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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神书(麦客)


宗训却忍不住怀疑,他见过寸刃举手投足间就令一舟沉没,对付王慎定然不在话下,如何许久还分不出胜负?
江宜知道他心中所想,说:“寸刃的高明不是王慎可以应付的,也许他是想略胜一筹,不着痕迹。”
说着王慎挽剑如蛟龙出海,骤然起势,显见之前都存了试探之意,此刻终于发难。寸刃连退数步,为王慎出剑逼得左支右绌,剑格应声断裂,武器脱手飞去五步外。王慎趁胜追击,使出一招追风揽月,锋刃点向寸刃咽喉。
“我认输!”寸刃及时叫停。
剑尖定在喉头一指之前。
王慎端详寸刃数息,一笑,收剑罢手:“哈哈哈,这位兄弟技艺不错,就是差些意境,未免落于窠臼。学剑若只学套路,还不如不学。”
寸刃也乐道:“这话说的不错。受教了。”
寸刃半点没有落败的不甘,那王慎虽胜了寸刃也认为他是个人才,二人竟乐呵呵相携入帐,气氛十分松快。
王慎回头问:“宗先生你看……”
宗训脸色十分难看。
江宜亦很意外,盯着寸刃,好似想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宗先生,胜负既定,愿赌服输。这次是我们招待不周,等我爹出海归来,我定当转告徐大人的意思。”
留在横屿的最后一晚,寸刃与王慎酒过三巡,早已醉倒。宗训气急攻心,怒道:“他是故意手下留情,为何?!”
岛司迫不及待离开横屿,暗中高兴。只有江宜理解宗训,他也不明白寸刃为什么故意输给王慎。
即便江宜与宗训这样只会读书的秀才,见过寸刃海上一剑惊鸿,都不会相信他能输给王慎。王慎能以剑气催败舟楫,以剑光拨云见日?
寸刃又酒醉睡去,不给他们追问的机会。很难想象他不是故意为之。
宗训再生气也没办法,赌局那是他自己定下的,只有认了。
“大师,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信任那个浪客,不过看来人不可貌相,相面也有不准的时候。”
江宜听他话中有些怨忿,默然。
滩涂边行走,暮云合璧,远岛灯火如豆。身后海贼营中人声不歇,江宜漫步到得一处隐秘地,伸手于空中摘了一缕风,风絮裁下一叶,轻飘飘穿过江宜身畔。
江宜回身,忽然见寸刃站在身后不远处,正盯着自己。
“……”
片刻前寸刃还满面酡红,酣然醉倒床铺,此际却一丝醉意也无,双眼清醒晶亮。
“你在这里做什么?”寸刃问。
江宜看不清他的脸色,答道:“在隐秘处当然是做隐秘事。既然被你发现了,要不要也参与一下?”
寸刃:“?”
回想自海上相遇以来,江宜很少有机会与寸刃说话,寸刃似乎总在回避他,今日却要主动来找他。
江宜问:“你为何故意输给王慎?”
寸刃挠头,道:“我原也没想故意。宗训要我放开手脚,不必留情。我以为是那人水平高强,试了几招,却发现不过泛泛之辈。若我果真放开了打,那人非死即伤。我想宗训不知轻重,干脆输给他算了。”
比试之前,宗训同寸刃耳语几句,说的原来是这。
江宜蓦然明白,宗训根本没想过让王慎去劝说王征,他打的是重伤王慎逼王征出面的主意。
是他向宗训提议借寸刃之手,征服王慎,却险些害寸刃与海贼结怨。看来宗训此人绝非易与之辈。
“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寸刃问。
江宜答道:“宗训想见王征一面,我给他出了一计,既然不奏效,上策不行就用下策——我去见王征一面。”
寸刃:“……”
看他表情,似乎正思考,宗训见王征,与江宜见王征,有什么区别。
“宗训见王征是为了说服他接受朝廷招安,”江宜说,“我见王征只是想看看他的脸。”
寸刃仍是不明白,也不多问,只是道:“你打算怎么见王征?”
江宜一笑,指向风中树叶,叶子围绕二人飘动,似乎为无形双手托举。随着江宜一指,树叶微微而动,好像有意朝向某个方向。
寸刃见他露这一手,也没有太惊讶。
“就算知道他在哪里,你又如何绕开营地守备?”
“但凭运气,”江宜笑道,“看来我运气不错,这时候遇见你。不知道寸刃大侠愿不愿意相助?”
寸刃注视江宜双眼。
他非是任人摆布之人,虽未识破宗训用意,却也不会言听计从。江宜以为他至少会追问下去。
“可以。”寸刃说。
树林中一时无声。
江宜不知该说什么,寸刃问:“怎么了?若我说不可以,你就不去了么?总归你是要冒险,我看你这人长得善良,帮你一次好了。”
他一手提着鱼叉在前,江宜落后半步,追随树叶的踪迹,一路向石山高处行进。高处是海贼内寨,这几日王慎从未带他们涉足,宗训原先就猜测王征当是住在那里。
路途中遇到岗哨,寸刃道一声“得罪了”,揽了江宜后腰,运气拔足上得屋顶,矮身藏于屋脊背后潜行。
江宜被他抓着,恍惚中忘了身边究竟是谁,为一种似是而非的直觉笼罩着。
他偏头去看寸刃,那半张侧脸鼻梁挺拔,眉梢唇角锋利。
“?”寸刃回以目光。
夜幕里,那眼神犹如月光下的水波,波纹里的暗剑。若说残剑是一股气,半君是一支鞘,寸刃就是鞘中的锋芒。这三人各有各的特质,仿佛又天然地该合三为一,敛气于剑,归剑于鞘,才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
树叶随风钻入前方楼中不见。
寸刃看见了,道:“王征住在二楼!”
他与江宜对视一眼,心有灵犀,提着江宜飞身上得滴雨檐。江宜配合得抱着寸刃腰部,寸刃一手环着江宜,一手掉在瓦沿,二人犹如蝙蝠一般倒挂檐下,头顶走过巡逻的三名海贼。
树叶消失的房间亮着油灯光火,将一人剪影投在窗纱上。
那人似乎坐在案几旁看什么东西,对着灯苗叹了口气,火光摇曳。
纸上写的,是数日来王慎接待宗训等人的过程。
王征细细将属下的汇报看罢。
他不愿出面,又要掌握一切状况,只好由专员为他事无巨细地复述。 宗训白日与王慎作赌,约定输者退场,王征看得眉头皱起,忽然听见窗外一声叹息。
“谁在外面?”王征警觉,看见窗上一个侧影,似乎在抬头望天。
影子又是一声叹息,说:“奇也怪哉。”
王征摸索拿起案几下环首刀,推门一看,走廊里站着一个长衫书生,负手对着夜空喃喃自语道:“奇也怪哉,国皇蚀月,二星逆序,有悖天时……”
王征屋外设有十道关卡,队伍往复巡逻,竟无一人警惕,任由这书生走到自己门前。王征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拿下此人,然而忽听书生念叨的话,隐有深意,遂按下不发作,问道:“你是什么人?”
书生恍若未闻,观星象道:“国皇乃有乱亡之象,非是吉兆。”
王征也抬头望天,问:“此话何解?”
书生答:“二星同度会照,德星先至为吉,刑星先至则为凶。今夜星象有异,是因二星逆序。天地万物运作各因其序,正是所谓,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人卒虽众其主君也。天地失序则二星逆行,万物失序则昼夜颠倒,人卒失序则臣下欺主。”
王征:“……”
书生回身,拱手一礼:“王老板,久仰大名。”
“你认识我?”
“初次见面。不过我观阁下面紫如绎缯,乃是命极富贵之相,想必就是富甲一方的王老板了。”
“你会看相?你是个术士?”
“略懂,略懂。在下是个行脚道士。”
王征端详他片刻,但见此书生面如银盘,肤色雪白好似细绢浸水,眉梢婉转,眼瞳浓黑,犹如一面鬼气森森的镜中画。
手下曾回报上岛的三人中,一个是总制署来的说客,一个是岛司,还有一个甚少说话,不知是何身份。原来是个道士。
王征心生好奇,问:“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这个看相的道士,能看得准几分?”
书生笑道:“有诸内必形诸外。见一征而知节之高卑、能之长短。非独人有征,事与国亦有征。深谙此道者,不仅为人看相,还能为一国看相,为人间此后数十年看相。”
“那你看我,能看出什么?”

江宜说:“王老板将来或困苦潦倒,失意而终。”
王征怔愣一瞬,哈哈大笑:“你这个道士,满口胡言乱语。学艺不精就不要出门骗人了。莫说我将来会穷困潦倒,就凭我如今的富贵,坐吃山空也够保我子孙三代衣食无忧!当年也曾有江湖术士为我看相断命,说我是地阁朝额,天地相应的格局,将来必有大作为!其时我还是东极岛上捡剩饭的小乞儿!现今我已有如此势力,你竟敢说什么穷困失意的结局?!”
江宜不以为忤,反笑道:“天生万物,必有其相。相是生命的表征,其形其态,亦是命运的反映。昔日你流落街头,旁人看到的乃是你今日的富贵。今日你为霸一方,我看到的乃是你日后的没落。”
王征脸色阴沉。
“五官之中,地阁为北岳,右颧为西岳,左颧为东岳,额为南岳,土星为中岳。五岳不正,即是持身不正,或有暮年倾塌的危机。王老板久居高位,其心必高,而两眼旁视,或因口是心非、刚愎自用。与我交谈时,声大尾焦,声雄不圆,这又是早年发达,晚年虚耗的征兆。一言一行,所思所想,都在无形中影响你的神色姿态,若是所居非位、所求不当,终日忧心如焚,体现在面色上,自然有空耗之象。不说我这个相术士,便是一个医者在此,望闻王老板的脸色,只怕也有好言相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王征越听越沉默,到后来若有所思。
时近三更,夜深人定,万籁俱寂。头顶星河明亮。
末了王征开口:“师傅,你说这么多,原来只是想告诉我,如今我所居非位,所求不当。实不相瞒,这话我也不是头一回听见了,我王征若是畏首畏尾之辈,也做不到今日的场面。不过像师傅你说得如此头头是道的,却少见。若非知道你是徐牟的人,说不得我真要顾忌一番。可惜。你口才很好,却未免小看我了!”
江宜抬头:“你看今夜天色如何?”
“风清月朗,十里无云。”
“不,”江宜道,“很快就要下雨了,王老板,不如我们进屋再谈?”
王征冷笑三声。
当是时,只听一声雷鸣,忽然乌云翻涌,从四方迫近,小小横屿顿时为重云遮蔽,不见星光,身周转瞬间黑暗下来。空气中有了水汽。
“今夜有大风雨,”江宜又说,“王老板,且寻一个避雨处吧。”
黑暗中看不清王征面容,只听他数声沉重的呼吸,继而推开房门吱呀一响,屋内烛灯光火透出。
方一进门,暴雨倾盆而下,窗外风吹雨打。
王征灯下脸色凝重,听得江宜娓娓道:“我不是东郡官府中人,也不是来替宗训当说客。我本是一旅人过客,略知一些辨天识人的功夫,被宗训看中,邀请来到横屿。他想让我见王老板一面,算算王老板的命数。这些天王老板避而不见,宗训别无他法,明日就要离岛,我受人之托,想着需得忠人之事,以故特来相见。我之所言俱是实话实说,对宗先生亦是这番说法,至于王老板信或不信,但凭心意而已。”
王征已放下环首刀,捻着手指不知在思索什么。
江宜说要下雨,纵使晴夜顷刻间雨就来了。便非是一字千金,想必也有些呼风唤雨的本领在身上。王征不得不另眼相待,说道:“依师傅所见,我如何能一改晚年蹉跎的命运?”
江宜所言其实有一半真,一半假。
他来见王征,的确没有胡言乱语,存心欺骗。只是事实如此,如何描述则又结果不同,他想说服王征去见一见宗训,意思全都在话里。
不待江宜开口,王征自己先说了:“既然祸起所居非位,那么就要摆正身份,最好安分守己。纵然我想金盆洗手,朝廷能放过我?这时候徐大人既然有意面谈,不如我就顺势去见他一见,就此罢手。师傅是不是这个意思?”
江宜道:“看相是断命,如何改命是事主自己的事。”
王征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似乎想通了,摇摇头说:“师傅今日所言,我受益匪浅。有一件事不知道师傅听说没有。”
“……”
王征走到窗边,此际风雨稍歇。
“数日之前,朝廷派官员来到东郡,我打听到,是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王征微微将窗扇开启一道缝隙,夜色渗进屋内。
“……朝廷有能人夜观星象,说什么,东方有异星崛起,冒犯了天子。他们要将这颗异星找出来。”
气氛忽然不对,江宜起身,王征道:“现今谁做这个出头鸟,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道家方士之言杀人于无形!宗训派你来想给我扣上这顶帽子,休想!来人!拿下这个妖道!”王征甩手将一物抛入雨中,传来尖啸。
只一瞬他已抄刀在手。
江宜心道不妙,王征耳目竟然如此灵敏,他忌惮星象秘术,今夜自己又故意说了这些话,必然催生了王征杀人灭口之心。
刀锋劈来,江宜一脚踹翻条几,漆木条案应声断裂。
屋外海匪听得尖啸信号,从四面赶来。
然而那枚鸣镝未升到高空,忽然暗里飞出一粒石子,将其击碎,啸声消失。窗扇轰然破碎,一柄长叉斜里刺来,将王征从江宜身前逼退。
王征虽是商人出身,做贼之后勤加习武,开弓耍刀都不在话下,一身膂力横屿无敌。然而他硬扛那记长叉,顿时手腕巨震,酸麻无比,环首刀脱手而飞。 王征临机应变,反身摘下墙上弓箭,只是不及出手,只听耳边冥冥一声,脖颈上寒毛已经炸起。
王征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眼睛下瞄,看见一柄生锈的鱼叉架在自己颈边……
那人藏在暗处,一出手就灭了发信号的鸣镝,两招之内就制服王征。
王征只感到森然的寒意。
手下的回报中从未提到过宗训一行五人之中还有这样的高手。藏而不露,必有大谋!
莫非什么交涉面谈,都是幌子,只为了今夜派高手将他刺杀了事?!
“君子动口不动手,王老板,你不如听他把话说完。”
王征后背为冷汗湿透,缓缓回头,握着鱼叉的男子神色如常,不似要立即取他性命的样子。
“头儿!出什么事了?!”
手下人破门而入,王征与江宜正隔案对坐,谈笑自如,屋中一切正常,未有丝毫打斗的痕迹。
王征笑道:“大师深夜来访,应当提前知会一声嘛,闹出一场误会。没事了,你们退下。”
手下人重新将门掩上。
转角的座屏后,寸刃走出来,王征如临大敌。
寸刃一言不发,只是在王征身后不远处盘膝而坐。王征直想掀桌问他到底要干什么,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然而也只有心怀忌惮,对江宜道:“师傅方才说了许多话,究竟什么意思,还请给个明示罢。”
江宜沉吟片刻。
寸刃突然出手,不是他事前安排的,因他也没料到王征知道太常寺观星一事,且竟然将此事与自己联系起来,以至心生恐惧。
是恐惧也是自信。这说明王征此人所谋不小,野心或不在一隅之内。
“王老板想要一个明示,不如亲自去见一见宗训。在下只是一过路行脚道人,并不愿参与纷争,一言一行也都出自本心,没有别的意思。”
“这我倒不解了,”王征说,“你们手下有这等高手,今夜分明可以是宗训来见我。何必让你来绕个弯子?”
寸刃在他背后,说:“我也只是路过,不愿参与纷争。”
“……”
一时安静。
王征困惑不解,不懂这两人是什么来路。既声称自己是无关人士,又明里暗里帮着宗训达成目的。
“宗训若非诚心,怎敢孤身前来王老板的地盘。东郡有水师十万,却只派来个文士,必不是为了交恶开战。宗训已经盘桓数日之久,待天明就要离开了,留给王老板犹豫的时间不多。”
王征始终不表态。此人做贼也像做生意,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不开出优渥的条件,必不能说服他。
江宜道:“王老板可知今夜风雨为何而起?”
寸刃正临窗前,一手支颐聆听二人交锋,听得江宜发话,立时会意,将遮挡破窗的座屏踢开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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