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明整个大队的风气也坏不了。
宁向星关注的落脚点问题老汉也提了,他说知青落脚后是直接住在知青点。
那地方原本是祠堂来着由于一些原因被砸过,反正也没人去住就在上面安排下改为知青点。
那边的位置很宽敞原本住了不少知青,但这几年不少知青原地婚配、或者想办法回城了,现在应该是比较空的。“里头好像只住了三个知青,够住的。”
“你去的话就是四、啊,不,五个知青了。”老汉说着,扭头看向车斗最里面。
宁向星这才注意到,背篓挡住个瘦小的人,看身材是少年,他也是知青?
他本来就很瘦了,这人看起来比他还小一大圈。
见到宁向星看过来,那‘少年’抿了抿唇将头埋在了膝盖里,眼神里都是悲痛、委屈。
宁向星扫了一眼,并不在意。
他只在意如果知青点够宽敞自己能不能想办法混到个单间。
中午吃饭之前一车人抵达了丰收大队。
宁向星拎着行李要下车的时候,发现那个粗壮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车斗后,还抬眼看了过来。
想起先前被掐腰,宁向星本来有点懒散的动作都被他的靠近吓得一个激灵,干脆行李一丢人也利索跳下来。
宁向星下地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才刚到这人的肩。
宁向星隐约好像听到一声嗤笑,抬眼看去那野蛮汉子一本正经脸上并没笑容。
宁向星盯着车轮子看了一眼。
“好了,人我都接到了你俩直接去找大队长分配之后的活儿吧。”汉子板着脸丢下这句话直接开走了拖拉机。
“他是谁?”宁向星一事不劳二主,又问还没离开的老汉这人的信息。
“他叫穆原是我们的拖拉机手,不用拖拉机的时候就干活挣工分,是个勤快人次次满工分,对了你俩东西拿好跟我走吧我给你们带路。”
老汉说着,看到两人手里行李都少。
他嘀咕了一句。怎么东西一个比一个带的少,秋收后可就要降温了到时候没有厚衣服厚被子咋办。
“那麻烦你了叔。”宁向星拎着行李跟上,那蔫吧的另外一位知青也跟了上来,他路上唉声叹气好几次。
到了大队长跟前,宁向星也是一副和气模样。
大队长是个留着点山羊胡的老者,声音洪亮精神头十足,这人废话少见面后就直接带着两人去知青点。
原本住在里面的三个知青干活去了,大队长站在院子里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居住情况。
主屋最大,本来住着好几个男知青,目前搬得只剩下一位了。
左厢房目前是两个女知青住。
他直接安排两人住到主屋去,毕竟里面的大通铺再睡几个人也没问题,宁向星却问:“还有别的屋空着吗?”
大队长眯着眼看他露出了一点不满的神色,这后生是想搞特殊?
宁向星适时咳嗽两声:“我有点老毛病,虽然不传染但我怕影响到其他人休息。”
那干瘦的新知青瞬间后退了两步,不满的盯着宁向星。
大队长则是哦了一声。“这样啊,我看看啊……这院子还有三个房间是空的,不过有个是杂物间,另外两间有一间炕是坏的,
有一个单间是靠着厕所但是基本是完整的也有门窗,你能接受就搬过去吧,不过要是不传染你们仨还是住一块将就将就得了。”
大队长这意思是不想为了新知青费事。
宁向星去看了一下大队长说的两个空房间,一大一小,大的房间炕塌了,可小的问题更大。
炕塌了的那个房间整体空间感不错,地面是夯实的,窗户也够大,就是门上破了一个洞,足够外面的人将房间内部尽收眼底。
小一点的单间,除了靠近厕所臭味避无可避这个大缺点,炕还是头朝着窗户脚朝门。空间感也很糟糕看起来像是临时分出一些面积盖厕所,也就是和厕所本来一体的。
宁向星有了决断表示想要住大房间。
作为争取独自住大房间的筹码,他愿意出钱维修一下这个大炕,并且修补好墙面上的坑洞以及愿意安置一个新门板。
大队长又眯了眯眼,这后生瞧着斯斯文文的样子,他怎么有种遇上刺头的感觉。
当这儿是哪儿呢来了先修个家?
但是这后生说的又没毛病,人家自己知道生病了不能影响一个屋的人睡眠,还愿意出钱修炕修门明确表示不给大队添麻烦。
算了,有钱就出吧,你们新来的也就这一两个月有钱了,花吧,花完了心里就舒坦了,踏实了。
“那你去找王拴住家,他家女婿会泥瓦活,王拴住会盘炕,而且他女婿也是老知青,钱的事你们自己商量。”
宁向星点点头,行李先放在主屋,找人盘炕去了。
人生地不熟,找路全靠嘴,宁向星寻到王拴住时人家刚吃完饭。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队员,偏黑偏矮,那么迅速跟宁向星出来还是因为被自己媳妇吼了一句麻利点。
王拴住过来知青点一测量,嘴巴咂了一下,对宁向星说要想恢复这个大坑本来的大小怕是要花好几块钱,
而且按照宁向星的说辞,窗户和一些墙壁破洞都要修缮、还要做新门、屋内还要弄个更小的灶,哎呦那钱得用去老多了。
所以王拴住建议宁向星只做个小炕得了,嫌墙面埋汰就糊报纸呗。
宁向星觉得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今晚就想住进单人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工程量不小,而且价格恐怕得上十几块了。”真不心疼钱吗?
“要修的,麻烦您了,钱我可以先预付。”宁向星笃定回道,还直接给了两块钱定金。
王拴住接了钱数了数。
宁向星听她说今天没办法住进去索性直接询问对方,队上有没有家里房间比较空余的,最好是人口较简单的人家,修好炕之前他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我倒是知道几家。”王拴住回想了一下,列举了几个人家。
宁向星从中筛选信息,家里马上有出嫁女的不合适,负责挑粪的不合适,盘算下来竟然没一个合适的。
“你可真挑,我想想……还真有个没适龄女孩家庭成员少,房子大房间肯定也多的,不过后生你怕不怕两只眼睛两个色的人,不怕的话那就住穆原家里,他家快和这个祠堂一般大才三个人住。”
两个眼睛两个色?
这不是重点,跟这知青点一样大才三个人住,宁向星狠狠心动了。
眼睛不是一个色又怎么了,他还在沪市瞧见过眼珠子蓝色的,头发金色的人呢。
就是穆原这名字,有点耳熟。
为了晚上有地方住,宁向星一路打听去了穆家。
到他家的时候,宁向星体力消耗过多,感觉自己都快厥过去了,
本来就坐了长时间火车得不到休息又接着在公交车被挤了一路,下车吐完了还坐了颠簸的拖拉机,又东奔西跑找人看炕、找人问穆原家,累死他了。
为什么这个穆原主的地方都靠近山脚了,距离其他人住的地方相差都快一里地了!
不过一切的痛苦都在看到这个院子后烟消云散。
王拴住说得没错,这家的院子确实大,外面是用贝壳和石块摞起来的坚固围墙,从半开的门内看进去,发现院落干净,一口水井边上还修了一个洗东西的凹槽。
配置挺好的,等于有水、有围墙、房东还爱干净。
宁向星他伸出手敲了敲门板。“你好,有人在吗?”
开门的是个小女孩,花袄子黑裤子,抬着脑袋问你是谁呀。
“你好,我是新来的知青,你们家大人在吗?”
小女孩眨巴下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在,现在不在了。”
宁向星:……
“那你家还有别的大人在家吗?”宁向星继续温和的询问。
“哦~有,我的二舅舅在,但是他不喜欢别人。”说着,小姑娘自己进去了,还带上了门,直接把宁向星晾在了外面。
宁向星举着手,试图叫回小女孩,听自己说完诉求好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股血腥味从身后传来,宁向星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居高临下的眸子。
一个照面,宁向星就想起来了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原来是这个开拖拉机的蛮汉子。
穆原真的很高,估计超过了一米九,在大家印象中落后贫、物资匮乏的农村,他竟然把自己吃得壮壮的,
甚至于宁向星隔着衣服都能察觉穆原的衣服下蕴含的腱子肉多发达。
“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穆原又问了一遍。“这是我家。”
“哦,我是来你的,穆原同志你好。”宁向星尽量让自己露出和善的笑意,和表现出自己很无害。
穆原定定看了他一眼,从那瓷白的皮肤,看向已经沾满泥点子的皮鞋。
鼻子里溢出来嗯的一声,穆原率先大步进了院子。
他去了井边打水,洗手后,随意把脸也抹了一把,整个一大虫在河边洗脸的既视感。
见宁向星没有进来,穆原歪头疑惑问道:“知青同志不进来吗?还是要我说请进来?”
穆原甩甩手上水滴,手心向上,招招手,煞有其事道:“同志,请进。”
宁向星抬脚迈了进去,也不废话寒暄了,直接表示他想住进来十几天。“我会给房租的,只求有张床,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吃饭我也自己解决,我会安静不打扰你们生活。”
穆原盯着宁向星,犹豫了几秒。“不行。”
“一天给三毛。”
穆原继续打水,并不应承。
“四毛钱一天可以吗,我也不会耽误很久住几天就行。我睡觉不打呼噜个人卫生良好不添乱。”
四毛钱这价格,快赶得上住招待所的价格了。
穆原心烦道这人看着也不像个打呼噜的,就算打,住个十几天能有四五块钱的收入他可以装聋。
但……家里住了个异瞳的弟弟,他不想弟弟被人奚落。
这个城里人,瞧着斯文有礼貌,可坐个拖拉机都嫌东嫌西他不觉得是个什么和善人物。
钱很让他心动,可他不会让家人因为几毛钱几块钱受伤害。
宁向星呼出一口气:“我能知道理由吗?”
这里很符合他的居住标准,如果错过了那这十几天要和另外两知青睡一个炕。
那知青点主屋的炕上席子都隐隐发臭,可见原来睡在上面的人是个什么习惯。
该争取的时候他也能厚脸皮的,所以宁向星面对拒绝也不想直接放弃。
穆原挑眉,就那么想住进来?
他终于直起身看着宁向星。
这城里人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哪怕鞋面上有泥点子肩膀处还有点脏污,一看到那张脸这些外在的东西都能直接被忽略了,眼里只能盛得下他。
看着真的像个好人啊。
可是啊,人不能貌相。
“……一脚。”穆原突兀的冒出两个字。
“什么?”一脚是什么意思?
“你下拖拉机的时候,特地踹了车子一脚。”
宁向星一脸问号:“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他做得那么隐秘其他两人都没发现,这人怎么看到了?
穆原闷笑一声,算了,自己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毛孩子计较什么。
“我这里确实是有空屋子,但你真想住的话有个事我得给你打预防针,你能给我一个保证我就让你住几天。”
“愿闻其详。”
“你能打听到这里想必是大队的队员告诉你我家有空屋子,应该也听过我家里有个人眼睛色儿不一样吧,你要是对着他露出一点让我不痛快的表情立刻就得搬走。”这就是穆原要的保证。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宁向星都想翻白眼了。“我在沪市瞧见过眼珠子蓝色的、绿色的、浅棕的,谁稀罕,咳咳,谁会特别去针对两只眼睛不一个色儿的,你多虑了,而且我说了因为不会添乱的!”
穆原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宁向星两眼。
宁向星的表情不似作伪,此刻真心开心眼珠子比较亮并没有套上假兮兮的笑。
“成,那你跟我来房间。”
见穆原松口宁向星表情一松,随即反应过来不就是住个农家房,他怎么忽然有种解决了某件大事的爽快感。
穆家房间确实多,除了客房还有个空屋,里面都有炕。
那个空屋的地面甚至是用平整的石板铺就的,比土地面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唯一不是很舒服的就是跟穆原房间挨着,不如客房的位置清净。
纠结过后宁向星选择了石板地面,不会一脚踩上去蹭得裤腿土在乡下的房子里简直是上等房了。
穆原点点头,还给了他一把锁。
除了不许宁向星奚落弟弟,穆原这个人便没有过多要求,还表示吃饭也可以一起,反正不挑剔的话一天多给一毛就够了。
可宁向星挑的,皮笑肉不笑道。“吃饭就不麻烦穆原同志了。”
得,又假兮兮笑了,穆原心里好笑,跟在宁向星后面出了门。
走了一段路,宁向星回头:“穆原同志也去知青点?”
“嗯,你花了钱我帮你拿行李。”
宁向星:……行、这比沪市大饭店的服务员还周到。
说是行李,其实宁向星就一个袋子,加一个藤木行李箱。
穆原可没见外,袋子和箱子都轻松拎着了,宁向星背着个水壶跟在身后,越走越觉得别扭。
这画面,怎么越看越奇怪。
回到穆家选好的那个房间,宁向星发现屋子里似乎被收拾过一遍,已经达到能拎包入住的标准。
门外有一串水渍。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蹲地上洗抹布,瞧见宁向星看自己噔噔噔跑远了。
“行李给你放这儿了。”穆原出声,指了指凳子上的行李袋。
“谢谢你。”宁向星接过行李,见房间干净不必再动手就把箱子放炕边,行李袋放凳子上,开始整理!
“你先收拾吧,对了厨房在进门右手边,柴火随便用不收你钱。”穆原出去之后就没再出现了,宁向星呼出一口气,关好门窗,终于有个人空间了。
想起被自己甩到脑后的商城,宁向星试着感受一下意识果然再次进入那个金碧辉煌的商城。
商城每个楼层之间的间隔很高,最顶上是一个巨大的吊灯,从最顶上到最末端的灯泡有三层楼这么高。
每层楼之间还有不断滑动的楼梯,整个商城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他没见过那么多灯同时开,这商城里就没有阴暗的角落,全明明亮亮的。
他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简单的信息,是关于商城的,这是来自五十年后的商城,里面衣食住行、日用品奢侈品一应俱全。
一楼一个写着导购台的地方,摆着一个能把手指伸进去的小凹槽。
他顺着冥冥中的指引走了过去,把手指摁进了小凹槽。
叮的一声,宁向星眼前浮现出一个选择。
检测到拥有者身怀2333元钱,可兑换消费币2333000,能用于购买本商城所有商品,是否全部充值。
一块,换一千块吗。
宁向星出于谨慎,换了尾数333元,得到了333000的消费币。
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兑换比例如此高,可等到在附近走动一圈,宁向星就知道了。
进的第一个店是家纺店,枕头套、被单,加一个薄薄床单,999消费币!
一个估摸着不到三斤的被子,软是软,但是价格硬啊,6999!说是什么,蚕丝的。
进了一个叫超市的地方,卖菜的地方贵不了吧,一把芫荽六块钱,比划个OK的手势都能包住所有。
六块钱,便是在沪市,吃一年芫荽也够了!
隔壁水果区,一个西瓜十斤,八十八元,叫什么麒麟瓜。
海产区可算是让宁向星眼前一亮又一亮,第一次放下所有的矜持伪装,跟个孩子一样奔走于各个玻璃水缸间。
那么大的王八,哇、那么大的虾,波士顿龙虾?这是哪个省的虾,那么大!宁波吗?
终于看到熟悉的草鱼鲫鱼等,价格是最便宜的,数字也是惊人。
肉类区也是让宁向星觉得,像是来到了肉联厂,一排排新鲜宰杀的牛羊猪的肉,部位分隔清楚,价格也不一样,就连内脏都是分好的,猪肚最贵。
“鸡爪子竟然有一整盒!”竟然还有十几个鸡爪子合在一起卖,而且这鸡爪子比他十几年吃过的鸡爪子还要大,
没几步路就到了熟食区,各种馒头点心包子麻团,价格都在一块五到五块不等,旁边卖面的,面上覆盖几根菜叶子、两片透光肉片,半个蛋,一碗标价十八元,
可现在国营饭馆的油豆腐汤面也就一毛五一碗,里面可有二两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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