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方柏强行留住滕时进行了几个月的治疗,终于让滕时终于从抑郁情绪中走了出来。
说起来,方老师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
两人闲聊几句,滕时转入了正题。
“方老师,您手下有没有对儿童心比较精通的心治疗师?我远房表弟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今年七岁,我感觉他的心需要调节一下。”
“嗯,多谢,您推荐的必然是最好的,越早越好,麻烦您了。”
奚斐然的心问题需要及时干预,有了方老师推荐的人,滕时基本可以放心了。
他挂了电话走到咖啡机旁边,按下按钮,在咖啡研磨的声音中若有所思。
关于如何抢在蒋家前面,研究出高压气机推进器的核心技术,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等到热气腾腾的现磨咖啡做好,他已经拨通了另一通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滕时喝了一口加了奶和糖的咖啡,“Hodsone集团的总裁John Hodsone。”
与此同时,岭北市。
一处高科技园区园区中,滕禹听着一旁厂长的汇报,一边巡视过自动化生产线。
“换了新的内芯之后机器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了,但是故障频次增多了,还需要完善。”
玻璃窗内各种形状的机器人正在工作着,机械臂精准夹起一块零件,转动后放在电路板上,紧接着另一只机械臂发出细微的电光将两个部件焊接在一起。
滕禹:“现在的错误率是多少?”
厂长额头上微微出汗:“百分之五。”
这些新机器是从蒋家的凯斯工业进货的,其实当时和凯斯有同类机器的还有Hodsone集团。
滕禹当时建议采用Hodsone集团的机器,而滕仲云最终却选择了凯斯。
“太高了。”滕禹声音冰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一周内降到百分之二以下。”
厂长连连点头,恭送这尊铁面大佛走出园区生产基地,直到滕禹走出去好远还不停地鞠躬。
奔驰大G启动,手下带着滕禹驶出工厂。
滕禹在后排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忽的冷不防问了一句:“滕时最近在干什么?”
手下一愣,连忙道:“二少最近很安静,收养了奚斐然之后,这几天除了带着奚斐然跟祁南槿去泡了一次温泉以外,一直呆在家里,也没去研究所。”
“泡温泉”三个字让滕禹的眉梢微微抬了一下,然而那实在是非常细小的惊讶,稍纵即逝。
“早该收心了,”他冷声道,“他那些不务正业的研究就该被一把火烧掉,明年就要高考的人了,心思全都应该用在正地方。滕家用得着他做个生产工?他应该考上商学院,学经商之道,而不是满手沾着机油给人修车!”
手下偷偷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滕禹神色冷硬得像一块石头,嘴角向下,仿佛这辈子都没开心过似的。
——当初滕老爷要拆二少的研究所,不是您私下拦住的吗?您不是还跟滕老爷说二少丧母,总得有什么东西转移转移注意力的吗?
手下早就对滕禹的口是心非有所了解,揣摩着滕禹的心思补充道:“二少爷的学业没问题的,之前上学的时候,不是次次都是第一吗。而且学校那边昨天收到电话,二少跟他们说想要结束休学,从下周起回去上课了。”
滕禹冷哼了一声,手下听出了点“这还差不多”的意思,紧接着又听滕禹道:“那个小崽子听话吗?”
手下意识到他在说奚斐然。
“刚来的时候被二少抽了一顿,现在看还好。”
——他还会抽人?
滕禹摆了摆手:“关注着点,如果那小东西影响到滕时,或者有任何对他不利的迹象,立刻处掉,父亲那边我来说。”
手下暗自心惊,低声应下。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又隔了很久,几乎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滕禹忽的想起了什么,冷淡地问了一句:“另一个呢。”
在滕禹身边多年,手下熟悉他的各种语气,知道滕禹口中这个名字都不配有的人,正是今年刚进入滕家的三少滕玟。
“三少一直老老实实上学住校,成绩不突出,有过几次违纪,但都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是不学无术到处惹麻烦的意思是吧,”滕禹冷声讽刺,“果然低贱的基因就是生不出什么好东西。他丢的不是他自己的脸,是我们滕家的脸。”
手下不敢接话。
“告诉他,”滕禹说,“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就得配得上这个姓。我两周后回家,在这期间如果让我听说他再敢在学校犯一次浑,我回去一定打断他的腿,说到做到。”
滕时的别墅这几天来了一位新客人。
方教授介绍过来的是他手下最优秀的学生,姑娘姓白,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却已经获得了不少心学奖项,经验十分丰富,发表了很多期刊论文,以前在博士班里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白老师第一次出现在滕时别墅的时候,滕时就觉得很满意。
她穿着一件白丝衬衫,枫叶黄色的厚羊毛风衣,举手投足间气质十足,一双笑眼温柔似水,谈吐间颇有专业性。
不过滕时还是温馨提示了一下白老师,奚斐然虽然长得可爱,正常情况下都挺乖,但是会咬人,脾气急了还会踹人,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可以随时按铃叫人。
这番提示让经验十足的白老师略微有点紧张,做好了奚斐然浑身带刺的准备,甚至在衣服里绑了护腕。
但是没想实际情况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推开门见的第一面,奚斐然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眨着大眼睛看着她,系着小领结,头发软软的,礼貌地叫她:“姐姐。”
心治疗还没开始,白老师自己先被萌化了七八分。
靠着专业性让自己的智收回来,白老师开始和奚斐然聊了起来。
然而几天下来,越聊她越觉得不对,渐渐升起一种心惊的感觉。
“这几天的治疗怎么样?”
滕时坐在二层的露天阳台上,给面前的白老师倒了一杯茶。
到今天为止奚斐然的治疗已经是第三天了,应该可以得出一些初步的结果了。
阳台的四周种着昂贵的花,在秋日中依旧花香袅袅,就像一个微缩的花园。
“我看他还挺喜欢您的。”滕时浅笑。
白老师端起茶杯,犹豫了一下,道:“他很聪明。”
滕时添茶的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出什么问题了吗?”
白老师抬眸盯住面前俊美的少年,分析他脸上的神情是真心还是假意,多年的心研究经验让她从滕时的微表情中看到了切实的关切,于是她妆容精致的面容变得严肃而坦诚起来:“滕少,奚斐然表现得太好了。”
“这是问题?”滕时略惊讶。
“是,”白老师斟酌了一下措辞,“一个受过重大心创伤的孩子,不应该在回忆起这些事的时候表现得这么冷静。他应该愤怒,应该大哭,甚至满地打滚都是正常的,但是奚斐然没有,我问到的时候他只是神色落寞,平静地向我陈述事实。”
滕时沉吟一下,确实明明几天前奚斐然还会愤怒到要开枪,还会崩溃大哭,而这几天却好像慢慢好了似的。
“会不会他就是接受的比别人快?”滕时问。
“不会这么快的。”白老师摇头,“这世上再强大的人,都不能在失去至亲后将痛苦很快消化掉。而出现这样的原因只有两种,第一种,是他完全不相信父母已经去世了,陷入了自我麻痹。”
滕时的眉头紧锁起来:“我觉得不像。”
“那么第二种,是他在把这些情绪内化。有足够的痛苦,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消除这种痛苦,只能把情绪压制下去。”
白老师吸了口气:“奚斐然的智商非常高,除了压制,他还会思考分析自己无能为力的原因,甚至可能在心里一遍遍重复当时惨案发生时候的场景。”
滕时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久而久之,他会怨恨自己的无能,继而因为找不出为什么自己遭受这一切的原因而怨恨身边的一切。这种压制和负面情绪的淤积会让他逐渐变得孤僻阴暗,抗拒情感交流,觉得一切美好都会随时破灭,他会把自己隔绝成一座孤岛,最终情绪会以一次比一次极端的形式爆发出来。”
茶杯里的水微微晃荡,许久,滕时才沙哑道:“一个小孩子,会这么严重吗?”
“人最重要的就是童年。”白老师放下杯子,“他的童年经历了父母被杀死在眼前的重大创伤,没疯就不错了。”
滕时久久没说话。
“另外,”白老师的嘱咐滕时,“我怀疑他会有某种PTSD症状,虽然现在还没发现具体是什么,但如果您发现了,请尽快告诉我。”
PTSD,创伤性应激障碍。
滕时微微咬了一下内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老师跟滕时探讨了一下治疗方案,说明天再来,就先告辞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阳台后,滕时向后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小孩子的心问题远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甚至比自己当初要更甚,如果不及时干预,恐怕会出大事。
但是要怎么治愈呢?
仅仅只靠心治疗师就可以吗?
滕时按住太阳穴,重生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头疼。
养孩子,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
新一天的治疗又开始了,白老师坐在椅子上,温柔平静地看着奚斐然。
“今天我们来聊点什么呢?”
奚斐然一脸天真地看着他,十分配合:“都行,我喜欢跟您说话。”
白老师礼貌性地露出微笑,这个孩子总能说出让人最舒心的话,但越是这样,越代表他在把心里真正想表达的东西隐藏起来。
“斐然,咱们今天来聊聊,你觉得你需要心治疗吗?”白老师轻声问。
她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美式不加糖。滕时每次都会叫人提前准备好,今天也是一样。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
奚斐然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肯定地说:“需要。我的爸爸妈妈去世了。”
“爸爸妈妈不在了,是对事件的描述,我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白老师放下咖啡,身子向前轻轻按住坐在他对面的奚斐然的膝盖。
“这几天我已经听过了你对于当时事件的回忆,但是我想问你,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这一次奚斐然停顿了很久,然后犹豫了一下,说:“不太好。”
“会做噩梦吗?”白老师的声音更轻柔。
“我每天都会梦到他们。”
她问的是噩梦,而奚斐然说“梦到了他们”,那就是说,父母是以鲜血淋漓的可怕形象出现在奚斐然的心里的。
白老师心有所思,正要再说什么,忽的感觉一阵眩晕,眼前奚斐然的面容似乎出现了微微的重影。
“老师?”奚斐然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似的传来。
白老师抬起头,却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手里的笔掉落在地:“我好像有点头晕……”
迷蒙中她只能看到奚斐然站了起来。
“是我给您下了安眠药,”奚斐然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体靠在椅背上,“您放心,计量我查过的,没有问题。”
白老师震惊地挣扎起来,想要说什么,然而莫大的困意席卷了她,她的舌头已经丧失了知觉。
奚斐然轻声道:“谢谢您的疏解,但我,不想忘掉那一幕,我靠它活着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心里想的事情太多,滕时一个人在书房里思路,整着整着竟然睡着了。
他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领奖台上,台下是人山人海的观众,旁边的镜头将他的画面事实转播到每一个人的AI设备里。
“恭喜滕时获得爱迪生科学终身成就奖!感谢你改变世界的壮举,让每个人实现了飞天的梦想!”
台下的欢呼如同海浪一般震耳欲聋,无数忠实的拥护者们穿着印着他头像的文化衫,激动得喜极而泣。
灯光聚成金光璀璨的海洋,他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嘶力竭。
“在此之前,滕时已经获得了由H国总书记办法的国家级最高荣誉勋章,他是H国的骄傲!更是全世界的骄傲!”
欢呼声和祝贺声经久不散,他西装革履走下领奖台。
闪光灯追随着他,无数世界一流的媒体争抢着想要拍摄属于他的照片,以头条大图登陆在自己的报刊网页上。
刺目的灯光让滕时有些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挡住自己的眼睛。
周围的声音如同潮水般退去,一切陷入安静,滕时放下遮挡强光的手臂,却发现头顶的光源变成了烈日。
紧接着有人抓住了他的手,那手心的纹路很粗糙,似乎属于年长者。
滕时低头看下去,看到了一张异国老者的脸。
他穿着极具地域风格的衣袍,激动地抓着自己,明明说着自己不熟悉的语言,但滕时却听懂了。
“感谢您资助迦纳,如果没有您的资助,我们T国的飞车系统估计再有十年都建不起来,我们这里太穷了。”老者满眼感激地在胸前比划,然后鞠躬,他身后的一众大臣也纷纷对滕时行大礼。
“您不用这么客气,”滕时赶紧扶起老者,“我很久以前来过迦纳的雨林,那是一段很珍贵的回忆,当时迦纳人帮助了我很多,我只是回礼而已。”
老者面露欣慰,却又抓紧滕时的手低声道:“但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和您确认……”
“您说?”
“我听说我们的雨林下有一种油,很适合作为飞车的燃料,比一般的石油效果高十倍,是真的吗?”
“……”
“滕先生?”
滕时轻轻吸了口气,反握住老者的手:“石油已经足够满足飞车推进器的需求,您放心,我不会主张开采雨林里的黑油,也不会容许任何合作方这么做的。”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谢谢您了!”
天色暗了下来,太阳被浓云遮住,空气里似乎有了雨水的潮湿味道,仿佛风雨欲来。
下一秒,电闪雷鸣,周围的一切飞速退去,场景变幻,倾盆大雨泼洒而下!
滕时发现自己浑身湿透站在雨里,面前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纪念碑,碑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不清的名字,身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们都是你害死的!”
手中的白色花朵掉落在地,花瓣被雨水打落,沾满了污泥,然后被狠狠踩碎,有人撕扯上他的衣襟。
“你承诺过不会用黑油的!为什么他们还要来抢!抢不到就发动战争!还要用上核武器!那么多条人命,转瞬之间都没了……”
“你明明承诺过的!……”
滕时猛地睁眼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疲惫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用手背盖住眼睛。
忽的,外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敲门声。
“二少爷!不好了!”
滕时强迫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提声道:“进来,出什么事了?”
侍从推门闯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指向大门口:“奚少爷跑了!”
整个庄园的警卫出动了大半,不过不到一个小时,奚斐然就被从庄园外的小路上抓到,五花大绑地扛了回来,按在了大门口。
这也不奇怪,这么多人抓不住一个7岁的孩子,滕家的保安队就别干了。
滕时看着被捆成麻花丢在面前地毯上扭动的小白团子,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拿到安眠药的?又是怎么穿过那么多道门跑出去的?”
有些门用心医生的卡根本刷不开,更主要的是,奚斐然才七岁,竟然就能在这么严密的监控下跑路了。
“就不告诉你!”奚斐然被按在地上灰头土脸恼羞成怒,在面对白老师时的乖巧在滕时面前全部消失,又变成了目露凶光的小野狼,“你休想洗脑我!”
滕时头疼欲裂,露出了疲惫的表情。
“放开他吧。”滕时说。
保安队长愣了一下:“二少?”
滕时按住眉心:“给他解开。”
保安队长刚才捉奚斐然的时候被他踹了好几下,本想着给奚斐然点教训,却没想到滕时直接叫放人。
他不敢忤逆,只得愤愤地把奚斐然身上的绳子扯了下来。
奚斐然浑身戒备,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滕时:“你想干什么?”
“你走吧,”滕时摆摆手,“既然不想留,我也不强留你。”
奚斐然惊疑不定,他一直想跑,但是真获得了滕时的允许,他却又怕是什么阴谋。
“你那么聪明,外面的世界又那么大,总有适合你的去处,”滕时转身,竟是要离开回别墅了,“趁我父亲不在崇景,你现在走,我派人护着,应该可以成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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