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远洄不是。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有掌控一切的魄力。
“裤子撩起来了吗?”周远洄问。
“嗯。”喻君酌悄悄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确认他是真的看不见。
周远洄将药膏在掌心化开,一手略一摸索找到了喻君酌膝盖的位置,另一手慢慢覆上去,将药膏涂抹均匀。
“我自己来也行。”喻君酌道。
“你的手没有轻重。”周远洄说:“刚磕伤的地方要格外注意,掌握不好力度可能会肿得更厉害。”
“谁说我的手没轻重?”喻君酌不服。
“你的手有没有轻重,本王能不知道吗?”
喻君酌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
上回周远洄喝了酒,逼着他帮忙,他头一回没什么经验,差点把人弄伤,没想到周远洄这么小气,竟然记到了现在?
“疼吗?”周远洄问他。
“不疼。”喻君酌摇了摇头。
周远洄的手掌温热宽厚,掌心薄茧擦过皮肤时带起一阵微痒。喻君酌眸光落在那只手上,略一走神又想起了那晚的情形,当时周远洄就是用这只手覆着他的手背,逼着他一直到最后一刻。
想起周远洄最后那一刻的低.喘,喻君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仿佛耳畔还停留着男人潮.热的呼吸。而此时,周远洄的大手,正在他的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打着圈。
“唔?”喻君酌忽然曲起了膝盖,一把扯过薄被盖住身体,脸霎时红了。
“怎么了?”周远洄不解:“疼?”
“好了,不用再抹了。”喻君酌心虚道。
“嗯,睡吧。”周远洄起身把药膏放好,又去洗了手。
喻君酌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伸手揉了一下,想尽快平息,奈何于事无补。他平日里很少遇到这种尴尬的局面,尤其是有另一个人在场。更棘手的是,对方收拾完就躺到了他旁边。
若是换了从前,周远洄多半会去另一张小床上睡。但自从他失明后,已经被喻君酌缠习惯了。
“怎么了?”周远洄问他。
“没怎么,困了。”喻君酌说。
“是吗?”周远洄沉默了片刻,沉声问:“是不是觉得本王瞎了,就容易糊弄了?”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喻君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远洄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良久他侧过身在喻君酌耳边道:“上回就同你说过,一直擎着会憋坏的。”
“你,你怎么……”知道?
喻君酌再一次怀疑,周远洄是不是压根没瞎?
“每次这样的时候,你的呼吸会比平时快。而且你睡觉都会平躺,还喜欢抓着本王的手,但是现在你背对着本王。”周远洄说。
喻君酌抿着唇不吱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他等一会儿就能平复,但周远洄说话时贴着他的耳朵,气息尽数喷在他耳畔,这让他更难受了几分。
“从前,是不是没有人同你好好说过这些?”周远洄问。
“说什么?”喻君酌茫然。
周远洄忽然想起来,他的王妃连什么是圆房都分不清。少年人长到十来岁以后,身体会有很多变化,喻君酌没有父兄护持,身边也没有亲近的长辈,又有谁能告诉他这些呢?
“身体正常的男人,到了十几岁以后都会经历这些,有时候你早晨睡醒了也会这样,这都是正常的,不用觉得难为情。”周远洄一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这种时候,如果一时难以平息,就纾解一下。”
喻君酌两只手攥着薄毯的边缘,身体紧绷着,没有做声。
“要我帮忙?”周远洄问。
“不用。”喻君酌立刻拒绝。
“那你自己来。”
“我,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喻君酌打定了主意要让他自行平息,所以什么都没打算做。
周远洄却沿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下,将大手覆在了他手上,语气带着诱.哄:“你若是还不会,我可以再教你一次。不过……你最好是自己学会,总不好将来一直要别人帮忙吧?”
周远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冽。
“喻君酌。”周远洄语气更重了两分。
喻君酌顶不住压力,只能依着周远洄的话。
“慢慢来,不要伤着自己。”
“唔……”喻君酌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不想让自己出声。
他原以为让周远洄帮忙已经是最难为情的局面了,没想到当着对方的面自己动手,那感觉更令人难堪。
尽管周远洄看不见。
但对方的气息却牢牢包裹着他,令他浑身都止不住发.烫。
“怎么又哭了?”周远洄问。
结束后,喻君酌失神地抽泣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哭了出来。
“这次我可没欺负你。”周远洄帮他拭去颊边的泪痕,又取了巾帕来帮他清:“自己学会了,往后就不能随便找别人帮忙了,记住了吗?”
“我没有随便找别人帮忙。”喻君酌说。
“嗯。”周远洄扯过被子帮他盖好:“要记住,这世上多得是比本王心思更坏的人,往后别轻易让人骗了。”
喻君酌觉得周远洄话里有话,一时却没想明白是何意。
周远洄伸手摸到烛台,灭了烛火。
帐内陷入黑暗。
喻君酌依偎在他身边,很快便沉沉睡去。
三日后。
两人回到淮郡。
喻君酌刚下了船,远远便看到祁掌柜和祁夫人正候在码头上。
夫妻俩见了他匆匆迎上来,看上去似是欣喜,但不知为何眼底又有些泛红。
“祁掌柜和祁夫人是来码头接人吗?”喻君酌问。
“是……”祁掌柜很少有说不利索话的时候。
周远洄立在一旁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陛下到底还是念着兄弟情分,这次没再推脱,给祁家平反的旨意应该是下来了。
“喻少师可还记得船帮当年的遭遇?祁家受到牵连被罚没了家产,昨日有人送来了陛下的旨意……陛下不仅下令归还祁家当时被罚没的家产,还特允观潮商会协助淮王殿下统领淮郡船运事宜。”祁掌柜朝喻君酌道:“祁家当年所受的牵连,今日算是彻底撇清了。”
喻君酌闻言很是高兴,忙道恭喜。
“祁家能有今日,多仰仗淮王殿下和喻少师。”祁掌柜道。
“这是祁家应得的,祁掌柜不必客气。”周远洄语气淡淡。
“今日家中特意摆了宴席,不知淮王殿下和喻少师可否赏光?”祁夫人开口。
喻君酌闻言看向了周远洄,便闻对方道:“正好喻少师很喜欢祁府厨子的手艺。”
祁掌柜夫妻二人闻言很是高兴,引着喻君酌和周远洄上了祁府的马车。
原以为祁府会很热闹,到了地方却发现并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大肆庆祝。厨房备了席面倒是真的,满桌都是喻君酌爱吃的菜。
“丰儿出去了尚未回来,不然今日就团聚了。”祁掌柜说。
“祁丰此番帮着寻找侯先生实在辛苦,等他回来我和王爷定会好好款待他。”喻君酌道。
“这算不得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一顿饭吃完,祁掌柜对喻君酌的称呼已经变了,不再张口闭口喻少师:“这几日淮郡天气又凉了几分,你身子不好别受了凉。”
“嗯。”喻君酌瞥见祁掌柜微红的眼眶,心中十分疑惑。
此前他已经习惯了祁家过分的热情,但今日祁掌柜和祁夫人的态度又变了,不再是过分热情,反倒是感慨万千的样子。他都怀疑下一刻夫妻俩就要抱头痛哭。
不过想想祁家终于平反,这情绪倒也说得过去。
“君酌,吃饱了吗?”祁掌柜问。
“嗯,祁掌柜府上的厨子手艺还是那么好。”
“我想带你看一眼东西,可否随我来一趟。”祁掌柜起身道。
喻君酌有些不解,下意识看向了周远洄:“王爷……”
“去吧。”周远洄说。
喻君酌这才起身,跟着祁掌柜去了后院。
在他身后,周远洄那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循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周远洄知道,过来今日,喻君酌就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少年了。
祁掌柜带着喻君酌穿堂过院,停在了祁府的祠堂外。
喻君酌记得这个地方,上次他和成郡王一起来祁府,祁丰不知怎么的,非要拉着他进去拜一拜,还说什么来都来了。
要不是祁掌柜拦着,当时他就进去了。
“这里头摆着的,有船帮的故人,也有祁某的亲人。”祁掌柜推开了祠堂的门,转头看向喻君酌:“君酌,进来看看。”
喻君酌拧了拧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周远洄方才没有拦着他,那就说明祁掌柜的举动是对方默许的。他就算对祁掌柜没有全然的信任,但对周远洄却没有怀疑。
于是他只犹豫了一瞬,便提步进了祠堂。
祁掌柜取了香递给他,喻君酌眸光在屋里的排位上扫过,不由一怔。
祁家祠堂正中偏左的位置上,摆着一个单独的牌位,上头写着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喻君酌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凝神仔细瞧了一眼,没有错……那是他母亲的名字。
祁小婉。
“祁掌柜,这位……”
“那是我妹子,十六年前船帮出事时,她正怀着身孕。”
喻君酌心头一震,看向祁掌柜,眼底满是错愕。
“后来……”
“后来怎么了?”喻君酌颤声问道。
“后来她难产,生下了一个男孩。”
“十六年前,十六年前……”
喻君酌怔怔看向那块牌位,忽然明白了什么。难怪祁掌柜第一次见他就那般反常,还时不时关心他和周远洄的婚事,祁丰第一次见他时还不怎么客气,隔了一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怪周远洄带他从大营回淮郡的第一日,去的是观潮商会……
过去种种的不寻常,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你是……”喻君酌看向祁掌柜。
“孩子。”祁掌柜看着眼前的外甥,不由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喻君酌眼泪夺眶而出。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唤他……
另一边。
谭砚邦从祁府接回了自家王爷。
但他家王爷一直沉着脸不做声,看起来颓丧又阴郁。
谭砚邦当然知道原因,昨日京城的旨意下来时,他就料到过会有这一天。
祁家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清白,祁掌柜当场认了外甥,拿出那和离书签字画押,自此淮王妃又变成了喻小公子,和他们淮王府再无干系。
“王爷,说不定王妃……”
“闭嘴。”周远洄不太想听他说话。
“那,咱们回将军府吗?”
“不回。”
周远洄身上戾气无从发泄,不想回去吓到周榕。
“那王爷想去哪儿?”谭砚邦也不知该找个什么地方,让自家王爷发泄一番。他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在淮郡找到个冤大头,否则王爷这怒气说不定就会落在他头上。
一炷香后,周远洄带着谭砚邦出现在了郡守府。
郡守大人那日带着人去将军府走了一遭,事后知道淮王殿下还活着,整日胆战心惊,生怕对方找上门算账。没想到,躲了这么久,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不过他很聪明,在门房通报淮王大驾时,他着人把高尚书和杜侍郎叫了过来。既然人是一起得罪的,不能让他一个人受过。
又过了一炷香后,高尚书和杜侍郎齐齐出现在了郡守府。
周远洄一言不发地坐在厅内,身边站着谭砚邦,活像是阎罗王身边守着个黑无常。
郡守和高尚书、杜侍郎立在厅中,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像极了伸着脖子等待发落的死囚。其实那日从淮王府出来他们就后悔了,偏偏那日他们猪油蒙了心,要去惹这大渝最不该惹的人。
这最不该惹的人,自然是喻君酌。
淮郡人人都知淮王殿下待王妃犹如心肝,若是惹了淮王,对方心情好说不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惹了王妃,王爷岂会轻饶?
三人汗流浃背,几次想开口解释都欲言又止。只因周远洄坐在那里气场太强,竟是无人敢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
看淮王的神情,今日怕是轻易过不去了。
一盏茶过去。
又一盏茶过去。
周远洄始终不发一言。
三人站在厅中便如受刑一般。
杜侍郎还好一些,年纪尚不算大,人也干练,身体底子还不错。高尚书就不太好了,他身形略有些发福,平日又缺乏锻炼,眼看几乎支撑不住,几欲晕厥。
郡守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打着腹稿,想着王爷若是发难他该如何狡辩?事情本就是高尚书撺掇的,那日他不过是半推半就……实在不行,找王妃求饶?
就在此时,外头门房突然来报,说王妃来了。
一直沉着脸的淮王殿下眸光一动,如冰山崩裂,瞬间有了生气。
“王爷呢?”外头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周远洄不及多待片刻,大步迈出了厅外。
“王爷。”喻君酌走近前来,拉住了周远洄的手。
“你怎么来了?”周远洄强作镇定,另一只垂着的手却紧张地微颤了一下。
“王爷……”喻君酌声音还带着鼻音,明显是刚哭过。他紧紧攥着周远洄的手,既委屈又欣喜的哽咽道:“我有舅舅了!”
少年的一滴眼泪落在周远洄手上。
周远洄被烫了一下,心霎时软成一片。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好的,坏的。
唯独没想过……
喻君酌和舅舅相认后的第一件事,竟是千方百计地找到他,朝他分享。
第46章 含住他的唇珠轻轻咬了一下
喻君酌在见到周远洄之前, 尚能勉强冷静,这一刻却再也抑制不住。
他初时只是小声哽咽,哭着哭着就变成了抽泣。
他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活了十六年, 虽有父兄却无亲情可言。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与他血脉相连之人,谁知一夕间竟得知自己还有个舅舅。
永兴侯因为一句“克父克母”将他送出京城, 唯恐被他沾染一丝晦气。祁掌柜却爱他护他,直等没了后顾之忧才敢与他相认,不愿给他带去一丁点危险。
“王爷……祁掌柜是我舅舅。”喻君酌哭着说:“我终于有舅舅了。”
“嗯, 本王知道。”周远洄抬起手, 慢慢触到少年的脸, 帮他擦了擦眼泪。
这一刻,喻君酌纷杂的情绪汹涌而出,将脑袋埋在周远洄肩上放声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厅内三人如遭雷击。淮王殿下今日本就心情不佳, 结果账还没开始算呢,王妃又跑来哭诉, 这么下去他们焉能好过?
若是放在从前还好说, 周远洄现在中毒瞎了,就算教训人失了手闹出人命, 想必皇帝也会纵容。郡守直接瘫坐在地,高尚书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只有杜侍郎面色煞白地强撑着。
然而三人并未等到淮王殿下的怒火。
周远洄在他们煎熬之际, 已经携着自家王妃离开了。有些旧账可以等心情不好的时候慢慢再算, 但淮王妃哭了, 却不能不立刻哄。
马车上,喻君酌情绪已经稍稍恢复,只红着眼睛小声啜泣。周远洄坐在一旁, 终是没有克制住,将人轻轻揽在了怀里。
“王爷……”喻君酌甚少与他这般亲近,有点别扭。
“哭吧,这里没有旁人,本王也看不见你。”
“是不是很丢脸?”
“老三也成天哭鼻子,你笑话过他?”
喻君酌想了想,答道:“有时候会有一点点。”
“呵。”周远洄无奈一笑:“本王不会笑话你,想哭便哭。”
喻君酌吸了吸鼻子,没再继续哭,却也没从周远洄怀里起来。他平日里没有这样的机会靠在另一个人怀里,从小到大,他几乎不记得有谁这样抱着他安慰过。
就算今日舅舅安慰他,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少年人长到这个年纪,不太可能再获得长辈的拥抱了,哪怕是像舅舅一样亲近在意的长辈。
虽说从前他和周远洄也有过许多身体接触,但那些大都不能算是拥抱。喻君酌不知道下一次这样的机会要等多久,所以他想多靠一会儿。
“和你舅舅都说了什么?”周远洄问。
“也没说什么,他带我看了我娘亲的牌位。王爷,你知道吗?祁府的祠堂里,也摆着我娘亲的牌位。”喻君酌说:“不知道刘管家有没有同你说过,其实京城的淮王府……”
“归月阁里也有你娘亲的牌位,你是想说这个吗?”
“嗯。”喻君酌眼圈又有些泛红:“当时……”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稍稍有些心虚,并未继续再说下去。周远洄也颇有默契没追问,主动转移了话题:“怎么不和祁掌柜多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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