精是辅天盖地的往事,是不间断的影像,是不自觉念出名字,心口上钻出一个深渊巨口,除了思念,不含任何责备的词汇。只记得爱,爱过的几年,还在爱着的醉酒时分。
“你会喜欢很多人,邓念忱,我知道的。你喜欢我和喜欢别人没有什么区别,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意义。是你先害怕,是你先厌倦的。我们都没犯错,我不怪你,一点也不。我不后悔我们在一起过,你恨我就恨我吧,我爱你。”
清醒之后,看到这样一条写在备忘录的短信,郗寂的十八岁生日少了些什么,多了醉酒的感受,但他一直都知道什么是爱,已经胜过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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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有点想说爱不是尖锐的,爱真的会让人感到亏欠。
第23章
郗寂带着雾蒙蒙的气息从浴室出来,邓念忱无声无息地躺在沙发上,看上去已经陷入睡眠。郗寂坐在地毯上,看清楚邓念忱发颤的睫毛,夜色如同水汽一样蔓延在他们之间,沉默横陈着,不尴尬、不激进,他们都在等待对方的灵魂赶上来。
“你第一次上me的时候,我还没成年。”
邓念忱的眼睛没有睁开,仿佛在说着梦话一般,顺势抓住郗寂温暖的手,温度在他们之间传递。
“是你先上me的,我更没有成年,我刚过十六岁,你没到十八岁。”郗寂用力呼吸着,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此刻的邓念忱是真的有些醉意,他的话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他问郗寂:“我们当时做love的原因是什么?我想不起来,我明明记得的,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我会忘记一些事情,不会很久,我肯定能记起,可能我明天会想起原因。”
“十二点了吗?”
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里,郗寂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时钟,时针和分针渐行渐远的呈现出角度,“十二点十分。”
“那我说错了,我今天会想起来我们做的原因,你不要生气。”
郗寂想痛苦比不上酒精,痛苦太锋利,一把刀抵住他的喉咙,一个不小心会血溅当场,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说:“我不会生气,永远不会生气。”
“撒谎,你会生气,你会生闷气,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你那样,不是说我讨厌你,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我只是希望你不开心的时候跟我倾诉,你可以骂我,你可以说我做得不对,但你不能,不能。”
邓念忱用毕生的意志力,让交谈停在真正失控之前,他重新提问:“所以我们做的原因是什么呢,郗寂,你可以告诉我吗?”
郗寂的手心很热,无论春夏秋冬都一样温暖。邓念忱有点冷,可能是挥发的酒精,可能是挥发的精神,反正环境正在一刻不停地吸取着他的热量。
“我考了年级第十五名,你认为我会很失落,你怕我不喜欢你送我的闹钟,说要带我去做点快乐的事情。你说做love比音乐会管用,做love不会让人昏昏欲睡,做love会让我们提起精神。”
邓念忱不急不徐的解释:“那是我第一次做love,你知道吗?”
伴随着郑重地点头,郗寂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邓念忱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他的声音有些含糊,“所以你那时候开心吗?郗寂。我记得你很开心,我猜想你会开心的,但我现在不确定,我忘记问你是不是真的快乐,是我的失误,我太自信。”
郗寂用两只手握住邓念忱的手,尝试多给邓念忱传递一些热量,他用正式的语气说:“当然是快乐的,你不用怀疑自己,不用怀疑过去的时光,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好的日子,是我可以自由呼吸着的日子。我喜欢你送给我的闹钟,你说过的关于时间的概念非常浪漫。你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邓念忱默默点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再晃动,他说:“我说我没参与你的那些时间是过去,指针转动的这一刻意味着重新计时,从此刻开始无论指针如何旋转,我都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开启的是未来的篇章,世间万物有不确定性,但是只要时针转动,我们便掌握住一部分的时刻。”
“所以,我们当时做的原因,本质上不是我担心你不快乐,是我相信你喜欢我,是我们彼此喜欢。”
牵手的时间太久会产生双方融为一体的错觉,疑惑是否对方的手同样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割舍起来不容易。邓念忱松开郗寂的手,郗寂追随的速度没有赶上邓念忱拒绝的速度,声音越来越弱,“我好困啊,郗寂,我要睡觉,晚安。”
“晚安,邓念忱。”
郗寂一直盖着的被子轻轻落在邓念忱的身上,卧室关门的声音响起,邓念忱将被子拉过头顶,他的眼睛很干燥,应该挥发的一切已彻底挥发,他重新闭上眼睛。每个人都有专属的味道,郗寂不是橘子色的光晕,郗寂的味道干燥清爽,密密麻麻的包裹着邓念忱。这是个难得的好时节,无论是清酒还是萦绕在鼻尖的味道都宣誓着今晚邓念忱会战胜失眠,这是莫大的幸福。
郗寂的眼泪是断掉的琴弦,带着尖锐的刺插进被子里,他的思绪混沌着格外疼痛,只能多次深呼吸试图将崭新的被子装进被罩里。邓念忱真的喝醉了,不至于不省人事,他知道不说离别,不说现在,不说他们错过的可能性。他不直白地说出对比,全盘皆是对比。他说做爱是因为想见郗寂一面,他说想睡觉,是因为他不认为他们现在具备做love的先决条件,此时此刻的他们并不那么相爱。
邓念忱脱掉外套,他们仿佛都看见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静电产生,只不过他们不再幼稚的不知疲倦地去感受静电。
客厅的灯关掉之后,郗寂的几步路走的格外艰难,害怕产生脚步声,害怕任何声响暴露一览无遗地内心,他们脆弱到用简单的言语重伤彼此,他们软弱到听到对方的声音便泪流满面。
郗寂一年多没有喝酒,一定是邓念忱吞吐的气息使得他想起喝酒的滋味,但此刻的他并不想要暂时遗忘,他只是在思考指针的转动果真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他们的自我折磨同根同源却生出不一样的结果。郗寂心脏跳动的频率不断加快,他将自己团在一起,抱着膝盖,在子宫里是安全的,在邓念忱的身边一样是安全的。
“疼吗?”
“不疼。”
“可是我有点疼。”
郗寂强撑着问邓念忱:“那还要做吗?你不能磨磨蹭蹭的,这样做love的意义会丧失。”
邓念忱一边推进,一边和郗寂讨论凭什么缓慢的做love没有意义,他说隽永的爱不会急于求成,不会只剩下一堆液体。他说做love要拥有美感,不然多没意思。
邓念忱做love像开茶话会,他不断地说着话,郗寂的精神跟着他的胡言乱语慢慢安定,他一会说:“年级十五不是你的真实水平,不过实话实说,只要是年级前五十上江城大学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需要焦虑这件事情。”一会说:“郗寂啊,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哪个部位吗?”
郗寂晃了晃手腕,声音有些破碎,却格外笃定:“我手腕上的痣。”
他亲吻郗寂手上的小痣,自豪地说:“这多好看,惊为天人的好看。”
所以邓念忱拽着郗寂的手腕做love,顺带着说:“其实我还喜欢你肩膀上的痣,我以前没仔细看过。”
邓念忱亲吻他的颧骨,说痣是最好的点缀,最能彰显一个人的性格。正正好长在颧骨上的痣直戳骨骼,邓念忱说这最能表现出郗寂的坚定,做出选择后不会回头。
“这多有意思,郗寂,你是真的会选择我吗?选择我只会抬高你的眼界,照你的性格以后不会找不到其他人吧。”
偶尔,郗寂希望邓念忱把嘴闭上,他用嘲讽的语气说:“郗寂,你的xp是痣吗?你做love的力气全在嘴上。”
“我的xp是你。”
邓念忱的情话张嘴就来,理所当然的疑惑这是虚伪的一切,理所当然的蒙蔽自己至少此刻爱是真的存在。
“等哪一天我要把身上的痣全部点掉,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自然是真的喜欢你,但没必要点掉痣,至少别点掉手腕上的,这是馈赠,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有。你的手腕很好看,非常好看,你知道吗?郗寂,我很喜欢你的手腕。”
邓念忱的吻是绵绵密密的,不断覆盖着郗寂的皮肤,真奇怪,他们的第一次接吻是在做love中产生的。他们以前依旧按照朋友的方式相处着,从今天之后他们再也回不到朋友的时光。邓念忱却固执的相信着即使做过爱,即使因为身份转换而产生矛盾、争吵、面红耳赤的指责对方,循环恋爱中伤害彼此的流程,即使这些发生,他们仍然是对方最好的朋友,没什么退不回来的,对他们来说,一定是进退自如的。
在接吻的间隙,郗寂问邓念忱:“如果痣没有了,你还会牵我的手腕吗?”
邓念忱像是真的在思考,一滴汗水滴落,滴在郗寂的锁骨上,过了一会儿,他说:“不一定,我真的喜欢这颗痣。”
在郗寂回复之前,他又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牵我的手腕。”
“我真的喜欢你,这不是什么阻碍。”他说这句话格外认真,让郗寂的不快迅速消失。
郗寂没有说话,他的精神在跟着邓念忱的话坐着过山车,在他喜欢我和他不会一直喜欢我之间来回晃动。
邓念忱躺在下面同样是话多的一方,他说:“真的不疼吗?郗寂,我有点疼。”
郗寂确保自己的动作格外轻,不会伤到邓念忱分毫,但他依然得寸进尺的叫疼,让郗寂进退两难。
邓念忱这个时候会适时指导他一下,他说:“你要亲我呀,你这样一直弄,我肯定也会疼的,不是学会接吻了吗?在我身上实践一下,看看你有没有真的学会。”
郗寂的吻和邓念忱比起来更加虔诚,甚至于淡化了欲望,邓念忱被逗笑,他说:“郗寂,我知道你喜欢我,但你表现的像是阳//痿,你要用力一点。”
郗寂淡淡地反驳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郗寂没有回答,只是亲吻邓念忱的下巴,而后收起锋利的牙齿,只是轻轻研磨邓念忱的嘴唇。他想说的是喜欢和爱的差距,他怕邓念忱发笑,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在最横冲直撞的年纪,他们依然控制着节奏,保留着些许理智。不过,他们忘记的一件事情是:恋爱的顺序不是这样的,恋爱关系不是随意转变,第一次接吻不在一个寻常的傍晚,不在槲寄生的初雪里,不在任何不带无关以后的话语里都没关系。但是不能作为止疼药出现在第一次做love,事后回忆起来,他们始终记不得嘴唇相贴的感受,他们的感官被更高涨的快感包裹。
做love回想起来是虚幻的,他们时常怀疑他们没做过爱,更没有过真正的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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