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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罹(李秀秀)


比如刚才。
他不该感到委屈的,因为这便是他的命。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感到委屈,因为那句,“对不起。”
那三个字比任何棍棒疼痛都厉害多了,苏慕嘉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疼。
“为什么?”他问了那句当年没有问出的话,“又不是殿下的错,殿下为何要道歉?”
李祁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回答道,“让贼人横行,大人在宫中遭此劫难,是我管教有疏,这是其一。若是我刚刚听见声响,早点过来,你便不会挨打了,这是其二。既是我的错处,我自然该道歉。”
“试一下,还能自己站起来吗?”李祁试着想去扶苏慕嘉,手刚碰到苏慕嘉的手臂的时候,对方明显抖了一下。
“常公公,叫顶软轿过来把苏大人接到东宫去。再去太医院请段太医过来东宫一趟。”
“欸,奴才这就去。”
“不用。”苏慕嘉说着顺手抓住了李祁的衣袖,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刚刚撑过地面,上面的泥土还混杂着自己的血,肯定弄脏了殿下的衣袖,而后立马将手撒开了。
他撑着地面,“我可以自己起来的,身上的伤也没有大碍,我现在回府就是。”
李祁却制止了他的动作,“软轿马上就来了,苏大人伤成这个样子大摇大摆走出宫去,是想让人怎么说我?”
苏慕嘉被安排在了一个偏殿的房间里,室内的地炉烧的很是暖和。
太医仔细看过苏慕嘉身上的伤后,退到李祁身边回话道,“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里,这位大人只需要按时擦些药,过不了一段时间身上的伤就会好的。”
李祁点点头,太医便退了下去。而后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苏慕嘉,忽的朝人走了过去。
苏慕嘉还没来的及反应,一只冰凉的手就已经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那只手的主人皱着眉问,“头有些烫,是发烧了吗?”
他转头又想再叫住太医,却听见苏慕嘉道,“不是。”
苏慕嘉见人回头弯眼朝人笑着,“只是这殿内太过暖和了些,还有,殿下的手太过冰凉了。”
“是我有些怕冷。”李祁言简意赅的解释道,随即又问,“身上还疼吗?”
苏慕嘉摇了摇头,没有了刚才犹如丧家犬般的模样,眼里都浸着笑意,“刚擦过一遍药膏之后,很快就不疼了。”
“那你就在这歇息着,明早再回去。竹月她们就守在外面,你要有什么想要吩咐他们的直接叫人就是。”李祁和人交代完之后,然后便准备走了。临走之前,忽然看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
带着讨好的乖巧,莫名的让人心软。

第14章
旁边的丫鬟常年在李祁身边伺候,一看李祁的样子就已经猜出了主子大概是准备出门了。于是连忙上前来为李祁披上了银白色的狐裘。李祁却突然伸手止住了丫鬟的动作,丫鬟正不明所以,就见李祁转而走向了殿内的软塌上安然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了床案上放的一本书。
“殿下不走了吗?”苏慕嘉半起了身子靠着,冷白的皮肤被室内的暖气燥的有些开始泛红,黑色的纱帽已经取了下来,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颈肩,额头的淤青伤口也因此显露无疑。
烛光的光映进了他的眼里,而他的眼里满满装着那个清贵的身影。
“嗯。”李祁淡淡的应了一声,而后抬眼看向了苏慕嘉。
二者视线相触。
苏慕嘉心下微动,嘴里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算和府上的粗使婆子也能聊上几句,不论是什么人,只要他愿意,都能哄的一愣一愣的。少有像现在这样笨拙的时刻。
最后还是李祁看着人略显局促,以为对方还在害怕,主动开口说道,“你比之前稳重了不少。”
不说还好,这一说苏慕嘉便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稳重了不少?
殿下这是在嫌自己之前聒噪吗?
酝酿了许久准备说出口的话再一次被堵在了喉咙里,殿内静默的气氛让苏慕嘉觉得口干舌燥,心中万千情绪,面上却不敢显出半分。
李祁等了半天见人没说话,故而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书页密密麻麻的字上面。
室内静寂的只能听见书本翻页的声音,李祁似乎看的认真。
苏慕嘉时不时偷看两眼,却不敢妄自出声惊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性子沉闷。”苏慕嘉闻言蓦的抬头去看。李祁手上又翻了一页,头也没有抬。“所以还是喜欢和活泼些的人待在一起。像你从前那样,便挺好的。”
像从前那样?
苏慕嘉略微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祁说的是在万安山的时候。
那时的自己,确实放肆。
他张了张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道,“像·········崔小公子那样吗?”
李祁听见人终于敢开口说话了,抬头看向对方,“你认识子安?”
叫的这般亲近,想来关系必然是极好的吧。
苏慕嘉想起今日宴上,那位崔小公子的位置离殿下那般近。自个儿坐在底下,连看殿下一眼都需要小心翼翼,而对方却可以凑到殿下耳边与之谈笑。
他第一次见到殿下笑,却是对着别人。
当时他还并不知道那人就是身份显赫的崔小公子,只觉得万分艳羡。
知道对方身份之后,心下却不免更加嫉恨。
那确是是配的上和殿下站在一起的身份,但,不过草包而已。
苏慕嘉乖乖答道,“今日才从旁人嘴里认识的。”
李祁刚要说话,忽然转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一直守在一边的丫鬟赶紧递了热茶和手帕过来。
咳嗽声一声声砸进心里,苏慕嘉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殿下身子还没好利索?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李祁抿了口热茶,不怎么在意的开口道,“我自小身子就不好,身边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倒是吓到你了。”
李祁这样说,苏慕嘉却怎么听都像是宽慰。
当时自己对着奄奄一息的人那一脚确实是存着要人性命的心思去的。他日日夜夜都在后悔,也时常忧心那人因为自己落下什么病根。
如今见到这幅病恹恹的样子,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内心不免更加煎熬。
苏慕嘉脸上的担忧的神色来不及藏,被李祁看了个全。
他身份尊贵,自小身体一有什么毛病,周围的人就像是天塌下来一般围着他转,他早就习惯了。
但是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反应。
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似乎很是害怕。倒反而让人开始自省不该这样吓到他。
李祁觉得苏慕嘉似乎有些害怕他。
这倒也没什么,许多人都害怕他。
尚且年幼的时候,他见过其他皇子公子互相结友,玩耍嬉闹。只有他常常独身一人。
那时只有吴家的小公子敢主动和自己说话。有一次对方带着自己去爬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后来母后知道了这件事。
第二天,吴家人带着儿子跪在了东宫外面请罪。
这样大家以后会讨厌我的。年幼的他想劝母后不要这样做。
可母后说:祁儿,你是天生的君王。你不需要让人喜欢你,而应当让人尊你畏你。
从那以后,吴家的小公子见到他后也变得毕恭毕敬。
从那时起他便明白了,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若是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苏慕嘉,对方这幅反应,他倒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只是他在万安山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对方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那副欢脱样子。现下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却又变得这般战战兢兢。
这倒是让李祁开始好奇,单单一个太子之名,就真的有这么可怕?
“子安性子的确活泼,但也蛮横。以后他若是为难与你,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苏慕嘉乖巧的点点头,不愿再谈论那个姓崔的,于是伸手指了指好奇的问,“殿下看的是什么书?”
李祁:“政论。”
苏慕嘉闻言有些吃惊,“白敬的政论?这不是禁书吗?”
就算是殿下身份尊贵,有办法弄来这书。怕是也只想一把火烧了才对,怎会放在寝殿之内日夜观看。
当时寒门出身,却位及太傅的白敬风头大盛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为人固执,直言不讳。不看身份,不畏权贵,张嘴闭嘴为了家国百姓,十分激进,让很多人都觉得万分头疼。
虽然得罪了不少世家权贵,但是先皇偏偏非常看重欣赏他的才能,予以重用。
先皇驾崩那年,太子衷即位,天佑王顺承天意,被立新为太子。
或许是因为新皇让大家觉得失望,那年各地寺庙香客众多,求珠之风日益盛行,朝堂民间,无一不将新的希望寄托在这位天择之主身上。
那时候太子亲自请拜富有盛名的太傅白敬为师,却被白敬拒绝。
后来还写出了“政论”这本书,书中大肆谈论大晋。因为其中批评贵族垄权,寒门无路。还让无数寒门子弟受其言论煽动,上书请求改制。
后来,白敬被杀,此书也成了禁书。
“我从前十分倾慕这位白太傅,故而偷偷藏了他的书。”李祁神色淡然,违逆禁令的话也让他说的光风霁月,“从前其中还有许多话不理解,到现在却越发觉得句句箴言。”
苏慕嘉其实是看过那本书的,但是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问道,“是吗?可惜臣没有机会拜读,不知殿下可否讲上一句让臣也听听。”
李祁合上了书,脑海里又忆起了那天所见的庙宇寒尸。
声音里裹杂着些微不可察的无奈,
“末世民哀,皇天无救。”

这是朝廷给安排好的府邸,样子倒是气派,就是位置稍稍有些偏僻。
他把殿下赏赐的檀木长盒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一看,是条布匹。绛红色的,云鹤花纹,一看就价格不菲。
小十三刚上前两步想和苏慕嘉说话,却不料被旁边跟着的管家一把推到了后面,然后自己凑上去满脸谄媚笑道,“这是上好的苏云锦啊,京城里多少人拿钱也买不到,也只有主子这样的贵人才配用。等明日我就拿着布匹去承衣庄去把衣服给做出来,保证能让您过几日穿着新衣裳去入职。”
他说完就伸手准备帮人把东西收起来,手刚一碰到,整个人就被一股力踢在了地上。
“我最讨厌旁人乱动我的东西。”苏慕嘉拍了拍布匹刚才那处被碰过的地方,满脸和善的朝人笑着,“不过也怪我之前没给你打过招呼,也不好罚的太过,就砍了你那双手吧。以后行事前多想想,规矩总不要我一条条教给你。”
“····奴才知错了,主子饶命啊。”管家连忙跪在地上认错。本来以为这位是小地方来的,瞧着也面善,初来乍到自然会好相处拿捏些。没成想性子会这么阴晴不定。他此刻看人笑着,却只觉得万分可怕。再想想那人说的话,冷汗更是冒个不停。
正在这当口上,有仆役进来。后面领着不少人,都被绑着双手。
仆役跪在地上和人报道,“这都是太子殿下刚刚差人送过来的,说是任凭您处置。”
苏慕嘉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些一定就是昨夜打他的那些人了。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哪一层,忽就笑了起来,吩咐小十三把人都带下去先关起来。
管家看苏慕嘉像是心情不错,又爬到人脚跟前说道,“奴才这一双手确实是没什么打紧的,但要是耽误了伺候主子可怎么好哇!”
苏慕嘉低头瞧了人一眼问,“叫什么名字?”
“冯·····”管家擦了擦汗,“奴才冯竹。”
“那就先留着吧。”苏慕嘉这会儿又突然变的好说话了,“往后府里的事情还请冯管家多费心了。”
冯竹只觉得自己在生死面前走了一糟。
经这么一出,苏慕嘉到府上的第一天,丫鬟下人们连走路都不敢出声,生怕坏了主子的哪条规矩。
第二日就有人来府上,说是他们家主子在东安大街的四喜楼摆了席,邀他过去。
东安大街临着河岸,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等到夜里,灯火满街,各色花船轻舟沿河铺着,两侧尽是酒楼花坊。
苏慕嘉被人引路上了二楼。
他掀起帘子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略微扫了一眼过去,差不离都是同季的品官。也有几个生面孔,年龄稍大些。
苏慕嘉看到南平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个七八分了,估计在座的都是南后一派的人。
“苏大人来了!”昨天见过的南平笑着招呼道,“都等着你来呢,怎么这么迟,快坐下吧!”
苏慕嘉挑了离上座最远的位置坐下
“苏大人住的远,来这里要多花些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坐在苏慕嘉对面的潘宜年见人落座后开口,一句话说出两重意思。
他家世单薄,之前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已经受了不少气了。眼见来了一个连自己都不如的,潘宜年立即就开了口。
苏慕嘉闻言只是乖顺的笑了一下,并没有搭腔。
那边南平已经先喝上了酒,和众人介绍道,“还有谁不认识这位吗?这位就是那个只用一夜就除匪九千余人,血洗万安山的苏大人,苏慕嘉。”
众人之前只是稍稍侧目,这会儿得了机会都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加掩饰的看。
“没想到苏大人如此铁血手腕,却是生的如此·····美貌。”
用美貌二字形容男子,就显得有些轻贱了。
更何况在男风盛行的大晋,对男子一般只有对楼里的小倌才会这样形容。
其中一些人心照不宣的笑着,借着开的这个头越说越不像话,“我本来还在说今日这席上没有美人少了些什么,苏大人来了我这才知道,有这等妙人在这儿,还要什么美人啊!”
苏慕嘉半垂着头,闻言也不恼,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笑意。“是各位抬爱了。”
“不算抬爱!”有人掀开帘子进来,看样子应该是听到了他们之前的谈话,径直在空着的上座坐了下来,他看着苏慕嘉说道,“就是在清风馆里,也找不出几个比你好看的了。”
“成安王。”南平率先起身喊了声。
成安王李然是当今陛下的亲兄弟,只不过向来不管朝堂之事,是个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虽然是闲散王爷,到底身份在那儿。
众人见状也连忙纷纷站了起来行礼,“成安王。”
就连一直面色不变的苏慕嘉这时候都开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成安王竟然是南后的人。
“别这么见外,都坐。”他哈哈笑了两声,伸手让示意让大家坐,“今日其实是我让南平请大家来的,之前出了些事情,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可谁让我们那位太子殿下非死咬着不放,这不没办法,还是要请各位到时候费心多帮帮忙。”
“成安王说的,可是最近的尸湖案?”
有人开口问,明显席间的变的寂静了。
这个案子整个金陵没有人会没听说过。
金陵边上有条湖,因为位置不好,渐渐的便旱了。湖水褪去之后,露出的确不是湖底的泥土,而是一具具的尸体。尸首之多,足以填江。因为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传的人尽皆知。
他们之中必然会有人分到大理寺和刑部,经手这个案子。
可这个成安王大可以等他们这批品官任令下来再说,所以今日大概不光是为了嘱咐事情,也是为了看看谁是能用之人。
这是个往上爬的好机会,可同时也万分凶险。
一方面太子殿下明显对着案子明显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刚刚上任,万一被殿下抓住马脚,丢了官职事小,就怕太子杀鸡儆猴,连命也不给留了。倒不如安然先做个闲官,慢慢熬就是。另一方面万一事情没办成,恐怕自己在皇后这边也再无堪大用了。
没人说话,席间静的有些熬人。
苏慕嘉缓缓抬头,声音其实很轻,可在这寂静中也让人听得真切,“太子殿下无非想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我们给他就是。”
李然闻言爽朗笑了几声,“好,说的好!”
他举起酒杯隔空和苏慕嘉碰了一下,苏慕嘉也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席间渐渐又热闹了起来。

一进冬月,天便越发冷了。
坤宁宫里入夜依旧是烛灯不灭,皇后正坐在垫子上批改着折子,旁边的婢女小心翼翼的将冷了的炭火换下,又重新给换了一炉。
她伸出芊芊细指按了按眉头,白姝立马起身上前接过手替人轻轻揉着。
“什么时辰了?”
白姝小声回着话,“已经亥时了,您要歇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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