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偷天换日
“紧张得我想上厕所了。”桃城抱着盘起来的腿。这种明知道有事会发生,但时刻又还未到来的等待最为焦灼。他频频低头看表,但刚刚表盘上到底显示的数字是多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憋着。”海堂已经过来会合了,觉得桃城拉拉杂杂的小动作很叫人烦。
耳麦忽然呲呲地有了别的动静:“星野睡出现了,走的表演赛选手通道,”是桦地的声音,这种硬邦邦、敲一棒子都会在地上直板板振两下的声音,在此时显得相当可靠,“行动开始后我们会保护他的。”
松田握着耳麦的手攥紧了:“拜托你们了……”
“好吃啊这个!超级唔麦,太厉害了太了不得了这个口感!”插嘴的人在嚼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看不见画面,松田只能通过声音推测,感觉那头的人像是从天边撕下了一片云朵塞进嘴里品味,然后腮帮鼓鼓地说着话。
“是吧是吧,我就说!我以前在迹部这里吃过一次的,回去好久都忘不掉!”另一个人好像在捣蒜似地点头,耳麦也跟着传来天旋地转似的杂音。
海堂:“忍足谦也和向日又是你们两个,闭一下麦啊!”
桃城和越前双双低下了头,盯着自己呱吱乱叫的肚子。
“饿了。”越前言简意赅。
“我不饿,我不饿!”杯盏相接的刹那,玻璃的碰撞,液体的颤抖,清脆又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延宕。但很快就被大久保的笑声压了下去。
面前的人是东京排名靠前的商社的经理,一句「不用先去用餐吗」只是他疏离的客套话,但大久保却嗅到了机会的甜香。他抓紧和经理碰了杯,面上堆花,额头和两颊都在泛油光。
开玩笑,他从进来之后就没见过那个迹部家大少的尊荣。像大久保这样的中小型商社只不过是大财团的配菜而已,他要是能和迹部搭上一两句话就算赚到,但预期里他就没肖想过那种东西。像面前这位这般的大商社,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标。
他记得这家商社的制药开发相当出名。不知道致幻剂贴片的事情……要是连大商社都下水蹚一脚的话,那他的庇护伞就稳了。
大商社经理似乎打算去餐台。大久保贴了上去,赔着笑给人灌耳音。而经理则始终保持着微笑,只是那份笑容是贴在皮上的,不要说深入眼底,就连眼风也没多赏他一分。
大久保眸光一黯。这明显是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闭上了眼,狠下心快步抢在了经理的前面。果不其然捕捉到了经理脸上的不耐。大久保连气息都不太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有一桩很好赚的大生意,不知贵社感不感兴趣?”
经理迅速收起了不耐,勾起嘴角偏头道:“哦?说来听听。”
大商社的经理,那是商业场的浑水里摸爬滚打过多少年的老狐狸。即便如此作答,他其实依旧没觉得这种小商社能搞出什么能令他都心动的东西来。
餐台的前菜区有现烤的硬欧面包片配鲟鱼籽酱。黑色的小颗粒鲟鱼籽有奶油般的口感。但因为野生鲟鱼量少,而鲟鱼籽又被裹在筋膜块和鱼油中,剥离提纯这样的食材工序繁杂。所以一小盅特级鲟鱼籽酱,往往能卖得媲美黄金的高价。而迹部财团晚宴的餐台,光是这种鲟鱼籽酱就在餐盘上堆成了小塔,任人取用。
经理在碟中擓了一食指鲟鱼籽酱,径直塞进嘴里咂吧了两下,不知道是在肯定鲟鱼籽的好风味,还是在重复大久保自我推销的话:“嗯,好东西。”
“是是是,好东西。”大久保连忙应承。
“那我怎么才能确信,你说的那个好东西真的存在呢?”经理转身端着餐盘往别处去,似乎对大久保是否真的有他描述的那种致幻剂贴片实物抱有怀疑。
“表演赛,等下的表演赛!”大久保追了上去,心急地甩出了今天参加宴会的最大底牌,“您可以看表演赛上我的选手的状态!贴片起效需要十分钟,您只需要将前十分钟他的表现和后面对比就好!而且这种延迟起效的贴片比口服的那种要隐蔽得多。”
在等待行动开始的期间,机动C组也吃上饭了。
餐盒由迹部派佣人送到围墙边,有几盒摸起来还热乎乎的。大石和菊丸去取了回来,两人手腕手臂上挂满了便当盒,就连小拇指和脖子上上都勾着保温袋,像两棵装饰过度的圣诞树。
菜式和晚宴餐台上的一样,每个餐盒的布置都相当讲究。松田没吃过这么玉粒金莼的东西,不知道从哪下口。
“怎么了?”越前看他咬了一口樱桃渍肉,吞咽的表情有点异常。
松田小声告诉他:“这个猪肉好像坏了,味道很怪。”
桃城闻言说了句「不会吧」,在松田面前的餐盒里抄了一筷子,尝了一口撇嘴:“真的,粉粉的,没嚼劲。”
松田身边的耳麦忽然滴滴疯狂亮了起来,是桦地作为场内调度传来的信号。
松田紧张了起来,把耳麦举起来放在三人中间,桃城和越前都停下来凑近了听。
“迹部说……”桦地一板一眼地复述,“「青学的,给本大爷停止侮辱我家厨子做的鹅肝」。”
越前:“……”
桃城恍然大悟:“原来是鹅肝啊,我就说呢有股内脏味哈哈。”
松田反应很快,极限找补:“谢谢,很醇厚。”
“闭嘴吧,很假!”迹部忍无可忍自己蹦出来说话了。
他吐槽完几位吃不了细糠的青学人,声色倏而变得凛然:“表演赛的时间要到了。”
话音落下,无线电频道里,属于A组、C组的耳麦,一瞬间齐刷刷地亮起了警示灯。
迹部宣布表演赛开始的时候,大久保一行人带着星野睡上了宴会厅的第三楼。
小绵羊模样的圆眼镜男生有些不安。他坐在沙发上,把网球拍夹在双腿之间,两手局促地搓了搓。迹部给商社们准备的洽谈室私密性很好,房间门一关上便阻绝了杂音。这里除了他与大久保的人之外,再无其余人等。
他有点怀疑松田之前和自己保证的,「会有人来帮助你」是不是在骗他了。
“货呢?”大久保看着对面畏畏缩缩的初中生,有些心烦。
身边的随行助理一鞠躬:“还是由鸠山保管的,他应该马上就上楼了。”
“嗯。”大久保翘起腿给自己剔牙,刚想问面前的小屁孩有没有准备好,便听见洽谈室的门被敲响了。
助理以为是鸠山到了,忙不迭去开门,却见个茶棕色头发的男侍应生站在门口。
男侍应生手上端着酒水碟,对房间内的人行了个礼:“这是迹部少爷送给每间洽谈室的特调饮料,希望客人享用愉快。”
大久保花儿似地笑开了,起身去端那杯饮料。
高脚杯里是清透的蓝色,像最纯净的海,又仿若一抔硫酸铜溶液。不过迹部家的特供饮料,想来应当不会是那么危险的化学品。
大久保嗅了嗅,有股刺鼻的酸味。
男侍应生察觉到他的犹疑,适时地解惑:“这款饮料名为「青醋」,里面添加了水果醋,闻起来有酸味。这是迹部少爷专程请一位乾姓创意饮料调配师制作的,花费了不少心思,还望您放心饮用。”
“哈哈好的,”听侍应生解释得这么周全,大久保有点受宠若惊,接着便爽然笑了,他盯着蓝宝石般的液体出神,美丽又危险的颜色几乎将他吸进去,“多劳你们少爷费心了,那我便领了这份心意,不客气了。”
说罢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以下克上了。”打扮成侍应生的日吉盯着溘然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像老巫婆漠然俯视着咬了一口毒苹果香消玉殒的公主。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地瘫在了地上,大久保的下属们你推我搡了会儿,才七手八脚地去探他的鼻息。
侍应生冷着一张脸旁观,目光微移,和沙发上手脚僵硬的小绵羊眼镜男生对视上了。后者脚尖一缩,眼睛从翻倒在地的高脚杯、地毯上冒着烟的蓝色残液、还有不省人事的大久保上扫过,最后像看投毒犯一样惊惧地看着他。
日吉盐着脸做了个口型:“松田。”同时指了指大开的洽谈室大门。
“我去叫急救人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突然昏厥的大久保身上,无人在意那个要去打表演赛的男生猫着腰从洽谈室门口溜了出去。日吉瞥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星野,像灵魂出窍了片刻又猝然醒神,回到了侍应生的角色上。他后知后觉地匆匆离去找人帮忙,走之前还「贴心地」带上了洽谈室的门。
与此同时,鸠山终于踏上了通往宴会三楼的旋转梯。
他本来一直随行在大久保身旁,但表演赛场地开放后许多人都在朝后门的方向涌,他被左右的人流卷着挪动脚步,再回头时离上司和自己的同僚们就有一段距离了。
想到贴片还在自己西服的内袋里,而大久保应该马上就要用到它了,鸠山加紧脚步想追上前。刚一抬脚,便见眼前一花,有个长得出奇的高,穿着夹板拖鞋的男生啪嗒啪嗒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给你算个命吧,不要钱哦,我会看手相的。”这个突然冒出来说要给自己算命的人说话醉醺醺的,咬字悬在舌尖齿缝,听起来再懒散一点就会掉出去。
他抬手就想拒绝,没想到这个算命怪人不由分说就抓住了他的手,仔仔细细地揣度起上面的纹路来。
“呀嘞呀嘞……还有一球,啊不,一个小时呢。”
“什么狗屁不通的……”鸠山皱着眉想甩开这个人的手,一抬头却被他身上的异象给震住了。
这个个子很高的狮子头年轻人在算命时,周身陡然窜起了一圈炫目的光华。他仿若佛光普照下的佛子,流光华彩在空气中凝聚附着,又围绕着他的肢体微微浮动。
就好像,他看似吊儿郎当说的话,真的有了预言的意味。
他恍恍惚惚甩开那个算命的人时,大久保一行人已经不知所踪了,同僚给他发消息说上司在三楼洽谈室等。
他三步并作两步爬完了旋转梯,想顺着指示牌去找同僚发来的房间号,抬眼却看见大久保站在楼梯口等着他。
“下蛋去了?这么慢,养你个饭桶有什么用。”大久保已经耐心耗尽,张嘴就喷了他一脸口水。
鸠山心道不妙。连上司都等不及从房间里出来找自己了,想必他在上司的眼里愚钝至极……对了,其他人呢,在房间里等吗?
“货呢?拿来。”大久保径直一伸手。
“哦哦哦,”鸠山被吼得回了神,他急急忙忙解开西服纽扣,手伸进了衣服里侧的内袋,触摸到塑料包装袋时指尖被烫到般缩了缩,“不……不需要去房间里给您吗,在楼梯口如果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呿。还房间呢,”大久保啐了他一口,“比赛都要开始了,那小屁孩都下楼去准备了,没时间在房间里交接,赶紧给我拿了下去。”
鸠山鸡啄米似的点头称是,从内袋中把装着贴片的小塑料袋拿了出来。
三枚购物印花券模样的小贴纸,装在寸照大小的塑料袋里,被交到了大久保的手上。
大久保手指一卷,塑料袋被收入拳中。
“我先下去找那个打表演赛的小子,你不用跟上来,太显眼了。”大久保赶蚊子似的对鸠山挥了挥,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好的好的。”鸠山点头哈腰了一阵,望着走下楼梯的背影,忽然觉得大久保好像瘦了。
这么说起来,他把贴片给大久保的时候,大久保的那双手也没有他印象中的短粗,反而称得上修长。
或许是被那个算命的晃花了眼吧。
55|追击战
“贴片get。”仁王下到了一楼,岔开外八字挺着啤酒肚往宴会厅的后门走,不动声色地敲了敲耳麦。
“很好,如果运气好很顺利的话,只要穿过后门外的网球场,把贴片带到围墙边就可以。”大石稍稍松了口气,在无线电频道中回应。
鸠山目送着上司走远,不知为何心惶惶地狂跳了起来。
但大久保自己都发话让他不要跟着了,他在这头空操心也是多余。
鸠山打算去一楼用餐。手掌触碰到旋转梯的扶手时,忽然想起了那个神神叨叨的算命人说的话。
五指张开又合上,仿佛在抓握空气。掌心线条深浅交错,纹路最深的几根各自是有代表含义的。但鸠山没研究过,一般小年轻才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但是「还有一个小时」是什么意思?那个算命的算的是什么,得出的回答为什么是个时间?
“急救人员还没来吗!那个侍应生干什么去了!”鸠山的背后,一间洽谈室的包间门嘭地从里被闯开,里面的人似乎遇上了突发状况,一个人探出身子焦头烂额地来找人,“喂,那边的,能帮忙叫下迹部家的医护吗,他们肯定准备了医护人员的吧!”
鸠山心弦一跳,身后这个人的声音他相当熟。
“鸠山?你站在那儿干嘛?你怎么才来?”门边求助的那个人见到楼梯口的鸠山,也意外地怔了下。
他「害」地一跺脚,冲过来拽鸠山:“傻站着干嘛,出事儿了,大久保先生昏过去了!”
鸠山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先生刚刚还和我见了面,叫我不要跟着……”
同僚觉得他在讲梦话,扯着他的衣袖抖了三抖:“你出现幻觉了吧?先生明明就在……”他已经拉着鸠山来到了包间门口,右手朝房间内一指,鸠山就看见了地上嘴角冒泡翻着白眼的大久保。
鸠山下意识去摸西服的内袋,指尖除了衣服布料外再无任何触感。
“不是幻觉,我们中计了。”
“就是他!”
仁王还在惟妙惟肖地学着胖男人蹒跚走路的样子,宴会上的大家步调都闲适又杂乱无章,他不想太显眼。也怪迹部的宴会厅太大,他都拖着步子走了老长时间,离宴会厅去网球场的通道还有一段距离。
他本来就留意着楼上的动静,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厉喝,他警觉地低头弯腰,接上了大石的话:“Ooops,运气不好不顺利。”
“在那里!”楼上大久保包间里的人冲出来了好几个,他们倚着回廊的栏杆向下俯视,顺着鸠山的指认确定了仁王的位置。
宴会厅里的宾客也注意到了楼上楼下的动静,纷纷仰头看向楼上喧哗的几人。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借过一下。”仁王见行踪败露,立马不再装了,恢复正常的走路姿态转头就跑,前后对比堪称从痛风发作到健步如飞的医学奇迹。
“他偷了我们东西!”鸠山和同僚们已经追了下来,见仁王在人群中鱼似地窜来窜去,连忙大声喊道。宾客们闻言哗然,纷纷为他们让出道来。
“棘手啊,噗哩。”仁王咬着唇,人群中还有「帮忙抓小偷的人」拦在了他前方。鸠山刚刚那一嗓子直接把他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这对他相当不利。
他偏头避开围过来的两个男宾客,猫身从几人的腋下穿过,却撞在另一个人挡在他去路的胸膛上。
“这个就是小偷吧!我……”男宾客仗着自己肩膀宽阔把仁王挡了个严严实实,摁住仁王对着不远处的鸠山一行人大声确认。
“你们在本大爷的宴会上搞什么小动作?本大爷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小偷,当我的安保是吃素的吗!”宴会厅里明明是无风制冷,此声一出,在场所有人却感觉周身有朔朔风刀刮过,如同匍匐在冷情君王的王座之下。而王座是由霜雪结成的刃与碎镜般的冰棱错构而成,令人不由自主地打着牙颤,瑟瑟低下头。
迹部站在宴会厅的高台上,意有所指地对着在他宴会上搞出大动静的鸠山一群人举杯,仿佛在警告:“私人恩怨就私下解决,要是搞砸了本大爷的晚宴,你们商社以后也可以不用出现了。”
“原来是私人恩怨啊……就说,迹部财团的宴会上总不至于出现不入流的小偷小摸,”挡住仁王的男宾客听完讪讪地笑了,他侧开身子给仁王让路,耸肩道,“那我就不掺和了,让迹部大少不高兴了的亏我可不想吃啊。”
“不妙。搞砸迹部家的宴会跟丢了贴片比,分不出哪个下场更惨。”鸠山顿觉后悔。宾客们听完迹部的一席话都不再帮忙阻拦。反倒默契地若无其事般继续交谈和重新漫步了起来。这些商社没有一个想得罪宴会的主人。
“那还追吗?”同僚一转眼看到那个骗走贴片的人都快钻得没影了,急得双脚都沾不上地了,“我跑得很快的,现在追还能追上,就是不知道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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