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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谏记实录(荷煜)


一层,不做停留。
二层,亦不是他的目标。
巡夜人目标准确地来到第五层,然后穿墙越壁,进到了屋内。
屋内,没有一丝修行者该有的质朴,反倒奢华如宫殿。
层层纱幔垂坠,香炉中火星已灭,但熏香的气息缭绕不去。明珠宝器陈列在案,看得出它们的主人并不爱惜,不甚在意地将它们随意放置。
巡夜人亦不甚在意,他径直穿过那些价值千金的明珠宝物,向着最上头的那张龙床而去。
明黄色的龙床,在黑暗中也隐隐看清其奢靡的轮廓。在床上,有一道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巡夜人心中暗喜,他慢慢倾身,俯下身去。与此同时,从他的脊椎处,猛然探一颗恐怖模糊又丑陋诡!异的头颅!
任何人看到这一幅场景,都会惊吓到昏厥!
属于巡夜人的头颅,双眼紧闭,已经毫无生机地低垂了下去。而那颗从脊椎中探出的头颅,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熠熠光辉,在这黑暗中格外渗人。
他——它,向着御床上的人猛地扑过去,张开大嘴,露出森森白齿。
说时迟,那十块。正当他快要触碰到目标时,床上原本还在酣睡的人却毫无预兆地动了!
那人猛地从被子下抽出一把长剑,毫不留情地削向妖物。
那头颅已经发觉了不对劲,立刻缩回身躯之中。而巡夜人的头则立刻恢复了生机,睁开眼,拧身一转,躲开了长剑的锋芒。
巡夜人心知中计,不再留恋,转身就要溜。可早就蹲守他很久的法华荧和池安,又怎么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巡夜人还没逃两步,便听身前的黑暗中绽开一抹雪白的剑芒,伴随着一声清斥,向他袭来。
“妖孽,何处逃?”
巡夜人躲闪不及,只能蹂身而上,正面交锋。他五指成爪,指甲在刹那间暴涨,锋利不输剑刃。
“锵!”
指、剑相接,发出刺耳的摩擦之声。而烛火也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
池安手里举着蜡烛,悠闲地坐在床榻边,优哉游哉地盘腿观战,还眉眼带着欣赏的笑意,仿佛眼前不是生死相争的斗法,而是一次颇具观赏性的表演。刚刚床上之人,就是他。
“你们怎么知道?”巡夜人心犹不死,不甘心地问道。
“你先是用叶秉洲的身躯入宫,又害了御前亲卫。以我对你的了解,”池安笑了笑,接着道,“你一步步接近的是皇宫,是想占了皇帝身躯,这样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且名正言顺。”
“你太贪心了。”法华荧呵斥。
他手中长剑也不是俗物,乃是厉害的法器,巡夜人招架不住,被剑气灼伤,连退几步。他抬手看了看,殷红的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果然,凡人的身躯,不堪一击。
“妖物,你胆大包天,害人不浅,还妄图侵害人间帝王!”法华荧紧跟两步。
巡夜人摆出应对的姿态,急迫道:“你以为我稀罕害人?是池安那个狗贼把我弄成这幅不妖不人的样子,我也是为了有安身之地!”
池安立刻晃了晃手中的烛火,屋子里其他的宫灯也应声而亮。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要害人,与我何干?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个与阳界接触的机会,你不感激不说,还骂我‘狗贼’?”
巡夜人“呸”的一声,向池安吐口水,池安错身躲开,还犹嫌恶心地整理自己的衣褶。
“我也只是一只小精怪,在阴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全无害人之心。因为你,那劳什子的狗屁炼化,将我们整得在阴阳两界都无法存身,只能通过吸食人族脑髓、控制人族身躯的方式才能显形!不是你害的,还能是谁?”巡夜人说着,又满目希冀和祈求地看向法华荧,“大师,我知道你肯定是菩萨心肠,能理解我一片苦衷。若说严惩,也绝不能放过这个可恶的邪修啊!只要你将他绳之以法,才能保证不会再出现更多如我这样可怜的妖鬼。至于我……我会隐居山野,绝不扰人族半分!”
这妖鬼很擅长鼓动人心,他眼神凄楚哀求,面容哀婉凄恻,任谁都不忍心拒绝他的话。
实际上,在炼化之初,他也是极其配合与欢喜的。他早就厌倦了阴界困顿之苦,对人族看得到却摸不到的繁华眼馋不已。可他却发现,自己的身躯渐渐生出些问题,连妖鬼族同类也看不到他们了。
他从池安手中逃出来,通过啃食人脑来操控躯体。那些被害的人,最初还能留有一些微弱的意识,保留记忆,如常行动。只是在无知无觉间,被他彻底杀死。
他最初也只是占了一个普通人的身躯。可哪知,在这世道之下,普通的人,也得挨欺负!
甚至过得猪狗不如,连寻常妖鬼都比不上!
他不甘心,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已经成了这副鬼样子,何不去占这人族最尊贵的身躯,享尽荣华富贵!
这个念头像是火苗一样,烧得越来越旺,越来越烈,鼓动着他,怂恿着他。
法华荧阴鸷质疑的目光从妖鬼来到池安身上,池安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已经知道了法华荧的答案。
法华荧一抖手腕,身形如鬼魅,挺剑向池安刺去!
池安站在原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笃定了法华荧接下来的动作。
果然,下一刻,法华荧长剑去势未减,却突然改换方向,向着那巡夜人戳去!
巡夜人措手不及,被法华荧刺了个正着,肩头登时鲜血如注。而一直袖手观战的池安,也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枚鼎器。
混元鼎。
见妖鬼还要再挣扎,池安将混元鼎抛出,口中快速念诵法诀。
混元鼎登时绽放出明黄色的光芒,正正笼罩在巡夜人的头顶!巡夜人只觉头上如十颗太阳在炙烤,自己燥热难当,浑身的力气都在刹那间被抽空。
在神器面前,他连一时片刻都抵御不得。很快,巡夜人浑身失去了力气,连站立都不行,缓缓地颓然倒地。而在他倒在地上的那一瞬,一只黑色的爬虫,从巡夜人的脊梁处钻了出来。
池安上前一步,就在法华荧以为他会收复这妖族时,没想到池安却抬起脚,缓慢用力,脚跟重重落地!
爬虫登时血浆崩裂,被碾成了恶心的模糊的血肉。
一股淡淡的腥臭弥漫在房间里。
收拾完妖鬼,便轮到池安了。
法华荧道:“把混元鼎给我。”
池安一把护在胸前:“师傅遗物,我只要它。”
师傅遗物不多,但个个价值千金,有价无市。师傅无儿无女,无妻无子,衣钵自然应当由两个徒弟来继承。池安想,自己多的都不要,都不稀罕,唯独这个混元鼎,他不能让给师兄。
他之前用普通法器宝鼎炼化人族和妖鬼族,发现效果都不理想,两者不能完美契合地合二为一。最后还出现了很多如“巡夜人”这样,被阴界与阳界同时排除的妖鬼。
愧疚吗?当然不。
能为伟大的事业而献身,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现在有了混元鼎,池安便知道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有纯正神力护持,怎么可能会再出风波?
只要他完成了心之所想,那么之后的千千万万年,都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有妖鬼为他歌功颂德。
这才是真正的长生。池安嘲讽地想到了一生追求长生而不得的师傅,只笑他愚钝。

第66章 龙毒因果
池安身上有伤,又一直修炼不勤勉,专门钻营人族与妖族的融合之术上,动起手来自然不是法华荧的对手。
他被法华荧一掌击退,毫不恋战,跃窗而逃。
法华荧要追,却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图南唤住:“师傅,莫追。”
他的声调拉得很长,并不是规劝,而是某种闲逸的低叹,笃定了对方不敢忤逆自己的言语。
果然,法华荧追出两步,不甘地顿住,回头恼恨道:“你知道混元鼎在他手里不会有好事!”
图南盘着手,坐在属于君王的镶嵌满珠宝的高座上,缓缓道:“勿急,我自有计较。”
“自有计较,自有计较……你永远都是这句话!”法华荧抛弃了一贯的淡然镇定,紫色的道服都压不住他的戾气,盯着图南道,“他是要将人族和妖鬼融合,炼化成不人不妖的怪物,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况且他也什么都还没做成。”图南无辜地抚摸自己的拂尘,一双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残忍的天真,“我总不能因为他可能会犯的错误,而去审判他吧?那这样,天底下就没几个人能活了。你说对吧,师傅?”
法华荧知道图南是在跟自己强词夺理,但他眼下又不得不依靠图南。这个小少年,绝不是普通人族。当初图南找上法华荧的时候,就展现了足够强大的灵力——那是法华荧第一次对自己的修行产生了质疑,甚至他师傅修行一世,也无法企及图南之万一。如今十多年过去,法华荧已经褪去青涩,变成一个中年人,可图南还是初见时的少年模样。
这让法华荧看到了一点希望,一点叫做“长生”的希望。
两人虽对外师徒相称,但其实一直以来,占据主动的都是图南。
只是兜兜转转,连师傅传给他的混元鼎都丢了。法华荧心中自然不满。
图南也看出了法华荧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个素白的瓷瓶,抛给法华荧,道:“这是我近日炼出的丹药,师傅,请你笑纳。”
他嘴里说着师傅,可面上却是不甚在意的姿态。
法华荧接过瓷瓶,面色虽难看,但也果然不再言语。
却说方才墙子跟随法华荧和池安一同出了侍卫长的房屋,那两师兄弟倒是直上了观星台,可怜他却受帝王真龙气运的禁锢,根本接近不了观星台。
他懊恼地蹲在树下,本想回去看看叶秉烛,却忽见前方一道白色的影子急速闪过,向着宫廷的方向飞扑而去。
墙子豁然起身。
那个白影,他如果没有认错……就是阿璨!
他不是跟着那个“叶秉洲”的吗,怎么单独行动?不过他落单了也好,正好会会他,要他交出叶秉烛身上龙毒的解药!
墙子抬头,不放心地看着他如何也接近不了的观星台,念及法华荧和池安信誓旦旦能收拾“叶秉洲”,他便飞身跟上了逃窜的阿璨。
这小妖鬼一路疾行,丝毫不敢停留,像是怕被人察觉了行踪似的。他最后竟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地宫的结界,潜行进了地宫之中!
他还敢回来……就不怕遇到稷玄吗?墙子在心中暗语,更好奇这小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两妖一前一后,沿着地下暗河,很快就到了石殿之外。
墙子还未接近,胸膛中的心脏便毫无预兆地用力撞击起来,胸口一阵气闷,连呼吸都乱了起来。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墙子捂住心口,睨着那石头搭建的宫殿,迷惘不已。之前来到这石殿之外,心底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
赶快去,快去……
就好像,在里面有一个他已经失去很久的,注定要夺回的东西一样。
到底是什么?
上一次,墙子有所顾忌又急着脱身离开,不敢接近。但这一次,他想,自己必须去看一看。
更何况,连阿璨都进去了,自己还有什么怕的!
一念及此,墙子平复了呼吸,举步向着这石殿走去。与稷玄现身的石殿不同,那座石殿上面雕刻的图案是祥云瑞兽,是霞云漫天。而眼前的石殿却是雷霆闪电,冰雪风暴。盘龙柱上,群龙的形象也不似另一处一般俯首敬畏,而是怒目圆睁,矫首昂视,五爪狰狞,似钳制着一个无形的恶鬼。
进入殿中,依然是一口石井。
阿璨正坐在井口,目光与墙子对了个正着。
“果然是你啊,跟在我后面。”阿璨竟很平静。他看起来是人类少年的模样,皮肤很白皙,在昏暗的地宫中也极突出。
墙子毫无跟踪别人的理亏,义正言辞道:“龙毒的解药呢?你个骗子,我们给了你地图,你却出尔反尔,用假解药骗我们!叶秉烛快被你害死了!”
“被我害死?”阿璨身形单薄如纸,白衣也衬得他纤弱得紧。他歪着头,忽然咧嘴一笑,伸出手指着墙子,笃定地说道,“他不是被我害死的,是被你害死的!”
“你放屁!”墙子莫名有些急躁。他不断地回避因果,可事实却是,他早就陷入因果之中。
“我又不是龙族,何来龙毒?”阿璨的目光死气沉沉,盯着墙子时,墙子一个妖鬼都忍不住打寒战。阿璨缓缓道:“你还未想起我是谁吗?”
“我们曾经见过,我记得。”墙子吐出一口浊气,上前两步,艰难地开口,“在……”
见他迟迟不说,阿璨替他讲完:“在真正的龙族的嘴里。”
墙子也没想到,不过是一面之缘,甚至两人只互相看了一眼,阿璨就能记住他。
尴尬的是,墙子当时并没有救他。
是的,阿璨就是那只被杨絮捉住,献给稷玄,被稷玄的影子给拖进了井口中的那只小妖。
彼时墙子躲在宫殿的天顶之上,一心要逃,也不愿和稷玄、稷厄正面冲突。在他的认知里,妖鬼族向来是适者生存的。如果要被吃掉,那也是这小妖命中注定,怨不得旁人,更怨不得他!
只是没想到,阿璨还有造化,竟活着逃出来了。
墙子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当时自身难保,也救不了你。”
阿璨冷笑一声,没有接话。他亲眼看到墙子一掌逼退了稷厄,现在他却说什么,救不了自己?简直虚伪至极!
都说人心难测,妖的心也同样奇怪。如果墙子当真无能为力,阿璨倒也就此作罢。可偏偏他亲眼看到墙子逃出生天。阿璨恨稷玄、稷厄,恨杨絮,也同样恨墙子。他恨所有当时没有拉他一把的人——即使对方并没有这个责任。
“你知道为什么那个叶秉烛会中龙毒吗?”阿璨笑意更甚,死寂的眼眸裹挟着恶意的光,“因为我也中了龙毒!因为我被那条恶心的龙差点吞进了肚子里,它的牙齿刺破我的皮肤,我也中了龙毒……所以我给叶秉烛下的毒,自然也沾染了龙毒。这能怪谁?”
原叶秉烛所中龙毒的源头,原来真的在稷玄。墙子早就该想到的,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龙族给他遇到。
墙子沉默地注视着阿璨。墙子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中有任何错处,可他又忍不住地想,如果他当时伸手救了阿璨,会不会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的叶秉烛也不会中龙毒,也不会受制于稷玄。
阿璨接着说道:“如果你当真无心无情,对任何人都能袖手旁观,那倒也罢了。那个叫‘叶秉烛’的凡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要这么急切地为他讨解药?”
墙子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跟叶秉烛是什么关系呢?在墙子心里,明确地知道,叶秉烛不仅仅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人族那么简单。叶秉烛帮自己保守了秘密,还肯信任自己这个妖,将身体借给他,带他第一次走出了皇城。
叶秉烛是不一样的。
如果墙子不希望岳凛死,是因为岳凛关系他的前途命运。那么他不希望叶秉烛死,就只是因为,他不希望看到叶秉烛死。
仅此而已。
阿璨也不关心墙子内心想法如何,他抿唇苍白又嘲讽地笑了笑:“身中龙毒,活不长久,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如何活下来的?”
“如何?”
“你若够胆量,又真想救人,便跟上来!”阿璨说完,纵身向着石井中跃去!他白色的衣袍扫过石井的边缘,像委顿的花朵一样,被黑暗的石井吞噬。
墙子上前去,俯在井边探头看去。只见井中黝黑一片,如无尽的黑夜一般,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多深,也不知下面有什么。
像阿璨一样跳下去?墙子又不傻。
按照阿璨对他的怨念,如果在下面埋伏着要害他,也不是不可能。
况且另一座石殿中,井里是困着一条龙,谁知道这下面会是什么东西?
但稷玄狡诈,定时服用解药,那便永远受制于他。万一此番真能从阿璨手里得到解龙毒的法子,那冒险……也是值得。
同时,墙子心底里还有一个很急切的声音,一直在催促着他。
他应该去井下一探究竟。

石井之下,漆黑阴暗,潮湿森冷。
墙子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而下。石井不知有多深,像是没有底的巨口一般。墙子掌心燃起灵力聚成的火焰,但也看不清这如墨一般的幽暗。不知向下落了多久,窒闷的带着霉味的风才停止,脚下终于触到了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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