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痒就去洗澡。”
楚星野烦极了。
白和礼对楚星野的抗拒置若罔闻,手伸向他的衣襟,语气带了几分痴:
“你怎么总穿这些破烂,”
“面料也太差了,你看,都把皮肤磨红了。”
“我帮你。”
白和礼要脱他的衣服。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那存白腻的肌肤时——
白和礼的脖颈被全力一扎,血液喷泉般迸出来,整个人彻底失去力气,向后倒去,后脑勺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原来天龙人的脑袋也并不比他们穷鬼更硬。
“谁告诉你,我只有一块玻璃片的?”
楚星野冷眼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白和礼,闪光灯再次亮起,记录下了白和礼人生中迄今为止最狼狈的一幕。
他的身后,电梯门恰如其分地打开,低低的脚步声响起。
“怎么闹成这样?”
是闻暨白的声音。
楚星野转头,笑着说:
“我说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你信吗?”
闻暨白笑着叹气,手背碰了碰楚星野因亢奋而升温的脸颊:
“怎么这么烫。”
楚星野的良心闪现:
“不管他吗?要是死了就……”
“我刚刚打了120。”
闻暨白轻声道。
楚星野的良心闪离:
“那没事了。”
“不对,那他要是找我算账……”
楚星野又担心道。
“不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吗?”
闻暨白看着楚星野,掏出手帕替他擦干净了腮边溅到的血。
楚星野低下了头,巧妙地躲开了闻暨白的手:
“玻璃片上有我的指纹。”
闻暨白靠近了他,手帕又贴上了楚星野脖子:
“你这里好多血。”
“没所谓,这里有监控,拍到了他动手,你是正当防卫。”
楚星野抓住了闻暨白替他拭血的手,抬头直视对方:
“……你一直看着?”
闻暨白干脆收起了帕子,转身向电梯走去,楚星野连忙跟上,透明电梯门闭合的那个瞬间,楚星野才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回答我,闻暨白。”
楚星野没发现自己在闻暨白面前脾气越来越大了。
闻暨白抱着手臂,他穿得薄,依稀可见结实的肌肉线条,和薄而韧的楚星野全然不同,
“在赶回来的车上看的,不算是一直。”
楚星野心知自己的行为危险,除了白和礼,闻暨白是唯一一个捏着他这个把柄的人。
他状若无所谓地笑笑,正准备开口进一步试探,却被闻暨白抢先一步开口。
“在我面前,不想笑就不笑。”
闻暨白突然去摸楚星野弧度明显不自然的嘴角,还未碰到便被楚星野躲开。
“哦,”楚星野声音闷闷的,“管真多……”
他转过身去,玻璃电梯自带观光作用,速度比正常电梯慢了点,和闻暨白待在一起,空气都是燥热的,时间过得莫名地慢,便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夜景。
全国最密集的高楼建筑群在楚星野的面前坠落,他却只觉索然无味。
电梯停了下来。
楚星野跟着闻暨白走出电梯,身上突然多了件外套,盖住了他衣服上的血迹。
“你这是……?”
楚星野不理解。
“我热。”
闻暨白话一如既往地少。
“今天降温了。”
楚星野反驳。
闻暨白走在楚星野前面,背对着他,此时突然停下脚步。
风拂过人工林,带来一片簌簌的落叶声,昭示着冬季的第一批叶凋敝,上浦市快迎来冬至了。
楚星野看着闻暨白的手伸向他的头顶,随后一片落叶出现在了闻暨白指尖,这才意识到落叶飘到了自己头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头发。
“没看出来吗?”
“我在追你。”
闻暨白的声音比他掌心的落叶还要轻。
街上人来人往,人声车轮声脚步声交织,他们站在角落里,相对无言。
闻暨白挡在楚星野身前,楚星野想往后退,却发现身后就是墙角,闻暨白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面前人的目光突然很烫,而他无处躲藏。
风又刮过人工林,这一次,楚星野把落叶的声音听得真切。
楚星野脑中天人交战,最后只吐出一个字:
“哦。”
闻暨白向前一步,逼得更近。
楚星野呼吸节奏乱了,不敢看眼前人,
“追我?什么意思?听不懂你说话……”
“你不是直男吗?有够莫名其妙的。”
“让开,你身上很烫你知不知道,热死人了……”
闻暨白却笑了,他倾身看着楚星野,眉眼俊朗。
楚星野一时不察,被人捧起了手。
趁虚而入的人说:
“没发现吗?”
“体温高的是你,星星。”
楚星野正要反驳,却被面前人拉着手贴到对方的脸颊上,丝丝凉意窜上掌心,简直像是触电了一样奇妙。
不对劲,今天的闻暨白超级不对劲!
楚星野在心中尖叫。
他想,不是一直在装直男吗?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呢?装一辈子多好……
楚星野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于是他瞪了瞪闻暨白,又开口道:
“明知道自己体温低还拉着我的手凑上去?有病啊……要是我感冒了怎么办?”
一技能,倒打一耙。
闻暨白好像真的有病,被人骂了还一脸平静,楚星野甚至从中瞧出几分笑意,不敢多看,怕被传染。
“嗯,我有病。”
闻暨白低低应着。
楚星野跺了跺脚,继续说:
“……你走开,我想回宿舍了。”
二技能,金蝉脱壳。
闻暨白一动不动,像座山。
楚星野烦躁不安,推了推闻暨白的胸膛,纹丝不动,破防了:
“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不要在外面闹好吗?我们大小也算名人了,你难道想看那些营销号瞎写吗?”
三技能,晓之以理。
闻暨白挡住了灯光,投在他身上的影子晃动,像是在笑,但楚星野又想不通有什么可笑的。
“好啊,随便他们写,写我对你爱而不得、写我为爱扭曲,写我变成你的狗,好不好?”
闻暨白一脸平淡地说出让楚星野目瞪口呆的话,楚星野想要尖叫、想要逃跑,想要变成刨地的土拨鼠,质问上天为何要让他的人生如此奇幻。
楚星野努力平稳着气息,好让自己在闻暨白面前显得不那么狼狈:
“你看你,有话好好说,干嘛把我堵在这里……多可怕啊。”
“我也是会害怕的嘛……”
技能四,动之以情。
风越来越大,闻暨白的发丝与衬衫飘起,身影在楚星野的眼睛里模糊了许多,声音却倍加清晰:
“你刚刚才把利明的继承人捅得半死不活,现在却害怕我?”
“我在你心里有这么重要?”
技能一到技能四通通失效,明明从前一直都很好用的……
楚星野崩溃了,压着声音大叫:
“……我不知道!干嘛这么逼我……”
“我听不懂你的话……让我走好不好?”
闻暨白轻轻摇头,一片树叶从他的肩头滑落,
“你什么都懂的。”
他的身后,黑云压顶,疾风掠过,风雨欲来。
今夜没有月亮。
楚星野用力把刚刚掉下来的树叶踩在脚底下,一下一下地碾成碎片,不装了,问:
“那你想怎样?”
闻暨白一时没有回答,楚星野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伸手捏紧口袋里的玻璃片。
他不了解有钱人,难道还不了解男人吗?
闻暨白和白和礼没什么区别的……如果一会儿扑上来要抱他、啃他,然后做糟糕的事情……
那他就只能用对付白和礼的办法对付闻暨白了,
男人嘛,都是一样的。
虽然经常头脑发热,但只要此时出现一位好心人放放血,他们就能冷静下来了。
要是脑子冷静不下来,就只能让他们的体温冷下来了。
闻暨白,你想选哪一个呢?
面前的人迟迟不说话,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楚星野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一滴雨点啪哒掉在额间,楚星野抬头一望,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而他们身处的这个角落被人工林挡着,时不时漏下来几点雨滴。
楚星野像淋雨的幼猫,摆摆脑袋摆摆身体,把身上的水滴甩出去。
就在楚星野的耐心即将告罄时,闻暨白终于开口了。
“我要你看见我,”闻暨白又重复了一遍,“星星,我要你看见我,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
空气凝滞了片刻,随后一只温热的掌心贴上闻暨白的额头。
楚星野疑惑道:
“奇怪,也没发烧啊……”
“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
“……不是胡话,”闻暨白的声音很低很低,大抵和他此刻的心情相称。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也许是因为将近二十年来站在高位的人生并没有对他提出这个要求。闻暨白在此刻变得很笨,前言万语堵在他的心头,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摩挲良久,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撑在双臂间,替楚星野挡住恼人的雨滴。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缩短,闻暨白的臂展与外套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两个人的呼吸在其间撞来撞去,闷热得挠人。
楚星野心额间零星被雨滴砸到,心里乱糟糟的,觉得闻暨白连挡雨都挡不好,完全是废物天龙人。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楚星野推了推闻暨白,主动说:
“喂,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现在我要回宿舍了,你让不让开呀,淋到雨的话我会生病的……对了你会给我出医药费的对吧?”
这一次,闻暨白一推就动,楚星野就这么从对方的桎梏中逃脱。
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个瞬间,楚星野只感觉到了大大的不真实。
随即,大颗大颗的雨珠砸下来,雨中潮湿粘滞的气息裹挟上来,连呼吸都是湿重的。
楚星野淋着雨,突然意识到,刚刚在闻暨白臂间砸下来的不是雨,而是闻暨白的泪。
闻暨白在他面前哭了。
在被闻暨白的人请上保时捷前,楚星野最后的念头是——
真可惜,
没有抬头亲眼看看闻暨白掉眼泪的样子。
回到宿舍后,楚星野洗了个热水澡,驱走了身上的寒气。
他穿上睡衣往床上一躺,紧绷的身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不远处响起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楚星野懒洋洋地去开门,发现是陈明湛。
陈明湛很大一头站在门边,因为肤色较深,加之门外灯光昏暗,楚星野没看清他的神情。
“有事吗?”
楚星野打了个哈欠。
事实证明,陈明湛果然是泄水阀的远亲,嘴张开了便关不上。
“星星星星……你知道吗?上次我听你话带人去白家金库边上守着,结果一回家就被我爸下家法了……老头子特别凶特别不讲道理,我挨了三十下板子、写了三千字悔过书、关了三天紧闭、罚了三个月生活费才了事。这不,我一解紧就回来找你了,你看,我衣服都来不及换呢。”
“别嫌弃我呀……关禁闭的那三天每天都洗澡的,衣服也是每天都换的,身上一点都不脏……”
陈明湛的话真的很多,楚星野挑挑拣拣地听,忍不住靠在门框边,打了个哈欠。
“所以……你现在来干嘛?”
楚星野揉了揉眼睛,连带着腮边饱满的脸颊肉被挤压,粉中透红,仿佛咬下去是草莓味的,陈明湛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心软得一塌糊涂。
陈明湛可怜巴巴地说:
“我背上还有打板子留下来的旧伤……可是我自己够不到,只能来求星星帮我上药了。”
楚星野反问:
“你们家没有佣人吗?为什么要来找我?”
陈明湛委屈巴巴地去碰楚星野的手背,却被一巴掌拍开,也不气恼,一个劲地说:
“星星你是不知道啊,老头子心可黑了,打完板子只让人给我涂了点红药水,其他一概不许管……”
楚星野倒是不在意陈明湛的死活,但看他这架势是糊弄不了了,只得侧身让人进来,陈明湛大马金刀一坐,脱了自己的上衣。
陈明湛背上的重重伤痕就这么暴露在楚星野面前。
他不愧是橄榄球好手,生得宽肩窄腰大块头,偏偏体脂率低,背上的肌肉虬劲结实,蜂蜜色的肌肤把肌肉阴影与重叠的血痕衬托的更加明显,简直像美漫封面上的人物。
楚星野有点嫉妒,
想起陈明湛的智商,更嫉妒了。
接过写满了密密麻麻英文标识的药膏,楚星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陈明湛说着用法,手指戳了一下面前蜂蜜色的肌肉,软的。
原来这么大块的肌肉放松下来也是软的,
……切,和他身上的肉也没什么区别嘛。
“星星……轻一点。”
楚星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用了太大力气,给陈明湛的伤口压出血了。
他放轻了力度,正要开口问陈明湛还疼不疼,便听见面前人压低嗓子的声音:
“太用力的话……我、我怕我兴奋起来,会吓到你的。”
好像有什么脏东西出现了。
楚星野没听清陈明湛的话,又觉得狗嘴里肯定说不出好东西来,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连短而圆的指甲都扎进血肉模糊的伤口里,一定非常痛。
起效了,陈明湛果然不说话了,只是低低地喘着气,想必是怕了他了。
楚星野觉得自己非常聪明,一面手不停,一面嘴也不停:
“不过说回来,陈董事长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平时不是挺能忍的嘛……”
“哦,这个啊,”陈明湛挠了挠后脑勺,深色的肌肤上现出一点极不明显的红晕,像是不好意思了,“他说……说……”
“说什么?”
楚星野更好奇了。
“他说,你和闻暨白肯定有一腿,我凑上去做小三,自甘下贱。”
楚星野没站稳,差点一口血喷来,只颤颤巍巍道:
“你……你说什么?陈荆和真是这么看你的?!”
“不对,他凭什么默认我和闻暨白是一对啊?”
见楚星野差点摔倒,陈明湛急得忘记自己背上还有伤,倾身去扶,结果扯到伤口,血流不止。
陈董事长这次是真对他下了狠心,动的是顶格的家法,连打他的板子都是特制的。
寻常的板子一片光滑,打下去只留下血痕和淤青,不会破皮,伤口不易和衣服摩擦产生二次感染,板子一收,惩罚便到此为止了。
但陈家特制的板子可就不一样了,表皮粗糙,布满颗粒,还上了盐水,一板劈下来别说背上,连脑子都要震成浆糊。
不仅是过程磨人,板子收起来后,受罚人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板子表皮粗糙,必然在受刑人身上留下伤口,再佐以盐水,无害但细微的盐分以颗粒的形式渗进伤口里,在肌红蛋白与皮肉间作祟,绷带一绑,体温锁死在伤口表层,盐粒得以在血肉的泥沼中活跃。
简而言之,陈明湛被老爹当成死鱼给腌了。
陈明湛先是遭了一通家法,随后才被扔去禁闭的。
禁闭的这三天,他只身一人,没有阳光、没有食物,只有掺了营养物质的不明液体一顿顿送来。
他百无聊赖,晃动着瓶子听水声——这是他除了换风声之外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只有这个声音,才能让他想起自己原来是有听觉的。
但躺在禁闭室里的那三天,他大部分时候是聋子、瞎子以及哑巴,在五感失能的日夜里,只有心脏一如既往地用力。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默念着楚星野的名字。
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的全是楚星野的身影。
当然了,睁着眼睛的时候楚星野同样会出现在他面前,毕竟禁闭室里一片漆黑,睁不睁眼睛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很奇怪,在这些时光里,楚星野就是他的镇痛剂。
全身痛得要烧起来,没有镇痛药物的话是不行的。
而大多数镇痛剂,
往往含有微量的成瘾成分。
“这个东西是镇痛剂吗?陈明湛你说话啊!说话!”
“你死这我可不会给你下葬!”
陈明湛被人扇醒,
随即袭来的是背上一阵一阵的剧痛。
但陈明湛只莫名觉得这巴掌带着香气,抬眼一看,果真是楚星野。
陈明湛瘫在地上,而楚星野托住了对方半个身子,此刻正焦急地翻找着陈明湛随身带的包,里面的瓶瓶罐罐相互碰撞,发出叮呤咣啷的脆响。
大腿上的人指了指其中一板胶囊,楚星野撕开递给陈明湛,这才让人恢复精神。
楚星野问:
“你刚刚是怎么了?突然就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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