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韩泽玉表面客气,笑音犹在,手底下却照旧悍猛,倒了满满两杯:“反正也喝不过,过过嘴瘾,理解。”
“来吧,喝过喝不过的,总要尽力一试,否则就真输得太惨,太难看了,不是么。”
韩泽玉举杯示意,将另一杯转到蒋东兴面前。
对方脸色骤然沉下,眼底露出一种阴鸷之色,凝在韩泽玉脸上。
“蒋东兴,”白耀坐一旁,单只胳膊搭于桌上,正随意把玩着手中的zippo,眼皮不掀一下:“不要搞错,你是要跟我谈。”
火机一下朝韩泽玉抛出,对方稳稳接上。
动作轻盈坚实,毫无差错,与平常无异。
至此,房中其他那八九个人无一不由衷赞叹,好几个都去瞅桌上几乎见底的酒瓶,500毫升装老白汾,52度,整整干了一瓶。
白耀沉声,让韩泽玉出去自己抽根烟。
确实,有酒无烟总差那么点意思,韩泽玉嘴蛮馋的,他有些犯瘾,冲蒋东兴招手拜拜,叼起烟卷,向外走的同时点火。
白耀看着韩泽玉拢上手,颔首点烟,背影消失门边,独留一缕轻烟在房内渐渐稀薄,最后无踪。
步伐,体态,面色,神情,就连举臂幅度,吞烟的喉结滚动也如长焦镜头,慢放在白耀眼中。
他不错眼地盯着,仔细观察以及评测酒精在韩泽玉体内的影响。
韩泽玉喝不了酒,这在圣威私高时期人尽皆知,一口就能出溜到桌底,遍身软烂得像蒸熟的番薯,这样的韩泽玉白耀见过不止一次。
圣威教育风格偏外放,侧重实用,每年学业结束,会在一定程度默许和纵容一些私下以各种形式举办的舞会,以促进和扩展少爷们的社交活动,作为圣威活宝一般存在,韩泽玉和宋旻这一对双煞必是推脱不开,白耀年年参与,一次都没错过。
喜欢远远看那个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光芒四射的爱笑少年,喜欢他张扬高调,永远受他人追逐,更喜欢他一头蓬松黑发,脖颈白皙,眼睛明亮胜过夜空星光。
反正玩着闹着,最后总会躺倒,校方有风纪员巡察,没人敢下狠手,是韩泽玉太不济。
非常好运,有次被白耀逮到机会,韩泽玉烂醉着,身旁空无一人,他一溜烟跑过去,背上他。
那一次白耀私心满胀,好好感受了一番背后贴来的温热,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往宿舍走去。
他慢吞吞磨蹭地走着,途中韩泽玉下来吐了两次,吐好后又背上,以龟速绕楼两圈,最终送上的楼。
步履稳健,形态如常,半分醉意的微晃都未有,几年后天差地别的酒精反应,无法排除有伪装的可能。
白耀眼中的深沉一闪而逝,随后他转过脸,冷言问蒋东兴:“说你的条件,蒋东兴。”
对酒精的耐受度似乎是随着味觉缺损一起发生变化的。
韩泽玉觉得他的身体犹如一个巨大的谜团,以前酒对自己就是断片大杀器,但凡沾一点就外太空了,是他在国外没了味觉遍尝食物时偶然试了酒才发觉的,他居然,千杯不醉。
一次吹一瓶,连续吹,又或是慢慢小酌,从天黑喝到日出,都随它。
阳台在二楼,夜风徐徐,韩泽玉眯着眼,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思索怎么兵不血刃地办掉蒋东兴,大树一倒,那些猢狲自然四散。
遗憾的是世事难料,总要有那么一些非人力可控的意外发生。
不想大开杀戒怕是不行。
就在韩泽玉回到包房,一扎新叫的白啤上来时被人恶意碰翻,泼了白耀一身,韩泽玉毫不犹豫,走上前肩膀那么一抬,服务生手中的托盘再次被撞,另一扎也随之翻下,这回何止是泼下的酒,杯子都砸到蒋东兴身上。
上的两扎,哪扎也没浪费。
韩泽玉跟服务生一样那么弱小无辜,手忙脚乱取纸巾道歉,在场其他众人个个眼睛圆睁,看着桌边这出戏。
大规模泼酒事件招来满景楼的大堂经理,经理通晓人情世故,专为这一间包房开通了同层的员工卫生间,两间,一人一间,一个房内,一个廊外,还叫人送来毛巾和吹风机,已备不时之需。
谦让是美德,韩泽玉让对方先选。
在蒋东兴要扑上来撕咬般的凶戾眼神中,白耀带韩泽玉出了包房。
西服高定,材质面料过硬,会潮,但不至湿得拧水,关键是衬衫,左边是重灾区,透了一大片。
韩泽玉让白耀脱下,帮着用吹风机烘干。
裸身向来是这个人的卖点,哪怕只有半身,即便是最初韩泽玉偷潜进房咬衬衣,还不像现在这样情迷,都还看了不少眼。
如今,一丝丝分过去的目光,都要耗尽心力把持。
韩泽玉尽可能松弛身心,他可以阻止自己非礼勿看,严格牵拉住眼球转动的方向,却无法不去感受到那具宽厚肩身,紧实腰腹所散发出来人体皮肉的温热,呼吸不可控地变粗变深。
锁上的狭窄小室,淡光昏暗的洗手池,吹风机发着鼓噪的嗡嗡声。
一滴汗从韩泽玉额角淌下。
突然,有只手钻进西服底下,不轻不重地抓上他手腕,内腕上指腹在摩挲,有带力的下压感,韩泽玉完全怔住。
几秒,白耀抬脸看韩泽玉:“你脉搏好快。”
“……”
“呼吸也急促,”白耀从面色,眼睛,鼻息,一系列细节判断:“皮色泛红,喝这么多酒,韩泽玉你不要骗我,你不舒服。”
“……”得救了,韩泽玉松下口气。
真是太好的借口,他险些都忘记自己年少时在喝酒上‘劣迹斑斑’,一喝就醉,一醉就吐,吐吐睡睡,风靡全校。
韩泽玉佯装不适,好难受地蹙着眉,点点头。
白耀拿掉他手里的衣服和吹风机,倾身挨近,前胸和后脊无缝贴合,可能是怕韩泽玉反抗,白耀给了他大半重力,把韩泽玉按向水池,身体压上。
韩泽玉从没想过身为男人的自己会被另一个同性单单挤在一个生冷的洗手池壁沿就能燃起一团火。
烧得他生理性躁动,血脉偾张。
白耀让他吐,手在背后拍打,吐了会舒服些,血液奔涌的地方可不是喉咙,韩泽玉失神地看着池底,被任意摆弄。
连个干呕咳嗽之类的都没能装一装,韩泽玉无效地趴着,随着白耀的支配,他被拎直身,除了双眼多了几分迷离和失焦,与之前无异。
“……不想吐么。”白耀甄别他的状态,问。
韩泽玉强拉意志,仿佛现在能够让他醉的不再是酒,而是某个人,他表情混乱地扯了个笑,摇摇头。
屋中极为安静,韩泽玉不再思维机敏,而是迟钝的,滞后的,他并没及时发觉附着在他脸上视线已经变得炽热,异常锐利。
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凑得极近,白耀抵着韩泽玉耳边,低声:“还是说,你根本没醉?”
第48章 高端攻略
心脏狠狠一缩,韩泽玉顷刻醒了。
恢复神智,首要便是回溯与自检,深究自己到底有没有言行不当,近期他是与白耀有了一些缓和,也只停留在化敌为友这样一个层面,他是万万不敢僭越。
就这些也是他苦心做局,用尽手段,不惜父子断绝得来的。
来时车上白耀的行为韩泽玉浅浅解读为一种高端的,客气的,化干戈为玉帛的表达方式。
毕竟他俩争斗的岁月太久太长,在普通小孩儿还在为班里谁扯自己小辫,谁又偷拿笔袋里的橡皮这样小事生气告状时,他就已经笑脸逢迎,背后捅刀了。
他是真不敢幻想,不敢奢望,白耀会对自己别有用意,能够真心宽宥,肯交付信任就已经是万般幸运了。
“没有,是醉的,”大概思维还未复原,韩泽玉垂眼,又肯定一遍:“我是醉了。”
“……”
听听这说的,漏洞百出。
白耀将西装和衬衣拿开一些:“所以,可以这么有条理地答我。”
酒醉的人大多会口齿不清地喊自己没醉,还头一回听‘醉汉’说自己醉了,对于这个人,大概就连喊出来身体都会抗拒。
他根本就只会睡和吐。
白耀是不知道在酒精代谢方面韩泽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就好像味觉神经性缺损,重度失眠症这类非器质性病变,某一日突然就形成,无从解释。
想着,他又将腕表摘掉,白耀不想无意把人刮伤
不待韩泽玉醒悟,白耀如法炮制,一伸臂正面拥上对方,像按压进身体里那样用力去环翰泽玉的腰,试图穿透韩泽玉身上毛衫去监测对方的心跳频率。
这样的拥抱,除了那一颗乱跳的心脏外,韩泽玉浑身上下全是僵的,像一具任人摆布的雕塑。
猝然的突袭无法提前预知,当然也很难应变伪装,更何况韩泽玉还没从水台按压中冷却下来,心思凌乱。
突发事件无限叠加,不给机会应对,显露出的全是当下最真实的反应,韩泽玉瞳孔放大,燥热,呼吸急促,心脏一下下紊乱地重跳着,隔着衣服传递到白耀胸膛。
白耀侧了侧脸,故意贴上那一截红透的潮湿脖颈,刺激他:“你说你这样快的心跳,会不会有另外的理由?”
像触发到身体某个开关,一种应激性自保装置开启,放出时能量成倍爆发,韩泽玉一个调转,将白耀直抵上的墙,起初白耀正对的地方如今在他背后。
事发突然,白耀也没料到,他没能站直,斜斜抵着墙壁,与韩泽玉视线平齐,不,准确说,韩泽玉比他还要高一分。
白耀的手被从腰底抓下,按到头边两侧,有种居高的强制味道。
“小哥哥,你在玩什么,”韩泽玉微微在喘,这种颇有欺凌意味的姿势叫他无端兴奋,目光变得幽深:“玩我么?能是什么理由?教教我,啊?”
是有够菜的。
从白耀脱衣以来,脉搏,心跳,面色,呼吸没一个成功过关,知道自己的伪装如今一败涂地,至少不能再败于行动上,就这样用硬来的方式吓退,又或是气势上占领高点,令对方不敢再越雷池
可惜,他的对手是白耀,从来就没讨过什么便宜。
“喜欢我啊?”
韩泽玉瞳孔一阵收缩,乱跳的心滞了,他要死在白耀这句话里。
大脑放空,意识切断,发不出一点喉声,连动一动嘴都办不到。
白耀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手松下来,慢慢放下。
韩泽玉深深垂下头,那样低,像只是挂在了那根骨颈上。
卫生间单人使用,小而暗,他不自觉地向后,欲要隐进更暗之地。
白耀拉了他一下,不让韩泽玉再退。
那么高贵骄傲的一个人,从没低过头,却屈服于自己真心,成为那个患得患失,不敢踏前一步的人。
下颌被轻缓托起,韩泽玉稍一动,力道就加重。
白耀近乎凝视,视线不烫,温热,似在用眼神鼓励:“你说,什么话都可以,不是也没关系,只要是真话,我就不会生气。”
“说,好么。”拇指指腹宽大厚实,摩挲在韩泽玉嘴角。
隐隐的,嘴可以掀动了,舌根好似再度泛起酒味,不是后来无知无觉的开大状态,而是读书时期那种烈性剥夺神智的味道,一口就会失魂,不知身在何处。
话声引诱着,魅惑着,酒味愈发浓郁,韩泽玉试图摆脱那恼人的味道,就是拇指散发的。
声音再度而起,淳厚低沉,叫他乖,让他说。
同时,拇指上爬,压到他唇珠,进犯却又躲避,让他触及到一点点又即刻收回,就是不让韩泽玉得逞。
韩泽玉好想把它咬开,却无形中坠入圈套,驱赶也是一种渴望,最终不知是想咬还是不想咬,是手指,也是被自己泛滥的,无从克制的心意支配:“是,我是喜”
就快要全部说出口,下一刻却空空张着嘴,一字不发。
就那么凑巧,情迷之时眼光一偏,正看到镜中白耀左肋下方那一条丑陋长疤。
那条,让白耀曾在鬼门关游荡的罪证。
韩泽玉自此闭上嘴,再不张开。
喜欢这个人,爱慕他,动情于他的资格就在这条伤疤中荡然无存。
这是自己当年制造的,且毫无怜悯,没有任何收敛,置对方于死地般痛下杀手。
那就凭什么谈爱。
韩泽玉眼底逐渐黯然,潮落一般,最终静如死寂。
仿佛输入程序指令的AI突然断了电源,白耀疑惑之余迅速应对,细致地观察韩泽玉,于是,追踪到自己背上那一道痕迹。
他皱皱眉,头一次内心这么深重地嫌弃它,拿过台上的衬衣开始穿,告诉韩泽玉,那是个意外。
“意外?”
韩泽玉一脸不可置信,抬头看这个人。
他是没有相关医学知识,不知道后背哪个地方有动脉,可那一脚并未留半分余地,蓄满了仇恨和憎恶,所以伤害格外深重。
在白耀推入ICU与死神争夺的那段时间,他一切如常,未动过一分恻隐之心,甚至在对方逃离死神魔爪的五天后,韩泽玉被父亲拎过去,还假惺惺掉了几滴事先揣在裤兜,临时滴入眼里的眼药。
白耀那时是苏醒的,身上插的仪器已经卸掉,可仍然在吊瓶点滴,那一张血色全无,苍白如纸的脸。
像是虚弱没力气,他头扭得很慢,看过来的眼神没什么光,可是却执着,就那么粘在自己脸上,不移一分。
那是六年前最后一次与白耀相见。
韩泽玉也是后来才听韩绍辉提及,白耀从ICU推出来的当天,白晴哭得极尽昏厥,是当着白晴母子的面决定严惩孽子,流放韩泽玉,走前让韩泽玉过来认错。
“是,”白耀手底不停,将衣系好,重复道:“无论你怎么想,在我眼里就是意外。”
好端端的成人礼被夺,还险些丧命,韩泽玉知道他这个杀人未遂者没有立场,可他实在无法接受用‘意外’两字轻飘飘定义它的性质。
以前的他就不提了,对于现下的自己,这个词就是最恶毒的诛心。
他跨上半步,不让白耀再继续遮挡,把刚穿上身的西装攥得出褶,急迫地跟他说:“不是意外,是蓄谋,我把你抓了用鞋跟踹的,是我干的,我!”
韩泽玉指着自己,失控的情绪下指尖微微泛着抖。
“是啊,可不是么,”白耀像是真心有些恍悟到什么:“是这样啊,我怎么没想到。”
“……”
嗯?韩泽玉有些懵。
“如果我没理解错,”白耀眼底什么在欲动,挨近,一片阴影笼下,将韩泽玉自上而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你是想做点什么赎罪,以获得心灵上的平和,对么?”
话音浅浅而出,尾端有些上挑,手指配合地点了点韩泽玉左胸,心的位置。
“嗯?施暴者。”白耀进一步质问,语气却意味不明。
韩泽玉喉头干涩一咽。
每个字眼都那么正统严肃,却就是听得心跳加速。
他稳了稳心神,真诚而恳切,问自己是否可以做些什么,什么都行,要霆新都行,他无条件退出,手握韩绍辉的命门,他也不会再是障碍。
白耀用手指打断了他拇指照旧压上唇角,干涩微咸,韩泽玉不慎触到了一些。
“喜不喜欢,咬手。”
韩泽玉脑袋被搅成浆糊一般,只会机械听令,他说过的,做什么都行的。
拇指又开始成了某种诱心法器,像是要继续刚才的事情,韩泽玉配合着,手指微湿,游弋在一团团的唇齿热气中。
白耀用心蛊惑着,手段高超地再度拉扯情丝,将人缠绕捆绑,选准某个节点切入,问韩泽玉,你那时想说什
咚咚,咚咚。
门外不客气的一阵敲砸声。
蒋东兴亲自来找,问这边好没,要是衣服还没干,劳烦凑合先穿,事谈了回家换去。
“……”
韩泽玉与白耀费力分开,倚到一边,后仰向墙,喉结压抑地滚了滚,等把身上温度冷却了些,他问白耀,这孙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想干什么。
没Involve进这个项目一切都是盲猜。
韩泽玉看得出这家伙背景不可小觑,那么多匪气一身的村霸以他马首是瞻,黑白两道必然都有牵扯,骄横放肆,张扬跋扈,这种占山为王,盘踞一方的公子哥对付起来要格外小心。
白耀脸色从未这么阴翳,眼底寒气涌动:“我看他大概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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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扰白大人钓妻者,死。
第49章 给不给咬?
近日暖冬,来的路上还是阴雨淋漓,转眼便狂风呼啸,寒流席卷城市,气象台紧急发布暴雪预警。
窗外长夜漫漫,诡谲多变,房内暗潮涌动,一触即发。
自从项目中标落地,白耀就很清楚其中的利益纠葛,博弈与角逐,只不过这个以协调和梳理为主的饭局起初是由乡委会那边牵头,且有要员为其背书,白耀才会毫不设防地带人前来,不要说韩泽玉,就是小赵他也不会轻易牵连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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