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文学(午夜凶0)

全世界都知道，大导演顾易凡有多爱我，他为了我多次放下身段去拍电视剧，只为把一个票房毒药一次次捧在男主角的位置上。
但只有我知道，他背着我把初恋女友送到了洛杉矶待产。
孕期7月，是个男孩。
顾易凡今天一身白色，西装笔挺。正在参加今年的电影奖颁奖现场。拿了几年国际导演，他得到的奖杯塞满书房，但被誉为最高奖项的金熊奖，一直是他的梦想。本来我今年没有拿到任何提名，不该出现在这个现场的。 但进场时，工作人员看到是我们俩走来，就默契地微笑指出化妆室给我们。
顾易凡帮我把椅子拉开，转身对化妆师又板着脸嘱咐妆面事宜，要这要那。眼神倒是一直黏在我的身上。
这家伙，虽然外面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我身边时，总是有股讨好感。
化妆师又羡慕又感慨，给我上妆时悄悄问我：于哥，顾导对你可真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顾易凡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偷瞄我几眼，装作不在意地样子。
结婚？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全世界的蝴蝶都在肚子里振翅。只能生生咽回去，苦笑道：快点画吧，不然赶不上走红毯了。
今夜是金熊奖颁奖典礼，群星毕至，主持人宣布，顾易凡刚拍的电视剧《华年》拿到了年度最佳，他得到了最佳导演！
掌声欢呼声中，他实在太激动了，紧紧拥抱我，难以控制地吻我一口才走上奖台。喧哗声中，我身体僵硬，只感觉被吻的区域如同被火烧痛，又似被冰封冻伤。
说获奖感言中，他激动地话语颤抖：“……这个奖项，并不完全属于我，在场有一个人我一定要感谢。他现在也在现场，我有一句话想对他说……”
从他站起身开始，台下已惊呼一片，相机镜头、周围演员的目光，通通对准了我。大家都知道了他要干什么。台上台下一片屏气，生怕让他的求婚多出一个错误的音符。
身旁的女星捂着嘴巴安静地尖叫，交头接耳：“顾易凡要求婚了！”“他果然爱死他了。”
爱死了我吗？
大屏幕上，顾易凡单膝下跪，一手抱着奖杯，一手从怀里掏出求婚戒指，从台上温柔地看向我。眼睛湿润，看起来激动地要哭了。
镁光灯照在我身上，背景响起我最爱的一首钢琴曲。
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求婚。
这是他为我精心策划的浪漫。
“于戈，尽管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再说一次：我爱你。”
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要说“他只是你的替身“？
“于戈，我们结婚吧。”
如果真的想和我白头偕老，又为什么让别人怀孕呢？
相爱十年，不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我以为我们可以携手到老，没想到是我瞎了眼。
顾易凡爱于戈，整个演艺圈都知道。
因为我说“不和直男暧昧”，他直接在一档节目中当众出柜。微博热搜爆了的当晚，他给我发消息：“小于，我出柜了，现在可以爱你了吗？我就在你家楼下。”
为了让我能进组做男一，他在自己的电影里捧我，还把我推荐到其他好剧组中做重要男配。为此，本来说着“我从不拍电视剧”的他，这几年拍了多部剧来还人情。
粉丝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哥哥是彻底爱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n号。
她们恨死了我，又磕死了我们，从猫扑、天涯、贴吧、微博到小红书给我们写帖子，讨论我们俩的爱情，争论我们的攻受属性。
一次，顾易凡在网上和站姐大战，他的最大粉丝站因此和他决裂。热搜又爆了，”顾易凡站姐出走“ ”顾易凡被回踩“。在站姐的pdf 控诉里，我才知道，只因为他讨厌粉丝叫我”金丝雀“，也讨厌站姐对我能力的指指点点。
”谢谢大家对我的喜爱，很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但我相信，爱和真相都是不言自明的。“ 他把这条微博置顶，在评论区放了一张我们的合照，我们抱在一起，笑容灿烂。
10年情感，狗仔们都震惊我们的浓情蜜意，网络上流传着他把我的脸狠狠亲到变形的视频，而粉丝眼中我们肯定早早去荷兰结了婚。
他本来桀骜不驯，情人众多，在花丛中四处游走，如今变成了小红书排名第一的居家好男人，每逢节日纪念日，必然在微博上at我，“亲亲，生日快乐！”
我理解粉丝的不看好，也曾担心他母亲接受不了。但在我们相爱第二年的春节，顾阿姨握着我的手说：
”易凡他爸爸走之前，我答应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我本来不想同意你们俩在一起，我打他，把棍子都打断了！但他求着我呀。“
”他一直都很骄傲，他从没有求过我什么。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
我感动又幸福，认真地跪在顾阿姨病床前，请她放心把顾易凡一辈子交给我。
他那时湿漉漉的眼神，和今天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我只觉得那眼神是冰刺，刺得我喉咙梗塞，刺得我胸口发紧，耳鸣般轰隆回响着他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他？不过金丝雀而已。我已经玩腻了。“
”一个完全没演技的小透明，没有我，他能爬多高？“
”我想你生下我们的孩子。我想要一个长得像我们俩的孩子。“
”要在尔湾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小小顾哦。“
”这是我们爱的结晶呢……“
我以为被爱了，还高兴了好久好久。
原来，只是被上了啊。
等颁奖典礼的After party结束，天都快亮了。
还是有无数狗仔追着我屁股后面跑。
热搜今天不知道爆了多少次。我的微信、手机号也都快被朋友和家人打爆了。
我只能坐着顾大导演的保姆车回了家。
顾易凡摩挲着我手上的钻戒，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缱绻的温度如往日。
“宝贝，累了吧？我记得你明天没有行程。今晚早点休息。你先睡。我去楼顶抽根烟。”
我伸出双手揽住他，头搁在他锁骨上，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蹭来蹭去。心里像是咬住嘴唇般酸痛。这是我管用的撒娇手段。
他好笑地揉揉我的头发：“怎么还撒起娇来了？皮肤管理可是很重要的。”
“陪我看今天的求婚录像好不好？我今天光顾着感动，都不知道视频里是不是丑死了了。”
我收紧了手臂。
他在我额头上安抚式地落下一吻，轻轻松开了我。这是他想要个人空间的信号。
“今晚好累啊。你就陪陪我吧。”我还是心存侥幸。
顾易凡的声音仍然温柔：“乖啦，大人您规定的一周三根烟，我这周日了再不抽可就没机会了，”
他知道我讨厌烟味，总是离他远远的。
我把头贴在他胸口，想听听看这心脏是否知道自己在撒谎。
嘭嘭，嘭嘭。他脸不红，心脏也还是稳定地跳动着。
没有一丝愧疚。
“快去睡吧，记得戒指不能沾水，洗澡前得摘了。”
他细碎的吻落在我的发梢眼角，我们耳鬓厮磨良久。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任由它们轻轻跌落脸颊。
“怎么哭了？” 他为我擦去面颊边的泪水，关心地捧着我的脸问。
“就是觉得太幸福了。”我说，将苦涩吞了进去。
他笑了：“宝贝，我爱你。”
我假装还沉浸在感动之中，没有回应。
那句我也爱你，如鲠在喉，我实在说不出口。
他等待了一会儿，摸摸我的头。转身离开了。
楼顶的天台很大，绿化良好，黑暗中足以藏下我的身影。
我跟踪顾易凡，看见他驾轻就熟地绕到监控的死角，掏出了助理的备用手机。黑暗中，很快微信视频通话铃声，接着传来了娇嗔和笑声。
我默默打开手机上的某款应用，前几天才刚安装好的监控直接能看到，顾易凡正开心地和对方视频聊天。放大一看，对方正给他展示阳光照耀在街道上，她正在洛杉矶的星光大道闲逛。
“老公”
“老婆”
我恨不得把耳机扔掉。
秋夜里，我在窗台矗立良久。
我的心彻底死了，在浴室里洗澡时，流水哗啦，我实在忍不住，终于在水声的遮蔽中，大声地哭了出来。
第二天，果然就开始偏头痛。
事实上，我会知道他居然贯穿一夫一妻制这件事，还得多亏了那位初恋。
那天，我的ins 小号收到了一组陌生人私信，几张私密ins账号的story截图。
“【图：牵在一起的手】爱和真相都是不言自明的。”
“【机票截图】11月会在尔湾，待产太无聊了，尔湾的朋友们来找我玩儿吧。”
最后一张是视频通话截图。一方艳阳高照，一方夜色深沉。
“上海遇见洛杉矶。”
图中是一张令人震惊的，和我长相无比相似的脸。
而露出来的另外一张，则是多年枕边人。
是我眼熟的背景。为了躲避目光在顶楼拥吻，天台上的地方我们都试遍了。只有那里最适合，没有监控，可以避开狗仔，在晚风中享受彼此的唇舌。
……我只是想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想着他会因为誓言，会因为我的恳求，会因为爱我，留在我的身边。
但他没有。
甚至心跳声都不会因为谎言而起伏。
甚至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
我的心，彻底死了。
“滴滴。”手机响了，委托的洛杉矶私家侦探发来一个谷歌链接。点进去一看，我居然先笑了一下。
图片是男人把脸贴在女人耸起的腹部。是男人牵着女人在迪士尼。
合家欢的幸福，对我来说太刺眼了。
他当时骗我说，要去好莱坞谈下个项目，要把我加入剧本。
原来，其实是把背叛写在我们的结局里。
等他回家时，我正站在开放厨房里发呆。
并非等他回来。
只是我饿了。
在我痛苦的时候，胃饱饱的比心空空的要更好。
他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生怕吵醒我。
回头就看见我正盯着他。
他先是吓了一跳，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心疼极了：“小戈，怎么还没睡。你的眼睛都是红血丝了。”
再看见料理台上还摆着三个空了的冰淇淋，他已经是有了怒气：“小戈，说好的不许再暴饮暴食。你怎么不听话？正餐一口不吃，大晚上一下子吃三个冰淇淋，这么下去，胃能受得了吗？”
难得他对我发脾气。
还是因为关心我。
看见他这假惺惺的姿态，想到他也如此关心别人。此时此刻，我的心瞬间满了，被一种烦躁和愤怒填满了。
不要在这个时刻假模假样地照顾我，不要用那么心疼的目光凝视着我，不要用那张对别人说甜言蜜语的嘴巴关心我。
当他说出“……阿姨叮嘱我要多给她发你的照片视频，小戈，我们别让阿姨操心了……”
你当时怎么敢当着我妈妈的面虚伪地说要爱我？你怎么敢现在搬出她？
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不去忘掉那些照片，忘掉他的背叛，以及他即将出生的孩子。
就像万箭穿心。
让我心如刀割。
让我痛不欲生。
让我怒不可遏。
我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有必要吗？
我不想再装了。我不想再欺骗我自己了。
我没必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我平静地说：“顾易凡。我查到了。”
“你和她的结婚证。”
顾易凡的脸色瞬间煞白。
"我都知道了。"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心。"
"小戈..."他像是被掐住喉咙，呼吸困难。
"别叫我小戈。"
他扑过来想抱住我："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我和她长得那么像吗？还是解释为什么你要瞒着我去美国陪产？。"
我避开他的拥抱，一字一句地问："顾易凡，在和她上床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
他跪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最开始确实是因为她，但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爱的是你啊。"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在我心中完美得如同神祗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但他的眼泪已经无法触动我。
"可惜，"我摘下那枚美丽得不真实的求婚戒指，"你说爱我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小戈，求求你..."他的声音哽咽，"给我一次机会。"
我转身走向卧室，突然又停住："对了，你们俩真的很配。”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分手的消息像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娱乐圈。
我的社交账号被顾易凡的粉丝攻陷，私信里全是谩骂。做了这么多年的演员，第一次成了全民公敌。各种谩骂和诅咒让我不得不关闭了评论功能。
"滚出娱乐圈！没有顾导你什么都不是！"
"白眼狼，顾导这么爱你，你居然污蔑他！"
"你配不上顾导！"
看着这些评论，我突然笑了。
是啊，没有顾易凡，我什么都不是。
但至少，我还有尊严。
经纪人担心地打来电话："于戈，要不要开个发布会澄清一下？"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用了，让子弹再飞一会。"
挂了电话，我翻开手机相册。那些年，我和顾易凡的合照几乎占满了整个相册。每一张里，我们都笑得那么灿烂。
可现在想想，他看的或许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她的影子。
我删掉了所有照片，只留下了一张。那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的剧照。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他已经是享誉国际的金牌导演。
我永远记得那天试镜时，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就是他了。"他对着助理说。
现在想来，大概那时他就已经在我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吧。
我关掉手机，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流下。这是最后一次，我允许自己为他哭泣。
三天后，一个自称顾易凡初恋女友的账号发了长文。配图是在美国街头的孕照，还有和顾易凡的亲密合影。
这一次，轮到他的微博瘫痪了。
"妈，我和顾易凡分手了。"
我坐在母亲的病床前，轻声说出这句话。
母亲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了，新闻我都看到了。"她顿了顿，"你做得对。"
我愣住了。记得当初我和顾易凡在一起时，母亲是多么反对。她说演艺圈太复杂，怕我受伤。可后来看到顾易凡对我的好，她才慢慢接受。
"妈..."
"孩子，你知道吗？我最怕的就是你太依赖他。"母亲拍拍我的手，"这些年，我看着你为了配合他，推掉了多少好机会。你明明可以更好的。"
我靠在母亲肩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时，房门被推开，父亲拎着保温盒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哭什么，爸爸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顾阿姨找上门来是在分手后的第三天。
她憔悴了许多，见到我时眼圈通红："小戈，阿姨求求你，再给易凡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给她倒了杯水："阿姨，对不起。"
"你知道吗？他这些天一直在喝酒，什么都不吃，整个人都快垮了。"顾阿姨抹着眼泪，"他是真的爱你啊。"
我苦笑："如果是真爱，为什么要骗我？"
顾阿姨沉默了。过了许久，她才说："其实...那个女孩是他的初恋。当年我反对他们在一起，她就去了美国。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一直有联系是吗？"我打断她的话，"阿姨，您知道吗？他们已经领证了。"
顾阿姨震惊地看着我。
我拿出手机，调出那张结婚证的照片给她看："这是他们在美国注册的。您看日期，那时我们已经在一起8年了。"
顾阿姨浑身颤抖，拿起包就往外走。临走前，她回头看我："小戈，对不起...阿姨真的不知道..."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心疼。或许在这场闹剧里，我们都是受害者。
"关于分手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我和林周的第一次见面。他是圈内新晋导演，约我试镜新片。
"没什么好说的。"我翻着剧本，"你确定要用我？现在的我可是烫手山芋。"
他靠在椅背上打量我："正好，我这个角色就需要一点烫。"
我抬头看他。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温润，说话不疾不徐。和顾易凡完全不同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