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家要出事?
“你还知道你应该被打断腿?”滕禹的声音依旧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以为你厉害得要上天了呢,爸都不放在眼里,还怕我?”
滕时的声音更低了:“你跟爸不一样。”
这几个字不知道怎么触动了滕禹,他眼底的神色动了动,什么都没说,但是奚斐然却明明感觉空气中的压力散了一些。
“看你以后表现,这次攒着,再次再犯,两条腿一起打断。”滕禹说。
滕时乖巧地点头。
滕禹移开目光,好像有点不自在似的挠了挠脸,然后摸向怀里:“对了,这次出差看到点小玩意,你平时就爱捣鼓这些,看看喜欢不,不喜欢就扔了。”
他从怀里摸出的是一个手指长的小筒,打开盖子递给滕时,滕时伸出左手接过来,倒出里面纸条一样的东西展开一看,顿时愣住:“这是……福特当年制造第一台汽车时的简易手稿!”
“放在他们公司展示柜里的,我要来的。”滕禹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滕时的眼睛都亮了,这东西在他们这种机械狂眼里就像是圣经一样的存在。
上辈子他根本没有收到过滕禹这样的礼物,可能是因为上辈子他这段时间里还在一直叛逆,厌恶和排斥所有人。
滕禹就算是带回来了,面对自己的冷脸,也没有机会开口。
“谢谢哥。”滕时的心里有点百感交集。
滕禹咳了一声站起来:“睡吧,这么晚还不睡,该不长个了。”
床底瞬间上移两厘米,已经趴麻了的奚斐然无声地松了口气。
滕时点了点头,攥住手中的小筒,下意识要双手一起把手稿收回去拧上盖子,一动之下却忽的牵动了伤口,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站在床边的滕禹顿时眉头一蹙,刚才他就觉得滕时的脸色就算是相比平时也过于苍白了一些,他还以为是门口走廊透进来的白光照的。
“怎么了?”滕禹立刻弯下腰按住滕时肩头,“哪里不舒服吗?”
好巧不巧,滕禹的手几乎正抓在滕时左肩的伤口上!
“唔!”滕时整个人猛地向左蜷缩了起来,滕禹惊慌之下立刻松手,然后神色一凝立刻开灯!
刺目的灯光让滕时瞬间眯起眼睛,同时灯光也照亮了他额头上细碎的冷汗,还有毫无血色的唇。
“你受伤了!?”滕禹猛地掀开被子,不由分说伸手就去解滕时的睡衣。
“哥,我没事……”滕时挣扎着想要避开,然而疼痛让他根本没有力气,整个人被滕禹按住,一把扯开了睡衣的扣子。
啪啦……
掉落的扣子弹落到床下的奚斐然面前,他的心脏狂跳,只听上面安静了足足几秒,然后滕禹的声音压抑着暴怒低低响起:“这是怎么弄的?”
“……”
下一秒音调徒然拔高!
“好好的怎么会受伤!是不是那个姓奚的小孩搞的!”
滕时喘息着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
然而滕禹在看到那绷带下渗出的一点鲜红后整个人已经炸了:“奚斐然他人呢!”
“我把他送到祁南槿家暂住了,哥,我真的没事,皮外伤而已……”
“老子扒掉他的皮!!”
奚斐然在床下被震得耳朵嗡嗡响,后背上的汗毛都惊恐地炸了起来,怪不得滕时怕他,滕家大哥发起火来也太可怕了!
如果自己被抓住,只怕要被当场红烧了!
“哥!”
滕时一个病号根本拦不住发飙的滕禹,滕禹像是一阵暴怒的龙卷风似的挂了出去,几秒钟之后只听院子里车轮与地面摩擦的锐响,黑色玛莎拉蒂已经轰鸣着冲向了祁南槿家。
对不起了兄弟……
滕时闭上眼,不忍心想睡得呼噜震天的祁南槿被滕禹从被子里拎出来时的懵逼场景。
——为了小屁孩的生命安全,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房间里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床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奚斐然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
滕时精疲力尽地看了他一眼,扬了一下头,示意他把门关上。
奚斐然难得的听话,把门关上,上了锁,又走了回来。
关上门,屋子里就只剩下月光,奚斐然站在滕时床边,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滕时闭着眼睛休息了几秒,失血的眩晕感才过去,结果一睁开眼就看见奚斐然目光幽幽的站在自己床头,不由得吓了一哆嗦。
“你不要大半夜小鬼勾魂似的站在我床头行吗。”滕时哭笑不得,“索命似的。”
他的声音比之前还要虚弱几分,几乎只剩下气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柔软。
奚斐然用力捏着自己的指尖,掐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那我去哪?”
滕时忍着疼动了动,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在黑暗中看着他:“右转,直走。”
奚斐然:“?”
虽然不明白滕时什么意思,但是奚斐然知道自己又欠了他一笔,于是乖乖的顺着他的指示往前走。
该不会是让我去跳窗吧?
“再左拐走两步,好了,停吧。”
奚斐然按照指示停下。
“拉开面前的门。”
奚斐然在黑暗中伸手,然后,他碰到了一扇微凉的门,抓住把手的一刹那,他忽的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门”缓缓拉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整齐摆放的零食。
滕时让他打开的是房里的小冰箱。
“不是饿了吗,挑你喜欢的吃吧,”滕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侧向右边缩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把自己蒙了起来,“吃完记得刷牙,洗手间有新的牙具。”
奚斐然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零食,鼻子忽然涌上一股汹涌的酸涩。
“对了,”滕时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吃完别回你房间了,省的一会儿滕禹去找你,今晚睡我这,我的床够大……上来的时候小心点,碰着我肩膀跟你急。”
那一刻奚斐然的眼前忽的就萌上了一层水雾,他忽然很想哭,想要嚎啕大哭,所有的情绪呼啦啦的涌上来,让他委屈又迷茫,几乎招架不住。
他仓皇的从冰箱里挑出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把喉头的哽咽堵了下去,吃完后他听话地用新牙刷刷了牙,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滕时的床。
滕时已经睡熟了,呼吸真正的均匀了下来。
奚斐然用最轻的动作在他身边躺下,不敢用力,只捏住被子一角,轻轻盖在了自己肚子上。
床确实很大,两人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依旧不觉得挤,奚斐然侧身躺着,在黑中注视着滕时的背影。
月光勾勒出滕时脖颈优美的弧度,在皮肤边缘甚至能透出微光,几乎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深秋的房间里即便开着恒温也不太暖和,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脚冻得冰凉,奚斐然无声的吞咽了一下,屏住呼吸往滕时身边靠了靠。
滕时的呼吸依旧均匀,并没有被惊扰到。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响起轻微的声响——奚斐然一点点贴近滕时的后背,直到距离滕时只有一拳的距离。
温暖的困意席卷上来,四肢都被被子包裹住,奚斐然蜷缩在滕时后背的影子里,像一只依靠在母亲身旁的雏鸟,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6章 代入感
奚斐然这一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赵阿姨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叫他,他好像难得的睡到了自然醒。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透过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奚斐然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奶糖堆里似的,周围香香甜甜的。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模糊的视线对上了面前墙上陌生的极简风格钟表。
10:08
奚斐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自己在滕时的房间里。
他猛然侧头看向身边,床上空空荡荡的,滕时已经不在了,柔软的被子盖在他自己身上,周围一片安静。
奚斐然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柔软清新的洗衣剂味道和滕时身上经久不散的奶茶甜,仿佛融合出了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独特味道。
鬼使神差的,奚斐然伸出手,缓缓按住了滕时躺过的枕头,手指微微蜷缩,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早上好啊。”
床头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吓得奚斐然整个人弹飞出去。
“今天是周末,我让他们别来叫你,让你睡个懒觉。”
原来是床头的电子管家感觉他的苏醒,屏幕自动亮起,开始播放滕时的录音。
奚斐然哭笑不得地放松了紧绷的身子,昨天晚上他吓了滕时一次,今天就一报还一报又被吓回来了。
“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拉着我大哥陪我去医院了。放心,我会安抚好他的,一定不会剥掉你的皮的……顶多打断你一条胳膊。”
奚斐然:“……”
录音里的滕时憋不住笑了出来:“好了不吓你了,今天你先在家里自己玩吧。”
奚斐然静静听着。
“可以多和赵阿姨聊聊天,你们是同乡,应该有很多聊得来的……”
奚斐然豁然站了起来,没有再听后面的话,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了洗漱间。
“肩膀受伤就不要玩手机了。”
车子后排,滕禹冷冷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滕时,又转回头去。
滕时吊着左手,右手从善如流地打完最后一个字,按下发送,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同学约我出去玩。”
滕禹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这两天就算了,你的伤需要修养。”
“嗯,”滕时温顺地点头,“我就是这么说的,改成约下周。”
能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是件好事,看到滕时逐渐从失去母亲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滕禹心中的一块石头无声地落了下来。
车内的空气有些安静,隔了好久,直到安静得几乎有些尴尬的时候,滕禹忽的打破了沉默:“还疼吗?”
“唔,还好吧。”滕时随口调侃,“伤筋动骨一百天,哥,我至少又一百天不能作妖了,你开心不。”
滕禹忽的转头看向他,视线如箭般射过来,滕时惊讶地从那眼神里看到了恼怒,好像生气了似的。
“哥?”
“你为什么觉得你受伤了我会开心?”滕禹黑着脸盯着他。
滕时:“?”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滕禹冷冷转过脸去,目视前方:“你是滕家的子嗣,受了伤别人会怎么想?会觉得我们滕家连自己少爷都保护不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滕时:“……”
上辈子滕时和滕禹的关系从来都说不上好,尤其是这段时间。
作为被滕仲云从小重点培养、把“家族”作为第一要务的滕禹来说,叛逆期的滕时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可接受的。
所以两兄弟之间经常爆发激烈冲突。
那时候的滕时觉得滕禹就像自己的第二个爸,什么都要管,烦得要命,而且无论如何都永远和滕仲云占在同一战线上,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在叛逆期里他对于滕禹的烦更是上升到了顶点,也为很久之后的兄弟反目打下了基础。
不过这一世,滕时以一个成年人的视角来看滕禹的所作所为,似乎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他盯着滕禹坚硬的侧脸,忽的觉得滕禹对自己的关注好像并不只是因为家族脸面,而是真的出于关心。
细细想来,滕禹管自己,是因为他出手,滕仲云就不会再出手,就好像自己用鞭子抽奚斐然,滕仲云就不会再下狠手一样。
设身处地一代入,以长辈的视角重新看,滕时忽的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上辈子心智不成熟的时候,好像误会了很多事。
什么样的哥哥会为了给弟弟出气而半夜冲到别人家的房子里?
又是什么样的哥哥会因为自己早上的一句“哥,我有点疼”,而立刻放下手中的正事陪他去医院?
滕禹好像真的很在乎他。
与此同时,滕家的后厨里,昨天第一个冲过去扶住滕时的黄毛小伙正靠在角落的壁橱上,低头看着手机。
他耳朵上打着一个耳钉,看上去有点像街上的二流子,一头金毛狮王同款金发,让他身上又多了些不正经的气质。
此时他不知看到了手机上的什么内容,嘴唇微微抿紧,回复了一句,然后无声地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赵阿姨正在不远处的餐桌上剥碧根果,扒完之后一口一个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扒拉着自己的手机。
家里的少爷不在,赵阿姨脸上的温润和善仿佛面具一样卸下去了,吧唧着嘴挑三拣四,面相里透出一种中年妇女的油滑和尖酸。
手机里的男人发来消息:“你打算在这家干到什么时候?别呆太久,你冒名顶替的事情做不长,容易被发现,媳妇儿。”
赵阿姨咀嚼着碧根果打字回复:“放心吧,现在一切都好。等我找找机会做一票大的,咱们就撤。”
“这是给奚少爷的,”一旁用洗地机吸地的侍女走过来,不满地看了赵阿姨一眼,“你都吃了他吃什么?”
“小姑娘家不懂。”赵阿姨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嘴里鼓鼓囊囊,“这东西油大,小孩子吃了不好,而且都是激素催熟的!”
侍女小镯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那你还吃的那么欢。
不过赵阿姨是滕时亲自雇来的,是奚斐然的贴身阿姨,身份比他们要高。
侍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扫过赵阿姨那的时候雨语气不善:“抬抬脚!”
赵阿姨坐在高脚凳上险些被她碰到,赶紧缩回两只短腿,正要发怒,一旁靠在灶台边的黄毛小伙儿忽的扬了扬下巴:“小镯,一会儿也去把三楼扫一下吧。”
小镯愣了一下:“三楼?又到了该清那间房间的日子了吗。”
“不是,就扫扫外面走廊就行,楼上灰大,怕少爷这两天上去的时候踩到。”黄毛说。
小镯点点头:“行,知道了小阳哥,我一会儿就去。”
赵阿姨剥着碧根果的手微微一顿,仿佛从两人的话音里听出了什么不同寻常。
“三楼好像就只有那一间主卧,”赵阿姨好像随口提起似的,“一直上着挺高级的电子锁呢,也不知道放着什么宝贝,难道是保险柜?”
小镯把洗地机一支,不知道她提到这个想干嘛,充满敌意地盯着她:“那是我们以前夫人住的卧室!平时除了二少,谁也不能去!”
“谁说我要去了?”赵阿姨“切”了一声摆了一下手,同时飞快的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信息。
“二少的母亲不是去世了吗?我就是好奇。”
“去世又怎样,屋子里的一切都留着呢!我们二少爷那么重感情,更何况去世的是她母亲,我们每周都要上去请扫一遍,确保屋子里一切如常。”小镯骄傲地扬起头,“只有我们几个受二少爷信任的人能进去,其他人一律禁止。”
赵阿姨好奇地追问:“那屋子里有什么?”
小阳在一旁随口道:“还能有什么,都是夫人生前用的东西呗,衣服鞋子包包,还有珠宝首饰什么的。”
小镯有点警惕:“你问那么多干嘛?”
她话音未落,忽的看见赵阿姨站了下来,飞快的收拾起桌上的碧根果,把没吃完的都一股脑塞进了塑料袋里,然后踹进口袋转身就往外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小镯下意识脱口问道。
“关你什么事,”赵阿姨头也不回,“我去和小然聊聊家常。”
自己负责照顾的小孩是个天才。
赵阿姨虽然冒名顶替了她的孪生姐姐,对于如何当好一个阿姨一概不知,但是这件事,她却从来的那天起就知道。
奚斐然闲着的时候,不会像普通小孩一样到处玩,或者看电视打游戏,他一般都会安安静静地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好几个小时不出来。
赵阿姨好奇心重,也怕他藏着什么好东西,打开门缝偷偷向里面张望,就看到奚斐然埋头在桌面上捣鼓着什么。
地上躺着各种被开膛破肚的电子玩具,而桌子上花花绿绿的零件却井井有条,被分门别类地好放在一边。
奚斐然用镊子捏起一块芯片,用迷你电焊枪在上面摆弄着,不一会儿又捏来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零件组合在了一起。
赵阿姨当时只当是小孩子瞎搞,没耐心看下去,回到房间刷手机,等到临睡前才想起来又想起来,蹑手蹑脚过来推开门看了一眼。
这一次,她看到奚斐然的桌上已经多了一个长相奇怪的小机器人,下面有两个大大的轮子,上半部分像个人,脖子上打着滑稽的小领带,而奚斐然似乎正在用空调遥控器操控它向前向后走。
这个孩子就像是某种迷你世界的神明,在手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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