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打听,原来京中擅治风寒的大夫,大多都被这次的考生家属请了去,或者需要在医馆里坐镇,轻易不出诊。
谢宁晚了一步,便找不到人了。
没办法,谢宁只好让人回永宁侯府,请侯府的府医过来医治。
侯府的府医曾经是军医,治疗外伤是一流的,治疗风寒感冒也不错,谢宁一开始没考虑要去侯府请人,主要是不想让他爹娘担心。
这不,跟着府医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爹和他娘。现在地里还冻着,没法冻土,永宁侯便还没去庄子上。
“听说儿婿病了?严重吗?”永宁侯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谢母嗔道:“梁军医都还没看过,宁哥儿哪里知道严不严重?”
“也是,一时竟有些懵了。”永宁侯嘿嘿一笑。
听着他爹娘的声音,谢宁正在为陆川擦手心的动作一顿,他就知道,爹娘肯定会跟着一起来。
谢宁有些同情地看了床上的陆川一眼,有他娘在,陆川这个养病的过程,是别想好过了。
事实确实如谢宁所想一般,梁军医诊脉过后,给陆川开了药,谢母就开始接手了正院的一切事宜。
什么时候擦身、什么时候喝药、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东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以至于陆川醒来后,有一瞬间的恍惚,竟不知是在他和谢宁的小家还是在永宁侯府。
“儿婿你醒啦?正好药煎好了,趁热喝。”谢母给陆川递过去一碗药。
陆川刚醒来有些懵,下意识坐起身来,接过谢母手中的碗,然后看向床边站着的谢宁,好像在问他是怎么回事?
谢宁朝他无奈地摆手,事情全让谢母接手了,他这个当夫郎的,只能给陆川擦擦汗。
“你考完试就生病了,请不到大夫,就回府里请了梁府医,娘知道了说要来看看你。”谢宁解释。
这哪里是看看,分明就是登堂入室!
但谢宁能怎么办,他娘在府里就是最大的,就算是竹哥儿也得听她的。
对待病人,谢母一贯遵从大夫指令,看不得别人有一丝松懈。
因为上次陆川生过病,这次不是太紧张的谢宁,就这么被谢母给卸职了。
陆川就自求多福吧!
陆川在卧房里走了一圈,然后来到谢宁跟前,一脸期待地望着谢宁。
谢宁悠闲地半卧在躺椅上,一边看着他找人编写出来《换魂记》,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谢母特意让人送过来的蜜饯。
还别说,这蜜饯做得真不错,甜而不腻,谢宁都快吃了一小盘了,还有些意犹未尽。这蜜饯本来是给陆川喝药后去去嘴里的苦味,现在全落了谢宁的嘴里。
谢宁咬着绯红透亮的蜜饯,视线没从书上移开,说道:“我又没有不让你出门,想出门你就出呗!”
“这不是王嬷嬷在嘛,要不你让王嬷嬷回去?”陆川提议。
谢母到底没有在陆家呆多久,看陆川有所好转就回府了,不过她留下了自己的贴身嬷嬷,在照顾病人这方面,王嬷嬷和谢母的观点惊人的一致。
这王嬷嬷算是看着谢宁长大的,就算是谢宁也不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若是不按王嬷嬷说的做,她也不会越俎代庖来教育主子,她只会回府禀告谢母,自有谢母来念叨。
谢宁把手中的书放下,转头看向陆川,表情一言难尽:“你想让她走自己跟她说去,可别扯上我。”
否则他娘冲过来第一个念叨的肯定是他,他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生病的又不是他。
陆川第二天就退烧了,他醒来后喝药特别干脆,也不怕苦,喝完药连蜜饯都不用吃,因此谢母送来的蜜饯都进了谢宁的嘴。
到了第三天,陆川就自觉好了。但按照谢母的意思,大病初愈,不好出门受冻,屋里日夜烧着地龙暖和者呢,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于是陆川就被困在卧房好几天,就算他极力证明自己已经好了,王嬷嬷还是那套说法。
“夫人说了,邪气入体要好生调养,七天为一周期,至少也要养够七天才能出门。况且病去如抽丝,姑爷如今看着是身子大好,内里还得多养养,便安心在屋里养病吧。”
“不过姑爷若执意想出门,老奴一个下人也不好阻拦,只是姑爷不再需要老奴,老奴便回府禀报夫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嬷嬷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字字不说威胁,却字字都是威胁。
陆川……陆川能怎么办?只能憋屈地窝在卧房里。
被陆川看着,谢宁也不免有些心虚,但让他对上他娘,这种傻事他还是不会干的。于是他便安慰道:“好啦!我这几天不也没去报社吗?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陪你,跟你一样。”
陆川嘴角抽抽,能一样吗?
谢宁就相当于是把办公桌搬到了卧室,他一个审稿的,在哪里不是审。而且看累了,还有人伺候着吃喝,屋里呆腻了,就到院子里耍剑舞大刀,感觉比在报社还惬意。
而陆川暂时被剥夺了读书学习的权利,一些有关四书五经的书籍,都不准看了,每日只能看看大安报纸,翻来看去都看腻了。
期间他还把会试时的卷子都默写了出来,让人给钟博士送去,他知道钟博士肯定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他的考试情况。而陆川也需要钟博士的评价,来判断自己有没有可能上榜,若是上榜,大概又会在第几名。
见没能说动谢宁,陆川恼羞成怒,一把夺过仅剩几个蜜饯的盘子,伸手一拢,全部塞进自己嘴里。
“这是岳母大人特意给我的蜜饯。”
陆川速度之快,谢宁想阻止都来不及,失望之情顿时涌上心头。那仅剩的几颗蜜饯,是他最喜欢的桃子蜜饯,特意留在最后吃的。
“我的蜜饯!”谢宁喊道。
这下谢宁也顾不得看小说了,直接坐起身来,把书撇一边,瞪着陆川。
陆川也不恼,眼里反而浮现一丝笑意,问道:“这么喜欢?”
谢宁怒目:“当然喜欢啦!不然我干嘛要留到最后才吃。”
“那我还给你吧。”陆川说。
谢宁讶异,难道陆川没吃?他看错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下一瞬谢宁感觉眼前一黑,随即嘴唇覆上了柔软,惊讶之下谢宁微张着口,陆川的舌头顺着张开的齿缝进入。
唇齿相触带起阵阵颤栗,口腔的空气逐渐减少,不知不觉间,谢宁感觉自己嘴里被渡过一块果肉。
谢宁被陆川放开的时候,感觉到嘴里还有桃子蜜饯特有的气味,还带着丝丝甜意。
谢宁眼睛水汪汪的,自从陆川开始适应寒冷的锻炼后,两人就不曾再行过房事,谢宁仿佛被这个吻带起了情欲。
这时候他也不惦记那几块蜜饯了,语气里带着点嗔怪:“你病还没完全好呢。”
陆川笑了一下,又凑过去啄了一下唇:“我没打算做什么。”
有王嬷嬷在,借陆川十个胆子也不敢做什么。只是他被拘在屋里无所事事,看不得宁哥儿这么悠闲,便想捣捣乱,简单地亲亲抱抱。
谢宁果然被陆川时不时的亲吻给打断,看小说都没法专心。
好在陆川每日坚持打八段锦,身体素质还不错,退烧后没再反复过,在屋里休养了七天,得了梁军医的准许,王嬷嬷终于松口让陆川出门,她自己也回了侯府,不再讨小两口的嫌。
陆川能出门了,谢宁也不用继续呆在家里陪他,王嬷嬷回侯府的第二天,两口子就双双出门了。
谢宁一连八九天没去报社,即便听荷花说报社没什么事情,他心里还是想去看看,于是出门就直奔报社。
陆川则约了苏幕席东他们几个,席东老早就想约几人出门一聚,会试一过,很快就是殿试,到时候他们做官的做官,读书的继续读书,能聚在一起的时光就少了。
照旧是几人经常相聚的酒楼,此时有不少举子住宿聚会,若非席东提前预定了厢房,怕是都没他们的位置。
“还病着就不要出来了,好好在家养病才是正经的。”
陆川一进厢房,看到刘扬脸上还有些苍白,就知道他的病还没养好。
刘扬难得笑了一下:“大夫说已无大碍了,只要不喝酒就成。”
刘扬是在第三场考试的时候发烧的,当时他已经写完了草稿,只差抄录。于是他顶着高烧,硬是咬牙让自己抄完了文章。
期间也曾昏昏沉沉想睡觉,被他自己用手猛掐大腿,用疼痛来保持清醒,好悬才在考试结束前把卷子抄录完。
刘扬是被官兵搀着扶出考场的,陆川是后来听席东写信才知道的。席东和苏幕就等在考场外面迎接几位好友,本来还想跟陆川打个招呼,结果陆川无视了他们,直接奔着他家夫郎去。
席东把炭盆往刘扬的方向挪了挪,说道:“我本来还说要改期,你还不让改,瞧你这模样!”
听着席东的念叨,刘扬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是真好了。”
大夫都说可以出门了,只是还需要养养而已。
没过多久唐政和苏幕也来了,其实唐政也生了一场病,只是不严重,而且时间比较久,早就好了。
唐政第一场考试结束,回家当晚就发热了,有幸可以不用去后面两场考试,舒舒服服地在家躺着养病。
总体算下来,只有陆川和刘扬是完整考完了三场。
火锅爆火后,这间常来的酒楼也在冬日引入了火锅,此时桌上摆着一个鸳鸯铜锅,骨头汤那面对着刘扬。
唐政在辣锅夹了一块牛肉,一脸享受地感叹道:“为了这个会试,我都两个多月没吃过辣的东西了,结果还是没考完。”
苏幕给他捞了一勺子肉,说:“想吃就今儿就多吃点,反正你是不用再考试了。”
陆川默默地吃着席东给下的肉,他也想了这一口许久了。为了考试时不窜稀,他们提前两个月调整饮食,保证身体一切都没问题。
刘扬的筷子也蠢蠢欲动,想要伸到辣锅里去,被席东给拦下了。
“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可不能吃辣椒。”
然后刘扬又默默把筷子伸回骨汤锅,吃着清淡的白菜叶子。
整场火锅下来,席东和苏幕一个负责下菜,一个负责捞菜,把这三个参加考试的好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至少陆川和唐政是吃了个畅快,刘扬心情如何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水足饭饱后,让小二来把残局收拾干净,然后奉上一壶清茶,摆上各种棋局玩具。
陆川喝了一口茶,问唐政:“你接下来打算研究什么?”
唐政既然没有考完全程,肯定是不可能榜上有名,那么接下来去工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是因为研究新农具有功,被圣上特批做官,进入工部后,若想发展前途,肯定还得在研究上下功夫。
唐政琢磨着手中的九连环,头也不抬地说:“现在的纺纱机效率太慢了,我打算研究一下,有没有效率更高的纺纱机,节省一些人力。”
吃穿住行,样样都很重要,他之前研究农具,就是为了接触一部分吃的问题,接下来他想试试能不能解决穿的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入手?”陆川问。
唐政没多久就把九连环解开了,然后把环放桌上,看向陆川:“我之前在农庄的时候,研究过一段时间水车,水车通过高处流下来的水冲击,带动旋转,然后把低处的河水引到田里。”
“我就在想,水流是有力量的,如果把纺纱机改造成一个可以用水流带动的机器,运用水流的力量,是不是能够提高纺纱的效率,并且减少人力呢?”
陆川惊讶,唐政果然是个实用的物理天才,才研究物理多久,竟然就能想到运用水的力量了。
钟博士看过陆川默写出来的卷子后,表示陆川定能榜上有名。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每个文人都有各自的喜好,不像武人直接打一场胜负明了,大多数文人以主观来论断文章的好坏。
同样一篇文章,有些人觉得极好,有些人却觉得平平,不过是喜好的问题。
本次乡试的主考官是今年刚从西北调回来的通政司左通政杨大人,因常年在西北等贫瘠之地做官,常常悲悯百姓,注重实干,不好华丽辞藻,更喜质朴文章。
当然,一般人是打听不到主考官对文章的喜好,也就陆川对王家有恩,王允知才特意透露一二。
好在陆川和刘扬的文章风格和这位杨大人相合,不用特意临时改变文风。
后来据陆川和钟博士分析,这个主考官应该是圣上特意选的,从邸报上能看出,圣上是个有野心的帝王,他想成就他爹没能成就的功名,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明君。
做明君的第一步就是要先把手下那群不干实事的官员换掉,通过科举重新选出他看好的苗子。那么这个主考官的行事作风就尤为重要。
不过不管怎么说,收益的都是陆川。
得了钟博士的准信,陆川一下子放松下来,接下来只要安稳度过殿试,他就不再是个白身了,也能勉勉强强配得上宁哥儿吧。
于是很得闲的陆川,便经常出没在报社,每日看着谢宁忙碌的身影,自己则在一旁悠闲地看记者们留存下来的废稿。
一两天倒是还好,时间一长,谢宁就看不过眼了,凭什么自己这么辛苦,天天审稿,陆川却能这么……清闲。
没错,就是很清闲,还有功夫天天给小溪这群报童讲小故事,他都没怎么听陆川讲过故事,每次都是谢宁自己求着陆川讲。
这些小故事都是一些寓言故事,十几分钟就能讲完,一天能讲两三个,不仅是报童们喜欢听,连荣斋先生都觉得有意思,常常搬个小凳子跟着一起听。
“你有那个功夫给他们讲小故事,不如给报社再写一本小说!”谢宁自认为很平静地说。
陆川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谢宁一番,谢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别扭地说:“看我干嘛?”
陆川轻笑:“看你好看呗!这么好看的哥儿,吃起醋来都好看。”
谢宁不知是被陆川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还是单纯反驳,他脖子有些粗红,嘴硬道;“我怎么可能吃醋?这又没别的女子哥儿,我干嘛要吃醋?”
顶多就是有点不爽而已。
“真没吃醋?”陆川凑到谢宁耳边轻声地问。
湿热的呼吸打在耳后,谢宁的耳朵下意识颤了颤,嘴里的话倒是很硬气。
“笑话,我为什么会吃醋!”
谢宁本想躲开陆川,结果下一瞬陆川先退开了,嘴边吟着笑意:“既然没吃醋,那我回去跟继续给小溪和虎子他们讲故事。”
说完陆川就要转身出门,却被谢宁一把抓住胳膊拦下,谢宁脑子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一句“不行”却率先脱口而出。
陆川眼里满是笑意,看着谢宁问:“为什么不行?”
此时谢宁已经回过神来,定了心神,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因为你要给我写新小说的细纲啊!”
陆川摇头:“这我可没答应,而且前段时间讲的《换魂记》,你不是找人去编写了吗?也够连载一段时间了吧?”
说到这个谢宁有些皱眉:“《换魂记》是接档《锦云城》的,内容虽然很新奇,但故事并不长,而且现在报纸改成三日一期,至多能连载三个月,接档《换魂记》的小说还没有呢。”
现在《换魂记》已经连载了三期,看着反响还不错,挺多人讨论的,听下面的人汇报,争议还挺大的。
不过这不是谢宁现在烦恼的,他现在最烦的是要找一本新的小说,来接档《换魂记》。
这种烦恼基本是每次小说准备完结之前都会有的,一年总有那么两三次。
谢宁最近一直在看来稿,内容一篇一律,大多是报纸上刊登过的小说,换个外壳就直接拿来投稿,看得他心烦。偏偏陆川还悠闲地在他眼前晃悠,每天喝茶溜达讲故事逗小孩。
谢宁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上前搂住陆川的胳膊,语气有些软和;“你就当帮帮我嘛!这几天审稿眼睛都快瞎了,都没有一本看得过去的小说。你也不想有个瞎眼的夫郎吧?”
陆川对于谢宁的撒娇特别受用,但还是想逗逗他:“没关系,瞎眼了也是个好看的瞎眼哥儿,你夫君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真不写?”见陆川不上套,谢宁表情瞬间变冷,眼睛瞪着陆川,大有陆川不答应就不会有他好果子吃的架势。
陆川听出了谢宁语气里的威胁,立马认怂:“写写写,只要宁哥儿有需要,夫君我马上给你写。”
其实陆川也不是那么抗拒,他这段时间无所事事,心里隐隐有个想法,把他这三年来的读书生涯写成一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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