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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神书(麦客)


龟狱外,百来号人将大院团团围住,六角望楼上翻出数十把弓箭。
王慎喊:“你究竟是来救我还是害我?!”
那人表情不屑,朝王慎手中剑看一眼——王慎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他知道那一眼的意思:剑客有剑在手,天下哪里去不得,何须畏首畏尾?
龟狱士兵逼上前来,长戟如林。那人手中一根素棍,迎上叉刀刃剑,勾援划破棍身,那人使寸劲一震,棍破剑出,长虹一现,三叉两刃刀齐根断去。只见那人仗剑欺身而上,剑舞圆融如意,点、格、绞、刺,目瞬之间就卸掉兵器无算,包抄之中被他杀出一条缺口。
王慎紧跟其后,只觉根本无自己用武之地,空有四方晏平剑在手,还没有遇到敌人,已经被那人先解决了。
眼前只有那人手中剑光清晰可见,如月出海,如日方升。
王慎自视甚高,却何曾见过这般出神入化的技艺,于万军之中不伤一片衣角,自在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他几乎看得呆住。
望楼上正要放箭,宗训急急赶来:“住手!快住手!”
那人一把提起王慎后领:“人我带走了!”
语罢脚踩勾援借势而起,飞身上得屋檐,抓着王慎几个腾跃落向墙后。
中庭内群兵将宗训看着,宗训怒道:“看什么看?哎呀,人都走了,还不放下武器……”
巷道中,狄飞白脱下身上狱卒衣袍,里面是穿戴整齐的武袴箭袖,显见行动前也是有过一番计划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张扬的作风,是不是行动中的一环……
他二话不说,就走在前。
王慎蒙在鼓里,只能跟随,问道:“是我爹派你来的?你是谁?我们现在去哪儿?徐牟的人会不会在城中搜捕?”
狄飞白浑身散发不耐烦的气场,专走无人小道,巷中阒寂无声,两边尽是酒楼客店的后院,墙角桂树黄花点点,暗香浮动,已是冷露凉秋时节。
“最后一个问题,”王慎硬着头皮道,“有没有更换的衣物给我?扯片面巾蒙脸也行啊。”
狄飞白停下,回头面带讽意:“不需要。已经到了。”
他推开一扇栅门,让王慎进去。此地不知是哪家后院,流水淙淙,一只竹笕滴水,沿飞石小径入楼,到得某间房门前。狄飞白道:“你有什么问题,进去问里面的人。”
王慎懵然,进屋,窗前看书一人听见动静,抬头看来。
“啊!是你!”王慎大怒,立即要拔剑,手臂猛的剧痛,被狄飞白一指头点在麻筋,松手剑落。
江宜抬手示意对面斟好的热茶,诚恳道:“王少爷,生什么气呢,有话好说。请坐。”
王慎愤懑不已:“有什么好说的!你设下阴谋诡计,巧言骗过我父,让我来东郡,又把我关起来威胁他!我父子二人是信了你的鬼话才中此圈套!”
江宜道:“所以,这不是让我徒弟亲自跑一趟,把你捞出来了么。”
王慎傻眼,下意识回头瞧去,只见狄飞白抱臂靠墙而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他他他、他是你徒弟?”
“然也。”
“你你你、你原来是个剑客?”
“我只是个修道的文人,不过他确实跟着我学剑术,这其中有许多渊源,说来话长,咱们还是谈谈眼下最紧要的吧。”
“我不跟你谈!”王慎道,“你这人巧言善辩,连我父亲都能被你说动。不管你想说什么,我只怕又被你卖了!”
江宜道:“那好吧,我们不谈别的,只谈谈怎么送你返回横屿。请坐,请坐。”
王慎:“……”
王慎半信半疑,对面落座,下意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发现浓淡合度水温适宜。
“你……与徐牟宗训不是一路人?”
“先前我只是帮宗训一个小忙,并非有意欺骗你父子二人,我与宗训的本意,的确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只不过事不遂人愿,有些意料之外变故,才致使你受牢狱之灾。事情起因有我一半责任,自然要负责把你妥善送回横屿。宗训先前欠我一个人情,请他高抬贵手,背地里行些方便,应该不难。”
王慎默然喝茶,半晌怀疑道:“你要帮我,可是和总制署作对,不害怕么?”
江宜和气道:“我们不是东郡人,总制署就是想算账,也找不到人。”
狄飞白一声冷笑:“我师父冒险救你,你不赶紧跪下谢恩,还废话这么多。你若是果然有良心,就该老实配合,早点滚蛋,免得给我们找麻烦。怎的这般磨磨蹭蹭,没点气魄!”
王慎早被狄飞白狱中露的一手震住,被他一顿训斥,竟然无从反驳。
他心中自知,留在东郡是任人宰割,除了这条死路,别的什么路他都认了。当下再不质疑,老实在客店中住下,听候江宜安排。
自王慎狱中脱身,数日以来,城中没有走漏半分消息。总制署没有发布缉拿告示,宗训也没有私下里来找江宜。
这倒是不出所料。王慎被关押,本也是个机密,徐牟不敢和朝廷作对,但也不想就此与王征结死仇,只能在二者之间勉为周旋。
只是出城与水运的盘查更为严格,暗中搜寻王慎下落。
是日风清云收,狄飞白驾马车出东郡,南垣门下侍卫盘查,见车内是个帔褐衣青的道士,乃放行。
江宜挂起车帘看书,南垣门楼高大的阴影从头顶移向身后。
他将皇帝传收进袖袋,钻出车外,狄飞白一脚登在横辕上,随手扯动缰绳。
“徒弟,”江宜说,“我看你最近似乎有些不满。你是觉得,我不该多管这闲事?”
狄飞白答道:“错,向来我也是爱管闲事的,怕麻烦的人是你才对。我只是觉得,这姓王的是水匪,杀烧抢掠无恶不作,虽说是因你之故被捕入狱,你将错就错让他被砍头也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又救他一命。”
江宜笑道:“唉,徒弟,为何你杀气如此之重?”
他坐在车辕上,半只肩膀靠着狄飞白,推心置腹地道:“你知道,昔年李桓岭为什么要开创东郡道院?路上还长,且听我讲给你……”
马车徐徐而行。道路杳杳,乱红飞过,天尽头隐隐是青山挂霜。

第82章 第82章 徐牟
东郡道院被视为李桓岭最有远见的一步棋,其意义绝不仅在于培养出了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武将。李氏能以东郡为根基,进可征伐天下,退可闭门自守,道院的读书人功不可没。
教化治世,经营治国。喊打喊杀是不可能收服东郡民心的。
“杀王慎,就是逼反王征。此人能占据横屿致官兵久攻不下,天时地利人和至少占了其二,他又有野心图谋,设若以此为借口,与东郡势不两立,则徐牟更是骑虎难下。杀了王慎只会因小失大。”江宜说。
他已摸清狄飞白的脾气,狄飞白虽目中无人,一向却不敢非议李桓岭。搬出神曜皇帝一定可以震住他。
江宜继续说:“徐大人也作如此想法,或许咱们救走王慎,正合了他心意。他非但不会追究我们的过错,反倒得感谢我们。”
“你不会是料到徐牟袖手旁观,才敢去救王慎的吧?”狄飞白怀疑。
江宜笑笑。
狄飞白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想到你先前提过,东海上秽气滔天,每逢阴雨就形成一片漆黑海雾,情形十分可怖。这些秽气都是因王征而起,想当年便是神曜陛下征讨东海,都未必有如此严重的罪业。思及此处我就觉得可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狄飞白只是愤懑之言,江宜却愣住。细细想来,那片黑雾笼罩的海域,果真仅凭王振一人之力就可以造成?
马车内轻微响动,江宜启帘探看,只见底板被两边拨开,王慎小心翼翼从车厢下钻出来,松了口气,朝江宜比个噤声动作。
此刻已在东郡城外,王慎暂时安全了。
江宜放下帘子,翻出皇帝传,倚坐读书。
狄飞白一鞭抽下,马车驶向池州。
行至过午,王慎一直缩头缩尾,只知路上不曾停歇,却不知身在何处。终于马车停在道路旁棚舍,三人吃饭休息。
王慎心虚环顾,不见追兵,道上人烟寥寥,仅有棚舍中三二旅人,吃茶添饭。
他放下心来,随口道:“这是什么地方?恁的荒凉。”
堂倌答:“这里是红柳坡,离池州城不远啦。”
“坡上寸草不生,怎么叫红柳坡?”
“以前可不是这样子,以前这里树木成林,季春时节飘絮好像下雪!”
两碗热腾腾的面片汤,刚出炉油香皮脆的胡麻饼,再加片两斤牛肉。王慎早饿得心慌,忙开动,与狄飞白一人一碗大快朵颐。徐牟虽好吃好喝招待他,在牢狱中毕竟吃不下。
酒足饭饱,王慎方有闲心琢磨,江宜观察他面色,笑道:“王少爷有什么想法,不如说出来?”
王慎不好意思道:“我听那人说,原来我们是在往池州城去?不知道方不方便,顺路去一趟二十四亭?”
狄飞白说:“你倒想得美,怕是忘了自己还在逃命。”
江宜一手制止他,想了想:“王少爷的母亲听说是池州人?”
王慎沉默片刻:“二十四亭是我母亲的娘家。她自嫁给我父亲,就没有再回过家。我也从来没有机会探访外祖外祖母……虽然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不过,一想到我此番回去横屿,恐怕再无机会上岸……”
王慎虽是海贼,倒也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
狄飞白道:“若是因你自己耽搁,又被徐牟抓回去,我可不管。”
“这……”王慎谨慎道,“当不至于吧?”
狄飞白鼻腔里哼一声,招来堂倌,油纸包了两斤牛腱子肉带走,提着便出门去。王慎两眼望着他,江宜笑道:“他这就是答应你了,走罢。”
二十四亭位在池州北郊,从红柳坡一路过去,眼看黄土遍野没有一丝绿意,几支驮运木材的车队陆续经过,问旁人道是附近有个伐木场。
王慎不认识路,相顾茫然。他道是二十四亭乃母亲家族的二十四个兄弟,家中人丁兴旺,为一方乡绅,有地有财,将二十四个儿子分家出去,乡邻就把他周家的地盘称作二十四亭。
狄飞白下去问路,回来说:“到了,这里就是二十四亭。”
王慎纵眼望去,没见到二十四个亭子,倒是有人在荒地上修盖围墙楼基。
“你外祖家是搬走了?”狄飞白问。
王慎一问三不知,他母亲去世得早,与娘家早断了联系。
修楼的人过来赶他们走,此地被一个姓申的财主买下,原来的大院宗祠全拆了,要盖申园,乃是他私家地接,不许外人窥视。
“这里原来住的不是周家?”
“那都是老皇历了。周家的地被申老板买了,住在这里的人全被吆走,周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早不晓得到哪儿去了。”
王慎还在发蒙,问:“可是周家祖上就是池州的,还能去哪儿?”
那人乐道:“还祖上呢,祖坟都给人掀了。”
王慎:“……”
那人摊手:“可不是嘛,申老板要修池子的地方,挖出来好几座坟。周家人倒得太快,把自个儿祖宗都忘了。”
“那几座坟呢?”
“我们管不了,申老板懒得管,一把火都烧了。”
池州客店。狄飞白一指掀开窗棂,觑见街上夜景,各家灯火气氛祥和。
王慎与江宜商议从池州码头离岸。
江宜问:“你在池州有联系的人么?想办法通知你父亲来接你。”
王慎答:“有是有。”
他深深朝江狄二人拜了一拜:“多谢二位出手相救,王某感激不尽。经此一别恐难再见,这份恩情只有留待来生报答。”
江宜让过他这一礼,狄飞白则是大马金刀地受了,只觉王慎说的都是虚言,面带不屑。
“感激不尽不必,再难相见是真。今夜过后,你我就是陌路之人,相聚一场不如相忘于江湖。”江宜说
王慎心中感动,难以言表。
店家送上两坛清酒,狄飞白挑开酒封,斟满两大海碗,对王慎道:“我师父说得对,大家相聚一场是缘分,缘聚缘散不由人。我原先看不起你是个海贼,不过知恩图报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我敬你一碗。”
狄飞白一向鼻孔看人,何曾如此真诚,王慎大受震撼。
王慎一生习武,唯敬佩比自己武艺更高强的人,他看得起狄飞白,狄飞白却看不起他,这很让他黯然神伤。离别之际,狄飞白愿意放下成见,王慎怎么敢不受?当下忙不迭将一海碗清酒干尽,与狄飞白二人抱坛灌酒。
“江、江先生怎么不……一起……?”
狄飞白一把将王慎按回酒桌上:“你别管他,干了这碗!”
二人相对醺然,满面通红。
王慎酒壮怂人胆,对狄飞白说:“狄兄弟!我……知道你是一表人才、本领深不可测……那徐牟的龟狱,我有本事进去没本事出来,全都是靠狄兄弟你!不过……我王慎、也不甘心久居人下……眼看咱俩就要永久分别了,临行前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啪的一声王慎把四方晏平剑拍在酒桌上,刷然起身,呵道:“我想和你比划比划!”
“……”
“狄兄弟,你万万不要让我!我就想看看,我自小剑不离手,这些年究竟学到了几分真本事!”
狄飞白稳坐不动,徐徐放下酒碗,看一眼王慎:“不行。”
“为什么?!”王慎大受打击。
狄飞白嗤笑:“不为什么。我没工夫理你,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王慎:“你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更重要?!”
“我要去收拾那个姓申的!”狄飞白说。
江宜坐在灯烛下,将书翻过一页。
夜风乍然而起,灯影扑朔。
狄飞白道:“今日在二十四亭外,姓申的那家仆竟敢对我出言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狗教不好,都是主人的错。谁叫我眼里容不下比我更气焰嚣张之人。非得去教训教训姓申的不可。”
“你知道姓申的是什么人?”
“当然,我早同店家打听清楚了。姓申的住在望闻巷,此人是红柳坡伐木场之主,靠走私木料发家,挣些洗不干净的黑钱,也敢目中无人,哼。”
王慎问:“如果没有这桩事,你会同我比武么?”
狄飞白不假思索:“当然不会。”
“为什么!”
狄飞白不说话。
王慎晃晃酒坛,坛中竟然不知不觉一滴不剩了。他猛地将酒坛掷向地面,震声摔碎,大声道:“狄兄弟!我知道你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做你对手!我也不想辩解什么,只想求你一句承诺!我去为你杀了那姓申的,不必你亲自动手!事成之后,请你一定答应与我认真比试一番!”
语罢不待狄飞白回答,抓起四方晏平剑,抽身就从客店窗户飞身跃下。
只听瓦片一阵乒呤哐啷,人已落在街上。
狄飞白垂目注视着碗中余酒,酒液中盛着一粒蛋黄似的烛光。
江宜放下皇帝传,抬头:“王慎醉后不清醒,你还是去看一下吧。”
狄飞白应了声,从罗汉榻上起身,忽地头重脚轻。他毕竟也喝了许多酒,闭目凝神片刻,摸出牙飞剑纳入怀中藏好,跟着纵身跃出窗外。窗框摔得沉闷一声响。
“……这一个两个的,都醉了。”
江宜摇头,以烛剪拨亮灯花,重新执起书卷。墨字在昏黄光晕下犹如乱舞的小人。
夜晚云翳飘来,掩盖了月光。

第83章 第83章 屠破浪
趁着酒劲上头,王慎一通疾走。望闻巷头,王慎为冷风一吹,清醒了几分,顿时脚步踌躇。
他何以会如此冲动,竟主动要为狄飞白出头?
回想白日里那家仆的言行,却无论如何也记不清晰,脑海中全然是被夷为平地的周家族地。
抬头看去,巷中乃是一方私家园林,墙头有危耸的角楼,不远处是高阔的门楣,悬挂的申字牌匾气派卓然。王慎虽没回过外爷家,料想周家从前也有此等排场,只是今非昔比。
王慎眼中现出恨意,扯下一截衣袖蒙住面孔,飞身上得申园墙头……
客店,江宜正出神,忽然听见叩门声。
他道是狄飞白去而复返,起身开门,外面却是多日不见的寸刃。
“真是巧了,”寸刃笑道,“只你一人,狄飞白呢?”
“……”
江宜已不知道说些什么,将寸刃让进屋中。
“我追着翦英上岸,不知不觉到了池州,掐指一算,兴许会遇见你。”寸刃说。他拈起案几上茶杯想喝一口,江宜忙说:“那是狄飞白用过的,另外再倒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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