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个院子?”看了眼时间,韩泽玉打算把这人扫地出门。
“我没住处,”对方似在斟酌,又解释道:“实际情况是,整个民宿都是我的,”见韩泽玉困惑,知道他误会了:“不是包下,是买下。”
“我是这里的合法拥有者。”
“……”韩泽玉沉默片刻,接道:“什么时候的事?”
白耀抬腕看表,力求精准:“十八分三十一秒前。”
有人外面敲门,白耀像在办公室,道了声‘进来’,那人就卡片开锁,大模大样步入房中,韩泽玉看到是那淮南丫头,给他送暖炉的贴心老板,不,是前老板。
这姑娘把一份合同样的东西拿给白耀看。
待白耀签完,女孩脸上洋溢出喜悦,千恩万谢,恭维白耀是她今生见过最慷慨的雇主,甜甜地道了声‘领导晚安’。
“总不会渔场”丫头走后,门一关,韩泽玉突发奇想,问:“也是你的吧?”
白耀微微扬脸,下颌线鲜明而出,他看着韩泽玉没言声。
啪嗒,啪嗒。
火机手中拨开盖上,白耀似在思考,又或是这本身就是一种答复。
“是要怎样啊?”
韩泽玉忽然变得焦炙,他有一种自己是某类慢火温煮的食材,就放在锅里炖,等着下肚,那种被人盯上,徐徐图之的感觉很不好,一直以来都是他把白耀当目标,趁对手疲惫或是虚弱,伺机咬上一口。
角色颠倒体感上差之千里。
“何必多想,”白耀就事论事,对韩泽玉道:“霆新本来就有一些自营的农庄项目,榴田县栖山雪乡和小松林自然保护区生态湖都被列入之中,项目开展有些时候了,我过来也只是闲暇之余顺便签一下合同。”
“不用内网,随便一个搜索引擎都可以查得到,有关的宣传图片都有时间标注。”
说辞头头是道,逻辑完美闭合,无论是谁都会安然接受,最终成为白耀耍弄的对象,但这之中不包括,韩泽玉。
韩泽玉太会做套,漂亮话他说得比这更动听,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
烟管堆积灰烬,韩泽玉抖落,对白耀友好一笑,让说些网上查不到的。
“想听实话?”对方确认道。
韩泽玉大方摆出‘请’的手势。
白耀不得不从头开始讲起。
多日前,白耀找到宋旻大哥宋彦,托付他给宋二少几张冰钓券,并为其订下栖山某民宿,两者皆属于霆旗下立项产业,之后宋旻如愿上钩,找了韩泽玉来,白耀又让大哥随便寻个理由召回弟弟宋旻,韩泽玉就这样顺利地住进空无一人的小院。
小院幽静,藏有恶徒一只。
白耀讲完,眉梢上挑,一副事后摊牌的得逞样子。
窗外雪不见小,扑扑簌簌满天都是,房内烟气由淡转浓,韩泽玉又点上一根,让白耀继续,这不是他想听的。
从白耀提着手炉悄悄潜入,韩泽玉就已经想到幕后这些弯弯绕了。
宋旻看似与大哥不睦,骨子里的慕强和依从从未消失过,而这件事关键点不在于做局,而是不曾与宋旻深交的白耀竟然对此了如指掌。
有时候,韩泽玉觉得白耀的深不可测,是可以达到令人升畏的程度。
好像这么多年,他就从未跟自己认真较量过,随便上一上心,就能玩人于弹指间。
韩泽玉不解的是,既然不爱跟他动真格,又为何做局,他要听白耀背后的真实意图。
脚步声起,男人双手插入大衣兜,深黑的国王大衣长度过膝,塑出一抹修长身影,站到韩泽玉面前。
韩泽玉仰头,淹没在男人肩背一泻而下的阴影中。
“上周四,也就是12月15日,顶楼监控拍到你进入韩绍辉办公室,出来时被他的一个秘书用腿拦下,”‘用腿’两字被重音念出,白耀意味不明地顿了下,继续道:“交谈后你离去,我自然是要找那个腿不安分的秘书聊聊。”
“……”
韩泽玉隐隐背脊透汗,他知道凶多吉少。
白耀掏出一串钥匙,链上坠有U盘,他拆下,放到桌上:“做事周全一些,你至少要控制你的人不要备份,韩绍辉的这段视频流出,对你可没好处。”
“这是最后的,不会再有。”
白耀声淡,却沉,把韩泽玉砸得心下一颤,要不是下午在冰钓帐中跟蜜桃臀先生有通过话,还真以为他就这样被灭口了。
白耀这人到底有多可怕,是无法丈量的,总会有事情冲破你的底线。
显然,在韩绍辉败掉后,白耀故意伪装,表面看去对此事不理不睬,实则动用权力暗中调查,韩泽玉腹黑地揣测,白耀就是要这样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一只狡猾又老道的狐狸。
聪明人交流一向简单明了,彼此一两句话就能知悉背后引申的讯息,以及此时所处的境况。
“你兜了这么大圈,”韩泽玉对白耀笑:“就为找个安静独居的小院,想跟我聊聊怎么办了韩绍辉?是么?”
这即是承认,是他动的手。
用无人敢信最肮脏,最低劣,最不堪入目的方式整垮了自己的父亲。
白耀否认,说没有这个必要,秘书的口供和视频他都得到了,这个院子是为了审问更重要的事。
像是,韩泽玉为何要在父亲韩绍辉身上做局。
客观来讲,这就是个确认后的衍生问题,由于韩泽玉压根不认为白耀会得知真相,并未提前准备,这么猝然一问,韩泽玉片刻出神。
他未察觉到,此时的他已无路可退。
民宿半圆弧书桌,微带些侘寂风,白耀两手撑上桌沿,将韩泽玉封在里面。
“不解释一下么?”男人压低,垂头,近得可以碰上彼此鼻尖。
韩泽玉故意将烟气吹到白耀脸上,装出不在乎的随意样子:“要不然呢,就看着你妈重返韩家?你那时不是身体抱恙嘛,怕你力不从心。”
雨夜树下守候,卧室中抱着那具软弱无力的腰身,是最终让韩泽玉坚定必须要这么做的内在动因,虽然不是全部,但一定程度上也不能算扯谎。
白耀眸子湛黑,静静凝视过来,很久不曾移开。
韩泽玉就这么迎上,他以为这份目光会具有以往的穿透性,犀利地钉入皮肉,要靠经年的定力和技巧才能不露一丝马脚,可没想会在之后变得柔软温和。
甚至白耀还上手,揉了揉韩泽玉的发:“谢谢,费心了。”
连嗓音也温了几分。
可以算是史上最温情的一场拷问。
韩泽玉半天无法缓劲儿,那冲击力太强,以至于出现生理性心悸,胸口泛起微微痛感。
如果按喜好评级,韩泽玉一定会把白耀的温柔排在之首,是比什么靠近碰触,服侍顺从都要猛劲。
烟灭掉,他一边搓脸醒神,一边问白耀什么时候跟裴南川复合。
他好做打算。
在泥足深陷前落荒而逃,暗恋的滋味可不好受,对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动真心更是糟糕,他还没那么想不开。
白耀拧开手炉的盖,拨弄炉中碳火,随口道:“不打算。”
韩泽玉着实一惊,话没深想,脱口而出:“你要辜负他?”
可有人会深想。
白耀掀起眼皮,看他:“辜负?”
不是单纯的‘哦’一声听到,也不是事不关己的‘是么’,是反应颇大的一个充满贬义,带有不忿的‘辜负’。
这么感性的词不可控地说出,足见感情多么真挚。
白耀端详着,不放过韩泽玉脸上任何一处细节,问出第二个想要拷问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跟裴南川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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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千年大醋坛,我怎么一想到,要是他看到玉宝跟小裴那些画脚绑腕子的视频就无端兴奋,我好变态……
第45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接下来的拷问不会好过。
韩泽玉抿了下唇,没言声。
“临时撤换主演,让他带资进组强势上位,替他清扫一切障碍,”白耀敛下眼,不再看韩泽玉,翻转炉中木炭:“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包养?”
“……”
根本无法开脱,项目操纵痕迹实在太重,临时更改的演职员表,霆新内部各种解释和疏通的邮件,由于主演更替造成堆积如山的额外工作,就连刚刚线上开会刁难凌坤的行为也没能在白耀进来时第一时间停止。
是他把这件事想简单了。
不要说这个人,随便拉个霆新的问一问,保准会态度暧昧地暗示其中有多少权色交易在,他和裴南川清白,鬼都不信。
韩泽玉觉得自己正在变迟钝,自从对白耀放下争斗,卸下戒心,不再针锋相对,就……
变笨了。
韩泽玉战术性又点了根烟,装得不露形色,将尼古丁缓慢吸食入肺,用以冷却自己的慌张,这步他没走好,自己也就罢了,害得裴南川徒增麻烦。
这种情侣间的误会最难搞。
一口咬定死不承认,如今看是下下策,他俩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停留在口头的否认太过薄弱,特别是对这样一个敏锐,聪颖,且心思似海深的人,可韩泽玉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也不知说了个什么,对方眉稍挑得高高的,不买账之余,还揶揄韩泽玉居然敢厚着脸皮来要信任。
“在我这里,你早恶贯满盈了。”
白耀嗤笑着,这么说。
之前布下那么多局钓小情人上钩,扣人家身份证带来海边婚礼,裸足纹绘当面引诱,就连在霆新做起的事业也与‘白耀的小男友’这个Tag不无关系,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反倒是韩泽玉得手,与裴南川瓜熟蒂落,最终搞到一起成了最合理的那个故事走向。
“……”
韩泽玉内心好痛苦。
这种百口莫辩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从未有一刻比得上此时大脑猛力急转,韩泽玉要把CPU干烧那般去想应对之策。
“这样你看行么,”他仰起脸,直视桌边摆弄香灰的白耀:“我退出项目,完全的,彻底的,一点不保留地全部交出去。”
“你从风控组或是其他团队找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我跟他交”韩泽玉话说一半,似有什么顾虑,片刻,才又开口:“可不可以再缓我两天,手上的事处理好我一定上交。”
主演刚刚替下,裴南川跟凌坤的艺人经纪约也才落实不久,正是需要人扶持的初期阶段,加上换角事件在剧组内深度震荡,韩泽玉不认为这时转手他人是可行的。
他可以很坏,却不能无信,说了要让裴南川登顶,那就必须这么做。
浓烟从唇角溢出,韩泽玉态度变得坚决,语气也带上几分不容置喙:“行吗?”
香箸疏灰,白耀轻轻拨动,再以香铲铺平,然后他说:“你动真心了,韩泽玉。”
“……”
如果觉得亏欠也是一种真心,那就是吧,韩泽玉闭口不言。
手炉可叫手熏,又名火笼,暖手熏香两用,之前香灰放得不多,旨在让屋中人先期适应,白耀是带着淡香进来的。
隔火煎香,讲究的是如何在炉中凝香,烹香,再将香缓缓润入空气中,不知不觉间侵蚀嗅觉,最终叫人欲罢不能,就这样于无声中悄然渗透,缓缓图之。
喜欢谁,爱慕谁,钟情于谁都无大所谓,反正逃不掉,不过时间上的问题。
白耀将压花勺放下,炉内香已被雕琢出花形,用镊子放上一朵六瓣香饼,他忽地抬手,手指微蜷,放到韩泽玉鼻下,温声问:“好闻么?”
满指的薰衣草配雪松,一款深度助眠香。
苏姨钟爱,每晚都给他熏,久而久之韩泽玉对此就偏爱有加,闻上,便如归家,像躺在家中床上,睡眠再不好,那终归也是家,最适宜入睡的地方。
大概,是卧室哄睡那次留意到……
韩泽玉呼吸在错乱,仿佛闻的不是香,而是白耀体贴的那一抹味道,比温柔更具有杀意,韩泽玉都快要溺死在里面了。
这座小院,这提手熏,这一缕香,拷问变得越来越攻心,韩泽玉生出一种危险的想法,是不是不顺他意,便能得到更多,勾着他使尽手段在自己身上。
“香的。”韩泽玉睫毛轻轻地抖,鼻尖在允许的范围内贴靠手指。
“韩泽玉。”
韩泽玉一抬头,直直跌入白耀深黑的眼中。
眸光过于沉稳,平静,好似这样看了他好久,韩泽玉心脏不可预知地重跳,他稳了下,刚要说什么,白耀告诉他,二十四小时。
嗓音浓厚,如重物坠地那样。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去处理你自己的事,”白耀淡声,不容对方商量和推诿:“多一分,多一秒都不行。”
多一分多一秒与自己男友再有瓜葛都不可以,韩泽玉胸口有些针刺的痛,他面带笑容,看着白耀,答应了。
雪有些见小。
细碎的雪花被冷风一吹,满院飘零,落在地上那一排穿院而过的脚印上。
韩泽玉顺着雪地鞋印抬眼,对面窗上出现人形剪影。
剪出的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轮廓,线条优越,观赏性极佳。
院的布局仿照四合院,正房,东西厢房,倒座房一应俱全,四房围拢,游廊连接,白耀偏就走雪地,一脚一脚像踏入自己心房。
韩泽玉檐下静静喷着白烟,那影子正在脱衣,双臂向后,抓上衣领从头拽下,扔一旁。
没了衣服,线条更加纯粹,鬼斧神工一般。
手继续往下,可以清晰看到不断微动的手肘和腕处,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底端窗框似是比一般更加下探,截止到大腿上半。
动作缓慢,每脱下一些韩泽玉神经就被揪扯一下,窗帘那样透薄,什么都看得清,窗边影子扭转过身,仰头喝水,就连喉结滚动都不差一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侧身站立,将顶奢品牌的内裤剪裁水平展现得淋漓尽致。
贴身平角版型,面料考究,柔软丝滑,却又不失男人硬朗的雄风。
韩泽玉烟叼得半根都成灰了。
就在内裤拉下时,他忙把烟往地上一吐,掏了手机就拍。
窗内,男人有个微微歪头的动作,一侧眉稍高高挑起,去看一院相隔,对面檐下用手机摄录的那位。
与现代审美相融合的新中式宅院,窗大而低,亚麻帘平展,紧紧绷在窗上,是极佳的投影幕布,几日前,白耀特意命人换的。
韩泽玉本以为自己在暗,无人窥探,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捕获,白耀比他看得还大方,在帘后,细细品味他的猎物。
天明雪停,小院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无瑕。
早餐时,隔着热气氤氲的蔬菜粥,白耀问对面的人昨晚睡得好么。
韩泽玉挑着粥里的胡萝卜小丁吃,很新奇,蔬菜粥里会有这些,他咯吱咯吱嚼着,说好。
“看手机看得么?”白耀随意示意了下眼部,意思是韩泽玉眼圈略深,在撒谎。
“……”
事实是,韩泽玉对着白耀的颜色视频舔屏舔了半宿,大半夜搞出好些纸团,丢马桶里。
他不作答复,垂眼喝粥。
白耀沉向椅背,慢慢对搓着手指指腹,饶有兴味地看着韩泽玉。
一天确实不够用。
韩泽玉以分钟为计算,力图每一分都用在刀刃上,从栖山雪乡赶回便化身陀螺周旋在霆新和凌坤之间,创造史上最密的行程记录,线上同时两会在线,且还在奔赴另一个私人会议的路上。
等捋出个大概眉目时,一看表,时候不早了。
韩泽玉坐上皮卡,直奔裴南川住处。
开门时,裴南川不免眼底一亮,每次见到小韩总心头总会不自觉雀跃,最近更是这样,中意一个人大抵就是这样。
裴南川眼睛带笑,对韩泽玉道:“来啦,进吧。”
脚边整齐摆放一双男士拖鞋,韩泽玉有提前约,裴南川一结束剧本围读,就十万火急赶往家中。
韩泽玉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手机,这件事外面交接不放心,一定要私密的,用最安全的方式进行。
手机是给韩绍辉放视频的那个,里面做过处理,删去所有,只保留跟裴南川在卧室的全部视频,剪辑和原始版本都在。
加密卸掉,只留最简单的锁屏码,123456。
递上,韩泽玉告知,既然说过与裴南川的视频会且只会存在于这只手机里,他说话算话,现在用完,原貌奉还,手机除此之外其他一概没有,就一起送给裴南川了。
裴南川笑笑,说那敢情好,白来一手机,还故意打问电池状况,手机几成新?
”明明都要成顶流了,”韩泽玉换鞋,示意给拿水,好渴的:“看把你寒酸的,都没眼看了裴老师。”
“就你会说。”裴南川笑着走去厨房。
水一口见底,这一天紧锣密鼓的,可把韩泽玉渴坏了,放下杯,他让裴南川当场验收,看看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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