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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甜(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马成功又想要含糊过去,三尺雪对他笑笑,又给了他二两银子。
马成功两眼真是放出了精光,他喜不自胜,牙都收不回去了,笑呵呵地意味深长道:“哎呀,愿母要借身还世,那身子也要和愿母的神像一样,否则愿母找不到啊。”
“……行了,就这么多。”
“哎,好,下次有这好事还来叫我哈!”马成功笑嘻嘻地跟他们摆摆手,视线在三尺雪的钱袋上转了一圈,哼着曲子走了。
之后又来了一个村民,虽然会说官话,但问出来的东西还不如马成功的详细。沈甜索性让他带他们去找那所谓的愿母庙。
据说这里愿母庙中供奉了愿母真身神像,沈甜本以为会很高大,没想到还没有他膝盖高。庙里用许多红布拉成网格,一进来只能从网眼往里看到神像。
沈甜不死心,四处翻翻找找,一粒灰尘都不愿意放过。三尺雪对神像比较好奇,绕过网,刚在神像面前站定,就看见愿母像对他眨了眨眼。
三尺雪:“……”
沈甜什么也没找到,十分失望,决定等入夜以后去姜家瞧瞧。不曾想,他们转了一圈,竟然没有一家人愿意让他们投宿的,哪怕看着三尺雪手里的银子,他们神情都很是动容,也没有松口。
直到马成功笑嘻嘻地过来,高价给他们提供住处,沈甜才意识到是他搞的鬼。但他给的住处,恰巧就是姜家。说是村子里唯一有空的地方,也就是姜家了。
沈甜知道他意思,无非是看他们在调查姜屿,想示个好,多要些好处。
三尺雪眼也不眨地给了钱。沈甜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陪我来查案,结果让你破费这么多。”
“以身相许就好了。”三尺雪道。
“去你的。”沈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连热,笑骂道。
姜家夫妻虽然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但他们似乎对马成功很尊敬,见是马成功安排的,竟没有一句抱怨。
他们住的是姜屿从前住的房间,久没人住,摆了许多杂物,几乎快要没有下脚的地方。
沈甜把床上放着的杂物搬下来,好歹有个能坐着的地方——睡是睡不了的,他感觉一抖床上的灰尘,得喝一个月鸽子汤清肺。
用来盖住杂物的被子很小,看起来是孩童用的,被角绣着一个“屿”字。而房间里还有一处用发霉破损的布料做的帘子,隔开了另一个小小的空间,绕到后面去,帘子后只有一张用竹椅搭的床,枕巾的角落绣着一个“潮”字。
“潮?”沈甜喃喃,“为什么姜盼弟的东西,要绣一个‘潮’字?”……和姜婶的被子一样。
小床的旁边还摆着一个篮子,堆放着一些小玩意,大多都因为时间而变得无法辨认。沈甜小心地翻了翻,没有找到什么对调查有价值的东西。
沈甜把篮子拿起来,想放到稍微高一些的地方,不忍心看逝者的被这样随便对待。但他一挪开,却发现下面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白色的字迹。
“这是?”三尺雪第一次见这样的刻痕。
“这是用滑石刻的……”沈甜看看篮子,果然发现了一小块白色的石头,“小时候我也喜欢用这个在地上写字。”
地上只有两个字:屿、潮。
字迹歪歪扭扭,有的太大、有的太小。
沈甜喃喃,“哪里有什么姜婶,分明是姜盼弟……不,应该是姜潮。他把她姐姐接出来了?”
他坐在姜潮的床上,犹豫地拿出了一对铃铛。
三尺雪:“引魂铃?”
沈甜道:“既然到了这里,我想试试能不能用引魂铃看到过去的记忆……”
引魂铃,单独使用时可以招魂,但若是两个人面对面摇动,持有他人爱物,则有机会看到对方的部分记忆;如果所持之物属于逝者,则有机会由逝者之魂带往重现生前最难忘的记忆。
“但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不一定能看到姜潮的记忆。”沈甜挠挠脸。
“不试试怎么知道。”三尺雪从沈甜手中接过其中一枚引魂铃,另一只手和他一起握住那枚滑石,“途中能醒过来么?”
沈甜道:“进入记忆后,只要叫出记忆主人的名字就能出来。”
他们对视,手腕一晃。
铃声轻灵。

天地一片昏暗,电闪雷鸣。他站在石道上,回忆起自己晃动了引魂铃……这时候,他应该是在姜潮的记忆里。
沈甜不在?萧甜左顾右盼,心中浮起疑云——这不像是愿母村。
他走了几步,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刚转身,沈甜就朝他怀中扑了过来。
萧甜一怔,下意识伸出双臂,但沈甜竟然穿过了他的身体,撑着伞在雨中奔跑。
萧甜倏然回身,拔腿跟了上去。雨水同样穿过他的身体,但雨中的沈甜并非如此。他的脸被冻得苍白,头发几乎湿了大半,发丝贴在额上颊上,双目仓惶欲泣,可怜得要命。
这是更年轻的沈甜。萧甜断定。原本的沈甜和他身形相近,刚刚跑过去的沈甜则看起来更矮、更小,但不掩身上蕴藏的力量,像只……萧甜思考,像只……会拳击的兔子?
沈甜突然丢了雨伞,偏了道,在路旁的一块巨石前停下。等萧甜慢慢走近时,沈甜已经拆下了身上的发带、束袖,扯烂了衣摆,将那不成人形的尸体绑回人形。
雨声磅礴,萧甜依然听见了他的抽泣。
那细细的、压抑的抽泣声,攥住了萧甜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眼眶亦酸痛湿润。
沈甜终于将师兄的尸体拼好,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了太久,刚起来又跌坐下去,蹭了满手满身的泥。他一刻也没停,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将尸体背起,抬头,一双湿润猩红、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就这样和萧甜对视。
萧甜屏住呼吸,伸手想抹去他颊上的水痕,但沈甜只是咬着牙再次穿过了萧甜,一步步往回走。
雷霆和一声饱含绝望的、不甘的哭嚎一同炸响。
幼童时,人们努力学习说话、表达。萧甜望着沈甜明亮双眸,胸口就充盈毕生所能想到的温柔爱语,穷极天涯无垠处也想将一切爱怜朝他倾斜。但那一刻,沈甜只是从喉咙里歇斯底里地发出声音,直至力竭,萧甜便觉得他一切的爱和怜都被粉碎。它们轻佻、简单,好似被雷霆击穿的霞色浮云,每个暖风盈盈的午后。
然后,有什么更深沉、更刻骨的东西,在翻涌的长河中逆流而上,铺陈开一条暗道。
“沈甜。”萧甜不自禁唤道。
他睁开了眼睛,天光大亮。
沈甜躺在他的身边,似乎仍在记忆之中。萧甜默默片刻,先出了房间。
意外的,房外已经有人在等候,是昨日带他们去看愿母庙的村民:“村长有要事要见你。”
虽然是通知,但他的态度不耐,仿佛对这个懦弱窝囊、却是来讨债的家仆很瞧不起的模样:“快走吧,等半天了。”
“那个……沈兄还在休息……”萧甜微微弓起背赔笑,做足了谄媚模样。
“就要见你一个。”村民看他一副不值钱的样,更是不屑,“走吧走吧。”
萧甜眼中划过一抹兴味,唯唯诺诺跟着去了。
沈甜站在长街上,面露疑惑:这什么鬼地方?也不像愿母村啊?
他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前面有个乞儿,正往地上抠东西。沈甜凑上前去看,发现他在抠的是被踩扁黏在地上的包子残骸。
“嗳,别弄了,我请你吃。”沈甜蹲下来和他说话,但乞儿却依然自顾自地,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旁边……
对啊,我现在应该是在姜潮的记忆里。沈甜反应过来,只得蹲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地上的食物残骸。
远处行来的马车,却在他身后停了下来。沈甜转过头,先看到了一双云靴,华服锦衣,刚参加宴会回来的公子,连发丝也都规整矜贵;一双剔透的紫眸,投下不似活人的一望。
沈甜怔怔看着少年俯身递来一包碎银。
……萧甜?
沈甜不禁跟了上去。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像这时的萧甜一样漠然。视线如影随形,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跟在萧甜身边的沈甜都包裹得喘不上气。
然而从头至尾,萧甜也没有展现出一分一毫的动摇。一尊雕像,纵然有用以表情的四肢五官,你也不能祈求他有什么情绪。
“……拿了翠微吧。”
回忆在沈甜发怔时,已经进展到了萧甜回到房间,侍从上前请罪。听到这里,沈甜骤然回神,失声道:“你因为一只玉如意,要取她的性命吗!?”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个举止平淡间,要取走他人性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徒弟萧甜,忍不住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却只能捞一个空。
萧甜不动如山,平静地饮完茶,自顾自下榻整理,和衣而眠。
沈甜站在他的身边,后知后觉地发现,从萧甜回来到现在,竟然也没能喝上一口热茶。
天光转瞬间大亮,四周雾气浮动,似乎是记忆中模糊不清的部分被含糊带过。沈甜站在萧甜面前,听到门内传来的一声“他是怪物,是妖邪!”
萧甜眼睫轻颤,眼底划过受伤。
那一瞬的动摇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消逝了,沈甜却觉得心中的波纹荡开了一圈又一圈,始终不能停歇。
“分明她是故意毒杀少爷的爱宠……”下人在为萧甜打抱不平,然而沈甜依然无法遏制内心的哀恸。
萧甜是个很好的孩子。沈甜难受地想,萧甜常常会对他笑,会很细心地给他梳发,会因为晚归而愧疚含泪,直到他害怕打雷,特地来陪伴他……他所认识的萧甜,是很好、很温柔贴心的。
而在这里……他却被视为妖异,且杀人不眨眼。
在这里的萧甜,在他眼中,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一只鸟,并没有什么分别。侍女杀了鹦鹉,于是他也杀了她,仿佛是等价的交换。
沈甜不寒而栗。
他失魂落魄地跟在萧家的马车后面。他的心已经太乱、太痛了,一时不想看到萧甜,便没有跟着萧甜上楼,独自在酒楼附近打转。然而就是这一转,竟然让他再次看见了那个小乞丐。
他眼睛一亮,是啊,萧甜还给了这个乞丐钱财,是不是能说明萧甜本性其实并没有那样坏?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沈甜快步跟上了乞儿,却发现乞儿频频回头,脸上写满恐惧,仿佛是在躲避什么,一度让沈甜怀疑他看到了自己。但一直到了死胡同,周围突然响起了爆笑声,乞儿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脚踹倒在地。
——死了。
沈甜双眼通红,在哄笑和嬉闹声中,无能为力地看着一条生命消逝。
他在愤怒和心痛之中,忽有所觉,抬头望去。
高楼之上,萧甜站在窗边,沈甜第一次恨自己为何眼力这样好,以至于将萧甜此刻漠然的神情看得如此清楚。
萧家,萧甜独自坐在房内,凝视着铜镜,久久不发一言。
“你还是很伤心的,对吗?”沈甜低声说。
萧甜自然听不见询问,他只是忽然开始解开卸下头顶的发带、抹额,身上彰显身份的配饰,最终只剩下一套朴实,仅作蔽体的里衣。
看着铜镜,萧甜轻声说:“你们不会再从我手中再夺去什么了。”
他退后几步,转身推开窗子,四下张望片刻,抬手扶住窗框。
“萧……!”沈甜猛地冲上去,伸手想要抓住他,然而四下狂风大作,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稳住身形,待到异样平息时,他已经站在了一片黄土地上。

村里静得诡异。昨日两人来时,即使天色还早,都尚且有村民走动说话,此时却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三尺雪问道:“今天难道是什么日子?”
村民哼笑一声,自觉吊足了胃口,才悠悠道:“的确是个好日子!”
真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但三尺雪何许人也,见状是色愈恭礼愈至,想看看这些村民到底整什么名堂。
村民将他带到了愿母庙的后面,远远可以看到一扇小门紧闭着。只是刚见着小门,就有个乡音浓厚的村民喊住了给他带路的这位。
“哎哟,我去搭个手,你自己进去吧。”村民忙道,匆匆地走开了。
三尺雪挑眉,心中升起警惕来,推开了没有上锁的后门。
一大团还冒着热气的液体朝他扑了过来!三尺雪当即后退,依然叫液体沾了两滴在脸上,恰巧是人皮面具的部分。他本不在意,然而看到液体洒在地面上,不断冒出热气,三尺雪当机立断揭下了脸上的面具甩在地上,上面已经被腐蚀出了洞口。
后门一拥而上的村民都看呆了:“蜕、蜕皮?”
“这是个蛇妖!”
“果然是妖怪!”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埋伏已久的村民一拥而上,各执武器——钉耙、铲子、锄头——将三尺雪逼入了愿母庙的后院。
里面已经站了一些村民,其中赫然就有马成功。他看三尺雪进来,脸上的笑几乎收不回去。
“为什么要杀我?”三尺雪问道。
村民们窃窃私语片刻,让会说官话的村民出来说道:“我们不是想要杀你,是给你一个走大运的机会!”
“什么大运?”
“愿童!”村民咧嘴一笑,“你们不是打听过了吗?姜屿那小子本来要做愿童的,居然不识好歹地逃跑了,现在又二十年到了,愿母需要新的愿童!”他抬起手朝愿母拜了拜,笑道:“而你,得到了愿母的指名!”
“就是要在这个庙呆上十年,侍奉愿母么?”三尺雪道,“但我一不是孩童,二又非你们愿母村人,再说,既然要我做愿童,又怎么拿铁水泼我?”
“呵呵,还是你行好运,愿母不仅指名由你来做愿童,还要借你的身体还世!”
即使见多人心丑恶,三尺雪还是有一刹嫌恶。他们竟然要活生生地将他铸成铁人像?但那一盆泼过来,他或许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不过……借身还世?三尺雪眉头轻蹙,竟然是这样的法子?用铁水直接兜头浇下来?难怪当时马成功吞吞吐吐,若是他照实跟沈甜说了,恐怕沈甜马上就会给抡圆了胳膊抽他两个大耳光,扭送官府。
“想来这愿母也做腻了女人,要换换口味。”三尺雪轻嘲,“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说愿母指名了我?”
村民们看向了马成功。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看起来是在恭维马成功。三尺雪听不懂,也不耐烦看他们的弯弯绕绕,道:“你们杀了我,不怕和我同行的人去报官?”
“他?他也泥菩萨过河咯。”
三尺雪面色一变:“什么?”
“他嘛,现在应该都不知道漂哪儿去了吧?”村民们哄笑起来,“吸了迷烟又装在麻袋里,也亏得河还没结冰,不过冻也能冻死他了!”
那一瞬间,三尺雪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没有思考、没有情感,世界在这一刻崩塌破碎,他跌入虚无之中。
等到他的大脑渐渐恢复运转,重新能够思考的时候,他的脚下已经躺满了尸体。三尺雪动了动手指,举起手里的剑。
在鲜血遍布的剑身上,他看到了自己阴翳暴怒的双眼。
这剑非三尺雪,无法血过无痕。于是他只是两指抹去血痕。剑身再度雪亮,而映在剑身上的双目,又恢复了清风霁月。
三尺雪收起剑,将脸谱面具扣在脸上。
沈甜被哭泣声吵得头晕。他晕头转向地找了半天,才在姜家的房间里找到了哭泣的来源——两个小孩正对着哭泣。
“阿姊,我不想做愿童!我不想我不想!”小男孩哭得直打嗝,“要在那里关十年,我会疯掉的!”
“阿姊知道,小屿,不哭了好不好?阿姊想办法。”小女孩摸他的头,脸上也都是泪水,“你再哭,阿爹阿娘听到了会打我的……”
姜屿忙收住了哭泣,只是还在打嗝。看他不哭了,姜潮松了口气,想了想,眉头舒展开来,小声说:“小屿,我们这样!今天晚上,你穿我的衣服,我穿你的衣服,你直接跑出村,好不好?”
“可、可是,我出去,能去哪里呢?”
“去生道!”姜潮说,“之前那几个道长来村里,不是夸你很有天赋吗?村里人多羡慕啊!听阿姊的,你就去生道!”
她跑到帘子后的小床,在床垫下、枕头里,各种犄角旮旯,搜出了一些铜板,塞给了姜屿小小的手:“这是阿姊偷偷攒的,你一定要出去,不要再回来了!”
“阿姊,我走了,你怎么办呢?”姜屿含着泪问。
“你和阿姊不一样,你会有大好前程,赚大钱的!”姜潮认真说,“要是去做愿童,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就错过最好的时候了!”
“可是……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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