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部多的是他这样资质平平的人。按部就班地跟着训练表练习,偶尔会有点野心想抓住某个正选位置的空缺。但依旧因为实力不足而被拒之门外。两年来他看着正选的大门一次又一次在自己面前合上,便知道越前那样洗牌正选名单的奇迹只是少数人的故事。而他只是在每一次奇迹出现时在旁边喝彩点缀的背景板而已。
即便到了此时,需要有人出来承担队伍延续的责任时,大家的目光也总还是落在那些更有天赋的选手身上,数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不会数到他。
“我没什么天赋的。”松田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一年级生仰头看他,也注意到了他手心那些伤与茧:“这些我也有。”
松田把自己的手摊开,指甲还是花漆漆的。但忽略那些抢眼的装饰,便能看出这是一双很粗糙的手。金色小春之前的护手霜魔法在松田捉完老鼠洗手后失效了,双手显露出了莽莽干涸土地般的纹路,皮肤底下还有小硬块。
二年级生原本张嘴就想喷他放屁,松田坐火箭般的进步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这时候出来说自己没有天赋简直是在假谦虚。但目及松田的手时,他又说不出话来了。
或许松田这小子真的自认为没什么天赋,才会那样如鱼渴水般练习吧。
有了那样恐怖的练习量,天资再愚钝的人都能有长足进步。更何况是松田那样本身天资不俗却不自知的人。
“我是想说……练习就可以了,练习能解决很多很多问题。如果问题没能解决,也许是练习还不够。”松田空空地一抓,把那双辣眼睛的手收了回去。
“与其期待有很厉害的人出现来承担起所谓「青学的未来」,或许现在的人一起努力,就会成为青学的未来。”
松田记得越前曾在某个关键时刻强调过他是「青学的未来之一」。当时的「之一」二字听起来相当不可一世,甚至到了不合时宜的地步。但后来他逐渐明白了这个「之一」的寓意。
团队的命运不是寄托在某个或某几个天降紫微星上的。失去了天才一代的青学,更可能的命运是回到朴素的传统训练中去。如果每一个普通的部员都能比以前再强一点,那未来的胜算就会大几分。
这是青学的成长阵痛。松田生长痛体验得太多,所以幸运地比他们更早一些领悟到。
松田与一二年级的非正选部员们一起去找了手冢。
那位极具自我牺牲精神的部长,很快也将变更头衔为前部长的人,正靠着窗台读一本很晦涩的哲学书,似乎已经等待他们多时了。
听见曾经被人引领着前进的后辈们,终于有一天也坚定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说出了自己想要从现在开始努力挑战更严格的训练、努力成为青学的未来时,手冢合上了手心的书。
“松田,请你留步。”
松田打算同众人一起,在与手冢沟通完后便去往四天宝寺的练习场,却被手冢唤住。
走在最后的胜雄为他们合上了房间的门。
松田不擅长说热血沸腾的话,于是在方才的沟通中全程扮哑巴。但不知为何手冢部长却依旧注意到并留下了他。
他稍稍有一点紧张。与手冢的单独交流实在太少,他内心的印象还是尊敬居多,不确定这种情形下自己的敬语词库是否够用。
手冢从一旁的背包中找出了一只信封,刚要开口便见松田一副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大批量井喷敬语的模样,难得先哽了一瞬:……
“原本这份邀请函,是要再迟一些公布的。但我认为现在告诉你也不算为时过早。”
“啊?”完全出乎意料的话题,松田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手冢在说什么。
手冢将那封邀请函递给了他:“你可以自己看。”
这是一封很正式的邀请函。与迹部财团那种极具个人特色的明骚不同,这封从信封到题头都更接近公文。松田将它展开,目光随着字句往下。
“兹邀请函……受邀请者有资格参与Under 17合宿训练,”松田继续读,“松田五毛。哎?”
等等,为什么会有他的名字?
看错了吗?
松田不可置信地看了手冢一眼,只见对方轻轻颔首。
手冢:“是有你的名字。你现在可以提前思考……”
“去吗,还是不去?”
[3]《浪速王子》动画中原句。
68|番外一:世界上最好的副部长(上)
一ꔷ秘诀是奶箱!
周末前的最后一个部活日,训练结束后的大家换鞋更衣的速度似乎都变快了。收拾完毕的同期新生们一个接一个道别,社团活动室的门便关了又开。
“喂早川,你还不走吗?”水野胜雄食指插在钥匙圈里转啊转。他负责锁门,需要等所有部员离开、确认仪器水电都已关闭才能走。但驻足在活动室那面奖杯墙前的一年级新生显然没有不耽误他人下班的自觉。
青学网球部的社团活动室去年才翻新过。除了众望所归的「奶箱通电」工程以外,最大的改变就是这扇墙。原本靠放杂物和停置小黑板的墙被清理出来,学校请工人师傅将其改造成了一面带玻璃门的奖杯陈列间,陈列间的最顶端就安放着两年前青学的全国大赛冠军奖杯。
姓早川的一年级男生仰着头,眉头皱得像脱了水的桔子皮,他指着那座奖杯旁的照片:“水野前辈啊,我早就想问了……那个合照里面,跟你们站在一起的矮矮瘦瘦的男生是谁啊?”
他自诩认脸能力不赖,「奇迹的一届」夺冠后的全员大合照是按照年级排的站序。按理说一年级那排的人都能与现在的三年级前辈们对上号。
“唯独这个人我一直认不出来。他退部了吗?”
胜雄觉得学弟这话问得怪,他顺着早川的手指望去,确定了方位之后摇头:“没啊,不在这儿吗。”
“啊?”早川看看胜雄,看看自己,又看看照片上一年级那行,“可是你不是那个青皮……”
“不是我,”胜雄觉得学弟眼睛里掺了纳豆,要么是脑子发了霉。不然何至于连那么标志性的特征都没注意到,“你指的那个人不是有辫子吗?”
霎时宛如天崩地裂,一条闪电从天际直直劈穿了早川的头颅,他被自己猜到的结果惊到一时失去了语言,支吾了半天才从肚子中东拼西凑起来那个名字:“是松田副,副部长?”
胜雄欣慰地点头:“嗯嗯!”
早川感觉自己已经震撼成了人形土块,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掉渣:“一米八的副部长?戴着好斯文的眼镜的副部长?话少但是特靠谱的副部长?”
接着口不择言:“做断骨重接手术了吧!”
除了辫子还在到底哪里一样,简直判若两人!
胜雄叹息,一副「你没懂」的表情。他「咔哒」一声按掉部门活动室的电闸,接着目之所及的窗外,那个树下的小箱子的通电标志也熄灭归暗。
早川学弟顺着他怅然的目光去看挂在树杈子上的断电小冰箱。是的,那个箱子经历了去年新入部的一位手工电器大佬的改造。如今已经是个悬挂式电冰箱了,全日本仅此一家。
“秘诀是奶箱。”胜雄意味深长。
二ꔷ有事请找副部长松田升上三年级,接过桃城前辈的衣钵后。对于副部长这一职位的想象原本并未超出大石和桃城二位前辈的模板——或是在掌舵的部长身侧辅佐其处理社团日常事务;或是和整天绷着脸的部长头碰头吵一架,把噤若寒蝉的社团氛围往回拉一点儿,大致如此。
但新一学年的网球部开始活动之后不久,松田就意识到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最开始接到那种张口就是「越前部长您好,我」的电话时,松田只是觉得对方打错了而已。他好言安抚了学弟们,顺带听取并解决了来电人的问题。
第二次再接到社团后辈指名道姓要找越前的电话时,他开始怀疑或许是他们印刷给部员的联系人小册子上的信息出了错。但毕竟对方为社团事务而来,松田本着「担负起副部长重任」的意志,问清楚了后辈的需求,并在半小时内回电告知了一份详尽的解决方案。
在松田正着手向越前反馈说发放给新生的联系人手册印反了他俩的手机号时,第三通错误来电先一步而至。
“……”来电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松田副部长吗?”
松田:“是我。”
原来是第一通打错电话的那位新生。难道是他之前的回答没能解决对方的疑问吗,松田稍稍有些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对面的学弟沉默得更久了,久到松田几乎忍不住叩言相问。
“松田前辈,允许我向您反映一个问题。”
学弟的声音战战兢兢的,松田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社团出了什么大事吗?
“我发现,我打松田副部长你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你没错。但打越前部长的电话,接电话的还是你。”
松田后知后觉发现,越前龙马在当上网球部部长之后。因为不堪部员琐事骚扰,居然把后辈的来电全部设置了呼叫转移,新生来电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拜拜不送。
至于那些来电转移到了哪,眼下显而易见。
松田其实不介意。副部长也是要为社团服务的,他很乐意为部员们解忧。
但问题出在电话费上。
一个月后邮政员把他的电话月费账单送到了六叠房外的信箱,松田去取了来,像抽出一卷卫生纸一样一拉看不到底。
他抱着脑袋蜷在房间地板上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卷长长的话费账单就绕着他的周身轮廓半折半舒展,如同警方给凶案现场的死者尸体姿势画上的边际线。
松田本来算得挺好的。在这样一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他需要在话费总价最低的情况下把资费尽可能倾斜到网络流量上,再加上平时找他的人不多。所以他选了个流量稍大但接电话要计费的套餐。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松田现在觉得被坑话费的自己就是大笨蛋。
他在脑中天人交战一番,涉及钱的问题,他还是很快就下了决心,直接找到了越前,把那条卫生卷纸一样的话费账单托给他看,像来气势汹汹地献哈达。
“哦,抱歉。”越前坦然又爽快,取消了呼叫转移。他是的确没想那么多,更没料到松田的话费套餐那么细节的问题。既然给人造成了困扰,他便听取意见,自认为是个敢于纳谏从善如流的好部长。
松田也松了一口气。
他总算能从话费地狱中解脱出来了!
并没有。
第二天他就意识到并没有。
新部员们的咨询求助电话还是如北海道飘雪一样纷至沓来,情况不但毫无好转,来电甚至只增不减。唯一的区别是这次学弟们张口喊对人名了,都是——“松田副部长!我……”
他只能旁敲侧击问了一开始向他汇报了呼叫转移问题的学弟,又在大家窸窣难闻的背地里讨论中无意中听了两耳朵,才拼凑出那个极致简单的答案。
——大家发现,越前部长是接电话了,但是越前部长不解决问题。
准确而言,越前部长除了在他们提出打网球的问题时,会单刀直入切中肯綮点出症结所在然后迅速挂电话之外,其他的琐碎事务一概懒得回答。什么杂七杂八的门锁坏了训练请假裁判椅报修之类,他要么没兴趣听,要么表示——“人在美国刚下飞机请问有什么事吗?”
于是学弟们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听着电话忙线的嘟嘟音,一条崭新的网球部心得涌上心头。
还是副部长靠谱!有事找副部长好了!
副部长人好有耐心说话还好听,他超好的。
69|番外一:世界上最好的副部长(中)
三ꔷ都是辫子惹的祸青学网球部的每日训练之前,有个未约定但显然俗成的习惯。
那就是看辫子。
副部长的辫子从某种层面而言,是比越前部长的汽水易拉罐、堀尾学长的情报笔记本、二年级A前辈的柴鱼汤、二年级B前辈的电器改造术更神秘的东西。许多人纷纷表示,在见到松田副部长之前,从未想见人类男性的发辫竟然有那么多种绑法,并且怀疑副部长平日在外一本正经,背地里在跟美妆博主学编发。
譬如今日松田副部长今天的小辫子,是三股小麻花。越编至发尾发束越细,纹路却丝毫不乱,宛若飞针走线,简直巧夺天工。
一年级有人建了个群叫「辫子鉴赏协会(无松田版)」,里面全是抓拍的小辫子,群内热度最高的tag为「#每日一辫」,群聊日常活动就是让大家发自己拍的副部长辫子,还有哪个辫子样式最好看,哪个比较复杂,有的高级辫子研究学者甚至能从辫子的繁琐程度判断出副部长当日心情。
不过也就是判断而已,副部长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对他们发脾气,经历了几个月部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还是喜欢上周四那个小丸子头。附图.jpg】部员C在群里表示。
部员D激愤:【这玩意儿不叫丸子头,是马尾扎到最后一圈只拉出来了一半。这个才是丸子头!附图上上周二.jpg】
堀尾给丸子头照片点了个赞。
松田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辫子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着。
他能察觉到一些似有若无的视线,但网球部人实在不少,他不能确定那些目光是不是在扫向自己,虽然偶尔也会稍稍觉得不适……或许是他的头发乱了?
但当他打算拆掉头发重新扎的时候,又会感觉那些目光陡然变得炙热了起来。非常之奇怪,暂且还是不动为妙。
一年级小部员偷偷按手机,盲打了一条消息发在群里:“今天也失败了,好想看到副部长扎辫子的过程啊……”
“樋口。”冷不丁一道有些漠然的声音穿过人群直射向他。一年级小部员手指僵住,躯干定成了木板板。
越前有点不耐烦。部员们竟然已经懈怠到在场边玩手机了,这显然是他这个部长疏于监督的问题……不然总不至于说是松田的锅吧,松田已经忙得快长出八只手去蟹道乐当看板了。
于是越前当机立断,正红色的球拍顺着阳光的轨迹下劈,直指那个玩手机的部员:“樋口出列,跟我打一场,赢了就能拿回手机。”
“还有其他训练中携带手机的人也是,现在把你们身上的手机交出来,想拿回去可以,先打过我。”
训练劣习要扼死在摇篮里,青学网球部风气整顿从此始!
近日网球部的人便都一脸菜色。
不少人出了社团时都两兜空空,就连打电话跟爸妈哭诉手机没了的机会都没有。毕竟他们的确技不如人,被越前三下五除二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也只能乖乖认下那句「还差得远呢」。
可是,可是天地良心!他们只是想拍小辫子而已!
都是小辫子的错!
“安啦,”堀尾背着手把球拍夹在身后,跟在几个哭哭唧唧的学弟身后吊儿郎当走,他的手机也被没收了,就连说在用手机搞情报网球这个借口都不好使,“就这样吧,别老惦记了。”
“啊?”樋口痛苦至极,没想到堀尾前辈平日里会给辫子照片点点赞什么的,关键时刻竟然并没有同他们站在一边,他背叛了群众!
“你想啊,就松田那个性格,如果知道是他的辫子导致这个后果会怎么样?痛苦,揪心,难过,纠结,自责,悔恨,”堀尾嘴里每蹦出一个形容词表情就跟着变,讲到动情处还拧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表示真的很痛苦,“然后他就会把辫子剪了!他肯定会这么做的!”
刚入部没多久的一年级听得一愣一愣。纵然有两分怀疑前辈是否是在忽悠。但想到以后看不到崭新的小辫子的晦暗未来,还是点点头。
放手就是最好的深爱!
守护小辫子人人有责,大家都别惦记了!
四ꔷ关于副部长的一些传言
“你听说过没有,松田副部长他……”
更衣室里偶尔会有以这种句子为开头的谈话。私下里议论前辈当然不是什么很礼貌的事情。但当被议论的主角是公认的大善人的时候,大家的参与就会有恃无恐起来。
由于这类议论通常都无人阻止,传言从四面八方流向更衣室的洼地,在大家碰撞的言语中逐渐汇聚,一个多方位侧写版本的松田便从洼地中生长了出来,虽然方向似乎有些荒腔走板——
“听说了吗,松田副部长他可能不是人!”
以下是更衣室百晓生堀尾记录的,关于松田五毛非人类的传闻证据:
一年级双胞胎部员E1:“真的神了,明明大家一直都认错我俩,就连部长都直接叫姓来避免区分,可是松田前辈居然!从来没叫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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