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仲阳夏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他呼出一口气,跑上楼果然看见仲阳夏留下了三百块现金,压在杯子底下。
林雨生把钱折好,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他打算珍藏这三张纸币。
随后他便下楼背上玉米往镇上赶去。
一边走林雨生一边在心里想,倘若再遇见仲阳夏的话,要好好解释清楚,他虽然有非分之想,但是没有打算付诸现实。
于是林雨生跑去了村里的灵庙,上香拜神。
跪着冥想小半个钟头,林雨生才走到灵庙后院,背靠着高高的木门坐下。
“阿妈,我遇见了一个人。”
林雨生语气轻快,嘴角噙着微笑,“我想我们一定就是命中注定,特别有缘!我见他第一眼就被他吸住了魂魄,就像你曾经告诉过我的那样,一见到他风是甜的,雨是柔的,满心欢喜。”
“可惜,他是别人的男朋友。”
林雨生说到这里耷拉着肩膀长吁一口气,很失落,“我很想要他呢。”
四周只有风声,送来檀香幽幽。没有人回答林雨生,他坐了一会儿,起身对着紧闭着的木门鞠了个躬,然后离开。
纳关族很多方面是封建的,但对待爱情却很是大胆奔放。
不管同性还是异性在这里都可以自由成家,甚至确定关系之前可以多人竞争,各凭本事夺爱。
但林雨生不想抢井锦的,一是他们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二是林雨生讨厌井锦,不想再和他有牵扯。
可能是缘分不够吧,林雨生在心里说服自己,即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又千里相逢一见钟情,也还是差点缘分。
也许是关灵神听见了林雨生的愿望。
隔天林雨生去采药,爬到半山腰想歇息一会儿,刚坐下来就听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不要弄出印子,一会儿回去他发现了!”
“怕什么,你别让他脱你衣服就发现不了。”
“啊,你别!等回Z市的,别这么急。”
“我怎么不急,我忍了多久你不是不知道吧?你要反悔?”
井锦的声音从小就很有特点,温柔缠绵,就和他的长相一样,“怎么会,我不是早都把自己交给了你……”
“行了,那你帮我打总行了吧?快,宝贝。”
林雨生放轻呼吸,瞪大了眼睛试图看穿茂密的灌木,可惜没成。
井锦的声音他听得出来,但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却不是仲阳夏!
到底怎么回事?
林雨生琢磨片刻,轻轻离开原地,然后拔腿往山顶狂奔,树木杂草在他身边快速后退。
过了十来分钟,他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快到山顶的一个小崖,他趴伏在地上慢慢地挪过去,从这里往下能够看到那片灌木丛。
果然,那两人还没有离开。
真不是仲阳夏,和井锦纠缠在一起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林雨生心脏砰砰撞击着胸膛,他立刻掏出手机,对准斜下方的两人,放大、再放大。
“咔嚓——”拍下照片。
只可惜离得实在有些远,林雨生的手机像素也不太能打,这个角度还不太好,只能看见井锦的半张脸,以及那个男人的背影。
两人躺在地上面对面贴在一起,不过从手机里看不清他们具体在做些什么,甚至还有些模糊。
林雨生想再调整调整角度,最好拍下两人接吻之类的照片,但底下的两人却完了事,准备起身离开。
林雨生赶紧往后退躲了起来。
他知道这样不太光彩,可那又怎么样呢?井锦做了更不光彩的事。
井锦背着仲阳夏偷人。
这在荷花塘可是相当丢人的事儿,是要遭人唾弃的、要挨打的!
把手机揣回兜里,林雨生心情复杂地采了点药材,匆匆回了家。
早知道那天就留个仲阳夏的联系方式了,林雨生很后悔。
但事在人为,第二天他早早地就蹲守在井锦家不远处的一丛芦苇边上。
最先出来的是井锦,他端着饭菜往隔壁他奶奶家走去,估计是去照顾老人。
他走后不久,出来一个拿着摄像机的男人。
是昨天那个男人!
林雨生眼睛瞬间瞪大,虽然昨天他只拍到了模糊的背影,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井锦居然这么大胆把人往家里领?等等,当初村里人都说井锦带回来两个补呃。
难道就是仲阳夏和这人?
“我草!”林雨生低低地骂了一声,觉得井锦实在是胆大包天。
那个男人对着远处的天际拍了一张照片,就朝着另一头走远了。
林雨生小腿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仲阳夏才慢慢走了出来。
他应该是刚醒,头发有些凌乱,伸了个懒腰,把头发随意往后抓了两下,颜值足够抗打,就这样随着抓两下也好似专门做了造型一般帅气。
“噗嗤噗嗤~”林雨生低低地发出声音。
仲阳夏果然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林雨生赶紧伸出手冲他挥了挥。
仲阳夏顿了下,拧起眉毛缓缓走了过来。
“做什么?”
林雨生左右看看,对他说:“你跟我来,有重大的事要告诉你。”
两人来到远处的一片空地,林雨生绘声绘色地跟仲阳夏说了昨天事情的经过。
眼见着仲阳夏眉头越皱越紧,林雨生连忙掏出手机来给他看,“我拍了照片的,你看。”
仲阳夏先是盯着林雨生的手看了两秒,随后一把把手机拿了过去,低头去看照片。
其实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明显变化,依旧只是皱着眉头,抿着嘴唇,但是林雨生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温突然骤降。
看来仲阳夏真的不知道。
这个念头刚起,林雨生琢磨着是否应该安慰两句,仲阳夏忽然猛地抬手把他的手机砸向地面。
“砰——”一声巨响,林雨生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我……草?”林雨生一下子愣住。
仲阳夏砸完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突然踢向脚边的一块石头。
石头“咚——”一声落入远处的水塘。
林雨生有点被他吓到,再抬眼去看仲阳夏的脸色,已经黑了几个度,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愤怒感。
“别生气。”林雨生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安慰仲阳夏,“早发现早好,及时止损,跟他分手呀!”
林雨生普通话并不标准,他说惯了纳关语,其中“呀”和“呢”常常出现在他们的方言中,导致他说普通话时也经常把这两个字带在话尾。
即使他的嗓音挺干净,此刻落在仲阳夏耳朵里,却只觉得十足地讨厌,仿佛是一种嘲讽。
仲阳夏冷不丁地看向林雨生,眼神中燃起怒火,但还是咬牙忍住了,“手机多少钱?”
“2000块。”林雨生老实交代,这手机已经陪伴了他三年,其实还挺有感情的。
不过能让仲阳夏认清自己遇人不淑的现实,也算它死得其所吧。
“我会赔你,你滚吧。”
气头上的人口无遮拦也是能够原谅的,林雨生一边这么想一边追问:“你会跟他分手吧?应该分手呀。”
仲阳夏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一定要分手呀!”林雨生在他身后小声嘱咐。
“滚。”
仲阳夏头也不回地说。
作者有话说:
手机:?
井锦做好的早餐她再也没能吃。
手中的碗落地,滚烫的汤水四处飞溅,井锦哽咽地唤了最后一句:“阿奶!”
在乡间,死者为大,尽管村民们对井锦当年带着父母离开家乡的决定颇有微词,但在老人离世之际,他们都纷纷伸出援手,共同操办丧事。
林雨生也来了,村里但凡有人过世,村民都会去他家买一根“来世参”含在嘴里,祈愿逝者下辈子投得一个好人家。
井锦拉不下脸去找林雨生买参,也不信来世的说法。最后是一个婶子当中间人两方都劝了,井锦出了钱请她带去,将林雨生和参都带了来。
林雨生才不想来,只是有点担心仲阳夏,想着过来能碰到面,这才来了。
距离林雨生和井锦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近五年的时间。
如今在灵堂两两相望,井锦白了不少,眉眼间缱绻多情,看起来温柔又和善,早就不像荷花塘的人了。
倒是林雨生变化不大,还是留着短寸,身着布衣,胸口戴着个银制的平安锁,坠了三个小铃铛,走起路来轻轻发出响声。
“谢谢。”井锦从林雨生手中接过参,微不可察地带着一点别扭地快速说完,转身给奶奶放参。
林雨生倒也不在意,耸了下肩膀,四下看了看,果然在最角落看见了低头坐着看手机的仲阳夏。
于是他赶紧走过去,在仲阳夏身旁落座。
刚挨着板凳,仲阳夏就看也不看他起身出去了。
好嘛,看来还在气头上。
林雨生没去追,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哭得眼睛发红的井锦,和站在不远处满眼心疼的那个小三男。
葬礼一切从简,两天后井锦的奶奶就落了土。
帮忙的村民亲戚都逐渐离去,只剩下井锦和仲阳夏还站在坟前。
新坟和周围碧绿的草木形成鲜明对比,一个生命的终结是如此的了无声息。
“我没事的阳夏,你和文轩一起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就走了。”井锦看着墓碑,故作坚强地说。
仲阳夏没走,但也没说话。
井锦侧头看他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自顾自地说话:“她苦啊,嫁了个酗酒家暴的男人,生了个没脾气窝囊的儿子,讨了个更柔弱无主的儿媳妇,这一生她都没享过福。”
“本来我好不容易有了能带他们走的能力,父母愿意脱离苦海,她却如何都不愿意走,留下来继续受我爷爷的罪。”
“去年爷爷终于死了,她却也命不久矣。”
说着说着,井锦又流下眼泪,抬手抹了抹脸,“她最疼我了,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呢?”
孝顺、善良的男朋友如今哭得伤心欲绝,仲阳夏本该拥他入怀,仔细安慰。
可从前的仲阳夏不会,现在的仲阳夏更不可能。
仲阳夏也看向墓碑,目光没什么温度,说出来的话也是,“你真的担心她,怎么不在她生病的这一年贴身照顾,只在她快死了才回来。”
井锦微微一愣,静了片刻后突然苦笑起来,“我爱她,也怪她。明明我已经努力给了她可以选择的机会,她却根本不愿意重新开始。”
仲阳夏没再针对井锦和他奶奶之间的事儿发表看法,而是点燃一支烟,隔着烟雾看向井锦,过了片刻后冷淡地开口。
“你和仰文轩什么时候搞上的?”
风吹动纸钱的灰烬,把它们扬起,散落。
井锦表情瞬间僵硬,眼泪还挂在下巴上将掉未掉,语气也是不可置信,甚至带着丝丝颤抖,“你……说什么呢阳夏?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仲阳夏垂着眼皮,视线落在井锦眉心,仿佛要将其烫穿,他很短暂地扯了下嘴角,突然单手捏住了井锦的下巴,手指用力,“井锦,你他妈和我朋友这么玩我?”
“我没有!”井锦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是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只敢轻轻把手搭在仲阳夏手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阳夏,我是你男朋友,仰文轩是你最好的兄弟,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愤怒、委屈和不可置信在井锦的脸上展现得恰到好处,倘若不是亲眼看见那张照片,仲阳夏可能都要被他迷惑。
三人来到荷花塘的这段时间,仲阳夏大多数时间都在井锦家里睡觉,不太愿意出门,而仰文轩则经常带着摄像机出门拍照,井锦也时常去照顾奶奶。
没想到这两人表面上客套疏离,出了门居然滚到了一处,仲阳夏自嘲地笑了笑,他竟然毫无察觉。
见仲阳夏是这个表情,井锦的眼泪仿佛是断了线的珠子,连接掉落,“我真没有!阳夏,这次不是仰文轩先和你提起想和我们一起过来拍些素材吗?是你先同意的啊!
你是不是听村里谁乱说了?这里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看不惯我带着家人离开这里去城里过好日子,想必是要离间我们的,你不要轻易相信他们啊!”
井锦长得好,善解人意、温柔体贴,黏人但是很懂分寸。
仲阳夏曾经对他挺满意的,只是现在再看这张脸却感觉一阵陌生,以及内心深处逐渐翻涌起来的恶心感,于是松开了手。
“我们回去吧阳夏。”井锦顾不得发痛的下巴,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的环境令他没有安全感,“回去找文轩跟你解释清楚。”
仲阳夏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突然嗤笑一声,“你怕我打你?”
井锦自然是摆手否定,甚至咬着嘴唇想要抱仲阳夏自证,仲阳夏却突然觉得无趣,转身率先往山下走。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回到井锦家时仰文轩正好在门口收拾晾晒着的衣服,看见他们回来便冲他们打招呼,“你们的衣服我也一起收了啊。”
“文轩……”井锦快速地想要开口说话,可下一秒仲阳夏就两步跨到仰文轩跟前,对着对方的脸就是猛地一拳。
“我草!”仰文轩毫无防备,被仲阳夏一下打翻在地,怀里的衣服散落在身下,“你疯了仲阳夏?”
仲阳夏蹲下身去,捉着仰文轩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和自己面对面,“仰文轩,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别打了!”井锦着急地跑过来试图分开他们,无奈他个子小,柔柔弱弱的没什么力气,两人依旧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原有姿势。
仲阳夏不为所动,仰文轩也怒火中烧,两人凶狠地对视着,仿佛下一秒又要拳脚相向。
但很快,仰文轩就突然笑了,他的嘴角挂着一点血,任由仲阳夏就这么捉着他的衣领。
同样的问题,他给出了和井锦截然不同的答案。
“刚才这一拳就当是我欠你的。”仰文轩摊开自己的双手,语气轻松地说:“本来是打算回到Z市之后告诉你的,你现在知道了也没差,我跟井锦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
仲阳夏颈侧的青筋鼓起,听完这句话没有犹豫地又给了仰文轩一拳,“操.你妈!”
仰文轩这下也气上心头,立刻就还给仲阳夏一个肘击,“你还以为你是仲家的小少爷,圈子里的大哥呢?醒醒吧你,你家倒台了,你现在他妈的就是一条落水狗!”
两个人曾在同一家俱乐部练习过自由搏击,所以此刻用尽全力招呼对方,没一会儿就都挂了彩。
井锦眼看着再打下去要出事儿,不顾一切地挤到两人中间,大声呼喊:“都打我吧都是我的错!”
两人这才停了手,仰文轩右眼高高肿起,却十分高兴。
他贪婪地欣赏着仲阳夏的愤怒,“你知道吗?这一年多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看着你从高处跌入尘埃里,搞着你的男朋友,欣赏着你众叛亲离的落魄模样,真特么爽!”
仲阳夏也伤到了嘴角,他抬手擦了擦血,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仰文轩脸上,“你他妈也只会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哈哈哈哈哈……”
仰文轩笑得前俯后仰,肩膀夸张地抖动着,“可是我赢了啊,你现在一无所有。而我,我还是仰家的公子哥,出门那些人照样舔我,什么都没变啊,只有你啊仲阳夏,只有你变成了过街老鼠。”
眼见着仲阳夏咬着腮帮,拳头再次捏紧,井锦赶紧把仰文轩拽进了屋,急声劝道:“你少说两句吧!”
等安抚好了仰文轩,井锦再出门来时,已经不见了仲阳夏的踪影。
荷花塘的夜色很绝,明月高挂,投下温柔的纱,荷塘悠悠随风荡漾,荷花摇摇晃晃,四周虫鸣声声,一派宁静祥和。
可仲阳夏的心情却与这美景格格不入。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腿脚发酸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最终他疲惫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掏出兜里因为打斗被压扁的烟盒,抽出一支来捋了捋,点燃,吸入。
自从家里出事以来,仲阳夏一直有种在梦里的不真实感,好像脚下时常踩着软塌塌的白云,心也落不到实处去。
但是在今天,仰文轩和井锦终于给他最后的迎头一击,撕裂了蒙在他心头的那层膜,叫他真正意识到,仰文轩所说的都是实话。
半包烟很快被仲阳夏抽光,没有人来寻找他。
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屏幕也碎了,屏幕失灵,只能模糊看见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过。
但即使手机还完好,仲阳夏也没有在这种时候能找的人。
不能一晚上都待在外面,荷花塘很排外,要是被人发现指不定把他当偷鱼贼给收拾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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