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云见是打算下朝以后,去昭阳殿与宁澈共进午膳,顺便提一提,让他莫要把治国的担子往自己身上丢的。
但不料,刚一下朝,就有人急匆匆闯入殿内:
“殿下请留步,南方前些时日暴雨不绝,死伤惨重,如今雨后天晴,大批百姓出现高热症状。”
那人拿着信件,交由皇帝身边的公公,跪在地上,看着宁澈,嘴上对皇帝道:
“陛下,南方,恐生瘟疫啊。”
但今年从入了秋开始,雨就断断续续没停过。
一个月前,一场暴雨连下数日,冲垮了不少房屋,死了不少人。
雨后气温不降反升,许多村民在死人堆里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便结伴去翻找。
谁知回去以后,便陆续开始有人发热,起初身上会起些红色疱疹,到了后来这些疱疹便开始溃烂。
但凡有人与这些患病者接触,不出三日,便也会出现类似症状,传染性极强。
当地官员怕事情闹大,擅自做主,放火烧尸,将患病者赶出城去,不许这些人回家。
城内却依旧有潜伏期患者源源不断的开始发病。
而被赶出了城的那批病患,为了活命便开始四处流窜。
如今南方几座城池都已沦陷,四处怨声载道,眼见着就有人要起义,当地官员见事态已然控制不住,这才不得已上报到京都。
此事一报,满朝哗然。
皇帝也听得出这件事的严重性,立马将目光投向宁澈:
“摄政王怎么看?”
宁澈面不改色,召集了几个防疫赈灾拨款防乱的相关官员去昭阳殿详谈此事。
临走前,给了沈云见一个眼神。
沈云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没在大庭广众下积极表态,只在宁澈一行人离开后,陪皇帝喝了会儿茶,又去了趟朝凤宫。
“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沈云见吃了口茶点,对皇后道。
这件事若能顺利解决,救了无数百姓的命,控制得当,造势到位,说是能名垂千古也不为过。
皇后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不许沈云见打这个功劳的主意:
“有命回来才是前提,你是太子,何苦去争这个功劳?”
沈云见生性淡漠,几百年间就活在死人的地界,他其实对于这场瘟疫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城池尸横遍野都没什么感觉。
但他知道,这件事要是做成了,他这一世的功德值,恐怕能翻几倍。
他吃完了口中茶点,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功劳是要争的,但在此之前,我还得干点别的事。”
皇后觉得沈云见如今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她有些头疼:
“太子三思,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沈云见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件事在原本的世界线里,活到底是被原主揽了下来。
他带着杜黎快马加鞭赶到前线,好一通忙里忙外,却没坚持多久就被传染,而身为随士的杜黎自然也没能幸免。
但或许是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原主症状较轻,除了高热之外,身上始终不曾起出那些红色疱疹。
但他既然自己已经病了,便不再小心翼翼躲避,甚至开始带着病亲力亲为帮城中那些老大夫熬药,发药,甚至替重症者处理溃烂伤口。
杜黎就惨了,不仅起了疱疹,还开始溃烂。
眼看着命不久矣,远在皇城的沈殊着急了,偷偷出宫,上灵药山,从山脚一路三拜九叩到山顶,请了久不出世的老药王下山。
趁着原主带病劳碌,烧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时,带着药王偷偷见了杜黎。
敢称药王,行医用药当世自然无人能出其右。
药王拿杜黎试药,九死一生中捞回了杜黎的命,随后便将药方大力投放下去。
情况很快有了好转。
待原主恢复之时,满城大病初愈的百姓都在对着皇城方向叩首,感谢皇帝圣明,感恩药王辛劳慷慨,感念七殿下沈殊请药王出山,以已试药,救国救民。
唯独没人对原主道一声谢。
回京之后,虽说沈殊私自出宫犯了大忌,但过不及功,凭着这一仗,沈殊立住了名声,也在皇权争夺之中,第一次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如今沈云见来了。
沈殊再想捡便宜,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皇后做不了主,沈云见也没跟她多说什么,只在朝凤宫用了晚膳,待昭阳殿那边商谈结束,便匆匆去见了宁澈。
“事情可谈妥了?”
沈云见进门脱了大氅,直奔主题。
宁澈点了下头:
“今夜会连夜筹备物资,明日一早,便往南方送去。”
“派人了吗?”沈云见问。
宁澈明白沈云见的意思:
“这事做成了是功,做不成,不仅要遭人唾骂,还会有去无回,眼下只有吏部张大人和太医署的林大人自请要去。”
沈云见道:“张大人和林大人去是职责所在,还得派个捞功的。”
宁澈闻言,蹙眉道:
“这事你便莫要惦记了,有我在,你便是什么功劳都没有,我也保你稳.......”
“我不去。”
沈云见打断宁澈:
“我没那么傻,更没那么急功近利,看病,配药,试药,都要时间,现在就赶着去,无疑是在送死。”
他话点到为止,宁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宁澈道:
“殿下的意思,是想送杜小将军去探前锋?”
沈云见点头:
“是也不是,我不瞒你,这件事,我想让沈殊和杜黎一起去。”
宁澈闻言,沉默不语。
沈云见知道宁澈在想什么:
“杜黎不是为了沈殊而背叛我,他从一开始就是沈殊的人,我对杜黎没有感情,不是憎恨,也不是报复,只是敢那我当垫脚石,我若不回敬一二,岂不是白白让他们这般煞费苦心?”
宁澈抿唇:“不曾对杜黎动过半点心思?”
沈云见看着宁澈,目光坦然:
“我有生以来二十一载,只对摄政王殿下一人,动过心思。”
宁澈这才扬了下眉道:
“这件事我若直接安排难免落人口舌,得想个法子,让他自请前去。”
沈云见道:“杜黎便权当是替我去的吧,给他个机会让他表表忠心,至于沈殊,明日一早,我便能让他来找你。”
宁澈一个人拿主意拿惯了,闻言神色古怪:“你有法子,还来与我商量?”
沈云见理所当然:“我有没有法子,做了什么打算,不都应当与你说一声?”
他看着宁澈:“我说的不争,是不想与你争,又没说不与旁人争,王叔,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咸鱼一条,废物一个了吧?”
宁澈抬手捏了捏沈云见的脸:
“殿下妄言,我何曾有这般大的胆子。”
沈云见伸手握住宁澈的手腕,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神色无辜道:
“阿澈,你可会觉得我心思歹毒?”
宁澈看着他澄澈的眼神和那张无辜又无害的脸,喉结动了动:
“如此甚好,皇室中人良善才是大忌,若你有本事自保,也省着我时时刻刻挂念你。”
要想活到最后大权在握,谁人脚下不是尸山血海。
在这皇宫里,亲生父母,孪生兄弟尚可相互算计,相互利用,更遑论沈殊本就对沈云见怀揣恶意。
宁澈不怕沈云见心思歹毒。
他只怕沈云见不够歹毒,心慈手软。
沈云见听着宁澈的话,心里热乎乎的,张开双臂对宁澈道:
“你抱抱我。”
宁澈看着沈云见小狐狸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心里也跟着发软,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对他道:
“光派人去不够,万一真让七殿下立了功,我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沈云见一贴在宁澈怀里就犯困,他抬手搂住宁澈的脖颈,在他颈间蹭了蹭,呼吸着他身上浅淡好闻的气息,乖巧道:
“他们立不了功。”
他们不仅立不了功,沈云见还要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然后把大功据为己有,送给宁澈。
宁澈的身份是毒瘤,去掉了脸上的疤也不是万无一失。
沈云见想早些,为宁澈多做做打算。
他靠在宁澈身上:“京都向南八百里处,有座荒山,荒山背后全是药材,当地人称灵药山。”
“四十年前有一名医问世,名焦渊,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求医问药者无数,还得了个药王的称号。”
“后来焦渊得罪了权贵,妻儿被害,不得已退隐,就住在灵药山上,发誓永不再出山。”
“此次南方瘟疫,只有他能治。”
宁澈对焦渊名号有所耳闻,但这都算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按理说,沈云见是不该知道的。
他蹙眉:
“殿下如何知晓?”
沈云见道:“你别管,我有我的路子,现在的关键,是你,得去请焦渊出手。”
宁澈松开沈云见:
“我去请?不该是你去请吗?”
如果沈云见这般笃定焦渊能治这次瘟疫,那这功劳必当是该给沈云见的。
沈云见摇头:“表面上你去请,实则是我去请,宁澈,这功劳我不要,得给你。”
宁澈抬手扶额:
“不是这么算的。”
沈云见道:“就是这么算的,宁澈,我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只要你牢牢把住朝政,别出岔子,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没人能将我从储君的位置上撵下来。”
“我不需要这份功劳。”
“但你需要。”
宁澈明白沈云见一番苦心,但对他来说,这件事还是太过不保险:
“现在就谈功劳,为时尚早。”
沈云见笑眯眯:
“不早不早,我有把握。”
宁澈道:“焦渊那边, 不是誓死不出山了吗?如何去请,太子可有法子?”
沈云见看着宁澈:“你亲亲我。”
宁澈很顺着沈云见,低头在他唇角吻了吻:
“还卖上关子了?”
沈云见不说话,只偷偷摸摸去解宁澈的腰带,然后把冰凉的手往宁澈怀里塞。
宁澈也乐得惯着他,见他手凉,便拉开了衣襟将沈云见的手揣进怀里。
但沈云见要的可不仅仅是暖手那么简单。
他就是想占宁澈的便宜。
从宁澈的胸口摸到腰间,又顺着腰腹清晰的肌肉纹理一路向下。
将宁澈摸得五迷三道,直接将人扛起来就上了榻。
昭阳殿的床,比东宫的结实,也比东宫的命好。
吱吱呀呀叫到丑时初,便得以休息。
沈云见在昭阳殿比东宫要放肆的多。
在东宫他尚且瞻前顾后,怕宫里还有些什么不知来路的眼线。
但在昭阳殿,宁澈的地盘上,他却是一百个放心。
大呼小叫,一会儿骂一会儿夸。
宁澈一开始被沈云见叫唤得不好意思,又不乐意让旁人听了去,还捂着他的嘴让他莫要出声。
但沈云见被捂住了嘴,还会哼哼。
哼的入骨销魂,意乱情迷。
而且动静不小,显然早就被守在外面的李成宝听了个全乎。
宁澈拿沈云见没法子,后半段黑着脸结束,叫了李成宝打热水进来时,还想着敲打敲打李成宝。
李成宝在宫中浸淫多年,哪需要宁澈敲打。
亲自送了早就备好的热水进来,对宁澈道:
“王爷放心,院儿里的人奴才都遣走了,奴才是个太监,这年纪大了,耳力不如从前便罢了,记性也实在是跟不上趟,这许多事若不是王爷提醒,奴才睡一觉起来就记不得了。”
几句话,将宁澈尚未说出口的警告都噎了回去。
宁澈抿唇,摆摆手:“出去吧。”
李成宝应声,放下热水便退了出去。
沈云见乏累得慌,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就等着宁澈伺候。
宁澈也识时务,打横将装死的沈云见从床上抱起来,小心翼翼放进浴桶里,自己搬了小板凳坐在一边提溜着沈云见的手手脚脚,将他清洗干净,打理整齐。
耐心十足,没半点儿身为摄政王的架子。
沈云见也觉得有趣,眼前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身份,在自己面前都总是无师自通地老老实实扮演着“爱人”的角色。
从未在伺候沈云见这件事上,有过半分不满和怨言。
沈云见看着宁澈认真的模样,越看心里越喜欢,抬手捧住宁澈的脸,在他脑门儿上用力亲了个响的。
还得意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宁澈被他气笑了:“你倒是摆的正自己的位置。”
沈云见贪恋宁澈归贪恋,但他今晚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
洗完了澡,就在宁澈还等着抱着沈云见再温存片刻时,沈云见却自己擦干了身子,换好了衣服。
他低头吻了吻宁澈,一副负心汉做派道:
“今夜你自个儿歇着,我还有些事要办,忙完,就不过来了。”
宁澈很懂事。
天一亮,赈灾的队伍就要启程,不久前沈云见说了他有办法让沈殊自请去南方赈灾。
眼下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沈云见显然是要去办正事了。
宁澈其实对沈云见的能耐和手段是有些好奇的。
但沈云见没向他透露,他便也识趣地不多问。
只侧躺在床榻上,轻阖上眼,对沈云见挥了挥手。
眼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适合宣扬出去广而告之。
即便整个昭阳殿上下可能都已经知道了,但只要宁澈和沈云见没发话,所有人就只能心照不宣,装聋作哑。
沈云见为了不让这些人难做,到底是没走正门,选择了翻窗。
翻窗还不知道关窗。
留着大敞的窗户直往屋里灌风。
宁澈扶了扶额,下地走到窗边,下意识往窗外望了望。
夜色深沉,风雪尚未停歇,临近十五,缺了薄薄一边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宫墙上,窗外空无一人。
宁澈知道沈云见武功不低,却也没想到短短瞬息功夫,沈云见便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显然,这位往日里就并不低调的太子殿下,还是藏了拙。
宁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关上了窗,回到榻上,从桌上抽出一叠奏折,看了起来。
沈云见出了昭阳殿,几个闪身便来到了沈殊的住处。
沈殊的母妃不受宠,他自己也不受宠,住所是皇宫里这些皇子中最偏远的。
前些时日又被沈云见断了份例,此时天寒料峭,单薄的窗户纸根本不足以抵抗风寒。
沈殊寝殿外只有一个值守的小公公,坐在台阶上冻得哆哆嗦嗦直搓手。
沈云见从后窗口潜入沈殊寝殿,屋里一片寒凉,只有殿中央的暖炉里烧着几块将熄未熄的劣质碳。
驱不走冬夜的严寒,只能说聊胜于无。
沈殊已经睡了,身上压着两床被褥,整个人窝在床角,蜷缩成一团,小脸煞白,看起来有些可怜。
沈云见堂而皇之地走到沈殊床边,坐了下来。
抬手按住了沈殊的眉心。
很快,一无所知的沈殊,就做起了梦。
他梦见自己在赈灾队伍开拔的当天早上,自告奋勇地请求去往南方。
同行的还有被沈云见派出去的杜黎。
两人一路恩恩爱爱到了南方受灾的城池,看见了满城痛苦不堪受尽折磨的百姓。
看见了城墙外堆积如山的尸体。
偌大的万人坑里燃烧着烈火,灰烬飘在空中,刺鼻的灼烧气息在鼻腔间萦绕。
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跪倒在赈灾队伍前,请求沈殊救救她的孩子。
沈殊被如此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吓得开始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但挣扎无果,那骇人的场景依旧一幕幕往沈殊脑子里钻。
很快,他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戴起面巾,和杜黎一起穿梭于那些溃烂的病患之间,为他们熬药,送药。
那些重症者身上的溃烂就赤裸裸地暴露在沈殊眼前。
无比真实。
这场疫病来势汹汹,方圆所有医馆的大夫,京中同行的太医,都对此束手无策。
没多久,杜黎也跟着病了。
但许是沈殊体质特殊,一直不曾有过任何症状。
于是他开始亲眼看着杜黎在高热之后,浑身发起红疹。
在红疹弥漫后,开始逐渐溃烂。
那种心酸无力和绝望就在沈殊心头萦绕,一切仿佛并非梦境,真实的沈殊开始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就在他以为自己和杜黎都要在这里完蛋了的时候。
画面一转,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沈殊面前,脸色冷漠地指挥着沈殊开始配药。
沈殊看见那老头开始拿重症的杜黎试药。
起初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后来杜黎状态急转直下,眼看就要一命呜呼,沈殊也不得已同意了那老头在杜黎身上试药。
所幸,杜黎竟意外的开始有了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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