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门中间的位置,左右对比,自觉已经对齐了,才冲陆川喊道:“对了对了!可以贴上去了。”
好不容易贴完了对联,陆川又被谢宁拉着去挂灯笼。
“你就折腾我吧!”陆川有些无奈,但还是照做了。
谢宁眨了眨眼睛,心情很好难得没有反驳,谁让陆川这一年这么忙,基本都没怎么陪过他。
难得有空他折腾一下怎么了?
“这个家你都住进来多久了?年年过年都是我布置的,难得你最近有空,一起布置一下我们的家不好吗?”谢宁歪头。
宁哥儿说这话也不害臊,家里上上下下每次过节,都是齐管家和刘嬷嬷管事,宁哥儿什么时候理过了?
不过陆川可不敢直接揭穿,除非他不想过个好年了。
陆川附和:“当然好,现在不就在陪你挂灯笼吗?”
谢宁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红灯笼,塞给陆川:“那你还不赶快,再不快点天都要黑了。”
陆川微微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太阳正当空,不知宁哥儿是怎么得出天快要黑的结论。
但他还是默默地接过灯笼,踩上小厮搬过来的梯子,爬到屋檐处,把灯笼挂上。
下一秒果然又出现了宁哥儿挑刺的声音。
“你挂的位置不对,灯笼有些出来了,再挂进去一点点。”
“歪了歪了!你调整一下……”
很快就到了除夕这天,陆川和谢宁像往常一样,吃完了年夜饭,接下来就没什么事情,只需要守岁到子时。
长夜漫漫,谢宁自然是坐不住的,拉着陆川招呼着白玉荷花他们,一起在院子里放烟花。
府里的下人有不少放回了家过年,平时人不少的陆家,一下子空荡了不少。
但只要有谢宁在,再冷清的宅子都会变得热闹起来,他一个人的声音抵得过几十个人。
陆川对放烟花兴趣不大,每年都是放几个,就站在一旁看谢宁带着几个丫鬟哥儿一起放。
“哇哇哇~这堆地老鼠窜过来了,快逃快逃!”谢宁的声音慌乱中带着兴奋。
“啊啊啊~公子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荷花手中还点着一只流星烟花,急急忙忙地跳脚往高处跑。
剩下的几个丫鬟哥儿也不遑多让,都挤做一堆往台阶上跑。
“来了来了!快跑!”
谢宁这个始作俑者,也跟着往台阶的方向跑,陆川就站在那里,谢宁直接扑到他怀里。
自觉安全了,谢宁扭头看着一堆地老鼠乱窜,黄白色的火光流窜在院子里,像漫天的流星,耀眼极了。
“好漂亮啊!好有趣,明年得让齐管家多买点这个地老鼠,太好玩了!”
陆川低头看向怀里的谢宁,他正看向地上的烟花,脸上满是兴奋。
细细数来,陆川来到大安已经三年多了,和谢宁成亲三载,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三个年,谢宁和当初仿佛没什么变化。
三年的时光,并没有给他留下岁月的痕迹,宁哥儿还是那么容易满足。
真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开心。
齐管家买的烟花很多,但总有放完的时候,一个小时已经是谢宁的极限了。
嗅了嗅身上的硝烟味,谢宁露出嫌弃的表情:“好臭。”
陆川离得远,虽然没有谢宁身上的浓重,多少也沾染了一些。两人便又去洗了个澡。
因为今年屋里既没有烧炭,也没有烧地龙,本来应该守岁的他们,洗完澡就瑟瑟发抖地进了被窝,这时候只有被窝是最有吸引力的。
不过谢宁有个毛病,也可以说是好习惯吧。谢宁的睡眠质量很好,容易沾床就睡。要搁在平时,那是一个很好的入睡习惯,但今天不一样,他得守岁,就不能那么早睡觉。
于是谢宁就开始缠着陆川给他讲故事,讲故事就讲故事吧,他要求还很高。故事得是他没听过的,不能太无聊,不然他容易困;也不能太恐怖,他容易睡不着。
陆川难得没有再看学习的书,好不容易过年,给自己也放个假。他本来在看最近几期的报纸新闻,听到谢宁的话,便开始思索起自己脑海里看过的小说。
陆川写小说不行,讲故事的水平还是不错的,正好可以调剂一下自己满脑子的四书五经。
陆川想了片刻,说道:“便给你讲一个灵魂互换的故事吧。”
“灵魂互换?”谢宁猛地坐起了身,寒风灌进被窝,谢宁又赶紧躺下,掖好被角,侧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川。
显然是被陆川说的“灵魂互换”给吸引了,灵魂还能互换?一下子激起了谢宁的好奇心。
陆川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谢宁的脸颊,就像谢宁捏小溪一样,轻声道:“就这么喜欢听故事啊?”
谢宁一掌拍开陆川的手,期待的目光变成了瞪视:“少废话,赶紧说,都把人胃口吊起来了。”
陆川不再逗他,在谢宁的瞪视下,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了起来。
“苏州有一户姓苏的人家,苏家乃是世代书香之家,在苏州颇有名气。这一代的苏家家主,育有一儿一女,儿子送去了当地最好的书院读书,女儿则是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教导礼仪。”
“儿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至夜晚才能归家,归家后还要做父亲额外布置的课业,整日累得只有睡觉的时间。”
“女儿每天被拘在后院,跟着教养嬷嬷学习礼仪、绣花、算账、打理家事,以后好嫁个好人家。”
“儿子羡慕妹妹每日只需要绣绣花算算账,不用像他一样整日披星戴月地读书;女儿则羡慕哥哥可以去书院读书,她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两个人都羡慕着对方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女儿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周围坐满了书生打扮的男子,堂上的夫子正训斥他在课上睡觉,女儿一时呆住了。”
“而另一边的儿子,却发现自己正在被妹妹的教养嬷嬷用戒尺鞭打,原因是他走神了,导致头顶的书本掉了下来。儿子正想发怒,却被教养嬷嬷喊出的苏小姐给惊到了。”
“……”
陆川讲着讲着突然停了下来,谢宁正听得入神,感觉到声音停下,疑惑地抬眼看向陆川。
仿佛在问:怎么了?
陆川说:“你听是不是打更的声音?是不是到子时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可以睡觉了。
谢宁凝神一听,确实能听到隐约的打更声,但他现在正在兴头上,哪能让陆川停下,便说:“你听错了,还没到子时呢。”
陆川示意谢宁去看烛光:“那根蜡烛看剩下的长度,也烧了有大半个时辰了,应该到子时了。”
谢宁为了听故事,直接胡搅蛮缠:“就算到了子时,我还不能熬个夜了?”
“赶紧把后面的故事说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谢宁威胁道。
感受着腰间探过来的手,陆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讲下去,明天这腰就要青一块紫一块了。
于是陆川又讲了半宿,把谢宁的兴致勾了起来,一点儿都不困,完全不用睡觉。
陆川恍惚间回到了两人刚成亲的那个除夕,他也是这么跟谢宁说着《修仙传》的设定,只是当时两人还比较生疏,主要是谢宁对他生疏。
现在谢宁窝在他怀里听故事,兴奋时会抱着他的胳膊猛摇,愤怒时会拍一掌被子。
一时兴起讲故事的后果就是,两人直接睡过了午膳,陆川嗓子发哑,谢宁久违地冒出了黑眼圈。
幸好两人大年初一不用给长辈拜年,否则就要失礼了。不过也正是不用早起拜年,谢宁才敢拉着陆川给他讲故事。
若是陆川第二天需要去国子监,谢宁才不会放任自己缠着陆川讲故事。
这个年总体来说过得还是比较充实的,大年初二陆川陪谢宁回了一趟娘家,后来又去了钟博士家拜了年,就开始闭门不出,准备会试了。
这个在大年夜讲的灵魂互换的故事,期间被谢宁缠着断断续续讲完了。征得陆川同意后,谢宁打算找人把故事编写出来,正式连载在报纸上。
十五元宵一过便出了年,对于陆川和谢宁来说,今年过年年味还是很重的。但一些外地学子就不是这么想了。
一些离京城比较近的学子,刚过完初二就从家里出发,力求在二月之前赶到京城。而在年前就进京的学子,家人不在身边,住在客栈和同窗好友过年,也少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不过他们也不在乎,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会试,寒窗苦读十数载,就为了今朝榜上有名。
可能是有过一次经验,谢宁没有上次乡试那般焦虑。也可能是陆川最近讲的故事勾住了他的心神,让他没有太多心思乱想。
总之,陆川在会试前的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还暗自感叹,以后但凡有些什么让人焦虑的事情,抛出一个故事来,就能把宁哥儿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会试第一天,时隔半年没开的贡院,再次打开了大门。
谢宁在晨光中目送陆川和唐政刘扬走进贡院,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五人结保少了苏幕和席东,多了王允知和一个谢宁不认识的学子,听陆川说是国子监交好的同窗。
陆川一边排队等待检查,一边看着周边的考生穿着单薄而瑟瑟发抖,不由笑出了声。
王允知扭头看向陆川,不明白排队等检查有什么可笑的。
陆川示意他看向唐政,几个人中,都只穿了三件单衣,却只有唐政一人是瑟瑟发抖的,和前后排队的人一样,蜷缩着身子。
王允知不由跟着笑出了声,拍了拍唐政的肩膀:“我说唐兄,这点程度的冷意,不至于如此吧?”
陆川他们虽然也冷,但因为提前适应了几个月,总体来说还是能忍的。
闻言,唐政直起了身板,维持了一瞬间的体面,然后又忍不住想缩起肩膀。
“还不能冷吗?真被行舟说中了,这几天还真是倒春寒,比下雪时候还冷,还不能穿棉衣!我只会参加这一次会试,下次打死也不来了。”
说到这个天气唐政就开始了喋喋不休,他本来就不是那么想参加会试,都是他爹逼着他来。否则他就能和苏幕席东一样,在家享受着烧地龙的温暖,何至于在此受罪。
难得听见唐政这么个端方有礼的人,说起一长串抱怨的话,陆川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天气冷得连唐政都维持不住表面的谦和了。
因为陆川他们来得比较早,没排多久就到他们,和上次乡试一样,使了银子被引入屋里检查,都没问题后被官兵领着去号房。
只是这次陆川的运气就没上次那么好了。
看着眼前这个靠近茅厕顺数第三个的号房,陆川眼前一阵阵发黑。
努力读书三年,提前几个月适应寒冷,一切能做的准备陆川都做了,可就是运气没法努力。
带领陆川过来的官兵也知道这个臭号是所有考生的噩梦,所以给了陆川一点时间反应,可陆川迟迟没有动作,他就忍不住呵斥了,他接下来还得去引别的考生进来呢,回去晚了还得被上官斥责。
“快进去,别在这杵着,想违反考生规定不成?”
陆川这才反应过来,身体本能让他下意识扯起嘴角,对官兵礼貌道:“多谢大哥提醒,这就进去。”
然后陆川转过身面对号房,仿佛走进深渊一般,一步一步,缓慢又沉重。
接下来陆川一直都很恍惚,不知不觉间木板已擦拭干净,考篮里的东西也整理好了。
躺在窄小的木板上,鼻尖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陆川怎么也想不通,他的运气怎么就能差到这个地步?
唯一能安慰陆川的,就是这个号房还算结实,屋顶目测是完好的,墙壁也没有裂缝,冷风不会灌进来,窝在墙角温度还算得上可以。
幸好陆川多带了几条手帕,此时正用其中一条帕子塞在鼻腔,勉强能阻隔一些味道。
其实这味道闻久了也就适应了,而且现在天气寒冷,不比秋闱时,味道没那么强烈,陆川还能忍受。
最重要的是考试,几个月的寒冷他的忍过来了,这点臭味还受不了吗。
陆川带着这样的信念,蜷缩着身子入睡,期间被冷醒了好几次,又在困顿中迷糊入睡。
就这么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终于迎来了天亮,考试的钟声响起,会试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
这场会试,对陆川来说,既煎熬又漫长,好在他后来慢慢适应了,也能沉下心来认真考试。
不得不说陆川的适应性锻炼还是有用的,三场考试下来,除了精神萎靡一些,他没有半点要生病的迹象。
尤其是对比了其他考生之后,他越发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
从第二场考试前的检查排队情况来估算,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缺席了第二场考试。
古代的科举,是陆川前世的高考没法比的,就这恶劣的考试环境,就足以刷掉不少人。
最后一场考试可以交卷的钟声响起,陆川是第一个响应的,那表情兴奋得像是要出牢房一般。
第三场考试考的是陆川最擅长的策论,拿到试题的那一刻,陆川就开始构思、破题,打草稿,然后熬夜抄录。力求能赶紧把卷子写完,不然他怕自己心态越来越差,以至于出现纰漏。
一脸萎靡的陆川,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冷空气被吸入胸腔,陆川也精神了不少。
抬眼望去,谢宁正站在自家的马车前,穿着一身鲜艳红衣,朝着自己挥手。
陆川这才意识到,今天过后,不管成绩如何,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心中的重负顿去。
天公作美,下午的阳光正好斜照在陆川身上,给他带来一丝暖意。陆川不由朝谢宁露出一个笑容。
陆川顺着人流来到谢宁跟前,正想上前拥抱一下,却被谢宁一把推开,还嫌弃地捂着鼻子。
“你别过来,臭死了!”
陆川惊愕:“我前面两场考试结束不也是这么臭吗?那时候你怎么不嫌弃?”
谢宁心虚地移开目光:“这不是怕影响你后面的考试嘛,在安慰你喽!现在你考完了,我就不用顾忌了。”谢宁从一开始的心虚,说着说着就变得理直气壮了。
“我不管,我臭你也得臭!我们夫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陆川就扑向了谢宁,在马车里谢宁躲无可躲,被陆川抱了个正着。
“啊啊啊!我臭了!我脏了!今天特意穿的新衣裳!”谢宁瞪大了眼睛,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前两次来接陆川,他特意穿的旧衣裳,今天想着陆川已经考完了,穿身新衣裳算是讨个吉利,结果又被陆川给毁了。
陆川闷笑出声,笑声透过胸腔传至谢宁耳边,谢宁想要反抗的力道一下子消失了。
算了,衣裳做来就是要穿的,虽然这个料子不好洗。
陆川声音温柔道:“用我的稿费给你做新的,做多少套都行,每个颜色来一套,宁哥儿可以换着穿。”
谢宁的气一下子全消了,但还是哼唧唧道:“你那点稿费能买什么?知道这料子多少钱吗?”
“多少钱?”陆川配合地说。
“有钱都买不到。”
“哦?”
“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宫中贡品,想买都买不到。”
陆川抱够了才把谢宁放开,上下打量着谢宁,虽然他看不出来谢宁身上这身料子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但不妨碍他画大饼。
“以你夫君的才华,以后肯定仕途亨通,等着我给你挣个诰命夫郎回来,到时候这种布料,要多少有多少。”
谢宁可不吃他这套:“等你当上大官,估计我都老了,哪里哪能穿这么鲜艳的衣裳。”
陆川哄道:“宁哥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老呢,你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能驾驭得住。”
两人说话打闹间,很快就回到了家,刘嬷嬷早已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饭菜,等陆川洗漱完出来,桌子上摆满了清淡的饭菜。
时隔好几个月,屋子里又重新烧起了地龙,屋里暖烘烘的,陆川穿着单衣都不觉得冷。
高强度的考试,到底是消耗了陆川不少精力,虽然他出考场时很精神,但一吃完饭,就开始困顿了。
陆川这一觉直接睡出了病来,可能是考完了试,他心里那颗名为科举的巨石被放下,强压在身体里的疲劳一下子爆发出来,导致了发烧。
照顾过生病的陆川一次,谢宁也是有了一些经验,而且听钟夫郎说过,很多考生考完会试都会大病一场,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慌。
谢宁淡定地让人去找大夫,结果小厮的回音却让他淡定不下去。
偌大的京城,医馆无数,医者更是数不胜数,结果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出诊的大夫!
相似小说推荐
-
老实人怀了雇主的崽(拾结) [近代现代] 《老实人怀了雇主的崽》作者:拾结【完结】晋江VIP2025-01-25完结总书评数:1468 当前被收藏数:20168...
-
天幕剧透我成了千古一帝(醉吟居士) [无CP向] 《天幕剧透我成了千古一帝》作者:醉吟居士【完结】晋江VIP2025.03.06完结总书评数:13678当前被收藏数: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