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有只伞)

沈予槐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周恪听到沈予槐叹气，立马顺杆子献策：“其实我有个主意，可以供槐哥你参考参考。”
虽然不觉得周恪的脑子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沈予槐还是给他一个机会。
“你先说。”
“就是你可以让嫂子来给你补课啊，你给他多付一点课时费，就说你家请家教都是这个价，给少了你爸妈会觉得你是在克扣家教费，要揍你，嫂子要是不信你就让你家人出面证实，他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沈予槐一想，对啊。
这样不仅可以合理给林林钱，还可以每周都至少有一天的时间跟林林相处，这主意简直太好了！
他端着语气说：“不错，你有时候还蛮机灵的嘛。”
“嘿嘿，这不是槐哥教得好嘛。”
挂了电话后沈予槐就躺在床上，眼神憧憬地盯着天花板，幻想着林尔给自己辅导功课的场景。
以后就有合理的理由每周都跟林林见上一面了，美滋滋！
第二天一早，林尔就收到了沈予槐的信息。
沈予槐周六上午要去学校，林尔下午又要去给周岩补课，所以他们通常会在周天见一面。
当然，一般都是沈予槐缠着要来见他。
他们今天就约好了要去科技馆看展，林尔以为沈予槐是发的下午看展的事，但不是，是问他周六忙是不是因为要去给别人上家教课，林尔这才想起来昨天的事。
对于周恪的话他自然是有些愤怒，虽然他的语气并不多么轻视，更贴近一种好奇，但林尔还是有种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感觉，让他想起自己被出卖、被伤害的肮脏过往。
回到学校后因为一个实验数据和同学老师通话了近两个小时，一忙起来他便忘了这事儿，这会儿沈予槐提起，他才想起那人提到过沈予槐，估计是沈予槐的朋友或同学。虽然那个人惹恼了他，但林尔一向是个爱恨憎明的人，不会因为周恪的不礼貌而迁怒沈予槐，毕竟沈予槐还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孩。
“对。”他回复到。
【沈予槐】：那哥哥可以给我辅导功课吗
【沈予槐】：我也好想要哥哥给我辅导功课
【沈予槐】：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沈予槐】：[小狗戴努力头巾，奋笔疾书jpg.]
【林尔】：不可以
【沈予槐】：为什么？
【沈予槐】：哥哥是觉得我太笨了教不好吗？
【沈予槐】：我没有很笨的
【沈予槐】：我会努力学习的
【沈予槐】：我最近都有在好好学习
【沈予槐】：而且记忆力也很好
【沈予槐】：反应能力也不错
【沈予槐】：老师最近都说我进步了
【沈予槐】：哥哥你相信我！
林尔怀疑他是不是打字机上身了，自己才敲下五个字，他就发了十几条信息过来。
【林尔】：我没那么多精力的
【林尔】：我周六要去给那个弟弟上课
【林尔】：周末时不时就要去实验室看看
【林尔】：我抽不出其他时间给你补课了
【沈予槐】：你不可以不去给那个人补课了吗[可怜巴巴黄豆脸]
【林尔】：不可以
【沈予槐】：为什么[快要哭了黄豆脸]
【林尔】：我已经签了一学期的合同，不能毁约
【沈予槐】：我帮你赔违约金好不好
【沈予槐】：你跟他们说你要帮我补课，不能再给他家孩子补了
【沈予槐】：我去帮你说也可以
【沈予槐】：哥哥，我想要你给我补课[大眼卖萌黄豆脸]
【林尔】：不行
【林尔】：这不是违约金的问题
【林尔】：这是信用的问题
【林尔】：不要让我做个随意背约的人
【沈予槐】：可是我真的好想让哥哥给我补课
【沈予槐】：哥哥
【沈予槐】：求求你了
【沈予槐】：哥哥
【沈予槐】：好不好
【沈予槐】：[小狗求求jpg.]
【沈予槐】：[小狗哭泣jpg.]
【沈予槐】：[小狗打滚jpg.]
林尔被沈予槐不停发表情包而引起手机嗡嗡震动吵得头疼，威胁般回了句“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下一秒，沈予槐就打了电话过来。
“哥哥我错了。”
“哥哥你不要生气。”
“哥哥我再也不这样了。”
他认错倒是认得很快，态度也很诚恳，可怜兮兮的语气像是马上就要哭了。
“没生气。”林尔说，“但你以后不可以这么不依不挠了，好吗。”
“好的好的！哥哥你放心，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会尊重哥哥的一切决定！”
林尔想，沈予槐哪有外面说的那么朽木不雕，明明很听教嘛。
“嗯，很乖。”
他似乎又听到打滚的声音了。
过了一会儿，沈予槐又小心翼翼地问：“哥哥，那我们今天下午的约会？”
林尔缓了语气，说：“一点半，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沈予槐开心得发昏。
“放心哥哥，我一定准时到达！”
挂了电话后林尔去食堂吃了个早餐，帮还在睡觉的另两个室友带了一份回来。完善了下周毛概要讲的PPT，回了同学的信息以及陪沈予槐聊天，很快要到了约定的时间。
他穿了件米色短外套配深色牛仔裤，挂一个深灰色斜背包，看起来十分的清新隽秀。
他掐着点去食堂吃了午饭，在校门口买了两杯热饮，耐心地等沈予槐。
本来他想让两人直接在科技馆门口汇合的，但沈予槐坚持要来学校接他，好像是什么不可缺的过程似的。林尔心想这大概是他们这种青春期少年某种特别的仪式享受感，便由着他了。

第23章 脸红
沈予槐从起床开始就各种拾掇，衣服换了七八套，发型搞了五六种，甚至还偷了他哥的香水来点缀，出门的时候被沈衾偌好一阵笑话，气得他差点又上演一场姐弟“相亲相爱”的热闹场面。
沈予槐本来是想约林尔去海洋馆，但林尔说他这周末准备来科技馆看展览，沈予槐立马改口说自己也一直想来看科技作品展，并用一些林尔无法拒绝的真诚手段求得了和他一起来的机会。然而到了A大校门口时，却看到林尔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怎么了哥哥？”沈予槐以为自己做错了事，立马下车认错的态度看着林尔。
“你应该还没有驾照吧？”林尔说。
“啊，没有，我还没满十八岁。”沈予槐老实回答，以为林尔时担心他开车技术不好，认真地保证：“不过哥哥你放心，我车技很好，不会让你难受的。”
林尔严肃地喊他：“沈予槐。”
“哥哥你说。”沈予槐乖乖地站着听他说话。
“不管你车技好不好，你是未成年，没有驾照，开车上路就是违法行为，你明白吗？”
为了让沈予槐意识到这件事的严肃性，林尔语气也比较冷硬：“我知道你有家里护着，不用担心自己会出事，但遵纪守法是每个人的义务和责任，你不应该恣意妄为殊享特权。”
“啊……我、我……”
林尔说话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似乎没有脾气，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沈予槐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挽救，担心林尔生他气不喜欢他了。
他颓败地垂下脑袋，可怜巴巴的。
林尔见他这样，也于心不忍，放软了语气说：“在拿到驾照之前，不要再开车了，好吗？”
听到林尔愿意给他赎错的机会，沈予槐立马抬起头来亮晶晶地看着他，连连点头保证：“好的好的！我都听哥哥的！哥哥，你放心，以后你不让我开车我绝对不开车，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什么都听哥哥的。”
沈予槐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说：“我马上叫人来把车开走，我在拿到驾照之前绝对不再碰它！”
又改口：“不对，在你同意之前，我绝对不会碰它！喂，陈叔，我是小槐，我在……”
林尔看着电话叫人来开车的少年，嘴角很浅地翘了翘。
两人打车去了科技馆，这次展览的作品都是出自各校学生的优秀作品，沈予槐是不懂赏鉴这些的，但不重要，只要是跟林尔在一起，干什么他都开心。
林尔在很认真地欣赏作品，他在很认真地欣赏林尔。
有些作品的作者也在现场，激情昂扬地给观客讲解设计理念，林尔站在旁边耐心地听，偶尔会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神情。沈予槐完全听不懂，虽然他根本也没认真听，他就这么微微侧着脑袋，紧紧盯着林尔入了迷。
林尔的长相多遗传他妈妈，眉眼自带一股文雅书卷的沉静，笑起来显得很温柔。皮肤很白，唇色偏浅，整体是一种很素淡的长相，而右眼角偏下又点了一颗红色的小痣，像是从皮肤层理冒出的一点小血珠，给他增添了一抹姝丽的艳色。
林尔在听到比较新奇的地方，会露出一点钦佩的神情，微微张开嘴巴，露出一小寸嫩红的秘景。
昨晚梦里的场景不由分说地在脑海里重播——潮红绮媚的青年微微仰头，莹润眼眸半寐如丝，水润红唇微微开启，柔软小舌伸出一小截，像是在向眼前的人撒娇索吻。
潮湿的汗水，清幽的香气，柔软的身躯，暖热的拥抱，盈动的水声，羞臊的响动，暧昧的娇吟，还有销魂噬魄的感觉。
沈予槐感觉自己又要飘起来了。
“小槐。”
“小槐？”
“啊，怎么了哥哥？”
沈予槐跑到极乐世界的意识被林尔叫了回来。
“你怎么了，一副失神的样子，叫你好几次都没反应。”
“额……那个……我……”
林林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林林好温柔，林林好漂亮，好喜欢林林。
“额，那、那、那个，林林，我要去、去趟洗手间，你、你先自己看、看啊……”
“你是不——”
沈予槐不等林尔说话就飞奔洗手间，生怕自己晚一步就被林尔察觉出异常。
林尔疑惑地看着飞快消失的背影——生病了吗，脸这么红。
林尔一个人又看了几个作品，想起沈予槐时，他离开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林尔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给他打了电话。
“喂，哥哥。”
沈予槐的声音有点哑，裹着似压抑的浊息，在一个应该是比较空旷的地方，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回来？”林尔边问边四处张望。
沈予槐喘息有点重，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隔了几秒才开口：“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尔感觉怪怪的，问道：“你是不舒服吗，还在洗手间吗？”
沈予槐没有回答。
“小槐。”
他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模糊的闷哼声，紧接着是什么哐当坠地的声音，林尔着急地又喊了声“小槐”，快步往洗手间走，刚走到洗手间门口，沈予槐的声音再次响起。
“哥哥，我、我没事，一会儿就、就来找你。”
林尔看着挂断的手机，轻微拧了拧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一个人正在洗手，另外有两间隔间紧闭着。
他站在出口，不轻不重地喊了声：“小槐，你在里面吗？”
没人回应，洗手的人看了他一眼出去了。
“小槐？”林尔又喊了一声，往里面走，走到第一间锁门的隔间，正要抬手敲门，最里面那间传出沈予槐的声音打断了他。
“啊，哥哥，我马上就好了，你别进来，你在外面等我吧！”
“你没事吧？”林尔不放心地又问了遍。
“没事没事，哥哥不要担心。”
沈予槐语气很急，好像很不希望林尔过去，林尔迟疑了两秒，出去外面等他。
也就等了一分钟，沈予槐就出来了，喊了他一声“哥哥”。
他洗过脸，发梢是湿的，脸侧也有水珠。
林尔拿了张纸递给他，关心道：“是不是不舒服？”
沈予槐接过来擦脸，眼神有些闪躲，脸颊微微红，声音也不太自然：“也没有，就是，可能中午吃错了东西，肚子有点不舒服。”
林尔见他还有些红，不太像是因为害羞而产生的，抬手用手背碰了碰他额头。
属于青年手指的冰凉触感从皮肤毛孔渗透，似乎卷着淡淡的清香，沈予槐立马如惊弓之鸟僵住。
“林林……”他嗓子干涩地喊了声。
林尔看他一眼，收回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应该就是害羞的——他太容易害羞了，尤其是直视自己的时候。
“要去医院看看吗？”林尔问。
“啊？看、看什么？”沈予槐还有些恍惚。
“不是肚子不舒服吗？很难受？去医院看看吧，别是肠胃炎。”
林尔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是暖风一样拂过沈予槐的心脏，让他感觉背脊痒痒的，好像要长出翅膀飞起来了。
林尔看着一脸迷糊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说：“走吧。”
“啊？不不，不用了，哥哥。”沈予槐回神过来，见他真要带自己去医院的意思，连忙阻止道：“我没事，哥哥，我没事的。现在已经好多了，没有什么感觉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得能立马参加铁人三项！”
“真的没事吗？”林尔还是有些担忧。
“真的真的。”沈予槐拍了拍胸脯，神采奕奕地说：“不信我立马沿着科技馆跑两圈给你看！”
林尔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脸色确实没有不舒服的迹象才勉强安心。
“不用了，你没事就行。不过要是有不舒服要跟我说，不要忍着。”
“好。”沈予槐开心地应到，又不好意思地看着林尔说：“哥哥，你真好。”
林尔朝他微笑，沈予槐又没出息地脸红了满天。

林尔拿着一个巧克力，边吃边找地方吃饭。
他看展看得太入迷，等旁边的少年发出咕咕的饥饿声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七点钟，应该去吃晚饭了。
沈予槐被发现，还眼神认真地说自己不饿，是胃胀气发出的声音，让林尔接着参观，参观够了他们再去吃饭。
林尔怎么看不出来他是在迁就自己，虽然他确实没有参观够，但时间不晚了，沈予槐还在长身体，再不去吃饭他怕沈予槐要饿晕了。
路上沈予槐给了他一个巧克力，跟他说可以先吃点补充能量。
林尔接过来，还是那个牌子的黑巧，这段时间沈予槐给过他好几块。
他不知道沈予槐为什么随身带着一块巧克力，而且每次跟他见面都要给他一块。
“小槐。”林尔轻声喊他。
“啊，怎么了哥哥？”
沈予槐停下撕巧克力包装袋的东西，看向他。
“你为什么身上总是带着巧克力？”林尔问，“你很喜欢吃巧克力吗？”
没想到沈予槐忽地红了脸，看他的眼神也变得羞涩，一副扭扭捏捏大姑娘的样子。
“嗯，喜欢。”沈予槐小声说，像是试探一样飞快看了他一眼，埋着头嘴抿出甜味儿：“特别喜欢。”
林尔看着他这样子愣了两秒，接着笑了笑，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口巧克力，浓郁的甜味儿夹着点点涩苦在口腔中发酵。
他说，我也很喜欢。
沈予槐脸红到冒烟。
吃过晚饭后快九点钟，第二天还有课，林尔便让沈予槐先回家。但沈予槐不愿意，他还想跟林尔多待会儿，便露出狗狗委屈眼看着林尔。
林尔无奈，只好说那就去沿江路走走吧，但最迟十点他必须回家。沈予槐连连答应，开心地摇了摇他不存在的尾巴。
因为是周末，沿江路人来人往，很多卖吃的喝的玩的小摊位，装饰着一闪一闪的小彩灯，遥遥望过去，像坠落下来的银河。
沈予槐像是没有见过这种夜市一般，表现得很热情稀奇，什么都要问上一两句，都是在问林尔。
“哥哥，这个炸串看起来好好吃，你要吃几串吗？”
“哥哥，这个果饮看起来好好喝，你要喝一杯吗？”
“哥哥，这个鲜花糕闻起来好香，你要尝一下吗？”
林尔无奈打断他：“我们刚吃过晚饭。”
“刚吃过也还可以再吃啊，这些分量少，不占肚子的。”
“可是我的胃已经没有容量装它们了，你想吃就买，不用问我。”
“我不想吃，我是想买给哥哥吃的，哥哥不想吃就不买了。”沈予槐可惜道：“不能被哥哥吃，真是它们的遗憾。”
林尔不知道他去哪里学的这些天真幼稚的吹捧，每次说的时候还都是一副真诚自然的语气，完全没有成年人的羞耻感——哦，他也确实未成年。
不过，虽然幼稚，但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