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流月大陆也将立即得知这一消息,清鸿剑尊已经成功晋升到渡劫境初期。
蓦地,有嗡嗡声传来。
清鸿剑尊眸色微顿,拿出了那面连日来一直保持安静的风梧镜。
一打开镜子,聂更阑那张阴沉俊美的脸瞬时出现在镜中。
“师尊。”
他低低出声,压抑着喉间的酸涩凝滞,“我想你了。”
清鸿剑尊漆眸微凛,喉结猛地上下动了动。
聂更阑一行人赶到混乱的现场时,到处都是打斗厮杀声。
尽管四周夹杂着不少喊叫“尽量别杀人,能留则留”,可中了魔蛊的弟子发狂发疯要取人性命,其中一些筑基期的弟子修为不够,若是不拼尽全力,说不定性命就要交代在这方秘境中。
是以,四周林地已经躺倒了不少尸体。
而金丹期以上的弟子则相对容易控制着不去杀人,把中了魔蛊的弟子打晕劈翻,接着又冲下一个身中魔蛊的弟子而去。
不知何时,人群当中传出了惊恐的尖叫,“我方才好像在秘境里看到了魔尊稹肆!这些魔蛊会不会就是他亲自下的!”
“什么,魔尊居然也进入了秘境?”
这一声尖叫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方圆五里内的弟子都知道了魔尊稹肆也许正在这秘境里对他们虎视眈眈,霎时,众人人心惶惶,恐惧担忧不已。
许田田在一片混乱的打斗中惊怒交加扫向聂更阑,“是你,是不是你同魔族勾结,才让他们有机可乘对我们下毒手!”
许临风:“别发疯了,先对付这些中魔蛊的弟子再说!”
许田田不依不饶,执拗地奔到聂更阑跟前重新质问了一遍。
聂更阑对他视而不见,神色淡淡吩咐忘忧泽和尘恕,“你们躲起来,别让人看见了。”
两个少年一个是器灵,一个是妖,闻言,尘恕瞬间钻入了聂更阑的储物袋,忘忧泽则恢复了原形,一只狸吾。狸吾跳跃着奔上他肩头,又藏到了他弟子服的云纹里。
许田田震怒,冲到聂更阑面前,“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果然是心虚了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
聂更阑的目光却掠过他,神色顷刻间充斥寒凉,仿佛一条毒蛇般阴恻恻死死盯着前方。
许田田被他的眼神吓得瞳孔一缩,颤悠悠往后面望去。
只见聂云斟目光冷厉盯着他们这边,眼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阴霾,一字一句冷涔涔开口。
“聂更阑,你为什么会在此处?”
他这时早已应该被镇魂塔炼化压在了那座山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聂更阑掠过许田田,一步步慢慢走向聂云斟。
许田田从未见过他眼里的光如此晦暗幽深,仿佛一道看不到底的幽冷寒潭。
许田田悚然一惊。
随后,便忽然看到聂更阑手里的终音剑激射而去。
聂云斟被剑无虚发的终音神剑一瞬之间割掉了鬓发,束冠的长发便瞬时从额头散乱下来。
“唰!”
聂更阑又是一剑,他束发的银冠掉落,头发彻底散成一团披在后肩。
“唰!”
又是连续七八剑。
聂更阑面如寒霜,一剑一剑把聂云斟的弟子服削出了无数个破洞,不料碎片在灵力狂风席卷中飞舞飘落,不一会儿就撒落得到处都是。
聂云斟又惊又怒,看着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一身中衣,中衣胸口、大腿和臀部皆是凉飕飕,已经破洞露出了大片裸露的肉.体。
“聂更阑,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年的终音剑收回袖中,冷声开口:“这就受不了了?”
“那么,你把我娘的魂魄镇压在镇魂塔中,和我隔着十六层镇魂塔遥遥相对不能见面,这笔账,我又该如何与你清算才能一笔勾销?”
聂更阑每说一句,识海中玄鳞魔珠的魔气便多溢出一分,怒意使魔气膨胀得异常迅速。
他从储物袋中召唤出了那把属于沈端枫的凤凰骨神剑。
神剑一个翻飞在掌心中流转,裹挟千钧杀意往聂云斟袭而去。
聂云斟立即感受到这股菲比寻常的剑气,寒凛锋利,他若是一个不小心就能被这剑气割裂皮肤,伤口被凤凰神火燎伤。
他惊怒之下凭着金丹期的修为迅速避开那道剑气,厉喝出声:“你胡说什么,什么把母亲魂魄镇在镇魂塔中,少在那口出妄言,含血喷人!”
聂更阑冷然一笑,笑容居然带出一丝阴邪之气,他淡色琉璃的双瞳平日只是阴沉了些,但向来没有攻击性,但此时瞳仁却迅速被两股黑红之气占据,逐渐充斥整个瞳孔。
仿佛此刻这个不是从前的聂更阑,而是一个被魔鬼夺舍了的陌生人。
聂云斟望着青年眼瞳中浓郁深重的幽暗颜色,里面疯狂涌动着他从未见过的滔天愤恨,仿佛能把世界万物都席卷化为灰烬。
即便是他将聂更阑推下无间魔域,那日他在妙音殿被斩断一手一足,他也没在他眼里见过这种恐怖如斯的怨怒。怨怒在那张昳丽阴沉的面颊绽开,彷如一朵雪巅冰莲渗透洇开一团又一团妖冶紫黑的毒素,教人见之心惊。
“聂更阑,我劝你不要乱来,否则——”
聂云斟惊惧地开口,但话未说完,聂更阑已然持凤凰骨神剑裹挟漫天剑气而来。
聂云斟咬牙闪避,祭出防御法器阻挡威势猛烈的剑气侵袭。
越是防御,便越是心惊,曾经只有他欺辱挑逗聂更阑的份儿,何曾被这般狼狈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过?
四周宗门弟子依旧在同中了魔蛊的弟子打斗,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他们也看到了聂云斟被满身灵气汹涌的聂更阑打得节节败退。
聂云斟连续祭出了三四件防御法器,什么神火盾,飞扇,守护伞,每次都撑不到五十回合就被聂更阑凛然的剑气撕了个粉碎。
聂更阑此时魔气激荡,火灵根和凤凰骨神剑相互催发,发挥出了元婴期最大的神威法力。
聂云斟的法器一个接一个被撕碎掀翻,很快,身上添了十几处伤势,血流不止。
许田田等人早已投入到对付中了魔蛊弟子的行列当中,无暇顾及两人的情况。
在周遭一片混乱的情况下,魔尊稹肆早已躲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里。
从聂更阑一出现开始,他早就注意到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个容貌不凡的少年。
稹肆目光顿时阴冷无比,面色沉沉咬牙切齿。
这两个少年一看便属于这秘境中人,说不定,正是他要找的混沌仙鼎。
怪不得这几日他从没碰到过聂更阑,原来仙鼎竟然被他给捷足先登了。
稹肆差点咬碎了银牙,阴恻恻打算出手,接着就看到了站在聂更阑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灵音宗弟子。
虽然穿着弟子服,面容也变了,但他能感受到这人修为高深,再加上他目不转睛盯着聂更阑的一举一动,用深情来说也不为过,稹肆忽然也就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稹肆伫立在结界中,不动声色给聂云斟传音:“按计划行事。”
正在狼狈躲闪凤凰骨神剑剑气的聂云斟听到传音,目光一闪,咬牙撑着继续负隅顽抗。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今日非葬送性命在秘境不可。
聂云斟已经乱了节奏,根本没打算用剑反击,只是一味地扔着法器防御,而后抽出间隙大吼一声:“聂更阑身上有魔气!”
“他和魔头有勾结,他要杀我!”
这一声地动山摇的吼声响彻秘境,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四周在打斗的各宗弟子耳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扫了过来。
包括许田田。
之前他一直声称聂更阑行为异常,坚持不懈提醒同伴远离他,让他们平日多加小心,如今聂云斟这一吼,算是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想。
聂更阑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有古怪!
而就是在此刻,聂更阑浑身灵力激荡大开大合之时,感受到了身体中传来的异样。
每一处血液经络都有燥热渐渐鼓胀,冲击着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燥热、躁动在身体里叫嚣沸腾,他持剑的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燥热和绵软无力颤抖了一下。
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发情期。
不,与其说是发情期,不如说,是合欢宗弟子焚香和洛儿在他初入秘境时给他下了迷情之类的药。
原来这种迷情丹毒放在平时无色无味,正常人碰上并不会中招,但一旦使用灵力过度,消耗元神过大,丹毒便会趁虚而入钻进经络血脉和丹田之中。
聂更阑疯狂攻击的节奏骤停凝滞,握剑的手因为小腹传来的异样燥热感而微微一抖。
聂云斟大喊大叫的这一声也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许临风厉声喝道:“聂云斟,你想陷害聂更阑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今日趁乱又要给他扣上伙同魔族的罪名了?”
聂云斟神色冷厉,嗤笑出声,“他还需要我泼脏水,难道你们没看到他眼睛里充斥的魔气已经快溢满冒出来了吗!”
众人早就注意到聂更阑的不同寻常,在聂云斟的提醒下,人群如同炸开了一般,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尤其是灵音宗弟子,更是心惊不已。
“还真是,他从掉下无间魔域回来后修为便一直水涨船高,提升的速度恐怖如斯,听说他以前还是个四灵根的废物,怎么会这样?”
“说不定就与他眼睛里的那些魔气有关!”
“难道他真与魔头勾结在了一起?”
在他们议论之时,许临风慕容证雪和君杳然几人欲上前查看神色有异的聂更阑。
不料白衣人已经迅速上前,一抬手把浑身发抖的聂更阑抱在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白衣人几个纵跃已经消失在秘境中。
“那个人是谁,为何要带走他?”
“他穿着灵音宗弟子服呢,谁知道他什么意思,维护同门?”
聂云斟却忽然指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叫道:“魔头,那是白衣人,是那个魔头!”
在场弟子皆惊,紧跟着沸腾喧哗不止。
所有人都目光惶然地扫向方才两人消失的方向。
浑身燥热颤抖的聂更阑被白衣人抱在怀中,直到离开十几里远之后,才终于在密林中迅速降落。
聂更阑面色潮红,额头冒汗,抑制不住身体的渴望靠向白衣人,脸颊也轻轻蹭着他的胸膛。
白衣人见状,伸手要扒开他胸口的衣襟,却被聂更阑一把握住了手腕。
“我要见师尊……”
他费力地召唤出那面风梧镜,以指尖敲了三下。
不过几息,风梧镜终于出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师尊……”
聂更阑难耐地发出一声喘息。
“我想你了。”
风梧镜那头,才渡完雷劫的清鸿剑尊心脏如激烈鼓点一般猛地跳了跳。
半个时辰后,中了魔蛊的弟子要么被控制,要么已经丧命陨落,中途,青炎真君、寒梧真君匆匆赶到,他们身上的驱魔丹已经全分发了出去,对于陨落的弟子也只能扼腕叹息,替他们感叹时运不济。
而接下来有弟子吵嚷的声音立即吸引了两个真君的注意力。
“白衣魔头进了这个秘境,说不定方才有人大叫魔尊稹肆在秘境也是事实!”
“这下可怎么办,两大魔头都进来了,我们难不成真的都要死在这秘境里不成?”
青炎、寒梧闻言立即围了过去,询问清楚状况后登时大惊,立即命令所有宗门的联络分散在秘境各处的弟子在此集合,不要再乱走散。
众人不服气青炎这副指挥的口吻,纷纷呛他:“你是谁啊!”
青炎一怔,看了眼寒梧,两人立即现出原貌。
弟子们大惊失色,这不是灵音宗的青炎真君以及药宗的寒梧真君吗?宗门历练禁止真君长老入内,他们怎么来了?
青炎真君这时看到人群中有一名弟子骚动了一阵,哂笑一声,“不知林宗主还要到哪儿去,如今事态紧急,林宗主还不打算恢复庐山真面目?”
众弟子纷纷朝他意指的那人看去。
跟着聂更阑等人历经了得到终音神剑的木道友从人群中走出来,面目在一瞬间已经恢复。
弟子们纷纷惊叫:“是临雾宗的宗主!”
临雾宗的弟子更是慌忙行了个弟子礼,“宗主!”
林宗主呵呵笑道:“青炎真君,寒梧真君,真是凑巧了,你们也在这秘境里?”
青炎不耐烦和他虚与委蛇,冷声开口:“林宗主,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最主要的,是立即召集所有弟子集合,避免有更多弟子丧命在那两个魔头手中。”
林宗主:“真君所言极是!”
一个时辰后,大部分弟子已经被召回了这片空地集合,剩下的或许还有被困在某个地方历练探险的弟子,他们也暂时无法一一寻觅了。
聂云追、聂云烟、邢简、卫子野、陆金狂等都是临雾宗弟子,看到自家宗主出现在秘境,皆是惊异非常。
清点过人数后,青炎真君正要发话,林宗主却忽然指向某个方向,“等等。”
“那边有异动。”
“魔头!”
林宗主说罢,率先飞向方才手指向的那处山脉后面。
两位真君和众多弟子相视一眼,也都纷纷御剑跟上,他们生怕敌人来个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把戏,如今少一人对他们而言损失也很惨重,更何况是林宗这样修为较高的修士。
不一会儿,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巍峨的高山山脉后方,落在一出相对开阔的山坡之上。
林宗主目光肃穆,视线停留在巨石后的一棵巨树上,他对青炎和寒梧两位真君道:“两位真君可有感应到灵气的波动?”
青炎、寒梧点点头。
瞬息之间,三人已经凌空掠起飞向那棵巨树。
三双掌、六只手齐齐激射出澎湃激荡的灵力墙。
“嘭!”
原本稳如磐石的结界在三人的合力攻击下分裂倾塌。
里面两道身影骤然暴露在无数双眼睛的视野当中。
方才被指控身负魔气、勾结了魔头的聂更阑,此时正衣衫不整、目光迷离躺在一个白衣身影的怀中。
白衣人手擒着他腕骨,力道重逾千钧,在青年新雪般的皓腕留下了一道再显眼不过的红痕。
第120章
在场所有弟子, 包括青炎真君、寒梧真君以及林宗主,皆是震惊地望着面前这幅美艳的画面。
青年发丝如瀑散了满身,眉目艳豊如桃色, 教人移不开眼。抱着他的男人更是寂冷出尘,两人眼里饱含情欲, 被丝丝缕缕投射下来的天光映照,原本艳情的场景因为沐浴天光, 失去了五分曼妙, 余下的全是圣洁。
众人一时看呆了,风在林中吹拂枝叶沙沙作响,时间不知静止了不知多久。
直到一声哆嗦的声音传来,一名弟子哆嗦着开口:“白、白衣人,那是白衣人!方才聂更阑被一个灵音宗弟子带走, 没想到竟是白衣人!”
四周众人又是一惊, 紧跟着,不少弟子亦是认出了早已恢复原本面目的白衣魔头。
而一道怒意冲天的厉喝也在传来:“放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青炎真君怒火沸腾, 手颤抖地指着对面两人,“聂更阑, 你好大的胆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聂更阑双目含雾的眼睛已经恢复冷静, 事到临头被人发现,他反而没了方才一刹那的慌张, 冷声对白衣人道:“放我下来。”
白衣人把他放到地上,一道法术笼罩于两人间, 浑身顿时恢复原貌整洁一新。
人群中, 邢简早已看直了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方才一刹那间流露出媚态的青年。聂更阑对他从来都是凶狠冰冷,他何曾在他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
林宗主瞧着两人亲昵的举动, 冷笑出声:“青炎真君,恐怕不仅仅是伤风败俗这么简单吧?贵宗的弟子光天化日同白衣魔头亲热,看来早已勾结在一起,此事的严重性,恐怕已经远超你我的想象。”
“之前那次在无间魔域,以及清鸿剑尊的收徒大典上,我与与阁主早就说过,他身负魔气怕是心存异端,没想到居然真的被我们说中了!”
青炎真君皱眉盯着对面的青年,肃穆而斥:“聂更阑,你是否受到了胁迫,尽管大胆说出来!宗门会为你做主,无须害怕!”
林宗主又是一声嗤笑,“青炎真君,在场这么多双雪亮的眼睛,谁人不是看到他们姿态亲密,你情我愿的,真君莫非还要强行把黑的打成白的不成?”
对面,聂更阑冷眼环视四周虎视眈眈的人群,低声对白衣人道:“你先离开。”
白衣人面无波澜:“不走。”
聂更阑眸色暗了两分,侧头对他冷声道:“你若不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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